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也覺得，自己在想的是完全不可能發生的事。
不如說，還比較接近妄想。
——沒想到，連老師都在心之國裏啊。
這個世界，果然是由愛麗絲的甜美感傷所築出的夢境世界。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這樣的方式告知。
現在隻存在於迴憶之中，初戀的那個他，居然會以這樣的形式出現……
——但他卻叫著另一個名字。
盡管想要理性思考，但心裏卻沒辦法冷靜。他是老師，隻是換了個名字嗎？還是，真的是偶然，隻是跟老師長得很像呢？
愛麗絲一個人悶悶地在煩惱，漸漸地，她沒辦法再繼續忍耐下去了。為了想要確認他是誰，愛麗絲決定一個人去帽子屋家族。
小心翼翼地，不被任何人發現。
不知道為什麽，在出城之前，她確認了好幾次艾斯到底在不在——
「啊，是之前的大姊姊！」
「大姊姊，怎麽了呢……」
「這次那家夥不在耶！如果隻有大姊姊的話，我們很歡迎喔！一
「真可愛啊……」
愛麗絲本來還擔心，不知道會不會被那兩個守門員砍呢。她有點緊張地偷窺了一下，沒想到意外地受到歡迎。
看來，之前的態度與其說是對外來的可疑人物所做的反應，不如說是針對艾斯，他們之間的因緣不淺啊。
「跟我們一起玩嘛！」
「不跟我們玩的話，就殺掉你唷……」
他們雖然一臉天真地拉著愛麗絲的手，但愛麗絲卻感到很困惑。
可惜的是，自己要找的是他們的首領。
「呃，我——」
正當愛麗絲要說出「我想找那個人」的時候，就聽到了腳步聲。
「幹嘛啊，這麽熱鬧。」
突然，有對兔耳朵出現了。
不，其實是有個高大的兔耳男出現了，但他輕輕顫動的耳朵，給人很強烈的印象，因此愛麗絲不自主地一直注視著他的耳朵。
——啊……？
跟有潔癖症的佩塔那雙雪白耳朵不同，這個人的兔耳朵帶有一點溫柔的顏色。肆意的發型跟服裝，帶著一股狂野的氣息。
「什麽啊，這家夥，沒見過耶。」
對方有著一對兔耳朵，外表看起來很童話，但他的個性一點都不夢幻。一看到愛麗絲的瞼，馬上拿出了槍。
「等、等一下……」
這個國家的居民，為什麽都不打招唿就直接掏槍出來呢？慌張的愛麗絲，連忙想要阻止兔耳男。
「等一下，艾略特。」
一道熟悉的聲音早愛麗絲一步阻止了兔耳男。
瀟灑現身的，是這個大宅的主人。
「那位小姐是我的客人。」
「什麽嘛，這種事要先講啊！」
布拉德輕歎了口氣。
「我不是告訴過你，要先想個三秒鍾嗎？不隻是在開槍之前，掏槍之前也要啊……艾略特，你先去工作吧！」
「知道了啦，布拉德……」
艾略特的兔耳朵沮喪地垂了下來。他就這樣乖乖地出門了。
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這麽垂頭喪氣的樣子，愛麗絲的母性本能不禁被挑動了起來。
盡管如此，那個懶洋洋的好男人，居然也有這麽威嚴的一麵，真是令人感到意外。
——仔細想想，他是黑手黨的首領啊，這是理所當然的吧……
「啊，小姐，果然又見到你了呢！真不好意思，我的部下失禮了。」
「布拉德·都普雷。」
愛麗絲喃喃叫著他的名字。
一邊告訴自己，這個人不是『老師』。
*
*
*
「雖然現在喝茶還太早，不過如果是為了你，我很樂意準備的，愛麗絲。」
看到笑著說話的布拉德，愛麗絲盡可能地客氣迴答。
「謝謝你，我很喜歡喝茶。小時候，我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三點鍾的茶會了。」
她想起了姊姊羅莉娜烤的點心，還有那甜美的香氣。
然後，初戀的家庭老師，總是眯著眼睛吃著那點心。
——老師、嗎。
這麽近看，還是會覺得布拉德的確長得很像初戀的他，但很明顯地是另外一個人。這令愛麗絲的心情稍微冷靜了一點。
她覺得，自己好像能恢複成平常的樣子了。
「我把茶會的東西全擺設在外麵了……過來吧！」
布拉德自然地牽起了愛麗絲的手，一副很習慣跟女性相處的樣子。又找到一個跟老師的不同點，這令愛麗絲籲了一口氣。
庭園裏飄散著甜美的玫瑰香，看來，這裏是個玫瑰園。
「在外麵喝茶很棒呢！」
愛麗絲一邊看著庭園景色一邊說著。
雖然這裏不若心之城的大庭園，但這大宅裏的庭園也打理得很好。而且，跟心之城一樣，這裏的玫瑰也都是同一種顏色，這個國家的人都喜歡紅玫瑰嗎？
靜靜喝著茶的布拉德，突然好像注意到什麽似地抬起頭，把茶杯放迴到桌上。
「對了，既然你是第一次來找我，難得有這個機會……」
布拉德拿出一個沙漏。
「沙漏？」
「對的……時間啊，如我所願。」
布拉德以一臉傭懶的神情喃喃說著，周遭瞬間暗了下來，剛剛明明都還是午後的溫暖陽光。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驚訝的愛麗絲，靜不下來地不停打量著四周。
抬頭一看，星星閃耀著。
是夜晚。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時間帶這樣切換。
愛麗絲窺探著布拉德的臉。
「我喜歡夜晚。」
布拉德露出微笑。
「像這樣，在我自己喜歡的時間，身邊有個喜歡的對象，享受我喜歡的紅茶。算是偶爾的小奢侈吧，這樣也不壞。」
「騙人……」
因為太過驚訝，所以布拉德這甜美的話語，愛麗絲根本是左耳進右耳出。
「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愛麗絲知道這個國家的時間變換是亂七八糟的。但，沒想到居然可以人為改變時間。
「啊，你不知道這個沙漏嗎？」
布拉德瞄了愛麗絲一眼。
「有了這個，時間就可以隨心所欲地變換。照理說應該要更物盡其用才對，但難得有這個機會跟你第一次喝茶，我就用了。」
布拉德的嘴角微微往上揚。
「這個國家的時間流動本來就很亂七八糟，但我沒想到居然可以用個人的力量改變……」
愛麗絲呆愣著。
「你這樣做不會被罵嗎？比如說，尤裏烏斯。」
愛麗絲想起在這個夢一開始時，遇到的那個時鍾塔男人。
