台版 轉自 [emailprotected]</a>輕之國度
八月相當炎熱。可不隻是嘴上說說的熱度,靠近赤道的越南,八月更是特別酷熱。
越南比北迴歸線還來得靠近赤道,從春分到秋分時節之間,太陽的位置幾乎都在正上方。而且放肆地照射著大地。
「好熱……」
春紗學園高中部一年級學生——座堂莎拉包下超高級飯店的遊泳池,癱軟地仰躺在浮板上動也不想動。
在飯店內的名牌店家購買的白色泳裝,完美襯托出莎拉白嫩的肌膚及纖瘦的體型。從浮板飄出來的長發和瘦瘦的手腳,在天藍色的池水中輕輕地飄啊飄地,看起來就像隻美人魚。
平常偽裝成莎拉手機吊飾的陶器飾品「陶小人」,平日的【●u●】表情也因為太熱使得陶器材質的它變成了【@[emailprotected]</a>】~3的狀態,無力地癱倒在莎拉身邊。
追著奪走擁有封印妖魔力量「聖櫃」的邪惡希律王,同時還要解救被希律王使徒莎樂美變成鹽柱的同學——宇多田夕也和其他人們——莎拉一行人正在前往位於耶路撒冷的「希律堡」途中。
可是從小在冷暖氣設備完善家庭中長大的千金大小姐莎拉,遇上了結合雨季和台風時的悶熱不已,晴天時陽光則是大剌剌地照得連地麵都快要燒焦,天氣變化有如三溫暖的越南夏季,已經超過莎拉能夠容忍的範圍。最後終於中暑而病倒了。
「你還好嗎,座堂?」
穿著短泳褲、披著運動外套的新木陣坐在池邊,他快速地在單字本中不知寫著什麽,同時一臉擔心地對趴在浮板上的莎拉開口問道。
陣雖然是身為神燈魔神的莎拉「主人」,但從小養尊處優的莎拉完全沒有遵從這個設定的意思。
「一點……都不好啊。你看就知道了吧……沒有食欲,頭又很暈……我想迴到有冷氣的房間……」
本來想跟平常一樣氣嘟嘟地抱怨一番,可是她真的很不舒服,說話聲音都很虛弱。
陣用像在說服小孩子般的語氣告訴她。
「就是因為在房間或是車子裏一直吹冷氣,身體受涼才會中暑的。必須要接觸外麵的氣溫讓你的身體習慣熱氣才可以,因為接下來還要經過印度呢。」
「印度……很熱嗎?」
「印度被形容有三種季節。『hot(熱季)』『hotter(超熱季)』『hottest(超超熱季)』……」陣伸出三根手指說明著。
莎拉的大眼睛染上絕望的神情,趴在浮板上咕嘟咕嘟……地開始往下沉。
「聽到你剛才的話,更加速了我的暑熱病啊……」
「振作一點!」
陣把手伸進池中,拉住莎拉的手臂。
「不趕緊恢複元氣繼續前進的話,時間就這樣不斷過去,變成鹽柱的媽媽和夕也也會麵臨危險喔。拖拖拉拉下去等暑假結束就得迴去日本,根本到不了希律堡啊。」
「有什麽關係……」
「一點都不好啊。我是無所謂,可是你上學期可是拿了個不及格。暑假一結束就馬上會遇到考試,又會被理事長說要讓你留級喔。」
說完,陣就把莎拉拉到泳池邊,把單字本遞給她。
「好了,一整個學期的單字都寫在這裏羅。」
「嗚嗚……謝謝你的雞婆。」
「原來我這是雞婆的行為啊。沒問題嗎,暑假作業的進度從昨天就停下來了吧?好像有聽到有人啜泣著說理科1的作業『好想要解答~好想要解答~』?」
「在家的時候,什麽暑假作業都有女仆們幫忙寫完啊……」
「不要放棄繼續努力嘛,你隻要肯做就能夠完成的啊。」
把大浴巾披在在莎拉的肩膀上,陣溫柔地說著。莎拉想要站起身來,可是卻身子一軟倒在陣的懷裏。
「啊……」
「哇,不要緊吧?」陣連忙抱住莎拉。長發上的水珠就像珍珠般閃動著,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很驚訝地凝視著陣。
陣也大吃一駑。原本莎拉的體格就很輕巧,加上太熱沒有食欲,雖然全身體重都靠在陣身上卻依然像羽毛般輕盈。
(糟、糟糕!胸部,靠在我身上……!)
雖然不豐滿,但軟綿綿的胸部觸感,讓陣的心跳不停加速。
莎拉那張白嫩的臉蛋也在他懷裏越發通紅。心髒簡直就像要從原來的位置掙脫般拚命狂跳不已。
(庶、庶民……手臂和胸部的肌肉,比之前更結實了……?)
身為考古宅的陣時常出門去旅行挖掘遺跡,因為常要爬山或是挖洞,原本就有點肌肉。然而這次的旅程中,在中國沙漠裏遇難又在香港和強屍戰鬥,他的體格似乎又變得比之前更加結實。
平常的莎拉肯定會大喊「哇——!不要碰我!」然後紅著一張臉把陣用力推開。可是,不知怎地手臂一點力氣也沒有。或許是因為中暑的緣故,依靠在陣的胸前,便覺得有種溫暖的感受。
這時,座堂家管家尼可萊·巴普洛夫推著銀色推車靠近兩人。
「哎啊哎啊,莎拉大小姐。看來是因為肚子餓,讓血糖值下降了吧。」
即使在隨隨便便就超過三十度的越南夏天裏,尼可萊依然穿著一身管家風格的黑色西裝,雖然是在寒冷的俄羅斯長大,但他的額頭上連一滴汗水也沒有。
尼可萊今年二十一歲,銀發藍眼睛,身材修長戴著一副單邊眼鏡。陣驚訝地趕緊與莎拉保持距離,連忙在尼可萊麵前跪下來。
「對不起!這是不可抗拒的力量……!」
「庶民,你在害怕什麽?」
莎拉不知道陣為什麽要下跪,露出疑惑的表情。
「快別這樣,述明先生。請您抬起頭來。」
尼可萊的語氣很平靜。雖然平靜可是眼神中卻沒有笑意,陣拾起頭來,隻看到他維持著平日的表情。
「咦,沒有生氣?……那麽,剛才你是不是稱唿我,庶、庶民先生?」
「有時候當小的不在莎拉小姐身邊時,曾聽到小姐如此稱唿新木先生,我想這應該是新木先生的中間名。您的本名應該是新木·述明·陣先生吧。還是您覺得跟之前一樣稱唿新木先生比較好呢?」
陣流著冷汗開口問尼可萊。
「該不會在微笑著談論中間名的話題讓我失去戒心後,就說我是竟敢對小姐出手的失禮家夥,然後用刀把我分成五塊?」
「哈哈哈。這麽野蠻的事,管家中的管家尼可萊·巴普洛夫我怎麽可能會這麽做呢。我都看見了,您伸手攙扶站不穩的大小姐,當然是不可抗拒的力量。」
尼可萊爽朗地笑著,他解釋地如此清楚,反而讓陣更加不安。
「……說這番話先讓人安心,然後趁著我轉身時就揮刀把我砍成兩半……」
「您放心,新木先生。如果是以前的我,的確是隻要一發生什麽事我那哥薩克魂就會熊熊燃燒起來。可是我們巴普洛夫家代代都服侍俄羅斯帝國的羅曼諾夫王族,是很正統的管家血統。我身為家族後代,反省著應該要讓自己擔任管家的層級更加提升才可以。」
「管家層級是什麽?」
陣語氣僵硬地問著。在他們的戰鬥中最為重要的莎拉魔神指數一點都沒有上升,可是這家夥怎麽又搞出了個什麽莫名其妙的等級指數啊。
「見識到香港飯店的服務生,麵對我的鼻血把毯子弄髒卻依然冷靜對應的態度,讓我感到十分佩服。做為一個管家,我絕對不能夠輸給他!」
「怎麽覺得你已經往不同的方向暴走啦!」
「能夠像那樣子嚴以律己,尼可萊·巴普洛夫我無論遇到什麽狀況都能夠保持冷靜,百分
之一百二十地保護莎拉大小姐。即使像剛才的情景,看到莎拉大小姐宛如水中精靈露莎露卡般的戲水裝扮,如果是以前的我肯定會被迷得當場昏倒,可是我卻如您所見一點都沒有問題。」
尼可萊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膛。說個題外話,露莎露卡是俄羅斯傳說中的水精靈。她是溺死的少女化身為妖精,以開心地唱歌跳舞的姿態魅惑男人再拖到水底。以上,是大概一輩子都用不上的冷知識。
「我可以信任你嗎——真的不會從後麵把我砍成兩半?」
「您的疑心病真重耶。與其關心這種事,要不要來杯越南咖啡暖一暖因為玩水著涼的身體啊?咖啡很甜能讓血糖值上升,頭腦都變清醒喔。」
「越南咖啡?尼可萊,你連越南咖啡都會煮?」
莎拉坐在泳池邊的長椅上,突然開口問道。莎拉在尼可萊的麵前,依然裝模作樣著。
「尼可萊·巴普洛夫我透過這趟旅程,不但要保護莎拉大小姐還要提升管家指數,提升管家指數的一環也包括要讓泡茶功夫更高明。以往,我隻把女仆長瑪莉的大英帝國皇家奶茶當成對手,而專注於石炭俄羅斯茶壺煮出的俄羅斯茶,現在我想放下身段學習泡世界各地的茶,當成提升管家技巧的基礎。」
「所以,在中國時你才幫大家泡了那麽多種不同的茶啊。」
「話說……提升這種指數,對於和希律王戰門似乎一點用處也沒有啊。」
陣頗感頭痛地按著額頭。
希律王是聖經中記載的邪惡國王,他的真實身分是被封印在「十戒」石版中的聖櫃惡魔,十種惡德中的「否定唯一的神」。雖然目前還沒有完全複活,但是從他派出的使徒莎樂美來推算,能輕易猜到他不是個容易對付的敵手,陣對於未來感到相當不安。
「話說,比起咖啡我還是覺得食物比較好。」
「就知道您會這麽想,就吩咐廚房替新木先生準備了『河粉』。」
尼可萊掀起擺在銀色推車上的銀色圓蓋。推車上擺著五個大碗。帶著些許青草香氣,還有雞湯的柔和香味慢慢飄起。
「好好吃的樣子——!」
「什麽是河粉啊?」
莎拉看著從沒見過的白色扁平細麵,一臉疑惑地問著。
「——這是越南的名產,用米磨成的粉做成細麵條料裏,是越南主食的一種。越南料理的特色,就是會大量使用香菜或是檸檬草等辛辣味的香草來調味。」
馬上就開動吃起河粉的陣邊吃邊說明著。陶小人也坐在碗的邊緣,簌簌地吸著麵條。莎拉似乎頗稀奇地盯著他們瞧。
「用米磨成的粉可以做出麵條?」
「米粉也是用米做的啊,『米粉』是中國南部的稱唿。因為暑熱導致吃不下東西會讓症狀更嚴重喔,座堂也吃一些吧。」
陣一下子就把五碗河粉都吃個精光。莎拉搖了搖頭。
「不……不、不用了。光用看的我就已經飽了。」
「夕也和你都曾經跟我說過這種話呢。我記得是在艾爾芙的店裏吃『特別咖哩』時聽到的吧。」
「啊對對,那個並不是『特別餐』吧?」
「艾爾芙店裏的大份咖哩隻要在十分鍾內吃完就不用付錢,我吃得幹幹淨淨讓艾爾芙的爸爸不怎麽高興,於是才做了超大份量的『特別咖哩』。夕也那家夥隻要想起這件事就覺得飽了,當天晚上連宿舍的晚餐都吃不下,然後就通通送給我啦。有炒烏龍還有醃菜根……」
哈哈哈,笑著笑著陣突然停了下來,原本輕鬆的表情變得僵硬。
「您怎麽了,新木先生?臉色好像突然變差了喔,小的真的不會揮刀把新木先生砍成兩半啦。」
尼可萊覺得很不可思議,便開口問道。
「難道暑熱症也傳染給你啦?」
莎拉也有點擔心。陣搖了搖頭,站起身來。
「不……不要緊,我迴房間一下……」
陣搖搖晃晃地,迴到飯店中。
「……是吃太多了嗎?」
莎拉疑惑地想著。
『噗啾——?』
陶小人也很不可思議地,歪著頭問。
在這邊,就來好好說明一下陣一行人從香港的醫院來到越南的過程吧。
幾天前,在香港……與被莎樂美複活的僵屍「南海不敗」戰鬥而受傷的尼可萊,和波斯料理店看板娘同時也是劍之魔神的艾爾芙·夏席爾兩人進了醫院。莎樂美等著再次出手攻擊的時機,在醫院外麵等著。
可是,想當然耳擁有「所羅門智慧」的陣考量這個可能性,想到不讓莎樂美察覺就能離開醫院的方法。救護車抵達醫院放下患者後迴程通常是空車,所有人就坐上「迴程」的救護車前往火車站,坐上前往越南的國際列車,來到胡誌明市。
……所以呢,莎樂美現在還在香港。
「好奇怪……」
用七片鮮紅色領巾代替洋裝包裹在身上,胸前裝飾著百顆珍珠的黑色長發少女莎樂美,在樹梢上方監視醫院已經好幾天了。
含著裝有混合了咖啡和奶茶的「鴛鴦奶茶」紙杯飛過來的仆從骷髏頭,被莎樂美用裙擺彈開。
『呀!』
「不要了,我喝膩了。」
莎樂美似乎頗不高興地說。骷髏頭縮成一團,隻有頭蓋骨部分不斷地低著頭道歉。
『對、對不起。』
「不對勁。他們被『南海不敗』傷的並不嚴重,原本以為他們隔天就會出院才在這裏等著……我沒辦法等了!」
莎樂美焦躁不已地啃著紅色的尖指甲。
『您不需要焦躁,莎樂美大人。他們若是因為害怕莎樂美大人的攻擊,而不肯離開醫院的話,這對我們來說不失為一件好事啊。』
「有什麽好事啊。」
莎樂美紅通通的眼睛瞪著骷髏頭。
『偉大的希律王就快要複活了。在那之前,那些家夥待在這裏不出手的話,不就是我們的勝利嗎。』
「你的意思是……圍城戰?」
『是的。希律王完全複活之後,要打敗他們就像扭斷小孩的手一樣簡單。到時候就能輕易將〈所羅門〉的戒指奪過來吧。』
骷髏頭得意地說著,但莎樂美卻不開心地吼道。
「笨蛋!你的意思是,要我們在這裏監視那些家夥好幾十天!」
『可、可是這是最確實的方法……』
「聽好了,我想趕緊把『所羅門的智者』解決掉然後迴去希律堡。我們的希律王還在複活的過程中,在墓室底下的棺木裏無法行動.我必須盡量把人類變成鹽柱送到王的墓室,為了複活得攝取食糧才可以。而且,希律王有很多敵人。察覺王複活之後其他魔神肯定也會有所行動……以防萬一,我還得擊退希律堡的其他妖魔。如果沒有待在王的身邊好好保護著王,我是怎樣都沒辦法安心的!」
莎樂美對骷髏頭解釋著。唉唉,骷髏頭歎了口氣。
『既然如此……那我就到醫院裏麵搜查看看吧。找到他們的病房,然後一口氣擊潰他們就好啦。』
「喔喔,原來如此!你啊,明明沒有腦子卻還滿聰明的嘛。」
『您過獎了。哎呀,真奇怪,明明沒有眼睛怎麽還會覺得眼眶濕濕的啊……』
離開莎樂美後骷髏頭變迴小顆珍珠的外型,在醫院裏像隻昆蟲般四處飛來飛去。東飛西飛轉來轉去,讓骷髏頭開始焦急起來。
『……不會吧,他們,不在這……』
骷髏頭慌張地飛出醫院,迴到莎樂美身邊。
『莎樂美大人!他、他們不在這裏……連個人影也沒有!』
「什麽?怎、怎麽會……什
麽時候!」
莎樂美鐵青著臉。一口氣放出所有的珍珠,對一百個骷髏頭下令道。
「快去找!把他們找出來!」
一百顆骷髏頭就像小蜘蛛般一哄而散,往香港境內飛去。
單獨留在原地的莎樂美,垂頭喪氣地思考著。
「怎麽可能……到底是,如何從醫院逃走的?竟然讓『所羅門的智者』毫發無傷地逃出醫院……?我……到底能不能勝過他們啊?」
超出她預料的窘境讓莎樂美責備著自己,並感到很絕望。
可是,莎樂美突然振作起來,她在樹梢上站起身。
「……不行!我不能就這樣放棄,我必須要好好守護希律王才可以!」
看著希律堡所在的西方,莎樂美對自己發誓說道。
因為莎樂美完全沒有跟上進度,當然也不可能知道莎拉一行人日前正在越南。
知道暫時不需要擔心追兵,可是陣的表情卻很陰鬱,讓莎拉還是頗為擔心,十分不安地看著陣離闌的方向。
「大小姐,您在擔心新木先生吧……如果不吃點什麽的話,可是會倒下來的。」
尼可萊溫柔地開口對莎拉說,開始把越南咖啡粉倒入在推車上準備好的銀色鋁製小杯中。莎拉疑惑地看著。
「明明是咖啡,卻不需要咖啡濾紙?」
「是的,利用底部有開洞的杯子把咖啡汁液濾出來。越南咖啡是要加煉奶,非常有營養又能提振精神喔。」
尼可萊把碎冰塊加在玻璃杯中,再放上剛才的銀色杯子,從上方倒入熱水。濃濃的咖啡慢慢地一滴一滴滴入玻璃杯內,變成冰咖啡。這時,尼可萊把大量濃稠的煉奶加進去,遞給莎拉。
「謝謝你,尼可萊。」
「吹冷氣空調導致身體不舒服時,沒有辦法順利排汗,熱氣都累積在身體內。喝些冷飲會讓您覺得比較舒服,所以才替您做了冰咖啡。」
