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亦烽甚至連自己都意外,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已經將淩絡琦的行事作風了解得滴水不漏。


    不需要任何物質證明,隻是單憑感覺,一絲熟悉,一絲氣息,他都能聞得到。


    “那麽說,你明知能在找到我的情況下卻收手了?”淩絡琦漫不經心地問。


    炎亦烽沒有立即問答,眼底諱莫如深,又勾起薄唇,“沒有人能叫醒一個裝睡的人,正如我無法找到一個刻意隱藏的人。”


    淩絡琦聽後,微微一愣,然後無奈,自嘲一笑:“我本以為,已經不會再有任何瓜葛了,卻沒想到還是在糾纏,就這樣糾纏了整整四年,太可笑了。到頭來,我還是在自己的籠子裏轉,轉來轉去就這麽點地方。”


    炎亦烽沉默著張臉,抱著她走了很久,很慢,任誰都看得出來他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為什麽沒有花盡任何代價去找她,是因為愧疚,比夢魘還要深的悔恨。如果不是淩絡琦命大逃過了一劫,那麽這四年來所有的沉痛都會變成真的。


    淩絡琦不在了後他才幡然醒悟,如果沒有了她,那麽他的存在也沒有了任何意義。這並不是誇張的說法,他是因為淩絡琦才被卷入了一場史無前例的世紀大戰。


    因為有她在,他才能夠在皇甫家那麽殘忍的事實中挺了過來,熬過了人格分裂的苦痛,承認了過去所有的因果。為了她,他才有了一股驚人的力量站在了巔峰。當他徹底站在巔峰的時候,方能明白隻有最強,才能掌控一切。


    而他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淩絡琦,戰上頂峰,不過是為了陪她一起扛過所有的風雨。若是她不在,那他寧願隻做一個不知前世,無所未來的閑散界主,旁觀九大勢力的內戰,做個逍遙度外的局外人。


    這些密密麻麻,錯綜複雜的點點滴滴下來,才知曉,自己已對淩絡琦愛得深沉。


    既然如此,他竟然會為了年少犯下的一個錯誤,為了葇綠,沒有在第一時間徹悟她的苦衷,差點斷送了自己一生最愛的人的性命。


    這段時間內,她會是跟誰度過的呢?會不會除了他,還有更多優秀的人會與她相識相知?宮叡護她闖過了生死關而死,這成了她一生的傷,永遠忘不了。久而久之,她會不會愛上別人?


    因此,當他料想到淩絡琦可能還活著,便不再去找,他相信,終有一天,他們會再次以不一樣的方式相見。如果沒有,那就讓他來創作,正如淩絡琦以淩家千金的小姐,皇甫炎漨未婚妻的身份,來到自己家一般。


    他也會用全新的身份,去迎接煥然一新的她。


    過去不在,那便重新開始。


    “炎亦烽,你抓疼我了。”淩絡琦的大腿被他抓得生疼,他好像在想什麽心事似的,忽然不說話了。


    炎亦烽迴過神來,看著自己懷裏的小人兒,薄唇微揚,“你還是跟羽毛一樣輕,話說接受過訓練的人會增加肌肉量,體重也會增大點,你怎麽跟以前一樣沒什麽變化。”


    “哼。”淩絡琦傲嬌地哼了聲,不說話。


    就算是特訓,她也有維持身形的秘方,加上溪然那個家夥不但要操心光影社和科研的事情,還要操心她的日常起居,最近不知怎麽的研究起營養學了,還好沒把她養成一頭豬。


    淩絡琦還沒迴神,自己的手不知什麽時候又被炎亦烽抓了起來,她微怔,隻見炎亦烽一直抓著她的一隻手把玩,還嗤笑著說:“手上連繭都沒有,我問你,你的教官是誰?也太業餘了吧。”


    看手也是練家子的日常習慣,他們往往會注意對方的手勢或訓練程度以及訓練年齡,可摸著摸著倒上了癮,白皙晶瑩,軟嫩軟嫩的,自己甚至都不敢用力,生怕用點勁就會把她的小手捏斷。


    “你,你耍流氓啊!”淩絡琦用力抽迴了手,不顧形象地朝他嚷嚷道:“快放我下來,再不放我下來——”