自稱時間守護者的他，看起來是個很難纏的人。像這樣擅自更改時間，不會被他罵嗎？
「……尤裏烏斯？啊啊，時鍾塔那個啊。」
布拉德突然拿起手上的拐杖指著愛麗絲。
「不要把我跟那個陰沉的繭居族提在一起，真失禮呢！」
「用拐杖指著人，你也很失禮吧……」
嘴巴上雖然這樣說，愛麗絲還是有點被布拉德嚇到。
因為他看起來太過無精打采，所以之前沒有意識到。話說迴來，這個男人好歹也是黑手黨的首領，不高興地眯起眼睛時，還挺嚇人的。
「你不喜歡尤裏烏斯嗎？」
「也沒有理由喜歡他。在這
個世界裏，應該沒有人喜歡守護者吧……啊啊，心之城的騎士可能另當別論羅！」
突然提到艾斯，讓愛麗絲吃了一驚。
——我在動搖什麽，簡直跟笨蛋一樣。
在布拉德麵前，出現了艾斯的名字。光是這樣，就讓愛麗絲的心髒漏了一拍。
——好心虛……真是莫名其妙啊！
愛麗絲輕歎了一口氣。
「任意更改時間帶的確是違反規則……不過，我是覺得好玩就好了。」
布拉德以手托腮，靠在沙發的扶手上。
他應該是渴望刺激吧。
「你那麽喜歡夜晚嗎？」
「當然喜歡啦，我甚至希望永遠都是黑夜呢！」
的確，這個懶洋洋的男人跟明亮的太陽可能不太搭。
「夜晚喝茶……這我還是第一次呢！」
「這是三點鍾的茶會。就算不是三點鍾，隻要我是這麽決定，那就是三點。」
「……？」
「我雖然喜歡夜晚，但我也想喝紅茶。所以，現在就是三點。」
愛麗絲有點目瞪口呆。
「……就算不是三點鍾也無所謂啊，紅茶不是隨時都能喝的嗎？」
「當然隨時都能喝啦。但我是在我想喝的時候才喝的。」
布拉德一副很了不起的樣子。
講得一副很了不起的樣子，愛麗絲就想到心之城的主人·碧巴迪。不過，他們的態度好像又有點不太一樣。
「你不是喜歡三點鍾喝茶嗎？既然如此，現在就是三點鍾的茶會。既然我這麽想，那在喝完茶之前，就一定得是三點鍾。」
愛麗絲不知道該怎麽迴應。
她小聲地咳了一下。
「那個，我說，你喜歡夜晚，我喜歡三點鍾的茶會，所以不管你把時間換成夜晚，或是主張現在是三點鍾的茶會，那都無所謂。不過，時間帶這樣頻繁地變換，令人眼花撩亂，靜不下心來。」
「不這麽換來換去的話，會很無聊吧？」
布拉德認真地說道。
他全身上下都帶著一股憂鬱的氣息，原來是因為無聊嗎？也許頹廢這個字眼更適合他呢！
「我覺得無聊想要變化的時候，時間帶就應該要有所變動。」
愛麗絲不禁說不出話來。
——這個人，該怎麽說呢……
那種一副很了不起的樣子，跟碧巴迪很像，但又有點不一樣。愛麗絲努力思考著，什麽字眼比較貼切。
「……真是千金小姐呢！」
「你說什麽？」
「我說，你的個性就像是千金小姐呢！布拉德·都普雷。」
「千金小姐是你吧？不管是波浪摺邊還是蕾絲都很適合你。一個人來男人家玩，這種沒有警戒心的部分，表示你是出生在不錯的家庭吧？」
愛麗絲的家是家境優渥的中產階級，但她不喜歡千金小姐這種說法。在中產階級裏的上流社會中出生的愛麗絲時常被叫千金小姐，但對方都是帶著點揶揄口氣的。當然，私底下還有這個意思。
反正，就是個沒辦法成為真正上流社會的淑女，頂多是中產階級的『千金小姐』。
如果隻有自己被這麽說，她也就算了。但不隻是對她這麽說的這一點，就讓她覺得很感冒了。
——姊姊是個完美的淑女，就算是上流階級出身的人也贏不了她。
一想到羅莉娜，愛麗絲就覺得胸口好痛。
而那個長得跟現在身邊這位很像的初戀之人，就是看不上上流階級的淑女，而喜歡上羅莉娜……
感傷跟自我厭惡在她的心中爭鬥著。
愛麗絲緩緩地搖了搖頭。
她不應該思考這種事情的。
轉換心情後，愛麗絲開了布拉德一個玩笑。
可能是為了想要排解感傷的心情吧，愛麗絲所說的話，說不定有點挑撥。
「沒那迴事，你比較適合呢！與其說是千金小姐，說是女王陛下也不為過。」
不過，比起碧巴迪來說的話，他應該算是比較好說話的女王陛下吧。所以，也許比起女王陛下來說，千金小姐比較適合他。
「你說我是女王……？我哪裏……」
說他是千金小姐，他還能很輕鬆地迴嘴，但說他是女王陛下，布拉德好像就不是那麽高興了。
布拉德被吐槽了。
「三心二意又任性，覺得自己就是法律。」
愛麗絲一針見血地指出他的個性。
「你看，不是很符合嗎？」
這是報複他把愛麗絲當成是千金小姐那件事，愛麗絲很清楚，布拉德的話裏帶著一點揶揄。
布拉德的表情變得有點厭惡，愛麗絲往後退了幾步。
她的心情像是傳遞給布拉德了一樣，他的表情逐漸變得非常不愉快。
「你好像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啊……」
布拉德愈來愈不爽。
「……茶會冷掉，我先喝羅。」
麵對布拉德的不高興，愛麗絲輕鬆以對。幾乎是第一次見麵的對象，這樣做好像有點太超過了。
有著很棒香味的琥珀色飲料，可能是因為送來之後過了一段時間吧，已經有點冷了。但，這香味很棒，讓人覺得很舒服。被這芳香包圍，愛麗絲籲了一口氣。
「好好喝。」
「如果你不要說那些無聊的話，在剛泡好的時候就直接喝，應該會更好喝。」
布拉德雖然不太高興，但他看來似乎也沒有打算繼續被之前的話題給纏住的樣子，也像是想要忘記剛剛愛麗絲叫他女王陛下那件事一樣。
布拉德的眼睛顏色宛如黑曜石一般。愛好黑夜的男人，眼睛的顏色就像是映照出當晚的夜空似的。
他的眼睛裏，映出愛麗絲的模樣。
「對了，愛麗絲。你不是心之城的客人嗎？為什麽會來到我這裏呢？」
「那，那是因為……」
被說中痛處，愛麗絲沉默了。「因為你像我的初戀情人，所以我想見見你」——這種話，就算撕裂了愛麗絲的嘴巴，她也說不出口。
不過，她還是覺得幸好自己有來。
因為來了，心裏的動搖就完全止住了。
「……怎麽了？你的臉好紅。」
迴過神來，才發現布拉德拿著茶杯，已經迅速地移動到她身邊。然後，他優雅地將茶杯放迴桌上，抱住了愛麗絲的肩膀。
愛麗絲完全來不及阻止他，那令人驚訝的流利動作，想來是很習慣跟女性相處的樣子。
「看到你那種表情，會讓人很期待呢！」
無精打采的男人，以媚惑的漆黑眼眸看著愛麗絲。
「我覺得很無聊……一直在追求著有趣的事物呢！」