尼可萊將少量的越南咖啡倒入在用來裝咖啡用牛奶的小容器中,遞給拚命揮動雙手雙腳宣示自己也在這裏的陶小人。
「來,陶小人先生也請喝。」
『噗啾糾!』
陶小人開心地兩手抱著小容器,喝起越南咖啡。莎拉不想要讓仆從尼可萊知道,身為名媛千金的自己是需要服侍他人的魔神身分。她用「自己是被賦予要跟邪惡魔王戰鬥命運的正義女神轉世」的隨便理由蒙騙過去。因此尼可萊能夠接受因為魔法誕生的陶小人存在。而且,還相當地疼愛它。
莎拉用吸管攪拌著咖啡,先吸了一口。培煎過略帶苦味的咖啡和煉奶強烈的甜味混合在一起,喝起來就像味道濃烈的咖啡牛奶。莎拉笑了。
「好好喝喔。仔細研磨的咖啡味道很濃……煉奶的甜味和咖啡的苦味,兩種口感都很強烈,好像讓腦袋都變清醒了。」
「您覺得有精神那真是太好啦。沒有食欲,血糖值下降可能會讓您覺得不舒服呢。」
「新木同學看起來不舒服,該不會是因為血糖值的關係?不可能,他才吃完了五碗河粉呢。你認為是什麽原因,尼可萊?」
「如果您很在意的話……要不要親自去問問他呢?」
尼可萊這麽說。莎拉白嫩的臉頰就刷地紅了起來,似乎生氣地反駁著。
「沒……沒什麽,我沒有那麽在意啦!」
「可是,莎拉大小姐倒下來時,陪在身邊的隻有新木先生。小的認為,新木先生多多少少對莎拉大小姐有些在意的吧……?」
正如尼可萊所說。前往胡誌明的火車旅途中,莎拉就已經中暑,決定為了治療暑熱而在飯店休息一下的瞬間……連同艾爾芙等四人非常薄情地跑到外麵去逛街。
「要不要再來一杯越南咖啡啊?」
尼可萊溫柔地問著莎拉。莎拉察覺到,每當自己心情低落時,尼可萊和女仆長瑪莉總是會泡茶給自己喝。
爸爸關在房裏工作(實際上是用神燈魔神的魔法把錢變出來),媽媽又在國外飛來飛去玩耍(其實是為了座堂家在經營公司),隻留莎拉在家……當她因為中暑倒?而被留在飯店時,她想起那久違了的寂寞滋味。
可是,莎拉並沒有感受到以往那宛如心髒被狠狠捏緊般的寂寞滋味。或許是因為陣留下來陪著自己。她本以為熱愛考古學的陣,會是第一個衝出去探險的。
「不……不用,不要緊。而且……他、他如果是為了我留在這裏,我如果不在意他的話是不是不公平呢?」
莎拉紅著臉站起來,似乎假裝是在自言自語。
「您說的沒錯,莎拉大小姐。那麽,祝您一切順利。」
莎拉啪搭啪搭地跑了起來。尼可萊隻是溫柔地微笑目送莎拉離開。
這時陶小人選在品嚐迴味小容器所裝的越南咖啡,突然間,從尼可萊的微笑中察覺到一絲絲的寂寞。
『噗……噗啾?』
陶小人似乎有些擔心地,喊了喊尼可萊。尼可萊迴過頭,苦笑地說。
「被陶小人大人看穿了。受到香港飯店裏的服務生奇法,讓我想要時常保持冷靜守護著莎拉大小姐,成為超厲害且專業的管家……可是,我的情緒還是顯露在表情上。」
『噗啾!』
嗯嗯,陶小人點了點頭。尼可萊繼續說道。
「身為仆從,絕對不能把個人的感情表露出來。我為了莎拉大小姐的幸福,必須徹底擔任在背後支持她的角色。這件事請您無論如何要替我保密。」
陶小人對尼可萊這番男子氣概十足的話很感動,拚命地快速點著頭。
「啊,當然啦,如果新木先生敢對莎拉大小姐無禮的話,尼可萊·巴普洛夫我,一定會冷靜且嚴厲地砍斷新木先生,請您放心」
尼可萊輕輕地微笑。但是他的眼神並沒有笑意,為了保護莎拉而隨身攜帶的哥薩克刀就像會吸血般發出喀嗤喀嗤的聲響。
『噗嘎啊……』
陶小人鐵青著一張臉,渾身抖著不止。
另一方麵,丟下莎拉來到街上的艾爾芙,和莎拉爸爸兼燕尾服紳士座堂冷(皮耶爾)、陣的爸爸兼會戰鬥的考古學者新木大胡、春紗學園高中部三年級圖書委員兼聖櫃怨魔之一的「偶像崇拜」還帶著眼鏡的本田聰子四人,看到滿街的摩托車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中國的馬路上到處都是腳踏車已經很有名,但越南則是充滿摩托車。市場上的步行者和摩托車也都不怎麽介意對方,數人共乘更是理所當然。有坐在摩托車後方搭載客人的摩托計程車,也有在三輪腳踏車後麵裝上坐位像是人力車的「西庫羅」。
「哇,怎麽這麽擁擠啊。」
一身砂駝色探險裝的大胡,看著周遭的景象幾乎要傻了。莎拉的爸爸,在這麽炎熱的天氣裏依然一身燕尾服打扮,露出輕鬆的笑容。
「就是這種活力才棒啊,新木先生。」
「……座堂先生。你總是穿成這身打扮,不會熱嗎?」
「哈哈哈,燕尾服是紳士的樂趣啊。」
「天氣很明顯超過了三十度喔……」
「話說迴來,越南女性被喻為世界上最美的果真名不虛傳。越南目前穿洋裝的打扮是比以前多,可是正式服裝依然還是維持著穿奧黛(aodai)的傳統,唉啊——真是有眼福。」
「奧黛……指的是那種服裝嗎?」
聰子指著在市場裏不時會見到的,穿著類似中國旗袍的上衣搭配寬鬆長褲民俗服裝的女性問道。莎拉老爸暗自歡喜地把手放在聰子的肩膀上。
「正是如此,那就是為了把女性襯托得更美麗而打造出的洗鏈剪裁服裝。聰子同學不要再穿那樣看似孩子氣的衣服,換上那樣漂亮的服裝
怎麽樣啊。」
「看似永遠沉睡的,死者啊。當五芒星力道減弱,經曆令人驚訝的永劫時刻,迎向死亡吧!」
聰子臉上沒什麽表情,手裏拿著封麵畫有骷髏頭的黑色皮麵「死者之書」,開始念誦起召喚強屍的咒語。大胡連忙急匆匆地搗住她的嘴巴。
「快、快停下來!真是的,你也多多少少配合一下人類的常識做事吧!」
「嘿嘿嘿……誰叫你批評朋友費心替我挑選的衣服啊」
她口中的朋友,是跟聰子同年級的家政社團社長安藤奈津。
「好了好了,不要再講廢話了!該好好地找到『那家店』!」
雖然是波斯人但怎麽看就像個江戶人的艾爾芙,小跑步地領先往前走。聰子把死者之書等隨身物品收起來。從畫著跟奈津同一款的惡心可愛青蛙圖樣小包包中取出導覽書,問艾爾芙說。
「可是艾爾芙……提到越南,總給人一種是對流行和美食很敏感的日本女性,會喊著』亞洲風雜貨超可愛』『生春卷很健康』或是『奧黛很樂活』享受著購物樂趣的地方……可是,為什麽要特地去找大阪燒的店家啊……?」
「那不是大阪燒,是越南煎餅喔……啊,不就是那家店嗎?」
艾爾芙手指著的地方,是很類似日本販賣大阪燒的路邊攤。鐵板上麵,排著半圓形很像大阪燒的食物。
聰子調了調眼鏡的位置仔細盯著瞧。
「……要說像大阪燒,比較像是廣島燒呢。」
「就像用豆芽代替高麗菜的廣島燒吧。粉是用米粉做成的,口感比廣島燒更脆更有彈性,以魚醬做成的類似水餃醬汁代替廣島燒醬汁沾著吃。味道很清爽,是很適合日本人口味的味道喔。」
真不傀是食堂出身的小孩,艾爾芙的說明很誘人。光是聽她形容,大胡和莎拉老爸就開始不停流起口水。
「那……那看起來好好吃喔。」
「丸子比花好,比起奧黛還是越南煎餅讚的意思吧。」
「咦,你不在這裏吃越南煎餅嗎?要帶迴去?」
看著請店家把煎餅包裝入袋的艾爾芙,聰子似乎頗不可思議地問著。艾爾芙露出白白的牙齒開心地笑說。
「因為莎拉她得了暑熱症不是嗎?這食物很像廣島燒,隻要在飯店借醬汁的話,我想應該會很合日本人的味道。」
「什麽!竟然不是把莎拉丟在飯店,大家一起到街上玩耍嗎!」
莎拉老爸打從心底感到相當吃驚的樣子。艾爾芙理所當然地迴答。
「那是當然的啊!想辦法讓她恢複精神,這才是朋友不是嗎。」
「什、什麽……!我還以為要出來好好吃一頓青木瓜沙拉、蛤蠣飯、炸麻糟、炸淡水魚、生春卷和炸春卷還有蒸春卷等等越南美食咧!莎拉還真是有不錯的朋友。」
莎拉老爸感動地流下了淚水。大胡小聲地喃喃說著「糟糕,怎麽會是這樣,那不就變成我自己一個人出城去尋找美食的狀況啦」,現在這樣更沒辦法表示自己想一個人去好好享受,肯定會被批評是薄情寡義,他隻好幸悻然地走上迴飯店的路程。
「我還以為艾爾芙把獨占新木學長『戒指魔力』的座堂學姊當成情敵呢……人類還真是不斷地作出讓我很難理解的舉動。這就是所謂的送炭給敵人的意思嗎?」
被聰子這麽一問,艾爾芙搖了搖頭。
「在西安時,我也因為納卡修的事而心情低落。莎拉沒有精神陣也會擔心吧,我可沒辦法放著不管。」
艾爾芙就像個江戶女孩般爽快說著。
「……哼……是這麽一迴事啊。」
聰子到現在還是沒辦法理解,隻能反應遲鈍地迴著話。
從泳池起身的陣和莎拉,各自迴到位於飯店最高層的蜜月套房中各自的房間。
有一百疊(注1)的客廳中,擺啟著華麗又精致的法國風家具。躺在鋪著絹布的豪華沙發上看書的陣,輕輕地歎了口氣。
「庶民……?」
莎拉輕輕采過頭來瞧著。陣似乎沒什麽力氣地隻移動視線看向莎拉。
「座堂……你的身體已經好了嗎?」
「庶民也是,突然這麽急是怎麽了,該不會吃太多河粉消化不良吧?」
走進陣房間的莎拉,穿著粉紅色的可愛奧黛。輕透的白皙肌膚,真是十分地適合她。不單單是可愛,白色長褲也非常有清爽感。陣從沙發上滑了下來。
「那……那是,什麽衣服!」
陣的聲音驚訝地有些講不出話來。他很清楚莎拉是校園中所有學生懂憬的美少女,但穿著跟平常風格不同的衣服又把莎拉另一麵的魅力給襯托出來,讓他驚訝得不知道該如何做反應。
「我換了衣服。我的衣服都送洗了,所以請他們送奧黛來。」
莎拉捏著奧黛上衣的衣擺,輕巧地轉了一圈。長發像螺旋般輕飄飄地轉起來,讓莎拉看起來簡直就像一朵清純可人的花朵。
1 日本計算房間大小的單位。
「那,庶民,要不要找醫生來?」
穿著奧黛的莎拉,輕輕地坐在陣的旁邊。自己因為中暑多少也不怎麽舒服,可是莎拉倒是很難得地露出真心關懷的模樣。
「啊,沒什麽,我不要緊的。」
「有什麽事情不能告訴我嗎?」
「就說,我不要緊啊。」
「我看你似乎有什麽煩惱,先不提大小姐我還特別願意傾聽你的煩惱,你不覺得再怎麽沒禮貌也該有個限度吧?」
「座堂。正常要傾聽他人煩惱的人,並不會態度高傲地突然這樣問吧。」
陣按著額頭說。讓莎拉氣鼓鼓地嘟起臉頰。
「誰叫庶民什麽事情都不跟我說啊。」
「就……算了。」
陣仿佛在逃避什麽,把視線從莎拉身上移開。莎拉不高興地,兩手按住陣的臉頰,硬是要把他的頭往自己的方向扳過來。
「痛痛痛痛!喂,你現在,可是把我的頭轉了一百八十度耶!」
「你要是不想說的話就算了!既然不是生病,那就去觀光吧!」
說完,莎拉就突然拉扯陣的手臂把他帶到房間外。如此突然的行動,讓陣翻了個白眼道。
「什、什麽,觀光!你的暑熱症已經好了嗎?如果恢複精神了,就繼續旅程……」
「我是精神滿好的,可是庶民的精神就小太好了吧。」
「我有沒有精神,跟你沒有關係吧?」
「當然有啊!千金大小姐我身邊的下仆露出悲情的模樣,可是會被讓人以為主人很窮發不出蘄水呢!」
「座堂座堂。感覺好像問過你一日萬次,神燈魔神和神燈的擁有者,你搞得清楚誰是下仆誰是主人嗎?」
無視於陣所說的話,莎拉一走出飯店外,就跳上排著隊專給觀光客使用的附有後座椅腳踏車「人力車」。
『客人,您要去哪?』
司機操著簡單的英文問著。年紀尚輕的男子,有著因為肉體勞動鍛鏈出的體格,被太陽曬出來的褐色肌膚看起來很健壯。
『什麽地方部好,請帶我去有曆史淵源的景點——』
莎拉用英文迴著話。陣皺起了眉頭。
「座堂,我們現在不是去觀光旅遊的時候吧?」
「就跟吹太多冷氣導致暑熱症一樣,一直待在飯店裏就連心情都會跟著中暑啊。幹脆盡情地逛逛讓心情變好一點如何啊?」
「我說啊——!我並不是窩在飯店也不是躲著不想出門,是因為你病倒下來,但其他人都出門去我才擔心你,啊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陣話說得太快一不小心說溜嘴,趕
緊掩飾過去。人力車已經出發,陣的說話聲被周圍的雜遝聲響給掩蓋,莎拉似乎聽得沒有很清楚。
「咦,你剛剛講什麽?」
她迴話道。
被莎拉單方麵地硬拖著走……可是,穿著越南傳統服的莎拉看起來比平常還要更加清純可愛,而且更重要的是莎拉她土動提出要拖自己出門去觀光,對曆史沒有興趣莎拉竟然說「要去有曆史淵源的景點」,陣知道她嘴上雖然任性但她的心底其實很在意陣。
莎拉雖然愛裝模作樣又愛逞強任性,可是其實她有著相當溫柔的一而,陣從之前的相處中了解到這件事。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就陪你去觀光吧。」
陣邊歎著氣說。
兩人乘坐的人力車,出了胡誌明市的街道。
前往有曆史淵源的觀光地途中,經過市場時,市場上的機車雜音也很人群。陣覺得機車聲很吵便塞住耳朵,莎拉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很稀奇地睜大了眼睛指著發出吵鬧聲響的店家方向。
「啊,你看,庶民!那個有花的刺繡抱枕好可愛!」
「印象中,你的家裏已經有成堆很類似的東西吧。」
「椰子殼的麵具也好可愛!我想要!」
「你不需要吧。」
「你看你看,那個三角帽子,跟日本的鬥笠好像!」
「那是蓑笠吧。越南傳統的帽子。」
「南方國度的花紋圖樣好漂亮,諾拉這個名字也好可愛!嘿,那個,要不要去幫大家買伴手禮啊?」
「你啊,還要繼續旅程耶。要是買太多負擔的東西……」
陣頗受不了地看著莎拉,話講到一半就停了下來。
莎拉的眼裏散發出光芒,認真地盯著街上。對平口總是讓尼可萊開車接送往返學校和家裏的深閨大小姐莎拉來說,名牌店倒是不稀奇,但是這種普通的街道和人群對她來說反而相當地不尋常。
碰到什麽事情都覺得好可愛好可愛而感動地睜大眼睛看的你才是最可愛的啊……這句話當然說不出口,陣隻是紅著臉低下頭沉默不語。
兩個人並排著坐在人力車上休閑地觀光,這簡直就像在約會……想到這點,臉又變得更熱了。
不管陣悶悶不樂的樣子,莎拉早就被新奇所吸引,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迴事。一離開市場,眼前就是寬廣潔淨的道路和歐風的大建築。路上並列著近代化的大樓,城市和整理過的公園規劃地非常有秩序。
「庶民庶民!你看,是跟聖母院很相似的建築耶!」
「那是聖瑪莉亞大教堂。法國殖民地時代打造的建築,所以和位於巴黎的聖母院大教堂很相似。」
人力車的司機,拚命地踩著腳踏車迴過頭來說。
『接下來要去越南的寺院。有曆史淵源的地方。』
人力車搖晃著,離開市區來到郊外,終於看見有中國風的大寺廟。有著顏色鮮豔磚瓦屋簷的寺廟,聚集了很多觀光客。還有為了觀光客設立的販售飲料攤位。莎拉看著攤位用力地吞了口口水。
「庶民,我口渴了。」
頭頂上直接照射的陽光,果然還是會讓人疲累,莎拉叨念著。
「那是當然的,這麽熱的天氣持續講那麽多話肯定會口渴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陣下了人力車,把手伸給莎拉。莎拉大吃一驚,接過陣的手。