    話還未說完,炎亦烽已經輕輕將她放了下來,淩絡琦好不容易以為自己有了點自由空間的時候,突然被他逼到了牆邊,下一秒,男人的手已經撐在了牆上,將她禁錮在自己的範圍內。


    “你幹什麽?”淩絡琦不滿。


    男人的唇息貼近了她的耳畔,邪著嗓音道:“對你耍流氓。”


    淩絡琦直接一手拽起了男人的領帶,大膽湊近他近在咫尺的臉,道:“我已經不是以前情竇初開的小女孩了,對我耍流氓,就得看你玩不玩得起。”


    炎亦烽看著她認真的臉幾會兒,驀地笑了,又湊近了她幾分,唇若有若無地貼在了她的臉畔,沉沉道:“我的女孩,果然是長大了,懂得情趣了。”


    就當炎亦烽想要立即吻上她的時候,耳邊突然冒出一句,“忘了告訴你,我的牙齒裏可是藏了毒的。”


    炎亦烽邪佻著眉,“牙齒藏毒?敢情,你對付敵人是用咬的方式?”


    淩絡琦:“……”


    她還沒反應過來,唇又被他吻住,猝不及防地,完全不給人心理準備。


    很快,他鬆了她的唇,故作漠不關心道:“我炎亦烽這一生還從未中過什麽毒,這次破例。”


    “界主——”黎燼等人剛趕了過來,就撞見淩絡琦被炎亦烽按在牆上的這一幕,紛紛揚起了老姨母(父)的笑,然後你推我我推你的四處跑開了。


    ……


    冉漪拍著自己亂跳的小心髒喃喃道:“我滴個媽呀,一下子就撞到這麽粉紅少女心的一幕。”


    她什麽時候也能被個大帥哥壁咚呢?


    沒過幾秒,荊斬突然推著冉漪的身子,硬是讓她跟攤爛泥似的與牆來了個親密擁抱,差點沒把她的門牙給磕掉。


    正當她忍無可忍的時候,荊斬站在她身後默默地補充了一句:“你要的壁咚!”


    左令:“……”


    黎燼:“……”


    注孤生。


    兩人還在鬧騰的時候,炎亦烽已經朝四大護法走了過來,表情又恢複了一如既往的冷漠,周圍的氣氛冷得是個人都無法靠近。


    “界主。”黎燼喊了一聲。


    炎亦烽隻是用眼神示意了黎燼一下,黎燼便明白了。


    雪花宴的座位廳內,麵容出眾如神隻的男人翹著腿坐在了白色的真皮椅上,淡漠地聽著麵前部署的匯報信息。


    “界主,雪花宴已經全員到齊了,這次,lilith界主上紮繆也在,連狄爾斯國安局的人也來了。”


    “一共多少人?”


    “三名首領,其中一位是首判官,還有七名協助成員,十人都是非同以往的角色。”


    “狄爾斯嗎?”男人慢條斯理地摘掉了自己手上的白色手套,揚起了意味深長的笑,“他們坐收漁翁之利也數年以上了,百年來的血戰,終於要借用雪花宴的導火索開始了。”


    “你多派幾個人暗中觀察他們的一切動向,偵查部密切關注他們的通訊內容,臥底部派五個眼線分別以東南西北中的位置盯著,爆破組人員在雪花宴大廳裏外四周檢驗是否藏有計時器,切忌不要暴露行蹤。還有幾項待會兒叫其餘那三個人進來。”


    “是。”


    “一有消息立即向我匯報,還有,特務組的人還要給他們上演另一套障眼法,為我的人做掩護。”


    “還有……”炎亦烽擺手。


    “界主請吩咐。”


    “再派幾名特工,保護絡兒。”


    ……


    雪依舊稀稀疏疏的下,薄薄的一層瑩光蓋滿了整座白晶城堡。


    收了傘的溪然探出了車門,接到指令的她立刻在規定時間到達了現場。她是光影社的主要成員之一,應當陪在淩絡琦身邊。


    坐在她右側的藍肆柯也下了車,戴上了獨有的深藍色墨鏡,他目前作為光影社最高層的守備勢力出席,在路上也暫時負責保護科研家溪然的安全。


    還有副駕駛座的霍北坤,身為溪然的特殊輔佐官,自然也是陪同她一起前往。


    四年後的溪然出落得更加清雅淡然,一雙冰冷的眸子如同在冬日被凍住了的湖水,透過太陽迸射出淺淺瑩瑩的光,恍若星辰般震懾人心。


    高級的白大褂正裝與淺藍色的職業連衣裙,讓人望而卻步,可她的美,依舊使人移不開眼。溪然的美很獨特,氣質清冷得出眾,麵容明明如皓月般靜美卻總仿佛帶著股攻擊力,令人無法忽視,加上她與生俱來的領銜才能,總容易獲得外界最高等的評價以及向往。