「什麽……等一下，我不是那個意思……！」
愛麗絲著急了。
「你沒有那個意思，就跑到男人家來玩嗎？你果然是千金小姐呢，一點防備之心都沒有。」
「等、等一下……！」
布拉德太靠近了。這樣她會很困擾的，她明明沒有那個意思啊……！
「你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也很有興趣地一直看著我呢！」
「……」
她的確有看著布拉德，這是事實，很難否定。愛麗絲不禁沉默了。
布拉德優雅地扶住了愛麗絲的身體。本來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改成抱住她的腰，身體更加靠近——這樣下去的話，她會被布拉德推倒的！
「住手……！」
愛麗絲不禁拉高音量。
「我隻不過是看了你
一下而已，不要太自戀了！」
「一下而已？那樣叫一下而已嗎？」
布拉德那別有深意的笑語，聽來也很讓人火大。
「就，就算我有看你，你突然這樣做，也很不像個紳士吧！」
被戳中了痛楚，愛麗絲失去了冷靜。她情緒性地反擊，挖洞給自己跳。
「……我才不是什麽紳士喔！」
布拉德懶洋洋地說道。他明明看起來應該是自尊心很強的人，但他卻沒有生氣。
「什麽紳士不紳士的，太無趣了。我不喜歡無趣的東西。」
紳士這個字眼，在愛麗絲的世界裏是稱讚男性的話。相對地，要是說一個人不紳士的話，可是在否定這個男性。
然而，對布拉德而言，所謂的『紳士』隻不過是無聊的東西罷了。
他一副打從心裏真的覺得很無聊的表情，傭懶地看著愛麗絲。
——臉雖然跟那個人長得一樣，但個性為什麽會這麽令人討厭呢？
而自己居然會覺得他們很像？她在心裏跟遙遠記憶中的那個人道歉。
隻看臉的話，愈看會覺得兩個人愈像。
但個性有這麽大的不同，表示布拉德的存在本身，可能是因為她討厭老師所造成的吧。
有個跟以前喜歡的人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出現在夢裏。
就算對心理學不熟悉，也大概知道這是怎麽一迴事。
——就是什麽對他還有依戀之類的啊……真是太優柔寡斷了。
對於居然跑到這裏來確認這點的自己，愛麗絲不禁覺得煩死了，歎了一口氣。
——我本來以為自己已經都放開了。
「我沒辦法喜歡上你這種人。」
愛麗絲像是要自己將迴憶打碎似地說道。
要說她沒有遷怒的話，這是騙人的。
但就算扣掉遷怒的部分，她還是沒辦法喜歡這個男人。
不管是那種懶洋洋的氣質，還是任性加自我為中心的個性，甚至是長相，這一切的一切都踩到了愛麗絲的地雷。
說出那些其實可以不用說的話，也是為了出一口氣而已。那是對這個自信滿滿地逼近她的男人的報複。
「那真是太好了。」
布拉德抿嘴笑了。
「……咦？」
愛麗絲不禁語塞。
布拉德所說的話大出她意料之外。
要她自己說有點奇怪，不過她本來期待的是更不一樣的反應。
很少被別人說沒辦法喜歡這種話，還不會感到不悅。更何況布拉德還正在以自信十足的態度勾引愛麗絲。
她本來以為會看到布拉德不高興的表情，沒想到他居然很輕鬆地就帶過。
——這樣我就不知道該怎麽辦啦。
愛麗絲不禁沉默。
布拉德揚起嘴角。
「沒辦法喜歡就代表不喜歡，對吧？」
「……沒錯。」
照理說，對他而言應該是一點都不有趣的事情，布拉德卻跟愛麗絲又再確認了一次。這個男的到底想做什麽啊？愛麗絲睜大眼睛地看著他。
「不喜歡的話，就代表今後還有喜歡上的空間。」
「啊？」
「與其被說喜歡，被說沒辦法喜歡比較有趣，感覺比較不會無聊。」
布拉德的眼神裏，那頹廢的氣息已經風吹雲散了。
「用言語調戲女生，然後讓她墜人情網，這樣比較有趣。」
「你啊……」
愛麗絲隻能呆愣。
對布拉德來說，得不到自己追的女孩——也就是說，沒有完成目標——這些其實他好像都不在意。
隻要能夠打發無聊的時間就好。
「……看不出來，你還挺實際的嘛！」
除此之外，還能說些什麽呢。
恐怕，不管對布拉德說什麽都沒有用吧。他一定會輕鬆地帶過，避開話題。
—真是驚人的我行我素啊……
愛麗絲依舊隻能呆愣。
這時，布拉德正好趁隙而入。
他梳著、撫摸著愛麗絲的長發，然後把手放在她的下巴。
「住手……」
愛麗絲閉上眼睛。
這樣下去，是不是就會被親呢？
——不要，我才不要呢……！
在一片漆黑的眼眸深處，浮現出一個熟悉的笑容。
那個心之騎士的表情，總是掛著笑容。
艾斯，愛麗絲差點叫出他的名字。
——開什麽玩笑。
愛麗絲咬緊牙根。
這時候她居然會想要叫他的名字，不可能，她跟艾斯明明不是那種關係。
明明知道，彼此是不合的。
然而，迴過神來就會發現，那個人在身旁。
奇妙的男女純友誼，幸好有了他那讓人不覺得有不軌意圖的笑容在，才能一直持續下去。
——雖然他也會說話調戲我……
布拉德的氣息，搔動著愛麗絲的嘴唇。
「怎麽啦？你剛剛是不是叫了誰的名字呢？」
布拉德的聲音變低沉了。
「就算你說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在意。不僅如此，我還很歡迎你……但，我可是會忌妒的喔！」
「……」
——我會被親！
愛麗絲拚命地想要用手的力量推開布拉德。
——不行，我不想被這個人親。
並非遵循理智，而是本能。是這種情緒使愛麗絲動了身體。
「我不是說我不要嗎……！」
「我不本來喜歡這種粗魯的做法。不過，要是忌妒起來的話，那又另當別論了。」
布拉德很開心地笑了。
「我也很訝異自己會有這樣的一麵呢！不過，這也不壞嘛……其實還挺有趣的。」
「放開我啦！」
愛麗絲大聲喊叫著，就在這時候——
「等一下！」
「站住……！」
「首領會生氣的！」
「我們會被扣薪水……」
熟悉的二重奏響起。
以及，一個啪噠啪噠的快速腳步聲。
「千鈞一發，應該趕上了……吧？」
艾斯一臉微笑地現身了。
他的大劍早已拔出劍鞘，星影輝映，照耀出白亮的劍刃。
「我看你偷偷摸摸地出城，想說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沒想到你居然迷路跑到這裏來了。愛麗絲，你跟我一樣是路癡呢！」