「怎麽啦,庶民。怎麽這麽紳士啊。」
「你啊,剛才還因為精神不振而搖搖晃晃的,看起來很危險呢。」
聽到他粗魯的迴話莎拉有點不向興,但發現轉過頭去的陣的耳朵有點發紅,自己的臉頰也稍微紅了起來。為了要掩飾自己的窘況,莎拉連忙開口跟人力車司機說。
「啊,對,對了,要付錢給你!多少錢?」
『兩萬盾就好,漂亮的大小姐』
司機眼角微笑地看著莎拉說。人力車上沒有跳表裏程計算器,收費不是用距離而是以時間製。本以為會收取觀光客的價格,可是司機提出如此有良心的價格讓陣感到很驚訝。
話說迴來,周遭的觀光客也是,明明就是來寺裏觀光但卻死盯著莎拉瞧。而且,司機也是個年輕又滿不錯的男子,讓陣覺得挺無趣的。
人力車的司機,接過費用後還不想離開莎拉,拚命地交涉說「要不要幫你導覽這座寺廟」,可是陣拉著莎拉的手把她帶走。
「要導覽的話我自己來就好,走了,座堂!」
「等……等一下,庶民,幹麽要生氣啊?」
「我沒生氣!」
陣氣鼓鼓地迴著。莎拉完全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什麽事,嚇了一大跳。
陣和莎拉,在寺廟附近的攤位稍作休息。坐在用簡易桌椅排成的露天咖啡座,點了蓮實茶和蓮實點心組。
「蓮實,指的是蓮藕吧?我都不知道,葉子和果實都可以吃呢。」
「讓花發酵混入綠茶茶葉,就是蓮實花茶喔。」
樹蔭下很涼爽,兩個人放輕鬆地,喝著淡茶色的茶水。含在口中一股甜美芬芳的氣息在口中散開,流過喉嚨後的味道很迴甘。蓮實是約有櫻桃股大小的黃色球體,就像甘納豆般布滿了砂糖。
「好好喝!蓮實的味道就像栗子,我以前都不知道呢。」
「這裏是寺廟,所以會有很多蓮實的菜色。」
「因為佛像是坐在蓮花上麵。可是,本以為越南的寺廟會更有南國風情,但看來跟中國的寺廟很相似呢。」
莎拉邊喝著茶,邊看向寺廟。磚瓦鋪成的建築物,的確是很有中國風。
「越南以往曾經是中國的屬國。佛教也與中國和日本相同信奉『大乘佛教』。南部地區是有東南亞風的『上乘佛教』也有土著的宗教。」
陣如此說明道。
「庶民你啊,除了楔形文字以外知道的還真多呢。簡直就像曆史教科書。』
莎拉再一次為之感動。平常講話總是帶刺的莎拉很難得會直接地說出讚美的話,被她這麽直率地稱讚,陣有些不好意思。
「因,因為你開口問啊。我以為你對曆史沒有什麽興趣……」
「我是沒興趣,但實際來到有曆史淵源的地方接觸曆史後就湧現一股親近感……而且我問什麽庶民都會迴答,似乎讓我產生不少興趣。」
莎拉把手肘撐存桌上,無憂無慮地說著。自己喜愛的事物他人也願意喜歡,自己當然也跟著很開心——像這種熱心粉絲特有的氣質,當然陣也不例外。看見平常覺得曆史小常識很無聊的莎拉表現出不少興趣,陣的心情也忍不住有種「那麽讓我告訴你更多一些」的感覺。
完全不知道該適可而止這句話,隻要對方有一點興趣就馬上會發動小常識攻擊,這就是熱心粉絲讓人厭煩的原因……
「那麽,座堂,要不要再進去裏麵瞧瞧啊?」
陣興奮地對莎拉說。
「裏麵?」
「那裏有在越南持續一千六百年以上的占婆王國曆史遺跡。德川家康是個香水收集狂,曾寫信給占婆王表示『想要獲得最高檔的伽羅香木,不需要一般的貨色』。」
「嘿……!沒想到越南和日本,意外地頗有共通點嘛。」
莎拉眼中閃動著光芒。食物和景色還有寺廟的模樣都跟日本很相似,讓她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世界各國的曆史,總是在某些地方輿日本有關連……」
莎拉感歎地說著。
「你這話說的真好,就是這樣。奈良東大寺的正倉院中所藏的寶物香木『蘭麝待』也產自越南,玻璃器皿來自波絲……」
「我的神燈和聖櫃,也是吧?」
「是啊,所有
的曆史都跟日本有關聯。所以考古學才會有趣,知道曆史就能夠知道自己的源流。」
陣眼中發出光芒說著。他的視線看著遙遠膛史軌跡時,總是帶著熱誠。看到他的眼神,莎拉鬆了一口氣。
「庶民……隻要一講到考古學的話題,就會恢複原本的精神呢。」
被莎拉這麽一說,陣露出吃驚的樣子。
「是……嗎。似乎因為這樣,讓我有一瞬間忘記那件事。」
「忘記什麽事啊?」
「夕也啊。」
陣終於對莎拉說出口,莎拉「嗯嗯」地點頭。
「原來如此……提到宇多田同學的話題,態度才突然變得這麽奇怪。」
「因為擔心,可是又什麽都沒辦法做……我知道,自己能夠做的,隻有盡量早點趕去希律堡,讓那家夥從鹽柱變迴原狀。明知道發牢騷或是心情低落都不能改變任何現狀,一想到這點我就無法忍受。願意和我這樣難相處的人做朋友,可是如果他不是我的朋友,我對考古學也沒有興趣的話,他就不會碰到來搶奪聖櫃的莎樂美,而被變成鹽柱……」
陣壓住額頭,低下了頭。看不見他的臉。但是,金黃色的蓮子茶表麵,輕輕蕩出小小的波紋。
(庶民……在哭嗎?)
莎拉心中這麽想,卻沒有講出口。手裏握著的手帕,本想要遞給他,但還是停下手。
莎拉也絕不會讓仆人看見自己流淚。在大房子裏好多天沒有跟爸媽說上話,再怎麽寂寞要哭也都在自己的房間裏,不讓任何人看見她哭出來。不想要讓仆人們擔心……這就是名媛千金的自尊。
因此,莎拉非常能夠理解他人的自尊心。如果明白說出陣是在哭的話,有可能會傷害到陣的自尊心,所以她安靜地沒有說話。
夕也會被變成鹽柱,百分之百是陣的責任。為了藏住聖櫃把它放在宿舍房間裏,這就的造成一切的原因。陣覺得有責任,加上鹽柱有可能會因為其他事故崩毀導致夕也死掉的不安,就算他不說莎拉也能感曼得到,讓莎拉也很難過。
陣有好一會,發不出聲隻是低著頭肩膀顫抖著。大約過了十分鍾,陣才總算冷靜下來,抬起頭。眼睛有一點泛紅,但他逞強地苦笑說。
「……不好意思,座堂。突然說不出話來。」
莎拉沒有迴答,隻是露出悲傷的微笑搖了搖頭。
「謝謝你……還替我擔心。爸媽總是出門進行挖掘之旅留我一個人,會擔心我的隻有愛花跟夕也……」
愛花是陣從小一起長大的國中部一年級少女,現在正在日本等著陣迴來。
「庶民也很擔心中暑的我不是嗎,名媛千金可是不能夠欠人情的。」
「謝謝你,座堂。」
道謝之後,陣也鬆了口氣。
「糟糕。我現在對你有一些感謝的心情……但你不是魔神狀態,就算現在感謝你也不能讓指數提升啊。」
「啊。」
莎拉鐵青了瞼。
「對,對喔!庶民恢複精神好感謝我,使感謝指數提升也就能提升魔神指數,身為名媛就應該要打造出完美的計劃才行哪!在與希律王戰鬥前,得要把指數拉高到ma等級!」
「這麽說……你……不是為了要提升魔神指數,而是真的擔心我才把我帶到外麵來啊。」
陣用溫柔的眼神看著感歎中的莎拉。莎拉眼中泛著淚水,吸著鼻子凝視著陣。
「因為你看起來很沒精神啊。」
「就這樣,才擔心著我嗎。」
陣微笑地說。莎拉的臉蛋就像著火般紅了起來。
「我再說一次,謝謝你替我擔心,座堂。」
「什……什麽嘛!明知道現在感謝我也沒辦法提升指數,為什麽要做無用的感謝呢!真搞不懂你!」
莎拉或許是想要掩飾害羞,比平常更大聲地吼著。但是,陣知道莎拉是在擔心自己,所以與其發脾氣,自己其實心裏麵是帶著欣喜,於是又微笑著。
「哎,看來應該變成魔神狀態,讓我隨時都能夠感謝你才對。」
說著,陣就從口袋中取出魔法神燈和「所羅門戒指」。
有著六芒星刻印的戒指,用某種類似「封蠟」的東西封住,但還是有著解放的力量。戴上戒指摩擦神燈,一陣紫色的煙就輕輕飄了出來。
從煙裏麵,穿著女仆裝的莎拉現身。膝上襪搭配迷你短裙的魔神裝扮,讓莎拉紅著臉壓住裙子的裙擺。
「等……等等!在觀光景點穿著女仆裝,不是會被誤以為是怪胎嗎!」
「不要緊的,再往裏麵一點的遺跡走就不會育別人啊。」
說著,陣就指向寺裏深處的林子。
「遺跡……這裏不是遺跡嗎?」莎拉一臉疑惑地說。
「這座寺院不是那麽久遠前的產物。根據我之前讀過的書,裏麵才有古老時代的占婆王朝遺跡。那裏不會有什麽人的。」
「沒有……什麽人?」
莎拉看著蓊鬱茂密的亞熱帶叢林,有些猶豫。眼前所看到的綠林沒有盡頭。察覺莎拉的猶疑,陣連忙解釋。
「啊,不是的!隻是去看遺跡,你別想歪啦!」
「沒,我才沒想什麽奇怪的事喔!」
因為被猜中心理,莎拉紅透了臉反駁著。
結果最後兩個人一邊吵嘴,一邊走入林中。
可是……來到遺跡的陣,一臉愕然。
遺跡是用切割成四角的石頭堆積成,是低階層金字塔型的建築物。但是,被破壞得不成原形,碎裂的石塊四處飛散著。
裝飾著遺跡的是有著庫美爾族特微的女性像佛像群,讓人聯想到奈良璽幅寺的阿修羅像。如此美麗的佛像群,通通碎得不見往日形象。
「……怎麽,會這樣。」
陣傻傻地站在原地。莎拉冷靜地撿起佛像的手腕。斷裂的部分已經風化,看來是很久以前就遭受破壞。
「好奇怪喔。這個手腕,到處都有看似燒焦的黑色焦炭痕……」
聽到莎拉這句話的瞬間,陣臉上突然失去血色。
「……原來如此。越南的遺跡,在越南戰爭時都被破壞了。」
「越南戰爭,我知道。就是藍波參加的戰爭吧。」
在學校被眾人包圍時,部說喜歡的是詩人韓波,其實根本就是喜歡藍波電影的莎拉,邊想邊用食指頂著下顎說。
「總覺得難以置信,城市裏如此繁榮和平,還有那麽多近代化的建築……藍波曾經去過,應該就不是那麽久以前的事情吧?」
「嗯嗯。隻是三十年前。很多平民百姓都被殺害,森林和村莊都被燒光。大量珍貴遺跡也被毀壞……」
陣搔抓著頭說。莎拉擔心地坐在陣的隔壁。
「怎麽了,庶民。不要緊嗎?」
「人類微小的欲望,把累積一千六百年以上的占婆王朝曆史,人類的技術和藝術及信仰……如此珍貴的的考古學遺產。都讓炸彈給毀壞得一幹二淨,人類怎麽會如此愚蠢。」
陣把手伸向莎拉拿著的佛像手腕。
「『戰爭創造曆史』根本就是謊言,任何戰爭都隻會破壞曆史。」
陣兩手不斷地撫摸著滿是損傷的佛像手腕。即使知道這麽做也無法讓碎痕或是破壞的曆史恢複原狀,可是他就是無法不這麽做。
(真是的,好不容易讓庶民恢複精神,為什麽要發生什麽戰爭搞得文化財產都被破壞啊!害庶民又想起宇多田同學的事,引發戰爭的人真是笨蛋笨蛋笨蛋!)
莎拉看著悲傷的陣覺得很焦躁。
(可是……以庶民的個性,不會這麽簡單就忘記的……庶民隻不過是單純地喜
歡考古學,但結果卻讓宇多田同學卷入搶奪聖櫃的爭鬥中,讓他覺得自己有責任……)
陣心裏的創傷似乎也傳到莎拉的內心。不想見到陣痛苦又難過的表情,莎拉心裏想著。
「不要緊的。寧多田同學不會碎成一片一片,在那之前我們絕對會救他。是吧?」
莎拉鼓勵著陣。陣猶豫地移開視線。
「抱歉,我又舊事重提啦。不過,因為現在很閑,不知不覺就會往壞處想。」
「一定會恢複原狀的,我也會加油。宇多田同學也是我的朋友嘛。」
「假如啊,萬一發生大地震讓變成髓柱的夕也崩壞之類的。」
「尼可萊有仔細捆好,不要緊的。」
「那個娘樂美沒有追過來,這到也挺讓人擔心的。」
如此危急的情況下還是犯了頗誇張的錯誤,她不叫娘樂美而是莎樂美。
莎拉無法理解陣到底在擔心什麽,便歪著頭問。
「為什麽?娘樂美如果追上來,就會不停發動攻擊讓我們連喘息的機會也沒有。我還比較擔心這一點。」
「把我們追丟的娘樂美或許會找『人質』,搞不好一不高興就把夕也給打壞……忍不住就會這樣想。」
「那也不要緊啊。在西安被娘樂美襲擊的時候,庶民對宇多田同學的事情就滿認真地告白啦。」
「不要講告白啦,會被誤會的!」
「嗯,總之,因為庶民的那段發貢瀑娘樂美察覺到,宇多田同學的存在就像是我們的阿基裏斯腱。我旱就已經注意到,搞不好她會鎖定宇多田同學出手,所以就打電話給瑪莉,要她傾座堂家令力把宇多田同學藏好。所以說,現在宇多田同學早就移到了絕對安全的場所。」
莎拉得意地說著。陣聽傻了,對得意地挺起胸膛的莎拉說。
「你,真是天……夭才啊!」
「嗬,當然啦。跟庶民不同是個名媛的我,時常注意到『暗殺』『誘拐』的狀況。」
看見陣的臉頰上又有血色,莎拉才露出笑容。
「這次總算是有精神了吧。」
「啊啊。謝謝你,座堂。」
陣想要把手伸向莎拉的頭,但莎拉卻擋住陣的手。
「嗯?怎麽啦,難得我想要感謝你呢……」
「那麽一滴滴的感謝,根本連要湊足魔法書的一頁都不夠。」
說著,莎拉就從圍裙口袋中取出魔法害。魔法書曾經丟失一次,現在是「再次發行」的狀態。隻有封麵和約二十頁的白紙,裏麵什麽都沒有寫,又輕又薄地連封底部沒有。
「累積更多更多的感謝,到與希律王作戰之前提升指數把魔法書的頁麵全部填滿,必須要獲得很多魔法才不會輸。在rpg遊戲裏讓指數到達ma得到傳說中的武器,大魔王被打得無法招架,得到完全的勝利,這才是最適合名媛的戰鬥方法吧?」
「糟糕啦。我現在有一瞬間,有點同情大魔王。」
「更別提,尼可萊經過這次的旅程,一點一點地提高了管家的能力!我跟他距離越拉越大,不是讓人很擔心嗎。」
「尼可萊他那樣隻是提升無用的數據表。」
陣低頭看著散落在腳邊,被破壞的石佛身體。
「不過的確……我們『絕對』要獲得勝利才行。正如同你所說,要得到完全的勝利,不然就沒有辦法保護其他人。」
「是啊,所以你必須要對提升我的指數有所貢獻。有沒有想到什麽要拜托的事?」
莎拉把手叉在腰上,看著陣的臉蛋。陣,嗯地陷入思考中。
「突然這麽問,好像也沒特別需要……」
「『沒特別需要』可就傷腦筋啦。好好地感謝我一番,趕快想想讓頁數還不夠的魔法書剩下的頁麵一口氣全部收集齊的特別願望啊!」
「那麽首先,差不多該認清楚主人跟神燈魔神的規矩,想想是不是改一下那個高姿態的態度啊。」
「你又在開玩笑啦。」
「這願望還是放棄吧。」
「啊,對了,平常都在看考古學的書,肩膀是不是酸痛了啊?我來幫你按摩按摩肩膀吧。」
「咦……不,不用,我說不用了!」
繞到正感到疑惑的陣的身後,莎拉開始咚咚咚地敲起陣的肩膀。
「怎麽樣,庶民?舒服嗎?」
陣坐在遺跡的石階上,莎拉在他身後跪坐著。看不見莎拉的身影,可是卻還是在意著背後的她。
「怎麽樣啊,庶民?舒服嗎?」
肥皂的味道,還有長發一飄動時發出唰唰的摩擦聲,平穩的唿吸聲,都透過自己背後和莎拉胸前那短短的空間傳了過來,給人一種難耐的溫暖。
「不舒服嗎?」
莎拉從剛才就在問,但陣隻是心裏小鹿亂跳忘記該迴話。
莎拉歪著頭想了一會,就緊緊用力握住拳頭,開始使力敲起來。
「嘿!嘿!嘿!」
「好痛!好痛!快住手,喂,那是骨頭,骨頭的上麵!」
陣跳了起來,發出慘叫聲。
另一方麵,出去搜索的骷髏頭們迴到遺留在香港的莎樂美身邊。
『莎樂美王女,我們找遍了香港的大街小巷,都沒找到〈所羅門智者〉一行人』
骷髏頭們都累了,全都意誌消沉。莎樂美恨恨地咬著指甲。
「這些家夥,已經離開香港了吧……!」
『要不要再擴大搜索的範圍啊?』
「沒有用的。你們都隻是用我的魔力獲得短暫生命的僵屍。要是離我太遠的話魔力就會減弱,變迴原本的骸骨而碎裂,導致風化消失。」