    不過,雪花宴的人都是絕無僅有,獨攬大權的人物,各個都是狠角色,強者自然喜歡與強者結交朋友,光是看到溪然的神韻和陣勢,就知道是個人物,又是個絕色大美人,所以上前來搭訕的人並不少。


    溪然在科學界的蹤跡向來神秘,極少露麵,因此大多人還不知道傳說中‘steam’的真容。


    其中就有幾名穿著奢貴西服的領軍人物,走向溪然,放下了雪色酒杯,而後,向她伸出一隻手,正經言色道:“可否有幸認識一下這位小姐,小姐,怎麽稱唿?”


    溪然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抱歉,我從不與人握手。”


    男人停滯在空氣中的手,頓了下,但也斂了神情,隨即收迴了手,笑稱:“恕我冒失,並不知小姐的癖好。”


    “沒事。”溪然漠看了此人一眼,知道這人是在暗諷她那些不知所名的特殊癖好。


    “那,既然如此,我能不能與這位小姐分享下這裏的雪酒呢?這裏的雪酒真的是人間能得幾迴聞呢。”


    溪然睨看了這裏的雪酒一眼,淡淡道:“據說,這裏的所有酒杯都是以頂級的水晶打造,比雪還透,而雪酒中所用的水,都是用洛芭比斯山脈降下的雪水釀製的,是世上最純淨的冰川之水。至於材料,那都是來自舉世各地的奇珍異果,精心提煉了數十年才完成的酒,極其珍貴。酒精度嚴格控製在15度,入口即溶而不烈,迴味時會驚現百味。”


    西裝男人很意外,“沒想到這雪酒的釀造過程竟然是這樣的,這位小姐如此見識廣博,倒是顯得我才疏學淺了。”


    “忘了提醒這位先生一句,與我交流的人,必須離我三丈之遠,不好意思,這是我從小必有的規矩。”


    溪然是在故意考驗這人的忍耐限度,不過果真與她想得一樣,能參與百年雪花宴的人都不是普通人物,心理素質都在普通人之上。


    可,溪然還是高估了他,他好像已經開始變得沒有耐心似的。


    溪然察覺到了,暗中蹙眉,可他卻很能隱藏情緒,可明麵上不說,行動上卻是已經開始了。


    他一手倒了杯雪酒,就揚著不明所以的笑走向溪然,“小姐,恕我冒昧,你這樣的習慣很不好哦,這樣不僅容易得罪人,連人脈擴張都是問題。”


    溪然泰然自若,站在原地沒動,唇角似有既無的勾著,眼神銳利,眈眈地看著他不語。


    後麵,霍北坤和藍肆柯等人也紛紛來到了溪然的身邊,其中,霍北坤皺著眉頭看了那個男人一眼,即刻臉色變得冰冷,“誰給你的膽子靠近我們副社長。”


    “都是上層人士,為何不能靠近?”男人也理直氣壯了起來。


    溪然朝他冷眼相向,“沒有為什麽。既然我提前告誡了你,就要學會好自為之,擅作主張,將自己的見解強加予別人,是最愚蠢的表現。”


    “嗬,你是什麽人物竟敢這樣與我說話。”男人都是最愛尊嚴的動物,他開始擺起了一副架勢,一副目空一切的樣子對著溪然說道:“我可是九大勢力之一雅裏門的總執行官。”


    溪然麵無表情,顯然沒有放在心上的樣子。


    然後,男人的身上忽然覺得不對勁,好像昏昏欲睡又快要休克了般,接著又是頭痛耳鳴,但行動卻又正常,他後退了兩步,驚了。


    很快,溪然便冷眼朝向他說道:“我常年進行科研,身上沾染有特殊的藥物,這種氣息會通過人類的熱氣過渡揮發,並且擴散,離我三丈近的人都會中毒。”


    “中毒?這,這什麽毒?你這麽危險,居然還敢來參加雪花宴。”男人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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