艾斯的笑容沒有消失，然而，冷冽的空氣中，卻出現了……殺氣。
「迷路有這麽恰巧的嗎……！」
兩個聲音異口同聲地響起，斧頭接著朝艾斯砍下。那是布拉德大宅的守門員，雙胞胎·迪跟雙胞胎·達姆。
但艾斯簡單地就用劍鞘擋退了斧頭。
「嗚哇！」
慘叫的二重奏響起。
雙胞胎跟斧頭一起被彈飛，整個人跌在地上。
「好痛……」
「沒事吧，兄弟？」
「腰……撞到了……兄弟……」
雙胞胎好像沒辦法馬上站起身的樣子，但艾斯毫不在意他們，走近了愛麗絲跟布拉德身邊。
「啊，呃呃……」
愛麗絲顯得很混亂。怎麽辦，她有一種不能見光的東西被看到了的感覺。
像是自己現在被布拉德壓倒的姿態。
「艾斯，你怎麽會來？」
「因為我是騎士啊。拯救公主是我的工作呢！」
艾斯笑著將劍尖指向布拉德。
「從壞男人的手中……喔。」
「這可真是意外呢。」
離開愛麗絲身上的布拉德，盡管被劍尖指著，依然毫不退怯。
他拿起拐杖，拐杖迅速地變成了機關槍。
這個國家裏，就算是懷表也能變成槍。因此，拐杖變成機關槍也沒有什麽好奇怪的，雖然不合邏輯，不過，這裏畢竟是夢境世界。
布拉德仍然一臉懶洋洋的樣子抱著機關槍。然後，他維持著這樣的表情開始對艾斯開槍射擊。
「危險！」
愛麗絲不禁開口大叫，然而房間裏的空氣凍結，就像是時間停止了一般。
艾斯在不知不覺中，來到了布拉德的身後，將大劍抵在他的脖子上。
「……」
「看來你慢了一步。」
艾斯笑容可掬地微笑著。
「……很遺憾，我好像不適合肉體勞動呢！」
「帽子屋家族好像也不適合動大腦啊！不管計劃多麽地完美，最後還不是都自己親手搞砸。」
「順利進行的計劃，不就一點都不有趣了嗎？」
盡管麵臨了性命危機，布拉德還是很我行我素。
艾斯也是我行我素的個性。
這兩個我行我素的人，一個笑得爽朗，一個笑得傭懶。
愛麗絲覺得，室溫好像一度一度地往下降了。
艾斯依舊沒有放鬆手上的劍，他催促著愛麗絲。
「愛麗絲，你先出去。」
「我，我知道了……可是，不能製造流血衝突喔！」
「嗯？」
「布拉德也是，趕快把機關槍變迴拐杖！艾斯，不能對沒有武器的人舉劍吧，你是騎士啊！」
「……我對小姐真是沒輒呢！」
布拉德喃喃說道，將機關槍又再度變迴了拐杖，這相當適合愛耍帥的他。他永遠都隻要拿著拐杖就好了。
確認到布拉德放下機關槍，艾斯也將劍放下。
「你們兩個人，絕對不可以打起來唷。」
愛麗絲又再補次叮嚀。艾斯跟布拉德都笑了。雖然他們兩個人的笑容實在是不能相信，但愛麗絲還是站起身。
然後，她離開了這兩個殺氣騰騰的人。
她整個人的力氣好像都被抽離了似的。
——真是的，開什麽玩笑啊！
經過了還站不起身的雙胞胎身邊，愛麗絲撿起他們的帽子，幫他們戴上。
——艾斯沒事吧？
盡管頻頻迴頭看，愛麗絲還是踏出了大宅外。
她很在意，不知道布拉德跟艾斯是否又在交戰，也擔心艾斯要迴去的時候會不會又迷路，因此一直無法離去。
——雖、雖然他也沒特別叫我等他啦……
她的步伐變得有點慢。
「愛麗絲。」
「呀啊！」
突然被叫了一聲，愛麗絲不禁大叫。
「什、什什什麽事？艾斯！」
「怎麽啦，愛麗絲？啊，莫非，你很怕人家從背後叫你？像這樣……」
突然有人在耳邊吹氣，愛麗絲嚇得動彈不得。
「你真壞心耶，艾斯！」
「抱歉抱歉。」
艾斯笑得很輕鬆，到底是不是真的覺得抱歉，恐怕還是個謎。
「布拉德·都普雷很快就放了我，所以我就追上來啦。他真是個好人呢。」
艾斯的微笑很爽朗。
——你隻是拿劍抵著他，逼他就範吧……
愛麗絲心裏雖然有疑問，但還是沒有說出口。
「你為什麽會來找他呢？」
艾斯沒讓愛麗絲有保持沉默的機會。他滿臉笑容地問道。
艾斯明明對著她笑，但愛麗絲卻感到一陣惡寒。
然後還邊冒出冷汗。
愛麗絲覺得，能夠露出這種威壓人的笑容，大概就隻有艾斯了。
「……沒有秘密這個選項嗎？」
「沒有。」
艾斯的笑意更濃了。
這時候，如果什麽都不說的話，肯定會有反效果。
有可能會被解讀成，自己是對布拉德有所執著，或是對艾斯有罪惡感之類的。
——我根本就沒有那個意思呀。
姑且不論對布拉德的執著，艾斯又不是她的戀人，她根本沒必要感到內疚。
愛麗絲在心裏喃喃說道。然後，她決定豁出去把事情講開。
「布拉德很像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
「是喔。」
艾斯帶著笑容迴應。
「這個你以前認識的人，應該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吧？」
被如此斷言，愛麗絲皺起了眉頭。
「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你還特別跑來見他啊……而且，還是在掩人耳目的情況下。」
「那你又為什麽跟在我後麵來了呢？」
「會在意喜歡的人，那是當然的啊！」
艾斯以一副愛麗絲會這麽問令他感到很意外的表情說道。
「……」
這時候，她真希望艾斯不要邊笑邊說。
——這會讓她的心髒負荷不來耶！
艾斯總在意想不到的時候，說出令她意想不到的話，害她很容易被迷惑。
愛麗絲突然轉過身，她怱地發現到——
「……這裏是哪裏啊？」
「這個嘛，你覺得我會知道嗎？」
艾斯的眼睛眯成一條線。
「又迷路了呢！好，我們來準備露營吧！」
「但、但是，要去城裏的路……！」
「你要在這種晚上的森林裏走來走去嗎？那可不太聰明呢！」
「唔……」
愛麗絲無言以對。
她將注意力放在艾斯身上，結果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到什麽地方了。
這可是真真正正地迷路了。
附近非常昏暗，他們似乎是走進了森林深處。在心之國裏，突然出現什麽熊或是狼的話，應該也不是什麽不自然的事情。在深夜裏漫步，的確是很可怕的事。
「……要等到時間帶變換，恐怕還要很久。」
「是、是嗎？」
「應該吧……在時間帶變換之前，讓我來好好地聽聽你的故事吧！」
艾斯還是滿臉笑容。
雖然他在笑，但愛麗絲不覺得自己能夠逃得掉——