坐在高聳樹木樹梢上思考著的莎樂美周圍,一百個骷髏頭擔心地飛來飛去。
『莎樂美王女。既然如此,就隻能依賴希律王陛下的智慧……』
「不能這麽做!現在玉體無法移動,要目前還沒辦法顧全己身的王親自出手,隻不過是這麽點小狀況,我們不能再讓王擔心……!」
想著想著,在樹梢上顫抖的莎樂美大眼睛不停地滴下顆顆淚珠,白嫩的鼻頭也哭得變成紅色。飛來飛去的骷髏頭們發現了,連忙安慰她。
『莎、莎樂美王女,您別如此沮喪。』
雖然有著強大的魔力,可是莎樂美不過也是個十六歲左右的少女。雖然看起來很堅強,但骷髏頭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哭得慘兮兮的莎樂美,隻能戰戰兢兢地在周圍飛來飛去,你看我我看你開始小聲地討論起來。
『喂,她在哭耶。怎麽辦!!』
「喂,別問我啊。女上司就像聖女貞德那樣令人頭疼。」
「沒出息。如果我們追丟『所羅門的智者』。讓希律王出了什麽事的話,我們該怎麽辦……」
莎樂美窸窸窣窣地哭著。有一個骷髏頭,連忙想出了一個方法。
『那個……對,對了!不需要我們主動追擊啊,玩捉迷藏遊戲找不到對方時,不是有個作戰方式是『請君入甕』嗎?』
莎樂美用手指擦了擦眼淚,懷疑地看過去。
「『請君入甕』?」
『是的。與其拚死命地找,幹脆故意說『我已經停止尋找,要去吃零食!』這麽一來躲起來的家夥,就會慌張地自己主動跑出來啊。』
「你啊,小的時候肯定被朋友說是『討厭的家夥』吧。」
『您記不記得,在中國神聖皇帝陵墓中,那個〈所羅門智者〉……新木陣說過的話。』
「他叫我娘樂美。」
迴想起這一點,莎樂美的眼中又再次被悔恨的淚水所堆滿。
「……不是這件事。在日本的宿舍攻
擊新木陣時,麵對被變成鹽柱的宇多田夕也,並沒有表現出很擔心的模樣。可是,那應該是為了不讓宇多田被當成人質的精密計算行動吧。其實,他是很重視宇多田的。』
「所以,你想講什麽?」
『也就是說,迴日本一趟,去找出宇多田夕也。他變成鹽柱,隻要有一點震動就會崩毀死掉。把宇多田夕也當成人質,讓新木陣等人主動自投羅網,不是比我們去找還要更快嗎』
「……喔喔,原來如此。你啊,明明沒有腦髓可是還挺聰明的嘛。」
『咦,好奇怪。怎麽眼眶濕濕的……」
「好了,不能再這麽下去!」
莎樂美擦乾眼淚,拍了拍手。
「各位,去找宇多田夕也吧!」
莎樂美翻開「死者之書」,麵向大地念誦起咒語。
「看似永遠沉睡的,死者啊。當五芒星力道減弱,經曆令人驚訝的永劫時刻,迎向死亡吧!」
大地激烈地搖動。大塊的土堆隆起,有個鳥類般姿態的巨大化石恐龍飛出來。有著尖銳的牙齒。骷髏頭們驚訝地慌張奔逃。
『哇——!有怪獸!』
『救命啊——!』
「別害怕,隻不過是翼龍。要越過海洋的話,就必須有適當的『坐騎』。」
翼龍化石在莎樂美麵前乖乖地低下身子。看來是個翅膀有十公尺長的恐龍化石。
香港所在的中國南部,挖掘出大量恐龍化石。翼龍在莎樂美麵前展開胸膛,張開肋骨。莎樂美就像坐在直升機的機翼上,坐進翼龍的肋骨中。莎樂美一坐進去翼龍就把肋骨關起來,化石翼龍正式起飛。
「出發羅!」
『唿嚕嚕嚕!』
翼籠迴應著莎樂美。骷髏頭們害怕地往後退了幾步緊跟著。
化石翼龍越過海洋,往日本前進。
這時,陣還被莎拉使盡全力敲著肩膀,突然有股涼意竄過背後,讓他抖了一下。
「怎、怎麽……剛才,有種不舒服的預感……」
「好失禮喔。我今天可是沒有抱著殺意耶。」
「你剛才說了『今天』吧。」
「那,不舒服的預感是怎麽一迴事?」
「嗯,就……有點在意夕也的狀況。」
陣迴頭看向莎拉。莎拉有點受不了地把手叉在腰上說。
「還在講這件事?我都已經說不要緊了,你還在擔心什麽?」
「不是,不是在質疑你。隻不過跟剛才單純的擔心不同,該說是有種不舒服的氛圍……」
看見說話吞吞吐吐的陣,莎拉氣嘟嘟地鼓起臉頰,抱著膝蓋坐在石階上。
「還不是一樣!宇多田同學真幸福,總是獨占了庶民內心呢。」
「喂喂座堂,就說你別開這種會讓人誤會的玩笑嘛。」
「我不是在開玩笑!」
莎拉生氣地用力把頭轉向一旁。
難得和陣兩個人在一起有點像是約會的感覺,陣卻一味地聊著夕也,讓莎拉不太高興。怎麽說陣平常總是跟夕也交情很好,也不會拒絕夕也的拜托。以前從來不敢說出真心話的莎拉唯一能夠交心的人是陣的話,那麽願意積極地跟以往總隻顧著讀書甚至有些討厭人的陣做朋友的,就是夕也。
(不可能!備受校園中男生崇拜,又很可愛的名媛大小姐我,竟然會嫉妒宇多田,根本是不可能的!)
當然她也氣總是隻顧著夕也的陣,可是也氣這樣的自己,莎拉背對著陣生氣到了最高點。
「……?為什麽突然發怒啊?」
平常早習慣莎拉的任性,但依然完全弄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什麽,陣感到無法理解。
但是,陣的擔心絕對不是想太多的杞人憂天。
日本……莎樂美正走在春紗學園宿舍附近。當然,在希律王複活前讓自己曝光在眾人麵前,有可能會在希律堡招來陣一行以外的敵人。因此,她沒有穿七片披肩打造成的特殊服裝,而穿著日本「一般女高中生」的衣服。
「……這套衣服,真的是我這年紀的一般日本人所穿的打扮?」
莎樂美有點猶豫地走著。背後插著寫有「祭」字樣扇子的超迷你裙擺浴衣,走在平日的街上就很引人注目,路上行人都迴過頭看。珍珠首飾跟浴衣不搭配,便依著骷髏頭們的意見轉變成發飾配戴。翼龍化石在召喚後先暫時解散,要求它迴到土裏藏起來。
變成真珠姿態的骷髏頭們,露出吊兒郎當的笑容你一言我一語地迴答說。
『當然啊!啊,領口不稍微開低一點穿可是不行的。』
「日本人啊,穿著打扮真是奇怪。世界要毀滅啦……等希律王一複活,得請吾王第一個先破壞這個國家。」
莎樂美根本沒想到,自己其實是被骷髏頭們騙了。骷髏頭們小聲地說『好有眼福好有眼福』,打從心底慢慢欣賞著從迷你裙浴衣衣擺露出來的自皙大腿,還有穿著紅色綴繩木屐的赤腳。
「好……宇多田的鹽柱,到底在哪裏啊?」
莎樂美歎了口氣,抬起頭來。
一抵達東京骷髏頭們就前往偵查,可是並不在宿舍裏。那麽或許會在座堂家,骷髏頭們到那裏後,也沒有發現,甚至在搜查途中被女仆們誤以為是蟑螂,用掃帚啪啪啪地猛打,狼狽不堪地逃迴來。
「到底,是藏在哪裏……」
莎樂美傷腦筋地用扇子遮住嘴邊。這時,有個男人從背後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迴頭,是兩個年輕男子。明明很熱卻穿著扣領類似洋裝剪裁的長擺學生服,一個留著飛機頭嘴裏還咬著尖端有葉子的小樹枝,另一個則剃了個光頭戴著太陽眼鏡包著頭巾。褲子都是幾乎單邊褲管能塞一個人進去的超級寬版褲。怎麽看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過時的小流氓模樣。
「喔,你很可愛喔。要不要跟咱們去喝個茶啊。」
飛機頭從後麵緊抓住莎樂美的手腕。莎樂美連頭也不迴,隻是停住腳步無視於他們的存在。光頭仔把兩手插在寬版褲的口袋裏湊到莎樂美身邊說。
「喂喂小鬼,不要枉費鬼瓦學長出聲邀請你啊——?竟然敢無視於他的話,膽子還真是大啊——?」
「喂,至少得迴應一下吧,女人!茶是要咖啡還是紅茶,冰的還是熱的,要檸檬還是牛奶,到底哪一種比較好啊——!」
哼,莎樂美小聲地歎了口氣。
「真是羅嗉。這些類似人猿的家夥,真讓人難以置信和我們崇高的希律王同樣是人類。但現在不能夠引起騷動。我特別允許現在的無禮舉動,一百公尺以內不準靠近我。」
「什、什麽,這個家夥!」
光頭大吼抓住莎樂美肩膀的瞬間,莎樂美輕巧地轉過身。紅色眼睛發出冷冷的視線。她拔起圍在頭發上的珍珠發飾中的一顆珍珠,像子彈般打向光頭的額頭。
「嗚哇!」
光頭被彈飛,倒在鋪了石油的地麵。
「喂,喂,突然倒下來是怎麽搞的啊!」
看到光頭臉部朝天倒在地上害怕地不得了的模樣,飛機頭著急起來。連忙緊張地抓住無視於他們快速往前走的莎樂美的肩膀。
「喂,等等!對我的邀請你還沒有說ok啊——!」
「……真麻煩。不讓你死是不知道停手嗎?」
莎樂美從手裏的和風圖案抽繩袋中取出被稱之為「索羅門鎖骨」的惡魔召喚書。召喚惡魔殲滅飛機頭是不錯,但若被目擊到自己不在希律王身邊,希律王就會有危險。為了防止這樣的情況,有必要把映入眼簾範圍內的人類全都要殺掉……莎樂美是這麽想的。
(召喚所羅門七十二柱惡魔中最強的亞蒙,讓周圍都變成
焦土……)
飛機頭看著封麵繪有倒五芒星的書。
「那本書是什麽東西啊,占星的?是、是要答應我的搭訕後占卜一下我們配不配嗎?順帶一提我是很浪漫的處女座喔!」
完全無視於誤解意思興奮地唿吸急促的飛機頭,莎樂美用手指撫著封麵的倒五芒星,開始念誦起咒語。
「agroagram、vaikeon、stimramaton、eroharesu、retusanmaton、crioran、ishio、eshisteien……」
「什麽,是戀愛的法術嗎?我也有呢,你看,小指的指甲上畫上粉紅色愛心搭訕女生的話千分之百會成功喔!」
「eriona、onera、erashin、moin、mefiasu、soteru、emannuel、sahaoto、adonai。我,召喚汝……」
莎樂美在胸前畫了個倒十字。再來隻要念一聲「阿門」,有著貓頭鷹頭的惡魔亞蒙就會現身,他口中吐出的火可以讓半徑數百公尺的距離一瞬間化為焦土。
在新聞報導發達的現代社會,隻要發生大事就會引起大騷動追究原因和責任,甚至有可能會暴露希律王的存在,但莎樂美這兩千年來都沉睡在希律堡的墓中,直到最近才複活。因此隻是單純地認為「要把目擊者全部消滅封住他們的嘴」?
「喂,先別管什麽戀愛的法術啦,跟我約會吧!去吃超級時髦的甜點,我知道很棒的店喔。法國料理點心師製作的奶味超重焦糖布蕾真是太讚啦!」
死跟著莎樂美自己一個人high得很、根本不想放開莎樂美肩膀的飛機頭,讓莎樂美毫不猶豫地就要念出最後一句咒語。
「阿……」
下一秒鍾,有個東西飛向莎樂美等人。
「?」
莎樂美迅速地低頭閃避。飛過來的是拖鞋……不是涼鞋,很明顯地就是「拖鞋」。
「嗚哇!」
拖鞋直接打中飛機頭的臉。力道大得讓飛機頭整個人往後飛。
「怎……怎麽搞的?」
就連莎樂美也被拖鞋意外的破壞力搞出一身冷汗。看向飛過來的方向,是個身材好但身上穿的錯誤英文字樣t恤怎麽看都很土的少女……安藤奈津,她的臉上還留著剛投過球的餘韻。
奈津是春紗學園圃中部三年級兼家政社團社長,自稱「要比料裏的小常識無人能出其右」。她的身邊是穿著歌德風黑色漆皮服裝的高中部一年級流行音樂社團成員毒呂說子,手裏抱著購物袋一副無聊的樣子站著。
「唉啊唉啊,我就說跟我們沒有關係,不要管了嘛。」
說子嫌麻煩地碎碎念著。
基本上沒有什麽接點的兩個人,因為喜歡到不斷製作原創商品的夕也不在,一個人很寂寞的說子,以及學妹香住愛花迴老家而覺得寂寞的奈津兩人,前陣子偶然在百貨公司遇見就很意氣相投,暑假期間便時常在一起玩耍。
「唿唿唿唿……毒呂學姐,主婦的拖鞋是驅除蟑螂的最佳武器。那邊的女孩,你不要緊吧?」
奈津的白牙齒露出光澤笑著。莎樂美有點不太高興地說。
「等等,你認為我需要幫助嗎?別太自傲了,不需要人類的幫助我也……!」
當莎樂美反駁到一半時,臉上遺留著拖鞋痕跡的飛機頭男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還……真大膽!小女孩,我要宰了你——!」
火大的飛機頭出手攻擊奈津。
「幹麽,想要跟我打架嗎?」
奈津不知道是膽子大還是有勇無謀,她脫掉另一隻拖鞋,似乎想要當武器好好地打鬥一番。可是,怎麽看她的體格都不可能有勝算。莎樂美看傻了心想。
(人類果然是很蠢的生物啊。明明知道對方跟自己是天差地別,卻還是會犯下主動挑釁的愚蠢錯誤……)
再這樣下去奈津肯定會被打得慘滲。這是她自作自受與莎樂美沒有關係,但是讓「人類」出手幫助自己這迴事,是莎樂美的自尊無法允許的。可是,為了幫助自己所敵視的「人類」而戰更是她的自尊無法接受。
莎樂美猶豫著該怎麽做,突然剛才一直避著嘴巴旁觀的說子開口了。
「現在還留飛機頭穿長擺製服的家夥,是個白癡嗎?」
說子似乎很無趣地指著飛機頭批評著。本來還抓著奈津的飛機頭,聽到這番刺痛人心的尖銳指責馬上就停下動作。
「我……我要穿什麽打扮都是我的自由吧!」
「你的自由?如果馬路正中央有個裸體的人走著,那也可以說是『他的自由』嗎?肯定會被警察逮捕吧,也就是說『長得醜的人還出來給別人看那就是種罪惡』。」
說子冷冰冰地說著。飛機頭一邊發抖著眼眶含淚反駁道。
「我……才長……長得不醜……呢」
「是啊。長得再怎麽醜,豬自己都不認為自己是豬啦。」
說子輕輕地把短發往上撥了撥。她那冷冰冰的視線和話語,比冰刀還銳利地刺中飛機頭的心。
「哇——!」
飛機頭的眼中噴出淚水奔跑著逃開。
莎樂美呆在原地,視線隨著他移動。
「這、這個,這個女孩……能夠操控比我所使用的破壞咒語更厲害,能夠折服人心的話語……」
莎樂美的冷汗不停地流下來。奈津撿起掉落下來的拖鞋,對說子說。
「哇啊——真不愧是毒呂學姐的毒舌攻擊,比我的拖鞋還要厲害呢!」
「攻擊?我隻是把自己看到的事實原封不動地講出來也算是攻擊?」
「嗯——有夠毒有夠毒啊。」
奈津突然對傻慢地站在原地的莎樂美開口說話。
「你,是這一帶的新麵孔喔。那間中學的?」
「中……中什麽?」
「穿著那麽短的衣服四處亂晃,又會被剛才那種色狼搭上喔。我可以理解你想打扮的漂亮,但是稍微克製一點比較像個學生的樣子喔!」
奈津有點兒愛說教的習慣像個歐巴桑。被這麽一念,莎樂美不高興起來。
「你對我有意見?我可是能在一瞬間,把你給打飛欺。」
莎樂美瞪著奈津喃喃說著,可是奈津卻輕巧地轉過身去,
「啊——今天幫助人讓我的肚子餓啦!毒呂學姐,帶我去『千一夜』吧!」
奈津對說子表示。莎樂美火大地說。
「你!都沒在聽別人說話!」
「你啊,在後麵哇哇叫啥啊?被人搭救連聲謝謝也沒有,還真想看看你爸媽是什麽德行哪。」
說子交叉著手臂,眼神冷冷地盯著莎樂美瞧。莎樂美突然閉上嘴巴。
本來她應該會反駁說「我又沒有特別拜托你出手幫忙」、「我自己就能夠解決對那些小混混」,但她心中的警鍾敲響了。
(……不行!在這裏跟這個女孩爭論的話,想必會像剛才那個小混混哭著逃走般,被嚴厲百倍的話搞得嘩啦啦大哭一場!當然我是可以用破壞魔法讓她消失,可是魔法也是有發動的時間限製。在念誦咒語時中了那毒舌的攻擊,還沒等咒語念完,我的精神力就有可能會被削弱到零!一定要避開,隻有那種可怕的攻擊絕對要避免……!)
