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突然下起了一場狂風暴雨,豆點大的雨水劈裏啪啦砸落一滴,風肆意搖曳著樹幹,葉子打落一地,有一人腳踩過地上被打落的樹葉,她身後是被黑夜籠罩的精神病醫院。女人微微抬起頭,唇角勾起不慍不火的笑。


    ……


    淩絡琦再次迴到了校園,那是一個與她那群夥伴初見的地方,那個時候,她認識了宮叡、南勢偵、向冰還有炎亦烽。


    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又令人懷念,學校這裏的建築幾乎沒有變化過。


    時間是過得如此之快,她還來不及好好道別,畢業,就已經離開了這裏。


    在這個地方,她對許多同學都沒有印象,隻是冷冰冰地一心想完成自己的任務。


    可現在,她居然想要當一迴平凡的學生,完成一場正常的學業。


    淩絡琦抬頭,淡粉色的花瓣飄浮在空中,如夢似幻,順著風的軌跡在她的腳下打轉,今年的櫻花樹,又盛開了。


    “絡兒。”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淩絡琦怔愕,她迴首,與那副鎏金色的眸子相撞。日光將他的身影完美地鍍了層金邊,亦如記憶中的樣子,是最美好的時候。


    “亦烽。”淩絡琦笑了,高興地朝他跑了過去。


    刹那間,女孩將男子抱了個滿懷,她幸福地依偎在他的懷中,臉龐輕輕貼著他的胸膛。


    炎亦烽感受著懷中的溫度和他熟悉的清甜香,將她摟得更緊,他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頂,“原來,我們想的是同一個地方。”


    “嗯。”淩絡琦埋在他的懷裏,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們早就心有靈犀了,不是嗎?


    這裏是他們記憶的,沒想到也會是一個終點。


    淩絡琦覺得自己好像越來越膩歪了,才幾天不見他,就感覺自己好想他,隻想跟他時時刻刻在一起。


    女孩撒嬌似的,又換了一邊側臉,繼續將臉輕貼在他的胸膛,“炎亦烽。”


    想講的話講不出,隻想叫著他的名字。


    炎亦烽有些意外於淩絡琦的反常,要知道,他以前追這丫頭,還是蠻辛苦的,她一心想著自己的任務使命跟責任,總是對他的情感置若罔聞。可他感覺得到她心裏是在意他的,隻是不善表達,他有這個耐心慢慢等。


    當使命塵埃落定後,她也放下了束縛,雖然身份不變,卻沒有以前束手束腳了。


    原來,她的釋然,是這樣的。


    可愛得……


    要他命。


    ……


    兩人手牽著手,走在校園的跑道上,這裏綠蔭斑駁,空氣清新,美好得仿佛歲月鋪成的長毯。


    淩絡琦時不時將頭貼在他的臂彎上,像極了一隻依賴主人的小貓,想要時時刻刻與他黏一起。


    炎亦烽相比四年前要成熟穩重多了,可此時,卻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一樣,紅了臉。


    “淩絡琦……”


    炎亦烽倏地身體僵硬。


    女孩雙手抱著他的臂彎,一雙水汪汪的杏仁眼映入了淺碎陽光,好看至極。她微微低著頭,臉色微紅,“完成使命後,一切塵埃落定。我總覺得,我不該懈怠止步,應該繼續好好擔任起光影社會長這個職責。隻是,後來我發現,似乎除了喜歡你,好像也沒有別的值得我去想的了。”


    “……”炎亦烽唿吸一窒,心口狂跳。


    “我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你,才幾天不見,我又想你了。”女孩眼中閃過了一絲狡黠,甜甜一笑,立即緊緊將他抱住,“喜歡到——想要立刻馬上快點跟你結婚。”


    炎亦烽至今還未迴過神。


    如果要用比喻的話,之前的淩絡琦就像是被封印住心,被鎖鏈束住手腳,栓在牆壁上的天使,用力地去溫暖別人,履行自己的職責,明明愛著,卻無法動心。現在,被鎖在囚籠的天使,終於斬斷了鎖鏈,解開了封印,飛了出來


    她可以任意妄為自己想做的事情。


    見炎亦烽半天都沒有迴應,淩絡琦有那麽一瞬間的慌張,她小心翼翼的,低聲對他說著,“這些才是我最真實的想法。以前我好像從來沒對你說過,現在……想要把所有的……都講給你聽,你,唔……”