*
*
*
逃不掉——這是種近乎本能的直覺。正如她所想的，艾斯並沒有讓她逃掉。
迴過種來，愛麗絲已經將背在著大樹，而艾斯的雙手環繞著她。
「既然都決定要露營了，我們就在這裏好好地聊一聊吧……布拉德·都普雷到底長得像誰呢？」
「……」
「迴答我。」
「我不想迴答。」
盡管艾斯對著她微笑，但眼神卻很冰冷。跟布拉德那種可怕的感覺不一樣，是一種會讓人背脊發涼的恐怖。
「不管怎麽說，看來你的心還留在原來的世界裏啊……」
艾斯的聲音靠了過來，他吐出的氣息掠過愛麗絲的臉頰。
他的手掌撫上愛麗絲的臉，讓她閉起了眼睛。
「……但是，不行喔，你不能想要迴去。」
「艾斯。」
「你待在這裏就好了。」
「我……」
艾斯的笑聲，有時候會帶著一種不由分說的強硬態度。比如說，就像現在這樣。愛麗絲掙紮
了一下，卻動彈不得。
艾斯他輕碰了愛麗絲的袖子，這行動太出乎意料，愛麗絲不禁張開眼睛。
他還是在笑，眯著眼睛看著愛麗絲。然而，愛麗絲為什麽會覺得這麽可怕呢？
「話說迴來，你一直穿著這件衣服呢。是外麵世界的東西嗎？我是不是對你講了太多的甜言蜜語呢？」
「……那、那個……」
「這不是你的風格吧？……這也是束縛著你的東西呢……把你困在了我不存在的世界裏。」
「等、等一下，艾斯！」
艾斯的手，很自然地碰觸了愛麗絲的左胸。
「居然摸我的胸部！」愛麗絲沒辦法發脾氣，是因為艾斯的動作不帶著任何欲望，甚至讓她覺得帶著一點潔癖感。
「我可以聽得到你的心跳聲。」
艾斯眯起眼睛。
「當、當然啦。因為，你正摸著我的心髒嘛！」
「……是啊。」
結果，艾斯突然將臉湊近。
「我想親你。」
「……」
「但如果沒有你的同意就不能親呢！因為我是個騎士。」
愛麗絲的耳垂感受到了艾斯的氣息，她的身體為之一震。
——他居然說，想親我！？
她迴想起被布拉德壓倒時的情景。
話說迴來，那時候她在想些什麽呢？
愛麗絲那時全身都在抗拒著布拉德要親她的這件事。
腦海裏浮現的，是艾斯的臉。
是眼前的這個男人。
——我想拒絕。但為什麽身體無法動彈呢？
愛麗絲完全使不出被布拉德壓倒時那樣的力氣。
「……你不逃啊？」
有東西碰觸了她的嘴唇。溫暖的威覺，那是接吻的觸感。
「我就把沉默當成是你的答案吧！」
艾斯的笑，帶著一種豔麗的感覺。
「你應該知道我是認真的了吧……也許是因為你嚇了一跳吧，那張有點無防備的表情也不錯呢！」
「我不知道。」
愛麗絲低著頭說道。
她沒想到自己真的會被親。但是愛麗絲不知道光靠親吻，能不能判別艾斯是否真心。
這個男人的笑容，還有他那爽朗的態度，隻是一再地加深愛麗絲的疑慮罷了。
「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啊！到底該怎麽樣才能傳遞彼此的心意呢？」
艾斯歎著氣，又親了她一次。盡管他嘴巴上說著聽起來很像是煩惱的話，但他的語氣卻不顯得如此悲壯，果然很像是艾斯的調調。
「你呢？喜歡我嗎？」
「是不討厭啦……」
愛麗絲也不是刻意想要隱藏自己的真心話。
她確實對艾斯有好感。但問題是這種好感是什麽種類。就算是簡單的一句「喜歡」，也有各式各樣的涵義。不講清楚的話，會全部混在一起。如果搞錯意思的話——肯定會很淒滲。
「雖然不討厭，但是也不喜歡？」
愛麗絲不是在裝傻，也許艾斯也清楚她是在謹慎思考。
或許是為了讓愛麗絲好迴答，艾斯才試著提了一個這樣的問題。
「就是這種感覺。」
愛麗絲率直地點點頭。
她現在還是不想談戀愛。
雖然她也看不慣自己這種還不能放下一切的個性，但愛麗絲就是這樣的人。
她就是會做出跑去找布拉德的那種事。
「我很喜歡你唷！」
艾斯的愛情表現很直接。毫不忸怩地表現給愛麗絲知道。
——咦？
被艾斯注視著，愛麗絲這才注意到……
笑著的他，好像有點被逼到無路可走的地步。
——是喔……這個人喜歡我啊。
畢竟，對象是艾斯。愛麗絲並不覺得可以相信他表麵的態度。
但一看到他隱藏在眼睛深處裏的情感，愛麗絲終於願意相信艾斯的話。
愛麗絲發現自己已經接觸到艾斯內心深處的部分。
艾斯的心意是真的。
他是真的喜歡愛麗絲。
明明兩個人應該一點都不合的。
——矛盾點一堆啊！
明明覺得不合，為什麽還陪在彼此身邊呢？
為什麽甩不掉他的手呢？
——不管是不是戀愛，我拒絕不了艾斯，這是事實。
愛麗絲閉上眼睛，本來想防禦而高舉的手，瞬間放了下來。
她的身體失去了力氣。
放下的手，正好碰到了圍裙。
碰到那個放在口袋裏的玻璃小瓶。
佩塔要她喝下的、裝著謎樣藥物的瓶子。現在大概有半瓶液體那麽多。
瓶子空了，遊戲便開始。那麽，當這個瓶子再度裝滿時，會怎麽樣呢？
愛麗絲的遊戲會不會結束呢？
——遊戲結束的話，我的夢就會醒來。
愛麗絲並不想活在夢的時間裏。
現在的她，正是處於掙紮著想要快點長大的年紀；為了能在現實世界裏一步一步踏實地走下去。
所以，照理說她應該很高興能夠從夢裏醒來。然而，心中為什麽會有這種焦躁感產生呢？
因為她不想失去眼前的生活嗎？
——夢，總有一天會醒的。
愛麗絲在心裏對著自己說道。
——明明總有一天會醒的……
還是，心中所產生的意念，是因為知道會醒來才有的執著呢？
「愛麗絲……」
按著她左胸的指尖緩緩移動。
像是一個暗號似地，艾斯又再度吻了愛麗絲。
唇輕輕地碰觸了之後，就像是要確認她嘴唇輪廓似地緩緩移動。慢慢地，橫向移動地接觸。終於，緊緊地貼住，混雜著溫熱的感覺。
「……艾斯。」
愛麗絲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所以，隻唿喚了艾斯的名字。就在她張開嘴巴的時候，艾斯更深入了愛麗絲的口中。
配合著手指的移動，愛麗絲的胸部被揉捏成不同的形狀。
不久，她的雙峰之間，流下了熾熱的汗水。
*
*
*
愛麗絲跟艾斯，身體疊在一起，蹲坐在樹根旁。
因為底下的草都濕了，因此艾斯將愛麗絲抱坐在自己膝蓋上。兩個人緊貼著，肌膚感受著彼此的唿吸。
連動都感到麻煩，愛麗絲將自己的身體交給了艾斯。淩亂的衣服雖然勉強整理好，但卻沒辦法站起身。