莎樂美流著冷汗,吸了口氣,放下自尊開口。
「謝、謝謝……!」
內心屈辱的要死。莎樂美兩手握拳,肩膀不停地顫抖著。
驀地,奈津兩手輕輕地包住她的肩膀。莎樂美驚訝地抬起頭來。
「嘿,毒呂學姐,也帶這個女孩一起去『千一夜』
八月相當炎熱。可不隻是嘴上說說的熱度,靠近赤道的越南,八月更是特別酷熱。
越南比北迴歸線還來得靠近赤道,從春分到秋分時節之間,太陽的位置幾乎都在正上方。而且放肆地照射著大地。
「好熱……」
春紗學園高中部一年級學生——座堂莎拉包下超高級飯店的遊泳池,癱軟地仰躺在浮板上動也不想動。
在飯店內的名牌店家購買的白色泳裝,完美襯托出莎拉白嫩的肌膚及纖瘦的體型。從浮板飄出來的長發和瘦瘦的手腳,在天藍色的池水中輕輕地飄啊飄地,看起來就像隻美人魚。
平常偽裝成莎拉手機吊飾的陶器飾品「陶小人」,平日的【●u●】表情也因為太熱使得陶器材質的它變成了【@[emailprotected]</a>】~3的狀態,無力地癱倒在莎拉身邊。
追著奪走擁有封印妖魔力量「聖櫃」的邪惡希律王,同時還要解救被希律王使徒莎樂美變成鹽柱的同學——宇多田夕也和其他人們——莎拉一行人正在前往位於耶路撒冷的「希律堡」途中。
可是從小在冷暖氣設備完善家庭中長大的千金大小姐莎拉,遇上了結合雨季和台風時的悶熱不已,晴天時陽光則是大剌剌地照得連地麵都快要燒焦,天氣變化有如三溫暖的越南夏季,已經超過莎拉能夠容忍的範圍。最後終於中暑而病倒了。
「你還好嗎,座堂?」
穿著短泳褲、披著運動外套的新木陣坐在池邊,他快速地在單字本中不知寫著什麽,同時一臉擔心地對趴在浮板上的莎拉開口問道。
陣雖然是身為神燈魔神的莎拉「主人」,但從小養尊處優的莎拉完全沒有遵從這個設定的意思。
「一點……都不好啊。你看就知道了吧……沒有食欲,頭又很暈……我想迴到有冷氣的房間……」
本來想跟平常一樣氣嘟嘟地抱怨一番,可是她真的很不舒服,說話聲音都很虛弱。
陣用像在說服小孩子般的語氣告訴她。
「就是因為在房間或是車子裏一直吹冷氣,身體受涼才會中暑的。必須要接觸外麵的氣溫讓你的身體習慣熱氣才可以,因為接下來還要經過印度呢。」
「印度……很熱嗎?」
「印度被形容有三種季節。『hot(熱季)』『hotter(超熱季)』『hottest(超超熱季)』……」陣伸出三根手指說明著。
莎拉的大眼睛染上絕望的神情,趴在浮板上咕嘟咕嘟……地開始往下沉。
「聽到你剛才的話,更加速了我的暑熱病啊……」
「振作一點!」
陣把手伸進池中,拉住莎拉的手臂。
「不趕緊恢複元氣繼續前進的話,時間就這樣不斷過去,變成鹽柱的媽媽和夕也也會麵臨危險喔。拖拖拉拉下去等暑假結束就得迴去日本,根本到不了希律堡啊。」
「有什麽關係……」
「一點都不好啊。我是無所謂,可是你上學期可是拿了個不及格。暑假一結束就馬上會遇到考試,又會被理事長說要讓你留級喔。」
說完,陣就把莎拉拉到泳池邊,把單字本遞給她。
「好了,一整個學期的單字都寫在這裏羅。」
「嗚嗚……謝謝你的雞婆。」
「原來我這是雞婆的行為啊。沒問題嗎,暑假作業的進度從昨天就停下來了吧?好像有聽到有人啜泣著說理科1的作業『好想要解答~好想要解答~』?」
「在家的時候,什麽暑假作業都有女仆們幫忙寫完啊……」
「不要放棄繼續努力嘛,你隻要肯做就能夠完成的啊。」
把大浴巾披在在莎拉的肩膀上,陣溫柔地說著。莎拉想要站起身來,可是卻身子一軟倒在陣的懷裏。
「啊……」
「哇,不要緊吧?」陣連忙抱住莎拉。長發上的水珠就像珍珠般閃動著,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很驚訝地凝視著陣。
陣也大吃一駑。原本莎拉的體格就很輕巧,加上太熱沒有食欲,雖然全身體重都靠在陣身上卻依然像羽毛般輕盈。
(糟、糟糕!胸部,靠在我身上……!)
雖然不豐滿,但軟綿綿的胸部觸感,讓陣的心跳不停加速。
莎拉那張白嫩的臉蛋也在他懷裏越發通紅。心髒簡直就像要從原來的位置掙脫般拚命狂跳不已。
(庶、庶民……手臂和胸部的肌肉,比之前更結實了……?)
身為考古宅的陣時常出門去旅行挖掘遺跡,因為常要爬山或是挖洞,原本就有點肌肉。然而這次的旅程中,在中國沙漠裏遇難又在香港和強屍戰鬥,他的體格似乎又變得比之前更加結實。
平常的莎拉肯定會大喊「哇——!不要碰我!」然後紅著一張臉把陣用力推開。可是,不知怎地手臂一點力氣也沒有。或許是因為中暑的緣故,依靠在陣的胸前,便覺得有種溫暖的感受。
這時,座堂家管家尼可萊·巴普洛夫推著銀色推車靠近兩人。
「哎啊哎啊,莎拉大小姐。看來是因為肚子餓,讓血糖值下降了吧。」
即使在隨隨便便就超過三十度的越南夏天裏,尼可萊依然穿著一身管家風格的黑色西裝,雖然是在寒冷的俄羅斯長大,但他的額頭上連一滴汗水也沒有。
尼可萊今年二十一歲,銀發藍眼睛,身材修長戴著一副單邊眼鏡。陣驚訝地趕緊與莎拉保持距離,連忙在尼可萊麵前跪下來。
「對不起!這是不可抗拒的力量……!」
「庶民,你在害怕什麽?」
莎拉不知道陣為什麽要下跪,露出疑惑的表情。
「快別這樣,述明先生。請您抬起頭來。」
尼可萊的語氣很平靜。雖然平靜可是眼神中卻沒有笑意,陣拾起頭來,隻看到他維持著平日的表情。
「咦,沒有生氣?……那麽,剛才你是不是稱唿我,庶、庶民先生?」
「有時候當小的不在莎拉小姐身邊時,曾聽到小姐如此稱唿新木先生,我想這應該是新木先生的中間名。您的本名應該是新木·述明·陣先生吧。還是您覺得跟之前一樣稱唿新木先生比較好呢?」
陣流著冷汗開口問尼可萊。
「該不會在微笑著談論中間名的話題讓我失去戒心後,就說我是竟敢對小姐出手的失禮家夥,然後用刀把我分成五塊?」
「哈哈哈。這麽野蠻的事,管家中的管家尼可萊·巴普洛夫我怎麽可能會這麽做呢。我都看見了,您伸手攙扶站不穩的大小姐,當然是不可抗拒的力量。」
尼可萊爽朗地笑著,他解釋地如此清楚,反而讓陣更加不安。
「……說這番話先讓人安心,然後趁著我轉身時就揮刀把我砍成兩半……」
「您放心,新木先生。如果是以前的我,的確是隻要一發生什麽事我那哥薩克魂就會熊熊燃燒起來。可是我們巴普洛夫家代代都服侍俄羅斯帝國的羅曼諾夫王族,是很正統的管家血統。我身為家族後代,反省著應該要讓自己擔任管家的層級更加提升才可以。」
「管家層級是什麽?」
陣語氣僵硬地問著。在他們的戰鬥中最為重要的莎拉魔神指數一點都沒有上升,可是這家夥怎麽又搞出了個什麽莫名其妙的等級指數啊。
「見識到香港飯店的服務生,麵對我的鼻血把毯子弄髒卻依然冷靜對應的態度,讓我感到十分佩服。做為一個管家,我絕對不能夠輸給他!」
「怎麽覺得你已經往不同的方向暴走啦!」
「能夠像那樣子嚴以律己,尼可萊·巴普洛夫我無論遇到什麽狀況都能夠保持冷靜,百分
之一百二十地保護莎拉大小姐。即使像剛才的情景,看到莎拉大小姐宛如水中精靈露莎露卡般的戲水裝扮,如果是以前的我肯定會被迷得當場昏倒,可是我卻如您所見一點都沒有問題。」
尼可萊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膛。說個題外話,露莎露卡是俄羅斯傳說中的水精靈。她是溺死的少女化身為妖精,以開心地唱歌跳舞的姿態魅惑男人再拖到水底。以上,是大概一輩子都用不上的冷知識。
「我可以信任你嗎——真的不會從後麵把我砍成兩半?」
「您的疑心病真重耶。與其關心這種事,要不要來杯越南咖啡暖一暖因為玩水著涼的身體啊?咖啡很甜能讓血糖值上升,頭腦都變清醒喔。」
「越南咖啡?尼可萊,你連越南咖啡都會煮?」
莎拉坐在泳池邊的長椅上,突然開口問道。莎拉在尼可萊的麵前,依然裝模作樣著。
「尼可萊·巴普洛夫我透過這趟旅程,不但要保護莎拉大小姐還要提升管家指數,提升管家指數的一環也包括要讓泡茶功夫更高明。以往,我隻把女仆長瑪莉的大英帝國皇家奶茶當成對手,而專注於石炭俄羅斯茶壺煮出的俄羅斯茶,現在我想放下身段學習泡世界各地的茶,當成提升管家技巧的基礎。」
「所以,在中國時你才幫大家泡了那麽多種不同的茶啊。」
「話說……提升這種指數,對於和希律王戰門似乎一點用處也沒有啊。」
陣頗感頭痛地按著額頭。
希律王是聖經中記載的邪惡國王,他的真實身分是被封印在「十戒」石版中的聖櫃惡魔,十種惡德中的「否定唯一的神」。雖然目前還沒有完全複活,但是從他派出的使徒莎樂美來推算,能輕易猜到他不是個容易對付的敵手,陣對於未來感到相當不安。
「話說,比起咖啡我還是覺得食物比較好。」
「就知道您會這麽想,就吩咐廚房替新木先生準備了『河粉』。」
尼可萊掀起擺在銀色推車上的銀色圓蓋。推車上擺著五個大碗。帶著些許青草香氣,還有雞湯的柔和香味慢慢飄起。
「好好吃的樣子——!」
「什麽是河粉啊?」
莎拉看著從沒見過的白色扁平細麵,一臉疑惑地問著。
「——這是越南的名產,用米磨成的粉做成細麵條料裏,是越南主食的一種。越南料理的特色,就是會大量使用香菜或是檸檬草等辛辣味的香草來調味。」
馬上就開動吃起河粉的陣邊吃邊說明著。陶小人也坐在碗的邊緣,簌簌地吸著麵條。莎拉似乎頗稀奇地盯著他們瞧。
「用米磨成的粉可以做出麵條?」
「米粉也是用米做的啊,『米粉』是中國南部的稱唿。因為暑熱導致吃不下東西會讓症狀更嚴重喔,座堂也吃一些吧。」
陣一下子就把五碗河粉都吃個精光。莎拉搖了搖頭。
「不……不、不用了。光用看的我就已經飽了。」
「夕也和你都曾經跟我說過這種話呢。我記得是在艾爾芙的店裏吃『特別咖哩』時聽到的吧。」
「啊對對,那個並不是『特別餐』吧?」
「艾爾芙店裏的大份咖哩隻要在十分鍾內吃完就不用付錢,我吃得幹幹淨淨讓艾爾芙的爸爸不怎麽高興,於是才做了超大份量的『特別咖哩』。夕也那家夥隻要想起這件事就覺得飽了,當天晚上連宿舍的晚餐都吃不下,然後就通通送給我啦。有炒烏龍還有醃菜根……」
哈哈哈,笑著笑著陣突然停了下來,原本輕鬆的表情變得僵硬。
「您怎麽了,新木先生?臉色好像突然變差了喔,小的真的不會揮刀把新木先生砍成兩半啦。」
尼可萊覺得很不可思議,便開口問道。
「難道暑熱症也傳染給你啦?」
莎拉也有點擔心。陣搖了搖頭,站起身來。
「不……不要緊,我迴房間一下……」
陣搖搖晃晃地,迴到飯店中。
「……是吃太多了嗎?」
莎拉疑惑地想著。
『噗啾——?』
陶小人也很不可思議地,歪著頭問。
在這邊,就來好好說明一下陣一行人從香港的醫院來到越南的過程吧。
幾天前,在香港……與被莎樂美複活的僵屍「南海不敗」戰鬥而受傷的尼可萊,和波斯料理店看板娘同時也是劍之魔神的艾爾芙·夏席爾兩人進了醫院。莎樂美等著再次出手攻擊的時機,在醫院外麵等著。
可是,想當然耳擁有「所羅門智慧」的陣考量這個可能性,想到不讓莎樂美察覺就能離開醫院的方法。救護車抵達醫院放下患者後迴程通常是空車,所有人就坐上「迴程」的救護車前往火車站,坐上前往越南的國際列車,來到胡誌明市。
……所以呢,莎樂美現在還在香港。
「好奇怪……」
用七片鮮紅色領巾代替洋裝包裹在身上,胸前裝飾著百顆珍珠的黑色長發少女莎樂美,在樹梢上方監視醫院已經好幾天了。
含著裝有混合了咖啡和奶茶的「鴛鴦奶茶」紙杯飛過來的仆從骷髏頭,被莎樂美用裙擺彈開。
『呀!』
「不要了,我喝膩了。」
莎樂美似乎頗不高興地說。骷髏頭縮成一團,隻有頭蓋骨部分不斷地低著頭道歉。
『對、對不起。』
「不對勁。他們被『南海不敗』傷的並不嚴重,原本以為他們隔天就會出院才在這裏等著……我沒辦法等了!」
莎樂美焦躁不已地啃著紅色的尖指甲。
『您不需要焦躁,莎樂美大人。他們若是因為害怕莎樂美大人的攻擊,而不肯離開醫院的話,這對我們來說不失為一件好事啊。』
「有什麽好事啊。」
莎樂美紅通通的眼睛瞪著骷髏頭。
『偉大的希律王就快要複活了。在那之前,那些家夥待在這裏不出手的話,不就是我們的勝利嗎。』
「你的意思是……圍城戰?」
『是的。希律王完全複活之後,要打敗他們就像扭斷小孩的手一樣簡單。到時候就能輕易將〈所羅門〉的戒指奪過來吧。』
骷髏頭得意地說著,但莎樂美卻不開心地吼道。
「笨蛋!你的意思是,要我們在這裏監視那些家夥好幾十天!」
『可、可是這是最確實的方法……』
「聽好了,我想趕緊把『所羅門的智者』解決掉然後迴去希律堡。我們的希律王還在複活的過程中,在墓室底下的棺木裏無法行動.我必須盡量把人類變成鹽柱送到王的墓室,為了複活得攝取食糧才可以。而且,希律王有很多敵人。察覺王複活之後其他魔神肯定也會有所行動……以防萬一,我還得擊退希律堡的其他妖魔。如果沒有待在王的身邊好好保護著王,我是怎樣都沒辦法安心的!」
莎樂美對骷髏頭解釋著。唉唉,骷髏頭歎了口氣。
『既然如此……那我就到醫院裏麵搜查看看吧。找到他們的病房,然後一口氣擊潰他們就好啦。』
「喔喔,原來如此!你啊,明明沒有腦子卻還滿聰明的嘛。」
『您過獎了。哎呀,真奇怪,明明沒有眼睛怎麽還會覺得眼眶濕濕的啊……』
離開莎樂美後骷髏頭變迴小顆珍珠的外型,在醫院裏像隻昆蟲般四處飛來飛去。東飛西飛轉來轉去,讓骷髏頭開始焦急起來。
『……不會吧,他們,不在這……』
骷髏頭慌張地飛出醫院,迴到莎樂美身邊。
『莎樂美大人!他、他們不在這裏……連個人影也沒有!』
「什麽?怎、怎麽會……什
麽時候!」
莎樂美鐵青著臉。一口氣放出所有的珍珠,對一百個骷髏頭下令道。
「快去找!把他們找出來!」
一百顆骷髏頭就像小蜘蛛般一哄而散,往香港境內飛去。
單獨留在原地的莎樂美,垂頭喪氣地思考著。
「怎麽可能……到底是,如何從醫院逃走的?竟然讓『所羅門的智者』毫發無傷地逃出醫院……?我……到底能不能勝過他們啊?」
超出她預料的窘境讓莎樂美責備著自己,並感到很絕望。
可是,莎樂美突然振作起來,她在樹梢上站起身。
「……不行!我不能就這樣放棄,我必須要好好守護希律王才可以!」
看著希律堡所在的西方,莎樂美對自己發誓說道。
因為莎樂美完全沒有跟上進度,當然也不可能知道莎拉一行人日前正在越南。
知道暫時不需要擔心追兵,可是陣的表情卻很陰鬱,讓莎拉還是頗為擔心,十分不安地看著陣離闌的方向。
「大小姐,您在擔心新木先生吧……如果不吃點什麽的話,可是會倒下來的。」
尼可萊溫柔地開口對莎拉說,開始把越南咖啡粉倒入在推車上準備好的銀色鋁製小杯中。莎拉疑惑地看著。
「明明是咖啡,卻不需要咖啡濾紙?」
「是的,利用底部有開洞的杯子把咖啡汁液濾出來。越南咖啡是要加煉奶,非常有營養又能提振精神喔。」
尼可萊把碎冰塊加在玻璃杯中,再放上剛才的銀色杯子,從上方倒入熱水。濃濃的咖啡慢慢地一滴一滴滴入玻璃杯內,變成冰咖啡。這時,尼可萊把大量濃稠的煉奶加進去,遞給莎拉。
「謝謝你,尼可萊。」