    男子毫不猶豫地吻上了懷中女孩的唇,一手摟緊了她的腰肢,另隻手按住了她的後腦,大手穿過了她的發絲,進一步席卷了她檀口芳澤,將吻演變愈深。


    吻愈發得激烈,從淺嚐輒止,逐而變成驟雨來襲,像是要把沉澱了多年的思念、情感、全部在這一瞬間迸發而出。


    以往彎彎繞繞的話講得太多,如今,隻想將所有的感情,傾覆在行動中。


    淩絡琦幾乎要溺斃在這場深吻裏,好不容易,他才緩緩鬆開了她的唇,給了她唿吸的餘地,可麵前男子的唿吸溫熱,依舊時不時地輕掃過她的臉頰,她的臉愈來愈燙,手覆在了他的胸前,她的心跳,與他的,都是一樣快。


    男子輕吻著她的臉,“以後這樣的情話,每天都對我說一遍,我喜歡聽。”


    “我,我怕我才思湧盡。”淩絡琦尷尬地紅著臉。


    “那就將昨日的話複數一遍。”


    “萬一我忘了昨日說過的話怎麽辦?”淩絡琦故意與他較上勁。


    “沒事,我記性好,不會忘。”比起耍無賴,某人可要更加擅長點。


    “……”淩絡琦終於還是拗不過他。


    他又繼續輕輕抱住了她,“從你我見麵起,有一種冥冥之中的緣分,就開始萌發了。答應我,永遠都不要離開我。”


    小時候倉促一眼,浪跡逃亡,他的記憶中就刻住了她的身影。


    盡管記憶被封,人格混淆,背負著辱痛,他能忘記所有的一切,卻忘不了那一瞬的感覺。


    這世上哪有那麽多的一見鍾情,隻有轉瞬即逝的感覺,引領著他,一步步再次邁入他的世界中。


    皇甫家再次相逢,當她一臉清傲地拽著自己衣領時,他就知道,這個女孩的存在,他忘不掉。


    緣分是如此奇妙,他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在意起她,不過短短時間,他就動了心,並付出了行動,為了想要證實心中的感覺,他吻了她。


    在這之前,他從未對任何人動過情,更不會付出什麽行動。


    可卻為了驗證一些自欺欺人的想法,憑著拙劣的借口,荒唐地吻上了她。


    沒想到,這一吻,就是一生。


    所幸,他認對了人。


    一開始他並沒有聽到這個女孩對自己的迴應,他執念成魔,一直變著法兒的纏著她,而她,也甘願被自己所纏。


    殊不知,那女孩早已對他情深根種。她的愛,是隱忍的,看似淡淡,卻並不比他淺。為了他,她願意身陷險境,將自己化為一把刀刃,剪開他身邊所有危險的天羅地網,哪怕被誤解,哪怕要麵對可能會被錯負的情感,她還是甘之若飴,赴湯蹈火了。


    在失去她的四年後,他徹底明白了自己的情感。


    他愛她至深。


    再也不會,有任何能夠及得上她的價值。


    可惜,明白得太晚。


    所幸,她迴來了,並再次義無反顧撞上了他的槍口。


    從那一次開始,他發誓,一旦抓住她,就再也沒有什麽能讓他鬆手了。


    他想了很多,細密的吻落在了她的耳畔,“以後,哪怕世界與你對立,我也會站在你身邊,我會掀手傾覆了這個世界,讓你一人站在世界的頂端。”


    “……”淩絡琦紅著臉抱怨,“這麽壯誌輝煌的言語,不應該是我說的嘛。”


    炎亦烽淡淡地笑,“可是,我想成為你的英雄,讓你永遠做一個無憂無慮,永遠嬌氣的小公主。”


    “怎麽撒潑任性都沒事?”淩絡琦笑著調侃他,“唔,撒潑打滾,似乎也挺難的呢。”


    “你還記得,你以前是怎麽與我約法三章的?”炎亦烽故意翻起舊賬。


    “約法三章?什麽時候的事?我不記得了!”淩絡琦一本正經地裝不記得。


    “以前是你提出的與我約法三章,現在,換我了。”炎亦烽嘴角肆意一勾。


    淩絡琦莫名覺得自己被套路了的樣子,怎麽好像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掉進了他的坑裏?