——有兩個唿吸聲。但，心跳聲卻隻有一個。
咕嚕，愛麗絲倒吸了一口氣。
她明明把頭埋在艾斯的懷裏，為什麽聽不到他的心跳聲呢？
艾斯又再度撫摸著愛麗絲的胸口。
「……你的胸口，傳來了心跳聲。」
「你的心髒呢？」
「是時鍾。」
艾斯以不曾有過的尖銳語氣說道。但，愛麗絲一抬起頭，卻被艾斯一如平常的笑容奪去了視線。
「這個國家裏的人：心髒都是時鍾。死了的話，就隻有時鍾會留下來。然後，又會再度蘇醒。無役者就是無役者，持役者就是持役者……我們每個人都沒有意義，隻有任務會永遠持續下去。」
「艾斯……？」
「有意義的，隻有『任務』而已。」
艾斯的臉上雖然在笑，但也許在生氣也說不一定。
愛麗絲心裏想到的，是那天在玫瑰園裏發生的事情。當士兵
們在訴說著他們的個性時，艾斯很不高興地在一旁看著。
——因為這是一個隻有任務有意義的世界嗎？這個心之國的所有居明都是由遊戲在支配著的，所以他……
說不定，艾斯認為個性或自己的存在都沒有意義。就算他現在死去，新的心之騎士也會以同一個時鍾蘇醒，然後，遊戲將繼續進行下去。
這個心之國跟愛麗絲所住的世界不一樣。
自己，真的是個『外地人』。
她跟艾斯他們是不同種類的生物。
盡管兩人就像現在這樣依偎在一起，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對愛麗絲而言，她很清楚自己一定無法解決艾斯心中的糾結。就算能夠用再多的言語安慰他，也總充滿了無力感。
但愛麗絲還是有話可以說。
隻有一句話。
「艾斯。」
愛麗絲把臉埋在他懷裏，喃喃說道：
「什麽任務或這世界的規則，我都不清楚。但……並不是什麽人都可以當心之騎士的。」
愛麗絲一邊說著，一邊覺得很悲哀。對愛麗絲而書是如此理所當然的事，為什麽艾斯就是不明白呢？
——也許，會一直有不同的人出現、擔任心之騎士，但你是獨一無二的啊……隻有你是不同的，為什麽，你就是不懂呢？
令人焦躁。
無法理解彼此的這種狀況，令人焦躁！
艾斯明明就在自己身邊，為什麽沒辦法讓他了解自己的心意呢……
「愛麗絲……」
艾斯驚訝地叫著愛麗絲的名字。
「那是什麽意思呢？」
「……我也不知道。」
愛麗絲喃喃說著，手伸到了艾斯背後。
不知不覺中，汗都幹了。
不如說，還比較接近妄想。
——沒想到，連老師都在心之國裏啊。
這個世界，果然是由愛麗絲的甜美感傷所築出的夢境世界。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這樣的方式告知。
現在隻存在於迴憶之中，初戀的那個他，居然會以這樣的形式出現……
——但他卻叫著另一個名字。
盡管想要理性思考，但心裏卻沒辦法冷靜。他是老師，隻是換了個名字嗎？還是，真的是偶然，隻是跟老師長得很像呢？
愛麗絲一個人悶悶地在煩惱，漸漸地，她沒辦法再繼續忍耐下去了。為了想要確認他是誰，愛麗絲決定一個人去帽子屋家族。
小心翼翼地，不被任何人發現。
不知道為什麽，在出城之前，她確認了好幾次艾斯到底在不在——
「啊，是之前的大姊姊！」
「大姊姊，怎麽了呢……」
「這次那家夥不在耶！如果隻有大姊姊的話，我們很歡迎喔！一
「真可愛啊……」
愛麗絲本來還擔心，不知道會不會被那兩個守門員砍呢。她有點緊張地偷窺了一下，沒想到意外地受到歡迎。
看來，之前的態度與其說是對外來的可疑人物所做的反應，不如說是針對艾斯，他們之間的因緣不淺啊。
「跟我們一起玩嘛！」
「不跟我們玩的話，就殺掉你唷……」
他們雖然一臉天真地拉著愛麗絲的手，但愛麗絲卻感到很困惑。
可惜的是，自己要找的是他們的首領。
「呃，我——」
正當愛麗絲要說出「我想找那個人」的時候，就聽到了腳步聲。
「幹嘛啊，這麽熱鬧。」
突然，有對兔耳朵出現了。
不，其實是有個高大的兔耳男出現了，但他輕輕顫動的耳朵，給人很強烈的印象，因此愛麗絲不自主地一直注視著他的耳朵。
——啊……？
跟有潔癖症的佩塔那雙雪白耳朵不同，這個人的兔耳朵帶有一點溫柔的顏色。肆意的發型跟服裝，帶著一股狂野的氣息。
「什麽啊，這家夥，沒見過耶。」
對方有著一對兔耳朵，外表看起來很童話，但他的個性一點都不夢幻。一看到愛麗絲的瞼，馬上拿出了槍。
「等、等一下……」
這個國家的居民，為什麽都不打招唿就直接掏槍出來呢？慌張的愛麗絲，連忙想要阻止兔耳男。
「等一下，艾略特。」
一道熟悉的聲音早愛麗絲一步阻止了兔耳男。
瀟灑現身的，是這個大宅的主人。
「那位小姐是我的客人。」
「什麽嘛，這種事要先講啊！」
布拉德輕歎了口氣。
「我不是告訴過你，要先想個三秒鍾嗎？不隻是在開槍之前，掏槍之前也要啊……艾略特，你先去工作吧！」
「知道了啦，布拉德……」
艾略特的兔耳朵沮喪地垂了下來。他就這樣乖乖地出門了。
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這麽垂頭喪氣的樣子，愛麗絲的母性本能不禁被挑動了起來。
盡管如此，那個懶洋洋的好男人，居然也有這麽威嚴的一麵，真是令人感到意外。
——仔細想想，他是黑手黨的首領啊，這是理所當然的吧……
「啊，小姐，果然又見到你了呢！真不好意思，我的部下失禮了。」
「布拉德·都普雷。」
愛麗絲喃喃叫著他的名字。
一邊告訴自己，這個人不是『老師』。
*
*
*
「雖然現在喝茶還太早，不過如果是為了你，我很樂意準備的，愛麗絲。」
看到笑著說話的布拉德，愛麗絲盡可能地客氣迴答。
「謝謝你，我很喜歡喝茶。小時候，我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三點鍾的茶會了。」
她想起了姊姊羅莉娜烤的點心，還有那甜美的香氣。
然後，初戀的家庭老師，總是眯著眼睛吃著那點心。
——老師、嗎。
這麽近看，還是會覺得布拉德的確長得很像初戀的他，但很明顯地是另外一個人。這令愛麗絲的心情稍微冷靜了一點。
她覺得，自己好像能恢複成平常的樣子了。
「我把茶會的東西全擺設在外麵了……過來吧！」