「吹冷氣空調導致身體不舒服時,沒有辦法順利排汗,熱氣都累積在身體內。喝些冷飲會讓您覺得比較舒服,所以才替您做了冰咖啡。」
尼可萊將少量的越南咖啡倒入在用來裝咖啡用牛奶的小容器中,遞給拚命揮動雙手雙腳宣示自己也在這裏的陶小人。
「來,陶小人先生也請喝。」
『噗啾糾!』
陶小人開心地兩手抱著小容器,喝起越南咖啡。莎拉不想要讓仆從尼可萊知道,身為名媛千金的自己是需要服侍他人的魔神身分。她用「自己是被賦予要跟邪惡魔王戰鬥命運的正義女神轉世」的隨便理由蒙騙過去。因此尼可萊能夠接受因為魔法誕生的陶小人存在。而且,還相當地疼愛它。
莎拉用吸管攪拌著咖啡,先吸了一口。培煎過略帶苦味的咖啡和煉奶強烈的甜味混合在一起,喝起來就像味道濃烈的咖啡牛奶。莎拉笑了。
「好好喝喔。仔細研磨的咖啡味道很濃……煉奶的甜味和咖啡的苦味,兩種口感都很強烈,好像讓腦袋都變清醒了。」
「您覺得有精神那真是太好啦。沒有食欲,血糖值下降可能會讓您覺得不舒服呢。」
「新木同學看起來不舒服,該不會是因為血糖值的關係?不可能,他才吃完了五碗河粉呢。你認為是什麽原因,尼可萊?」
「如果您很在意的話……要不要親自去問問他呢?」
尼可萊這麽說。莎拉白嫩的臉頰就刷地紅了起來,似乎生氣地反駁著。
「沒……沒什麽,我沒有那麽在意啦!」
「可是,莎拉大小姐倒下來時,陪在身邊的隻有新木先生。小的認為,新木先生多多少少對莎拉大小姐有些在意的吧……?」
正如尼可萊所說。前往胡誌明的火車旅途中,莎拉就已經中暑,決定為了治療暑熱而在飯店休息一下的瞬間……連同艾爾芙等四人非常薄情地跑到外麵去逛街。
「要不要再來一杯越南咖啡啊?」
尼可萊溫柔地問著莎拉。莎拉察覺到,每當自己心情低落時,尼可萊和女仆長瑪莉總是會泡茶給自己喝。
爸爸關在房裏工作(實際上是用神燈魔神的魔法把錢變出來),媽媽又在國外飛來飛去玩耍(其實是為了座堂家在經營公司),隻留莎拉在家……當她因為中暑倒?而被留在飯店時,她想起那久違了的寂寞滋味。
可是,莎拉並沒有感受到以往那宛如心髒被狠狠捏緊般的寂寞滋味。或許是因為陣留下來陪著自己。她本以為熱愛考古學的陣,會是第一個衝出去探險的。
「不……不用,不要緊。而且……他、他如果是為了我留在這裏,我如果不在意他的話是不是不公平呢?」
莎拉紅著臉站起來,似乎假裝是在自言自語。
「您說的沒錯,莎拉大小姐。那麽,祝您一切順利。」
莎拉啪搭啪搭地跑了起來。尼可萊隻是溫柔地微笑目送莎拉離開。
這時陶小人選在品嚐迴味小容器所裝的越南咖啡,突然間,從尼可萊的微笑中察覺到一絲絲的寂寞。
『噗……噗啾?』
陶小人似乎有些擔心地,喊了喊尼可萊。尼可萊迴過頭,苦笑地說。
「被陶小人大人看穿了。受到香港飯店裏的服務生奇法,讓我想要時常保持冷靜守護著莎拉大小姐,成為超厲害且專業的管家……可是,我的情緒還是顯露在表情上。」
『噗啾!』
嗯嗯,陶小人點了點頭。尼可萊繼續說道。
「身為仆從,絕對不能把個人的感情表露出來。我為了莎拉大小姐的幸福,必須徹底擔任在背後支持她的角色。這件事請您無論如何要替我保密。」
陶小人對尼可萊這番男子氣概十足的話很感動,拚命地快速點著頭。
「啊,當然啦,如果新木先生敢對莎拉大小姐無禮的話,尼可萊·巴普洛夫我,一定會冷靜且嚴厲地砍斷新木先生,請您放心」
尼可萊輕輕地微笑。但是他的眼神並沒有笑意,為了保護莎拉而隨身攜帶的哥薩克刀就像會吸血般發出喀嗤喀嗤的聲響。
『噗嘎啊……』
陶小人鐵青著一張臉,渾身抖著不止。
另一方麵,丟下莎拉來到街上的艾爾芙,和莎拉爸爸兼燕尾服紳士座堂冷(皮耶爾)、陣的爸爸兼會戰鬥的考古學者新木大胡、春紗學園高中部三年級圖書委員兼聖櫃怨魔之一的「偶像崇拜」還帶著眼鏡的本田聰子四人,看到滿街的摩托車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中國的馬路上到處都是腳踏車已經很有名,但越南則是充滿摩托車。市場上的步行者和摩托車也都不怎麽介意對方,數人共乘更是理所當然。有坐在摩托車後方搭載客人的摩托計程車,也有在三輪腳踏車後麵裝上坐位像是人力車的「西庫羅」。
「哇,怎麽這麽擁擠啊。」
一身砂駝色探險裝的大胡,看著周遭的景象幾乎要傻了。莎拉的爸爸,在這麽炎熱的天氣裏依然一身燕尾服打扮,露出輕鬆的笑容。
「就是這種活力才棒啊,新木先生。」
「……座堂先生。你總是穿成這身打扮,不會熱嗎?」
「哈哈哈,燕尾服是紳士的樂趣啊。」
「天氣很明顯超過了三十度喔……」
「話說迴來,越南女性被喻為世界上最美的果真名不虛傳。越南目前穿洋裝的打扮是比以前多,可是正式服裝依然還是維持著穿奧黛(aodai)的傳統,唉啊——真是有眼福。」
「奧黛……指的是那種服裝嗎?」
聰子指著在市場裏不時會見到的,穿著類似中國旗袍的上衣搭配寬鬆長褲民俗服裝的女性問道。莎拉老爸暗自歡喜地把手放在聰子的肩膀上。
「正是如此,那就是為了把女性襯托得更美麗而打造出的洗鏈剪裁服裝。聰子同學不要再穿那樣看似孩子氣的衣服,換上那樣漂亮的服裝
怎麽樣啊。」
「看似永遠沉睡的,死者啊。當五芒星力道減弱,經曆令人驚訝的永劫時刻,迎向死亡吧!」
聰子臉上沒什麽表情,手裏拿著封麵畫有骷髏頭的黑色皮麵「死者之書」,開始念誦起召喚強屍的咒語。大胡連忙急匆匆地搗住她的嘴巴。
「快、快停下來!真是的,你也多多少少配合一下人類的常識做事吧!」
「嘿嘿嘿……誰叫你批評朋友費心替我挑選的衣服啊」
她口中的朋友,是跟聰子同年級的家政社團社長安藤奈津。
「好了好了,不要再講廢話了!該好好地找到『那家店』!」
雖然是波斯人但怎麽看就像個江戶人的艾爾芙,小跑步地領先往前走。聰子把死者之書等隨身物品收起來。從畫著跟奈津同一款的惡心可愛青蛙圖樣小包包中取出導覽書,問艾爾芙說。
「可是艾爾芙……提到越南,總給人一種是對流行和美食很敏感的日本女性,會喊著』亞洲風雜貨超可愛』『生春卷很健康』或是『奧黛很樂活』享受著購物樂趣的地方……可是,為什麽要特地去找大阪燒的店家啊……?」
「那不是大阪燒,是越南煎餅喔……啊,不就是那家店嗎?」
艾爾芙手指著的地方,是很類似日本販賣大阪燒的路邊攤。鐵板上麵,排著半圓形很像大阪燒的食物。
聰子調了調眼鏡的位置仔細盯著瞧。
「……要說像大阪燒,比較像是廣島燒呢。」
「就像用豆芽代替高麗菜的廣島燒吧。粉是用米粉做成的,口感比廣島燒更脆更有彈性,以魚醬做成的類似水餃醬汁代替廣島燒醬汁沾著吃。味道很清爽,是很適合日本人口味的味道喔。」
真不傀是食堂出身的小孩,艾爾芙的說明很誘人。光是聽她形容,大胡和莎拉老爸就開始不停流起口水。
「那……那看起來好好吃喔。」
「丸子比花好,比起奧黛還是越南煎餅讚的意思吧。」
「咦,你不在這裏吃越南煎餅嗎?要帶迴去?」
看著請店家把煎餅包裝入袋的艾爾芙,聰子似乎頗不可思議地問著。艾爾芙露出白白的牙齒開心地笑說。
「因為莎拉她得了暑熱症不是嗎?這食物很像廣島燒,隻要在飯店借醬汁的話,我想應該會很合日本人的味道。」
「什麽!竟然不是把莎拉丟在飯店,大家一起到街上玩耍嗎!」
莎拉老爸打從心底感到相當吃驚的樣子。艾爾芙理所當然地迴答。
「那是當然的啊!想辦法讓她恢複精神,這才是朋友不是嗎。」
「什、什麽……!我還以為要出來好好吃一頓青木瓜沙拉、蛤蠣飯、炸麻糟、炸淡水魚、生春卷和炸春卷還有蒸春卷等等越南美食咧!莎拉還真是有不錯的朋友。」
莎拉老爸感動地流下了淚水。大胡小聲地喃喃說著「糟糕,怎麽會是這樣,那不就變成我自己一個人出城去尋找美食的狀況啦」,現在這樣更沒辦法表示自己想一個人去好好享受,肯定會被批評是薄情寡義,他隻好幸悻然地走上迴飯店的路程。
「我還以為艾爾芙把獨占新木學長『戒指魔力』的座堂學姊當成情敵呢……人類還真是不斷地作出讓我很難理解的舉動。這就是所謂的送炭給敵人的意思嗎?」
被聰子這麽一問,艾爾芙搖了搖頭。
「在西安時,我也因為納卡修的事而心情低落。莎拉沒有精神陣也會擔心吧,我可沒辦法放著不管。」
艾爾芙就像個江戶女孩般爽快說著。
「……哼……是這麽一迴事啊。」
聰子到現在還是沒辦法理解,隻能反應遲鈍地迴著話。
從泳池起身的陣和莎拉,各自迴到位於飯店最高層的蜜月套房中各自的房間。
有一百疊(注1)的客廳中,擺啟著華麗又精致的法國風家具。躺在鋪著絹布的豪華沙發上看書的陣,輕輕地歎了口氣。
「庶民……?」
莎拉輕輕采過頭來瞧著。陣似乎沒什麽力氣地隻移動視線看向莎拉。
「座堂……你的身體已經好了嗎?」
「庶民也是,突然這麽急是怎麽了,該不會吃太多河粉消化不良吧?」
走進陣房間的莎拉,穿著粉紅色的可愛奧黛。輕透的白皙肌膚,真是十分地適合她。不單單是可愛,白色長褲也非常有清爽感。陣從沙發上滑了下來。
「那……那是,什麽衣服!」
陣的聲音驚訝地有些講不出話來。他很清楚莎拉是校園中所有學生懂憬的美少女,但穿著跟平常風格不同的衣服又把莎拉另一麵的魅力給襯托出來,讓他驚訝得不知道該如何做反應。
「我換了衣服。我的衣服都送洗了,所以請他們送奧黛來。」
莎拉捏著奧黛上衣的衣擺,輕巧地轉了一圈。長發像螺旋般輕飄飄地轉起來,讓莎拉看起來簡直就像一朵清純可人的花朵。
1 日本計算房間大小的單位。
「那,庶民,要不要找醫生來?」
穿著奧黛的莎拉,輕輕地坐在陣的旁邊。自己因為中暑多少也不怎麽舒服,可是莎拉倒是很難得地露出真心關懷的模樣。
「啊,沒什麽,我不要緊的。」
「有什麽事情不能告訴我嗎?」
「就說,我不要緊啊。」
「我看你似乎有什麽煩惱,先不提大小姐我還特別願意傾聽你的煩惱,你不覺得再怎麽沒禮貌也該有個限度吧?」
「座堂。正常要傾聽他人煩惱的人,並不會態度高傲地突然這樣問吧。」
陣按著額頭說。讓莎拉氣鼓鼓地嘟起臉頰。
「誰叫庶民什麽事情都不跟我說啊。」
「就……算了。」
陣仿佛在逃避什麽,把視線從莎拉身上移開。莎拉不高興地,兩手按住陣的臉頰,硬是要把他的頭往自己的方向扳過來。
「痛痛痛痛!喂,你現在,可是把我的頭轉了一百八十度耶!」
「你要是不想說的話就算了!既然不是生病,那就去觀光吧!」
說完,莎拉就突然拉扯陣的手臂把他帶到房間外。如此突然的行動,讓陣翻了個白眼道。
「什、什麽,觀光!你的暑熱症已經好了嗎?如果恢複精神了,就繼續旅程……」
「我是精神滿好的,可是庶民的精神就小太好了吧。」
「我有沒有精神,跟你沒有關係吧?」
「當然有啊!千金大小姐我身邊的下仆露出悲情的模樣,可是會被讓人以為主人很窮發不出蘄水呢!」
「座堂座堂。感覺好像問過你一日萬次,神燈魔神和神燈的擁有者,你搞得清楚誰是下仆誰是主人嗎?」
無視於陣所說的話,莎拉一走出飯店外,就跳上排著隊專給觀光客使用的附有後座椅腳踏車「人力車」。
『客人,您要去哪?』
司機操著簡單的英文問著。年紀尚輕的男子,有著因為肉體勞動鍛鏈出的體格,被太陽曬出來的褐色肌膚看起來很健壯。
『什麽地方部好,請帶我去有曆史淵源的景點——』
莎拉用英文迴著話。陣皺起了眉頭。
「座堂,我們現在不是去觀光旅遊的時候吧?」
「就跟吹太多冷氣導致暑熱症一樣,一直待在飯店裏就連心情都會跟著中暑啊。幹脆盡情地逛逛讓心情變好一點如何啊?」
「我說啊——!我並不是窩在飯店也不是躲著不想出門,是因為你病倒下來,但其他人都出門去我才擔心你,啊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陣話說得太快一不小心說溜嘴,趕
緊掩飾過去。人力車已經出發,陣的說話聲被周圍的雜遝聲響給掩蓋,莎拉似乎聽得沒有很清楚。
「咦,你剛剛講什麽?」
她迴話道。
被莎拉單方麵地硬拖著走……可是,穿著越南傳統服的莎拉看起來比平常還要更加清純可愛,而且更重要的是莎拉她土動提出要拖自己出門去觀光,對曆史沒有興趣莎拉竟然說「要去有曆史淵源的景點」,陣知道她嘴上雖然任性但她的心底其實很在意陣。
莎拉雖然愛裝模作樣又愛逞強任性,可是其實她有著相當溫柔的一而,陣從之前的相處中了解到這件事。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就陪你去觀光吧。」
陣邊歎著氣說。
兩人乘坐的人力車,出了胡誌明市的街道。
前往有曆史淵源的觀光地途中,經過市場時,市場上的機車雜音也很人群。陣覺得機車聲很吵便塞住耳朵,莎拉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很稀奇地睜大了眼睛指著發出吵鬧聲響的店家方向。
「啊,你看,庶民!那個有花的刺繡抱枕好可愛!」
「印象中,你的家裏已經有成堆很類似的東西吧。」
「椰子殼的麵具也好可愛!我想要!」
「你不需要吧。」
「你看你看,那個三角帽子,跟日本的鬥笠好像!」
「那是蓑笠吧。越南傳統的帽子。」
「南方國度的花紋圖樣好漂亮,諾拉這個名字也好可愛!嘿,那個,要不要去幫大家買伴手禮啊?」
「你啊,還要繼續旅程耶。要是買太多負擔的東西……」
陣頗受不了地看著莎拉,話講到一半就停了下來。
莎拉的眼裏散發出光芒,認真地盯著街上。對平口總是讓尼可萊開車接送往返學校和家裏的深閨大小姐莎拉來說,名牌店倒是不稀奇,但是這種普通的街道和人群對她來說反而相當地不尋常。
碰到什麽事情都覺得好可愛好可愛而感動地睜大眼睛看的你才是最可愛的啊……這句話當然說不出口,陣隻是紅著臉低下頭沉默不語。
兩個人並排著坐在人力車上休閑地觀光,這簡直就像在約會……想到這點,臉又變得更熱了。
不管陣悶悶不樂的樣子,莎拉早就被新奇所吸引,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迴事。一離開市場,眼前就是寬廣潔淨的道路和歐風的大建築。路上並列著近代化的大樓,城市和整理過的公園規劃地非常有秩序。
「庶民庶民!你看,是跟聖母院很相似的建築耶!」
「那是聖瑪莉亞大教堂。法國殖民地時代打造的建築,所以和位於巴黎的聖母院大教堂很相似。」
人力車的司機,拚命地踩著腳踏車迴過頭來說。
『接下來要去越南的寺院。有曆史淵源的地方。』
人力車搖晃著,離開市區來到郊外,終於看見有中國風的大寺廟。有著顏色鮮豔磚瓦屋簷的寺廟,聚集了很多觀光客。還有為了觀光客設立的販售飲料攤位。莎拉看著攤位用力地吞了口口水。
「庶民,我口渴了。」
頭頂上直接照射的陽光,果然還是會讓人疲累,莎拉叨念著。
「那是當然的,這麽熱的天氣持續講那麽多話肯定會口渴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陣下了人力車,把手伸給莎拉。莎拉大吃一驚,接過陣的手。
「怎麽啦,庶民。怎麽這麽紳士啊。」
「你啊,剛才還因為精神不振而搖搖晃晃的,看起來很危險呢。」