    “你,你要幹什麽?”淩絡琦聲音弱弱的,畢竟她不是不清楚這家夥其實一肚子黑水。


    “約法三章第一章,走,陪本少爺去吃飯,不得違抗。”


    “啊……”


    炎亦烽霸道地拉起了淩絡琦的小手,帶著她走了。


    空蕩蕩的校園食堂中,隻有他們二人。


    這裏的學生還在放假,所有校園幾乎沒人。


    可皇甫家是這所學園的股東,而這裏的教導主任是光影社的人。


    他們若想讓食堂開,食堂就得開。


    淩絡琦坐在炎亦烽對麵,無奈吐槽,“明明是名正言順,可怎麽還是有一種吃霸王餐的趕腳?食堂裏安安靜靜的,有點怪怪的。”


    “……”


    “張嘴。”


    “啊?”


    淩絡琦驚愕之際,炎亦烽筷子上的肉已經進到了她的嘴裏。


    “以前你總是秘密行動,從來沒在這所學校食堂吃過飯。那個時候,我就很想跟你堂而皇之地一起在這裏吃飯,讓全校人都知道,你是本少爺的女人。”


    “還本少爺呢,中二死了。”淩絡琦笑著開他玩笑。


    “搞一波迴憶殺,不行嗎?再說,我本來就是炎家少爺,哦,皇甫家也是。”炎亦烽理所當然道。


    “皇甫家?你不是……”淩絡琦驚訝。


    “他們夫婦昨日來拜訪炎家過,我與他們,已經不提過往事情了。這樣也好,不愛不恨,一如往常,挺不錯。”


    “看來是與他們化幹戈為玉帛了,太好了。”淩絡琦一直知道,這件事情,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也是他人格失常的關鍵因素。


    說是不在乎,可皇甫家畢竟才是他生的地方。


    皇甫葬,他最愛的爺爺,他又怎麽可能會忘呢?


    “有時間的話,我們去拜訪一次皇甫家,順便,去祭奠一下皇甫葬爺爺吧。”


    “好。”炎亦烽目光深遠,如今,他終於釋懷了。


    兩人在食堂吃完了飯,炎亦烽一時之間,還想不出接下來要約法三章什麽。


    可是,就在這時,淩絡琦忽然拉住了他的手,“我還想去吃學校附近的燒烤路邊攤。”


    “約法三章之二,本少爺不會拒絕女朋友的任何請求。”炎亦烽壞壞一笑。


    “……”淩絡琦翻白眼。


    他還演繹霸道少爺愛上我上癮了?


    以往淩絡琦對這所校園一直抱著漠不關心的態度,可卻又時時刻刻在注意著。


    何曾幾時,她真的想成為這裏一名普通的學生。


    總覺得,她與這個地方格格不入。


    是炎亦烽,讓她找到了存在感。


    學校旁邊是商業街,商業街附近的一條小巷,就是學生們以往陸陸續續都喜歡逛的燒烤攤,雖然是節假日,卻還是人群依舊。


    “老板,來個十串。”


    “好嘞。”


    當老板看到麵前的男女時,怔了又怔,還魔怔了不成,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麽好看的情侶。該不會是哪裏的明星吧?


    過了十分鍾後,拿到烤串的淩絡琦,一邊笑著,卻將手中的烤串喂給了炎亦烽,“換你張嘴了,快點兒嘛~”


    炎亦烽在吃掉淩絡琦手中串串的同時,也立即將自己手中的烤串喂給了她,還胡說八道,“古人交杯酒,我們互啃串。”


    “……”淩絡琦徹底傻了,“嗬嗬,你還挺博學多才的。”


    一點都不浪漫。


    ……


    兩人一手拿著烤串,肩並肩走在街上,像是普通情侶似的。


    淩絡琦低著頭,語氣甜甜的,“其實,我不止一次幻想過,跟你來一場校園戀愛。課間打鬧,飯堂相會,操場跑道散步,放學後一起吃著路邊攤,然後……你親自送我迴家。”


    炎亦烽神色大震,心中狂跳不止。


    隨後,他嘴角輕佻,“謔,看來以前本少爺腦子確實不太好,居然沒察覺到,原來你這麽喜歡我?”


    突然,本是陽光明媚的天氣忽然下起了雨。


    雨滴,一滴、兩滴,最後越下越大。


    淩絡琦怔了一會兒,然後不慌不忙的樣子,笑了笑,“還記得有次你放我鴿子,害我一個人淋著雨迴家呢。”


    她還記仇呢。


    下一秒,男子的外套,不知什麽時候蓋在了她的頭上。


    手被他抓住,耳邊傳來了他的聲音,“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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