布拉德自然地牽起了愛麗絲的手，一副很習慣跟女性相處的樣子。又找到一個跟老師的不同點，這令愛麗絲籲了一口氣。
庭園裏飄散著甜美的玫瑰香，看來，這裏是個玫瑰園。
「在外麵喝茶很棒呢！」
愛麗絲一邊看著庭園景色一邊說著。
雖然這裏不若心之城的大庭園，但這大宅裏的庭園也打理得很好。而且，跟心之城一樣，這裏的玫瑰也都是同一種顏色，這個國家的人都喜歡紅玫瑰嗎？
靜靜喝著茶的布拉德，突然好像注意到什麽似地抬起頭，把茶杯放迴到桌上。
「對了，既然你是第一次來找我，難得有這個機會……」
布拉德拿出一個沙漏。
「沙漏？」
「對的……時間啊，如我所願。」
布拉德以一臉傭懶的神情喃喃說著，周遭瞬間暗了下來，剛剛明明都還是午後的溫暖陽光。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驚訝的愛麗絲，靜不下來地不停打量著四周。
抬頭一看，星星閃耀著。
是夜晚。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時間帶這樣切換。
愛麗絲窺探著布拉德的臉。
「我喜歡夜晚。」
布拉德露出微笑。
「像這樣，在我自己喜歡的時間，身邊有個喜歡的對象，享受我喜歡的紅茶。算是偶爾的小奢侈吧，這樣也不壞。」
「騙人……」
因為太過驚訝，所以布拉德這甜美的話語，愛麗絲根本是左耳進右耳出。
「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愛麗絲知道這個國家的時間變換是亂七八糟的。但，沒想到居然可以人為改變時間。
「啊，你不知道這個沙漏嗎？」
布拉德瞄了愛麗絲一眼。
「有了這個，時間就可以隨心所欲地變換。照理說應該要更物盡其用才對，但難得有這個機會跟你第一次喝茶，我就用了。」
布拉德的嘴角微微往上揚。
「這個國家的時間流動本來就很亂七八糟，但我沒想到居然可以用個人的力量改變……」
愛麗絲呆愣著。
「你這樣做不會被罵嗎？比如說，尤裏烏斯。」
愛麗絲想起在這個夢一開始時，遇到的那個時鍾塔男人。
自稱時間守護者的他，看起來是個很難纏的人。像這樣擅自更改時間，不會被他罵嗎？
「……尤裏烏斯？啊啊，時鍾塔那個啊。」
布拉德突然拿起手上的拐杖指著愛麗絲。
「不要把我跟那個陰沉的繭居族提在一起，真失禮呢！」
「用拐杖指著人，你也很失禮吧……」
嘴巴上雖然這樣說，愛麗絲還是有點被布拉德嚇到。
因為他看起來太過無精打采，所以之前沒有意識到。話說迴來，這個男人好歹也是黑手黨的首領，不高興地眯起眼睛時，還挺嚇人的。
「你不喜歡尤裏烏斯嗎？」
「也沒有理由喜歡他。在這
個世界裏，應該沒有人喜歡守護者吧……啊啊，心之城的騎士可能另當別論羅！」
突然提到艾斯，讓愛麗絲吃了一驚。
——我在動搖什麽，簡直跟笨蛋一樣。
在布拉德麵前，出現了艾斯的名字。光是這樣，就讓愛麗絲的心髒漏了一拍。
——好心虛……真是莫名其妙啊！
愛麗絲輕歎了一口氣。
「任意更改時間帶的確是違反規則……不過，我是覺得好玩就好了。」
布拉德以手托腮，靠在沙發的扶手上。
他應該是渴望刺激吧。
「你那麽喜歡夜晚嗎？」
「當然喜歡啦，我甚至希望永遠都是黑夜呢！」
的確，這個懶洋洋的男人跟明亮的太陽可能不太搭。
「夜晚喝茶……這我還是第一次呢！」
「這是三點鍾的茶會。就算不是三點鍾，隻要我是這麽決定，那就是三點。」
「……？」
「我雖然喜歡夜晚，但我也想喝紅茶。所以，現在就是三點。」
愛麗絲有點目瞪口呆。
「……就算不是三點鍾也無所謂啊，紅茶不是隨時都能喝的嗎？」
「當然隨時都能喝啦。但我是在我想喝的時候才喝的。」
布拉德一副很了不起的樣子。
講得一副很了不起的樣子，愛麗絲就想到心之城的主人·碧巴迪。不過，他們的態度好像又有點不太一樣。
「你不是喜歡三點鍾喝茶嗎？既然如此，現在就是三點鍾的茶會。既然我這麽想，那在喝完茶之前，就一定得是三點鍾。」
愛麗絲不知道該怎麽迴應。
她小聲地咳了一下。
「那個，我說，你喜歡夜晚，我喜歡三點鍾的茶會，所以不管你把時間換成夜晚，或是主張現在是三點鍾的茶會，那都無所謂。不過，時間帶這樣頻繁地變換，令人眼花撩亂，靜不下心來。」
「不這麽換來換去的話，會很無聊吧？」
布拉德認真地說道。
他全身上下都帶著一股憂鬱的氣息，原來是因為無聊嗎？也許頹廢這個字眼更適合他呢！
「我覺得無聊想要變化的時候，時間帶就應該要有所變動。」
愛麗絲不禁說不出話來。
——這個人，該怎麽說呢……
那種一副很了不起的樣子，跟碧巴迪很像，但又有點不一樣。愛麗絲努力思考著，什麽字眼比較貼切。
「……真是千金小姐呢！」
「你說什麽？」
「我說，你的個性就像是千金小姐呢！布拉德·都普雷。」
「千金小姐是你吧？不管是波浪摺邊還是蕾絲都很適合你。一個人來男人家玩，這種沒有警戒心的部分，表示你是出生在不錯的家庭吧？」
愛麗絲的家是家境優渥的中產階級，但她不喜歡千金小姐這種說法。在中產階級裏的上流社會中出生的愛麗絲時常被叫千金小姐，但對方都是帶著點揶揄口氣的。當然，私底下還有這個意思。
反正，就是個沒辦法成為真正上流社會的淑女，頂多是中產階級的『千金小姐』。
如果隻有自己被這麽說，她也就算了。但不隻是對她這麽說的這一點，就讓她覺得很感冒了。
——姊姊是個完美的淑女，就算是上流階級出身的人也贏不了她。
一想到羅莉娜，愛麗絲就覺得胸口好痛。
而那個長得跟現在身邊這位很像的初戀之人，就是看不上上流階級的淑女，而喜歡上羅莉娜……
感傷跟自我厭惡在她的心中爭鬥著。
愛麗絲緩緩地搖了搖頭。
她不應該思考這種事情的。
轉換心情後，愛麗絲開了布拉德一個玩笑。
可能是為了想要排解感傷的心情吧，愛麗絲所說的話，說不定有點挑撥。
「沒那迴事，你比較適合呢！與其說是千金小姐，說是女王陛下也不為過。」
不過，比起碧巴迪來說的話，他應該算是比較好說話的女王陛下吧。所以，也許比起女王陛下來說，千金小姐比較適合他。
「你說我是女王……？我哪裏……」