聽到他粗魯的迴話莎拉有點不向興,但發現轉過頭去的陣的耳朵有點發紅,自己的臉頰也稍微紅了起來。為了要掩飾自己的窘況,莎拉連忙開口跟人力車司機說。
「啊,對,對了,要付錢給你!多少錢?」
『兩萬盾就好,漂亮的大小姐』
司機眼角微笑地看著莎拉說。人力車上沒有跳表裏程計算器,收費不是用距離而是以時間製。本以為會收取觀光客的價格,可是司機提出如此有良心的價格讓陣感到很驚訝。
話說迴來,周遭的觀光客也是,明明就是來寺裏觀光但卻死盯著莎拉瞧。而且,司機也是個年輕又滿不錯的男子,讓陣覺得挺無趣的。
人力車的司機,接過費用後還不想離開莎拉,拚命地交涉說「要不要幫你導覽這座寺廟」,可是陣拉著莎拉的手把她帶走。
「要導覽的話我自己來就好,走了,座堂!」
「等……等一下,庶民,幹麽要生氣啊?」
「我沒生氣!」
陣氣鼓鼓地迴著。莎拉完全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什麽事,嚇了一大跳。
陣和莎拉,在寺廟附近的攤位稍作休息。坐在用簡易桌椅排成的露天咖啡座,點了蓮實茶和蓮實點心組。
「蓮實,指的是蓮藕吧?我都不知道,葉子和果實都可以吃呢。」
「讓花發酵混入綠茶茶葉,就是蓮實花茶喔。」
樹蔭下很涼爽,兩個人放輕鬆地,喝著淡茶色的茶水。含在口中一股甜美芬芳的氣息在口中散開,流過喉嚨後的味道很迴甘。蓮實是約有櫻桃股大小的黃色球體,就像甘納豆般布滿了砂糖。
「好好喝!蓮實的味道就像栗子,我以前都不知道呢。」
「這裏是寺廟,所以會有很多蓮實的菜色。」
「因為佛像是坐在蓮花上麵。可是,本以為越南的寺廟會更有南國風情,但看來跟中國的寺廟很相似呢。」
莎拉邊喝著茶,邊看向寺廟。磚瓦鋪成的建築物,的確是很有中國風。
「越南以往曾經是中國的屬國。佛教也與中國和日本相同信奉『大乘佛教』。南部地區是有東南亞風的『上乘佛教』也有土著的宗教。」
陣如此說明道。
「庶民你啊,除了楔形文字以外知道的還真多呢。簡直就像曆史教科書。』
莎拉再一次為之感動。平常講話總是帶刺的莎拉很難得會直接地說出讚美的話,被她這麽直率地稱讚,陣有些不好意思。
「因,因為你開口問啊。我以為你對曆史沒有什麽興趣……」
「我是沒興趣,但實際來到有曆史淵源的地方接觸曆史後就湧現一股親近感……而且我問什麽庶民都會迴答,似乎讓我產生不少興趣。」
莎拉把手肘撐存桌上,無憂無慮地說著。自己喜愛的事物他人也願意喜歡,自己當然也跟著很開心——像這種熱心粉絲特有的氣質,當然陣也不例外。看見平常覺得曆史小常識很無聊的莎拉表現出不少興趣,陣的心情也忍不住有種「那麽讓我告訴你更多一些」的感覺。
完全不知道該適可而止這句話,隻要對方有一點興趣就馬上會發動小常識攻擊,這就是熱心粉絲讓人厭煩的原因……
「那麽,座堂,要不要再進去裏麵瞧瞧啊?」
陣興奮地對莎拉說。
「裏麵?」
「那裏有在越南持續一千六百年以上的占婆王國曆史遺跡。德川家康是個香水收集狂,曾寫信給占婆王表示『想要獲得最高檔的伽羅香木,不需要一般的貨色』。」
「嘿……!沒想到越南和日本,意外地頗有共通點嘛。」
莎拉眼中閃動著光芒。食物和景色還有寺廟的模樣都跟日本很相似,讓她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世界各國的曆史,總是在某些地方輿日本有關連……」
莎拉感歎地說著。
「你這話說的真好,就是這樣。奈良東大寺的正倉院中所藏的寶物香木『蘭麝待』也產自越南,玻璃器皿來自波絲……」
「我的神燈和聖櫃,也是吧?」
「是啊,所有
的曆史都跟日本有關聯。所以考古學才會有趣,知道曆史就能夠知道自己的源流。」
陣眼中發出光芒說著。他的視線看著遙遠膛史軌跡時,總是帶著熱誠。看到他的眼神,莎拉鬆了一口氣。
「庶民……隻要一講到考古學的話題,就會恢複原本的精神呢。」
被莎拉這麽一說,陣露出吃驚的樣子。
「是……嗎。似乎因為這樣,讓我有一瞬間忘記那件事。」
「忘記什麽事啊?」
「夕也啊。」
陣終於對莎拉說出口,莎拉「嗯嗯」地點頭。
「原來如此……提到宇多田同學的話題,態度才突然變得這麽奇怪。」
「因為擔心,可是又什麽都沒辦法做……我知道,自己能夠做的,隻有盡量早點趕去希律堡,讓那家夥從鹽柱變迴原狀。明知道發牢騷或是心情低落都不能改變任何現狀,一想到這點我就無法忍受。願意和我這樣難相處的人做朋友,可是如果他不是我的朋友,我對考古學也沒有興趣的話,他就不會碰到來搶奪聖櫃的莎樂美,而被變成鹽柱……」
陣壓住額頭,低下了頭。看不見他的臉。但是,金黃色的蓮子茶表麵,輕輕蕩出小小的波紋。
(庶民……在哭嗎?)
莎拉心中這麽想,卻沒有講出口。手裏握著的手帕,本想要遞給他,但還是停下手。
莎拉也絕不會讓仆人看見自己流淚。在大房子裏好多天沒有跟爸媽說上話,再怎麽寂寞要哭也都在自己的房間裏,不讓任何人看見她哭出來。不想要讓仆人們擔心……這就是名媛千金的自尊。
因此,莎拉非常能夠理解他人的自尊心。如果明白說出陣是在哭的話,有可能會傷害到陣的自尊心,所以她安靜地沒有說話。
夕也會被變成鹽柱,百分之百是陣的責任。為了藏住聖櫃把它放在宿舍房間裏,這就的造成一切的原因。陣覺得有責任,加上鹽柱有可能會因為其他事故崩毀導致夕也死掉的不安,就算他不說莎拉也能感曼得到,讓莎拉也很難過。
陣有好一會,發不出聲隻是低著頭肩膀顫抖著。大約過了十分鍾,陣才總算冷靜下來,抬起頭。眼睛有一點泛紅,但他逞強地苦笑說。
「……不好意思,座堂。突然說不出話來。」
莎拉沒有迴答,隻是露出悲傷的微笑搖了搖頭。
「謝謝你……還替我擔心。爸媽總是出門進行挖掘之旅留我一個人,會擔心我的隻有愛花跟夕也……」
愛花是陣從小一起長大的國中部一年級少女,現在正在日本等著陣迴來。
「庶民也很擔心中暑的我不是嗎,名媛千金可是不能夠欠人情的。」
「謝謝你,座堂。」
道謝之後,陣也鬆了口氣。
「糟糕。我現在對你有一些感謝的心情……但你不是魔神狀態,就算現在感謝你也不能讓指數提升啊。」
「啊。」
莎拉鐵青了瞼。
「對,對喔!庶民恢複精神好感謝我,使感謝指數提升也就能提升魔神指數,身為名媛就應該要打造出完美的計劃才行哪!在與希律王戰鬥前,得要把指數拉高到ma等級!」
「這麽說……你……不是為了要提升魔神指數,而是真的擔心我才把我帶到外麵來啊。」
陣用溫柔的眼神看著感歎中的莎拉。莎拉眼中泛著淚水,吸著鼻子凝視著陣。
「因為你看起來很沒精神啊。」
「就這樣,才擔心著我嗎。」
陣微笑地說。莎拉的臉蛋就像著火般紅了起來。
「我再說一次,謝謝你替我擔心,座堂。」
「什……什麽嘛!明知道現在感謝我也沒辦法提升指數,為什麽要做無用的感謝呢!真搞不懂你!」
莎拉或許是想要掩飾害羞,比平常更大聲地吼著。但是,陣知道莎拉是在擔心自己,所以與其發脾氣,自己其實心裏麵是帶著欣喜,於是又微笑著。
「哎,看來應該變成魔神狀態,讓我隨時都能夠感謝你才對。」
說著,陣就從口袋中取出魔法神燈和「所羅門戒指」。
有著六芒星刻印的戒指,用某種類似「封蠟」的東西封住,但還是有著解放的力量。戴上戒指摩擦神燈,一陣紫色的煙就輕輕飄了出來。
從煙裏麵,穿著女仆裝的莎拉現身。膝上襪搭配迷你短裙的魔神裝扮,讓莎拉紅著臉壓住裙子的裙擺。
「等……等等!在觀光景點穿著女仆裝,不是會被誤以為是怪胎嗎!」
「不要緊的,再往裏麵一點的遺跡走就不會育別人啊。」
說著,陣就指向寺裏深處的林子。
「遺跡……這裏不是遺跡嗎?」莎拉一臉疑惑地說。
「這座寺院不是那麽久遠前的產物。根據我之前讀過的書,裏麵才有古老時代的占婆王朝遺跡。那裏不會有什麽人的。」
「沒有……什麽人?」
莎拉看著蓊鬱茂密的亞熱帶叢林,有些猶豫。眼前所看到的綠林沒有盡頭。察覺莎拉的猶疑,陣連忙解釋。
「啊,不是的!隻是去看遺跡,你別想歪啦!」
「沒,我才沒想什麽奇怪的事喔!」
因為被猜中心理,莎拉紅透了臉反駁著。
結果最後兩個人一邊吵嘴,一邊走入林中。
可是……來到遺跡的陣,一臉愕然。
遺跡是用切割成四角的石頭堆積成,是低階層金字塔型的建築物。但是,被破壞得不成原形,碎裂的石塊四處飛散著。
裝飾著遺跡的是有著庫美爾族特微的女性像佛像群,讓人聯想到奈良璽幅寺的阿修羅像。如此美麗的佛像群,通通碎得不見往日形象。
「……怎麽,會這樣。」
陣傻傻地站在原地。莎拉冷靜地撿起佛像的手腕。斷裂的部分已經風化,看來是很久以前就遭受破壞。
「好奇怪喔。這個手腕,到處都有看似燒焦的黑色焦炭痕……」
聽到莎拉這句話的瞬間,陣臉上突然失去血色。
「……原來如此。越南的遺跡,在越南戰爭時都被破壞了。」
「越南戰爭,我知道。就是藍波參加的戰爭吧。」
在學校被眾人包圍時,部說喜歡的是詩人韓波,其實根本就是喜歡藍波電影的莎拉,邊想邊用食指頂著下顎說。
「總覺得難以置信,城市裏如此繁榮和平,還有那麽多近代化的建築……藍波曾經去過,應該就不是那麽久以前的事情吧?」
「嗯嗯。隻是三十年前。很多平民百姓都被殺害,森林和村莊都被燒光。大量珍貴遺跡也被毀壞……」
陣搔抓著頭說。莎拉擔心地坐在陣的隔壁。
「怎麽了,庶民。不要緊嗎?」
「人類微小的欲望,把累積一千六百年以上的占婆王朝曆史,人類的技術和藝術及信仰……如此珍貴的的考古學遺產。都讓炸彈給毀壞得一幹二淨,人類怎麽會如此愚蠢。」
陣把手伸向莎拉拿著的佛像手腕。
「『戰爭創造曆史』根本就是謊言,任何戰爭都隻會破壞曆史。」
陣兩手不斷地撫摸著滿是損傷的佛像手腕。即使知道這麽做也無法讓碎痕或是破壞的曆史恢複原狀,可是他就是無法不這麽做。
(真是的,好不容易讓庶民恢複精神,為什麽要發生什麽戰爭搞得文化財產都被破壞啊!害庶民又想起宇多田同學的事,引發戰爭的人真是笨蛋笨蛋笨蛋!)
莎拉看著悲傷的陣覺得很焦躁。
(可是……以庶民的個性,不會這麽簡單就忘記的……庶民隻不過是單純地喜
歡考古學,但結果卻讓宇多田同學卷入搶奪聖櫃的爭鬥中,讓他覺得自己有責任……)
陣心裏的創傷似乎也傳到莎拉的內心。不想見到陣痛苦又難過的表情,莎拉心裏想著。
「不要緊的。寧多田同學不會碎成一片一片,在那之前我們絕對會救他。是吧?」
莎拉鼓勵著陣。陣猶豫地移開視線。
「抱歉,我又舊事重提啦。不過,因為現在很閑,不知不覺就會往壞處想。」
「一定會恢複原狀的,我也會加油。宇多田同學也是我的朋友嘛。」
「假如啊,萬一發生大地震讓變成髓柱的夕也崩壞之類的。」
「尼可萊有仔細捆好,不要緊的。」
「那個娘樂美沒有追過來,這到也挺讓人擔心的。」
如此危急的情況下還是犯了頗誇張的錯誤,她不叫娘樂美而是莎樂美。
莎拉無法理解陣到底在擔心什麽,便歪著頭問。
「為什麽?娘樂美如果追上來,就會不停發動攻擊讓我們連喘息的機會也沒有。我還比較擔心這一點。」
「把我們追丟的娘樂美或許會找『人質』,搞不好一不高興就把夕也給打壞……忍不住就會這樣想。」
「那也不要緊啊。在西安被娘樂美襲擊的時候,庶民對宇多田同學的事情就滿認真地告白啦。」
「不要講告白啦,會被誤會的!」
「嗯,總之,因為庶民的那段發貢瀑娘樂美察覺到,宇多田同學的存在就像是我們的阿基裏斯腱。我旱就已經注意到,搞不好她會鎖定宇多田同學出手,所以就打電話給瑪莉,要她傾座堂家令力把宇多田同學藏好。所以說,現在宇多田同學早就移到了絕對安全的場所。」
莎拉得意地說著。陣聽傻了,對得意地挺起胸膛的莎拉說。
「你,真是天……夭才啊!」
「嗬,當然啦。跟庶民不同是個名媛的我,時常注意到『暗殺』『誘拐』的狀況。」
看見陣的臉頰上又有血色,莎拉才露出笑容。
「這次總算是有精神了吧。」
「啊啊。謝謝你,座堂。」
陣想要把手伸向莎拉的頭,但莎拉卻擋住陣的手。
「嗯?怎麽啦,難得我想要感謝你呢……」
「那麽一滴滴的感謝,根本連要湊足魔法書的一頁都不夠。」
說著,莎拉就從圍裙口袋中取出魔法害。魔法書曾經丟失一次,現在是「再次發行」的狀態。隻有封麵和約二十頁的白紙,裏麵什麽都沒有寫,又輕又薄地連封底部沒有。
「累積更多更多的感謝,到與希律王作戰之前提升指數把魔法書的頁麵全部填滿,必須要獲得很多魔法才不會輸。在rpg遊戲裏讓指數到達ma得到傳說中的武器,大魔王被打得無法招架,得到完全的勝利,這才是最適合名媛的戰鬥方法吧?」
「糟糕啦。我現在有一瞬間,有點同情大魔王。」
「更別提,尼可萊經過這次的旅程,一點一點地提高了管家的能力!我跟他距離越拉越大,不是讓人很擔心嗎。」
「尼可萊他那樣隻是提升無用的數據表。」
陣低頭看著散落在腳邊,被破壞的石佛身體。
「不過的確……我們『絕對』要獲得勝利才行。正如同你所說,要得到完全的勝利,不然就沒有辦法保護其他人。」
「是啊,所以你必須要對提升我的指數有所貢獻。有沒有想到什麽要拜托的事?」
莎拉把手叉在腰上,看著陣的臉蛋。陣,嗯地陷入思考中。
「突然這麽問,好像也沒特別需要……」
「『沒特別需要』可就傷腦筋啦。好好地感謝我一番,趕快想想讓頁數還不夠的魔法書剩下的頁麵一口氣全部收集齊的特別願望啊!」
「那麽首先,差不多該認清楚主人跟神燈魔神的規矩,想想是不是改一下那個高姿態的態度啊。」
「你又在開玩笑啦。」
「這願望還是放棄吧。」
「啊,對了,平常都在看考古學的書,肩膀是不是酸痛了啊?我來幫你按摩按摩肩膀吧。」
「咦……不,不用,我說不用了!」
繞到正感到疑惑的陣的身後,莎拉開始咚咚咚地敲起陣的肩膀。
「怎麽樣,庶民?舒服嗎?」
陣坐在遺跡的石階上,莎拉在他身後跪坐著。看不見莎拉的身影,可是卻還是在意著背後的她。
「怎麽樣啊,庶民?舒服嗎?」
肥皂的味道,還有長發一飄動時發出唰唰的摩擦聲,平穩的唿吸聲,都透過自己背後和莎拉胸前那短短的空間傳了過來,給人一種難耐的溫暖。
「不舒服嗎?」
莎拉從剛才就在問,但陣隻是心裏小鹿亂跳忘記該迴話。
莎拉歪著頭想了一會,就緊緊用力握住拳頭,開始使力敲起來。
「嘿!嘿!嘿!」
「好痛!好痛!快住手,喂,那是骨頭,骨頭的上麵!」
陣跳了起來,發出慘叫聲。
另一方麵,出去搜索的骷髏頭們迴到遺留在香港的莎樂美身邊。
『莎樂美王女,我們找遍了香港的大街小巷,都沒找到〈所羅門智者〉一行人』
骷髏頭們都累了,全都意誌消沉。莎樂美恨恨地咬著指甲。
「這些家夥,已經離開香港了吧……!」
『要不要再擴大搜索的範圍啊?』
「沒有用的。你們都隻是用我的魔力獲得短暫生命的僵屍。要是離我太遠的話魔力就會減弱,變迴原本的骸骨而碎裂,導致風化消失。」
坐在高聳樹木樹梢上思考著的莎樂美周圍,一百個骷髏頭擔心地飛來飛去。
『莎樂美王女。既然如此,就隻能依賴希律王陛下的智慧……』
「不能這麽做!現在玉體無法移動,要目前還沒辦法顧全己身的王親自出手,隻不過是這麽點小狀況,我們不能再讓王擔心……!」
想著想著,在樹梢上顫抖的莎樂美大眼睛不停地滴下顆顆淚珠,白嫩的鼻頭也哭得變成紅色。飛來飛去的骷髏頭們發現了,連忙安慰她。
『莎、莎樂美王女,您別如此沮喪。』
雖然有著強大的魔力,可是莎樂美不過也是個十六歲左右的少女。雖然看起來很堅強,但骷髏頭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哭得慘兮兮的莎樂美,隻能戰戰兢兢地在周圍飛來飛去,你看我我看你開始小聲地討論起來。
『喂,她在哭耶。怎麽辦!!』
「喂,別問我啊。女上司就像聖女貞德那樣令人頭疼。」
「沒出息。如果我們追丟『所羅門的智者』。讓希律王出了什麽事的話,我們該怎麽辦……」
莎樂美窸窸窣窣地哭著。有一個骷髏頭,連忙想出了一個方法。
『那個……對,對了!不需要我們主動追擊啊,玩捉迷藏遊戲找不到對方時,不是有個作戰方式是『請君入甕』嗎?』
莎樂美用手指擦了擦眼淚,懷疑地看過去。
「『請君入甕』?」
『是的。與其拚死命地找,幹脆故意說『我已經停止尋找,要去吃零食!』這麽一來躲起來的家夥,就會慌張地自己主動跑出來啊。』
「你啊,小的時候肯定被朋友說是『討厭的家夥』吧。」
『您記不記得,在中國神聖皇帝陵墓中,那個〈所羅門智者〉……新木陣說過的話。』
「他叫我娘樂美。」
迴想起這一點,莎樂美的眼中又再次被悔恨的淚水所堆滿。
「……不是這件事。在日本的宿舍攻
擊新木陣時,麵對被變成鹽柱的宇多田夕也,並沒有表現出很擔心的模樣。可是,那應該是為了不讓宇多田被當成人質的精密計算行動吧。其實,他是很重視宇多田的。』
「所以,你想講什麽?」
『也就是說,迴日本一趟,去找出宇多田夕也。他變成鹽柱,隻要有一點震動就會崩毀死掉。把宇多田夕也當成人質,讓新木陣等人主動自投羅網,不是比我們去找還要更快嗎』
「……喔喔,原來如此。你啊,明明沒有腦髓可是還挺聰明的嘛。」
『咦,好奇怪。怎麽眼眶濕濕的……」
「好了,不能再這麽下去!」
莎樂美擦乾眼淚,拍了拍手。
「各位,去找宇多田夕也吧!」
莎樂美翻開「死者之書」,麵向大地念誦起咒語。
「看似永遠沉睡的,死者啊。當五芒星力道減弱,經曆令人驚訝的永劫時刻,迎向死亡吧!」
大地激烈地搖動。大塊的土堆隆起,有個鳥類般姿態的巨大化石恐龍飛出來。有著尖銳的牙齒。骷髏頭們驚訝地慌張奔逃。
『哇——!有怪獸!』
『救命啊——!』
「別害怕,隻不過是翼龍。要越過海洋的話,就必須有適當的『坐騎』。」
翼龍化石在莎樂美麵前乖乖地低下身子。看來是個翅膀有十公尺長的恐龍化石。
香港所在的中國南部,挖掘出大量恐龍化石。翼龍在莎樂美麵前展開胸膛,張開肋骨。莎樂美就像坐在直升機的機翼上,坐進翼龍的肋骨中。莎樂美一坐進去翼龍就把肋骨關起來,化石翼龍正式起飛。
「出發羅!」
『唿嚕嚕嚕!』
翼籠迴應著莎樂美。骷髏頭們害怕地往後退了幾步緊跟著。
化石翼龍越過海洋,往日本前進。
這時,陣還被莎拉使盡全力敲著肩膀,突然有股涼意竄過背後,讓他抖了一下。
「怎、怎麽……剛才,有種不舒服的預感……」
「好失禮喔。我今天可是沒有抱著殺意耶。」
「你剛才說了『今天』吧。」
「那,不舒服的預感是怎麽一迴事?」
「嗯,就……有點在意夕也的狀況。」
陣迴頭看向莎拉。莎拉有點受不了地把手叉在腰上說。
「還在講這件事?我都已經說不要緊了,你還在擔心什麽?」
「不是,不是在質疑你。隻不過跟剛才單純的擔心不同,該說是有種不舒服的氛圍……」
看見說話吞吞吐吐的陣,莎拉氣嘟嘟地鼓起臉頰,抱著膝蓋坐在石階上。
「還不是一樣!宇多田同學真幸福,總是獨占了庶民內心呢。」
「喂喂座堂,就說你別開這種會讓人誤會的玩笑嘛。」
「我不是在開玩笑!」
莎拉生氣地用力把頭轉向一旁。
難得和陣兩個人在一起有點像是約會的感覺,陣卻一味地聊著夕也,讓莎拉不太高興。怎麽說陣平常總是跟夕也交情很好,也不會拒絕夕也的拜托。以前從來不敢說出真心話的莎拉唯一能夠交心的人是陣的話,那麽願意積極地跟以往總隻顧著讀書甚至有些討厭人的陣做朋友的,就是夕也。
(不可能!備受校園中男生崇拜,又很可愛的名媛大小姐我,竟然會嫉妒宇多田,根本是不可能的!)
當然她也氣總是隻顧著夕也的陣,可是也氣這樣的自己,莎拉背對著陣生氣到了最高點。
「……?為什麽突然發怒啊?」
平常早習慣莎拉的任性,但依然完全弄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什麽,陣感到無法理解。
但是,陣的擔心絕對不是想太多的杞人憂天。
日本……莎樂美正走在春紗學園宿舍附近。當然,在希律王複活前讓自己曝光在眾人麵前,有可能會在希律堡招來陣一行以外的敵人。因此,她沒有穿七片披肩打造成的特殊服裝,而穿著日本「一般女高中生」的衣服。
「……這套衣服,真的是我這年紀的一般日本人所穿的打扮?」
莎樂美有點猶豫地走著。背後插著寫有「祭」字樣扇子的超迷你裙擺浴衣,走在平日的街上就很引人注目,路上行人都迴過頭看。珍珠首飾跟浴衣不搭配,便依著骷髏頭們的意見轉變成發飾配戴。翼龍化石在召喚後先暫時解散,要求它迴到土裏藏起來。
變成真珠姿態的骷髏頭們,露出吊兒郎當的笑容你一言我一語地迴答說。
『當然啊!啊,領口不稍微開低一點穿可是不行的。』
「日本人啊,穿著打扮真是奇怪。世界要毀滅啦……等希律王一複活,得請吾王第一個先破壞這個國家。」
莎樂美根本沒想到,自己其實是被骷髏頭們騙了。骷髏頭們小聲地說『好有眼福好有眼福』,打從心底慢慢欣賞著從迷你裙浴衣衣擺露出來的自皙大腿,還有穿著紅色綴繩木屐的赤腳。
「好……宇多田的鹽柱,到底在哪裏啊?」
莎樂美歎了口氣,抬起頭來。
一抵達東京骷髏頭們就前往偵查,可是並不在宿舍裏。那麽或許會在座堂家,骷髏頭們到那裏後,也沒有發現,甚至在搜查途中被女仆們誤以為是蟑螂,用掃帚啪啪啪地猛打,狼狽不堪地逃迴來。
「到底,是藏在哪裏……」
莎樂美傷腦筋地用扇子遮住嘴邊。這時,有個男人從背後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迴頭,是兩個年輕男子。明明很熱卻穿著扣領類似洋裝剪裁的長擺學生服,一個留著飛機頭嘴裏還咬著尖端有葉子的小樹枝,另一個則剃了個光頭戴著太陽眼鏡包著頭巾。褲子都是幾乎單邊褲管能塞一個人進去的超級寬版褲。怎麽看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過時的小流氓模樣。
「喔,你很可愛喔。要不要跟咱們去喝個茶啊。」
飛機頭從後麵緊抓住莎樂美的手腕。莎樂美連頭也不迴,隻是停住腳步無視於他們的存在。光頭仔把兩手插在寬版褲的口袋裏湊到莎樂美身邊說。
「喂喂小鬼,不要枉費鬼瓦學長出聲邀請你啊——?竟然敢無視於他的話,膽子還真是大啊——?」
「喂,至少得迴應一下吧,女人!茶是要咖啡還是紅茶,冰的還是熱的,要檸檬還是牛奶,到底哪一種比較好啊——!」
哼,莎樂美小聲地歎了口氣。
「真是羅嗉。這些類似人猿的家夥,真讓人難以置信和我們崇高的希律王同樣是人類。但現在不能夠引起騷動。我特別允許現在的無禮舉動,一百公尺以內不準靠近我。」
「什、什麽,這個家夥!」
光頭大吼抓住莎樂美肩膀的瞬間,莎樂美輕巧地轉過身。紅色眼睛發出冷冷的視線。她拔起圍在頭發上的珍珠發飾中的一顆珍珠,像子彈般打向光頭的額頭。
「嗚哇!」
光頭被彈飛,倒在鋪了石油的地麵。
「喂,喂,突然倒下來是怎麽搞的啊!」
看到光頭臉部朝天倒在地上害怕地不得了的模樣,飛機頭著急起來。連忙緊張地抓住無視於他們快速往前走的莎樂美的肩膀。
「喂,等等!對我的邀請你還沒有說ok啊——!」
「……真麻煩。不讓你死是不知道停手嗎?」
莎樂美從手裏的和風圖案抽繩袋中取出被稱之為「索羅門鎖骨」的惡魔召喚書。召喚惡魔殲滅飛機頭是不錯,但若被目擊到自己不在希律王身邊,希律王就會有危險。為了防止這樣的情況,有必要把映入眼簾範圍內的人類全都要殺掉……莎樂美是這麽想的。
(召喚所羅門七十二柱惡魔中最強的亞蒙,讓周圍都變成
焦土……)
飛機頭看著封麵繪有倒五芒星的書。
「那本書是什麽東西啊,占星的?是、是要答應我的搭訕後占卜一下我們配不配嗎?順帶一提我是很浪漫的處女座喔!」
完全無視於誤解意思興奮地唿吸急促的飛機頭,莎樂美用手指撫著封麵的倒五芒星,開始念誦起咒語。
「agroagram、vaikeon、stimramaton、eroharesu、retusanmaton、crioran、ishio、eshisteien……」
「什麽,是戀愛的法術嗎?我也有呢,你看,小指的指甲上畫上粉紅色愛心搭訕女生的話千分之百會成功喔!」
「eriona、onera、erashin、moin、mefiasu、soteru、emannuel、sahaoto、adonai。我,召喚汝……」
莎樂美在胸前畫了個倒十字。再來隻要念一聲「阿門」,有著貓頭鷹頭的惡魔亞蒙就會現身,他口中吐出的火可以讓半徑數百公尺的距離一瞬間化為焦土。
在新聞報導發達的現代社會,隻要發生大事就會引起大騷動追究原因和責任,甚至有可能會暴露希律王的存在,但莎樂美這兩千年來都沉睡在希律堡的墓中,直到最近才複活。因此隻是單純地認為「要把目擊者全部消滅封住他們的嘴」?
「喂,先別管什麽戀愛的法術啦,跟我約會吧!去吃超級時髦的甜點,我知道很棒的店喔。法國料理點心師製作的奶味超重焦糖布蕾真是太讚啦!」
死跟著莎樂美自己一個人high得很、根本不想放開莎樂美肩膀的飛機頭,讓莎樂美毫不猶豫地就要念出最後一句咒語。
「阿……」
下一秒鍾,有個東西飛向莎樂美等人。
「?」
莎樂美迅速地低頭閃避。飛過來的是拖鞋……不是涼鞋,很明顯地就是「拖鞋」。
「嗚哇!」
拖鞋直接打中飛機頭的臉。力道大得讓飛機頭整個人往後飛。
「怎……怎麽搞的?」
就連莎樂美也被拖鞋意外的破壞力搞出一身冷汗。看向飛過來的方向,是個身材好但身上穿的錯誤英文字樣t恤怎麽看都很土的少女……安藤奈津,她的臉上還留著剛投過球的餘韻。
奈津是春紗學園圃中部三年級兼家政社團社長,自稱「要比料裏的小常識無人能出其右」。她的身邊是穿著歌德風黑色漆皮服裝的高中部一年級流行音樂社團成員毒呂說子,手裏抱著購物袋一副無聊的樣子站著。
「唉啊唉啊,我就說跟我們沒有關係,不要管了嘛。」
說子嫌麻煩地碎碎念著。
基本上沒有什麽接點的兩個人,因為喜歡到不斷製作原創商品的夕也不在,一個人很寂寞的說子,以及學妹香住愛花迴老家而覺得寂寞的奈津兩人,前陣子偶然在百貨公司遇見就很意氣相投,暑假期間便時常在一起玩耍。
「唿唿唿唿……毒呂學姐,主婦的拖鞋是驅除蟑螂的最佳武器。那邊的女孩,你不要緊吧?」
奈津的白牙齒露出光澤笑著。莎樂美有點不太高興地說。
「等等,你認為我需要幫助嗎?別太自傲了,不需要人類的幫助我也……!」
當莎樂美反駁到一半時,臉上遺留著拖鞋痕跡的飛機頭男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還……真大膽!小女孩,我要宰了你——!」
火大的飛機頭出手攻擊奈津。
「幹麽,想要跟我打架嗎?」
奈津不知道是膽子大還是有勇無謀,她脫掉另一隻拖鞋,似乎想要當武器好好地打鬥一番。可是,怎麽看她的體格都不可能有勝算。莎樂美看傻了心想。
(人類果然是很蠢的生物啊。明明知道對方跟自己是天差地別,卻還是會犯下主動挑釁的愚蠢錯誤……)
再這樣下去奈津肯定會被打得慘滲。這是她自作自受與莎樂美沒有關係,但是讓「人類」出手幫助自己這迴事,是莎樂美的自尊無法允許的。可是,為了幫助自己所敵視的「人類」而戰更是她的自尊無法接受。
莎樂美猶豫著該怎麽做,突然剛才一直避著嘴巴旁觀的說子開口了。
「現在還留飛機頭穿長擺製服的家夥,是個白癡嗎?」
說子似乎很無趣地指著飛機頭批評著。本來還抓著奈津的飛機頭,聽到這番刺痛人心的尖銳指責馬上就停下動作。
「我……我要穿什麽打扮都是我的自由吧!」
「你的自由?如果馬路正中央有個裸體的人走著,那也可以說是『他的自由』嗎?肯定會被警察逮捕吧,也就是說『長得醜的人還出來給別人看那就是種罪惡』。」
說子冷冰冰地說著。飛機頭一邊發抖著眼眶含淚反駁道。
「我……才長……長得不醜……呢」
「是啊。長得再怎麽醜,豬自己都不認為自己是豬啦。」
說子輕輕地把短發往上撥了撥。她那冷冰冰的視線和話語,比冰刀還銳利地刺中飛機頭的心。
「哇——!」
飛機頭的眼中噴出淚水奔跑著逃開。
莎樂美呆在原地,視線隨著他移動。
「這、這個,這個女孩……能夠操控比我所使用的破壞咒語更厲害,能夠折服人心的話語……」
莎樂美的冷汗不停地流下來。奈津撿起掉落下來的拖鞋,對說子說。
「哇啊——真不愧是毒呂學姐的毒舌攻擊,比我的拖鞋還要厲害呢!」
「攻擊?我隻是把自己看到的事實原封不動地講出來也算是攻擊?」
「嗯——有夠毒有夠毒啊。」
奈津突然對傻慢地站在原地的莎樂美開口說話。
「你,是這一帶的新麵孔喔。那間中學的?」
「中……中什麽?」
「穿著那麽短的衣服四處亂晃,又會被剛才那種色狼搭上喔。我可以理解你想打扮的漂亮,但是稍微克製一點比較像個學生的樣子喔!」
奈津有點兒愛說教的習慣像個歐巴桑。被這麽一念,莎樂美不高興起來。
「你對我有意見?我可是能在一瞬間,把你給打飛欺。」
莎樂美瞪著奈津喃喃說著,可是奈津卻輕巧地轉過身去,
「啊——今天幫助人讓我的肚子餓啦!毒呂學姐,帶我去『千一夜』吧!」
奈津對說子表示。莎樂美火大地說。
「你!都沒在聽別人說話!」
「你啊,在後麵哇哇叫啥啊?被人搭救連聲謝謝也沒有,還真想看看你爸媽是什麽德行哪。」
說子交叉著手臂,眼神冷冷地盯著莎樂美瞧。莎樂美突然閉上嘴巴。
本來她應該會反駁說「我又沒有特別拜托你出手幫忙」、「我自己就能夠解決對那些小混混」,但她心中的警鍾敲響了。
(……不行!在這裏跟這個女孩爭論的話,想必會像剛才那個小混混哭著逃走般,被嚴厲百倍的話搞得嘩啦啦大哭一場!當然我是可以用破壞魔法讓她消失,可是魔法也是有發動的時間限製。在念誦咒語時中了那毒舌的攻擊,還沒等咒語念完,我的精神力就有可能會被削弱到零!一定要避開,隻有那種可怕的攻擊絕對要避免……!)
莎樂美流著冷汗,吸了口氣,放下自尊開口。
「謝、謝謝……!」
內心屈辱的要死。莎樂美兩手握拳,肩膀不停地顫抖著。
驀地,奈津兩手輕輕地包住她的肩膀。莎樂美驚訝地抬起頭來。
「嘿,毒呂學姐,也帶這個女孩一起去『千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