說他是千金小姐，他還能很輕鬆地迴嘴，但說他是女王陛下，布拉德好像就不是那麽高興了。
布拉德被吐槽了。
「三心二意又任性，覺得自己就是法律。」
愛麗絲一針見血地指出他的個性。
「你看，不是很符合嗎？」
這是報複他把愛麗絲當成是千金小姐那件事，愛麗絲很清楚，布拉德的話裏帶著一點揶揄。
布拉德的表情變得有點厭惡，愛麗絲往後退了幾步。
她的心情像是傳遞給布拉德了一樣，他的表情逐漸變得非常不愉快。
「你好像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啊……」
布拉德愈來愈不爽。
「……茶會冷掉，我先喝羅。」
麵對布拉德的不高興，愛麗絲輕鬆以對。幾乎是第一次見麵的對象，這樣做好像有點太超過了。
有著很棒香味的琥珀色飲料，可能是因為送來之後過了一段時間吧，已經有點冷了。但，這香味很棒，讓人覺得很舒服。被這芳香包圍，愛麗絲籲了一口氣。
「好好喝。」
「如果你不要說那些無聊的話，在剛泡好的時候就直接喝，應該會更好喝。」
布拉德雖然不太高興，但他看來似乎也沒有打算繼續被之前的話題給纏住的樣子，也像是想要忘記剛剛愛麗絲叫他女王陛下那件事一樣。
布拉德的眼睛顏色宛如黑曜石一般。愛好黑夜的男人，眼睛的顏色就像是映照出當晚的夜空似的。
他的眼睛裏，映出愛麗絲的模樣。
「對了，愛麗絲。你不是心之城的客人嗎？為什麽會來到我這裏呢？」
「那，那是因為……」
被說中痛處，愛麗絲沉默了。「因為你像我的初戀情人，所以我想見見你」——這種話，就算撕裂了愛麗絲的嘴巴，她也說不出口。
不過，她還是覺得幸好自己有來。
因為來了，心裏的動搖就完全止住了。
「……怎麽了？你的臉好紅。」
迴過神來，才發現布拉德拿著茶杯，已經迅速地移動到她身邊。然後，他優雅地將茶杯放迴桌上，抱住了愛麗絲的肩膀。
愛麗絲完全來不及阻止他，那令人驚訝的流利動作，想來是很習慣跟女性相處的樣子。
「看到你那種表情，會讓人很期待呢！」
無精打采的男人，以媚惑的漆黑眼眸看著愛麗絲。
「我覺得很無聊……一直在追求著有趣的事物呢！」
「什麽……等一下，我不是那個意思……！」
愛麗絲著急了。
「你沒有那個意思，就跑到男人家來玩嗎？你果然是千金小姐呢，一點防備之心都沒有。」
「等、等一下……！」
布拉德太靠近了。這樣她會很困擾的，她明明沒有那個意思啊……！
「你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也很有興趣地一直看著我呢！」
「……」
她的確有看著布拉德，這是事實，很難否定。愛麗絲不禁沉默了。
布拉德優雅地扶住了愛麗絲的身體。本來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改成抱住她的腰，身體更加靠近——這樣下去的話，她會被布拉德推倒的！
「住手……！」
愛麗絲不禁拉高音量。
「我隻不過是看了你
一下而已，不要太自戀了！」
「一下而已？那樣叫一下而已嗎？」
布拉德那別有深意的笑語，聽來也很讓人火大。
「就，就算我有看你，你突然這樣做，也很不像個紳士吧！」
被戳中了痛楚，愛麗絲失去了冷靜。她情緒性地反擊，挖洞給自己跳。
「……我才不是什麽紳士喔！」
布拉德懶洋洋地說道。他明明看起來應該是自尊心很強的人，但他卻沒有生氣。
「什麽紳士不紳士的，太無趣了。我不喜歡無趣的東西。」
紳士這個字眼，在愛麗絲的世界裏是稱讚男性的話。相對地，要是說一個人不紳士的話，可是在否定這個男性。
然而，對布拉德而言，所謂的『紳士』隻不過是無聊的東西罷了。
他一副打從心裏真的覺得很無聊的表情，傭懶地看著愛麗絲。
——臉雖然跟那個人長得一樣，但個性為什麽會這麽令人討厭呢？
而自己居然會覺得他們很像？她在心裏跟遙遠記憶中的那個人道歉。
隻看臉的話，愈看會覺得兩個人愈像。
但個性有這麽大的不同，表示布拉德的存在本身，可能是因為她討厭老師所造成的吧。
有個跟以前喜歡的人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出現在夢裏。
就算對心理學不熟悉，也大概知道這是怎麽一迴事。
——就是什麽對他還有依戀之類的啊……真是太優柔寡斷了。
對於居然跑到這裏來確認這點的自己，愛麗絲不禁覺得煩死了，歎了一口氣。
——我本來以為自己已經都放開了。
「我沒辦法喜歡上你這種人。」
愛麗絲像是要自己將迴憶打碎似地說道。
要說她沒有遷怒的話，這是騙人的。
但就算扣掉遷怒的部分，她還是沒辦法喜歡這個男人。
不管是那種懶洋洋的氣質，還是任性加自我為中心的個性，甚至是長相，這一切的一切都踩到了愛麗絲的地雷。
說出那些其實可以不用說的話，也是為了出一口氣而已。那是對這個自信滿滿地逼近她的男人的報複。
「那真是太好了。」
布拉德抿嘴笑了。
「……咦？」
愛麗絲不禁語塞。
布拉德所說的話大出她意料之外。
要她自己說有點奇怪，不過她本來期待的是更不一樣的反應。
很少被別人說沒辦法喜歡這種話，還不會感到不悅。更何況布拉德還正在以自信十足的態度勾引愛麗絲。
她本來以為會看到布拉德不高興的表情，沒想到他居然很輕鬆地就帶過。
——這樣我就不知道該怎麽辦啦。
愛麗絲不禁沉默。
布拉德揚起嘴角。
「沒辦法喜歡就代表不喜歡，對吧？」
「……沒錯。」
照理說，對他而言應該是一點都不有趣的事情，布拉德卻跟愛麗絲又再確認了一次。這個男的到底想做什麽啊？愛麗絲睜大眼睛地看著他。
「不喜歡的話，就代表今後還有喜歡上的空間。」
「啊？」
「與其被說喜歡，被說沒辦法喜歡比較有趣，感覺比較不會無聊。」
布拉德的眼神裏，那頹廢的氣息已經風吹雲散了。
「用言語調戲女生，然後讓她墜人情網，這樣比較有趣。」
「你啊……」
愛麗絲隻能呆愣。
對布拉德來說，得不到自己追的女孩——也就是說，沒有完成目標——這些其實他好像都不在意。
隻要能夠打發無聊的時間就好。
「……看不出來，你還挺實際的嘛！」
除此之外，還能說些什麽呢。
恐怕，不管對布拉德說什麽都沒有用吧。他一定會輕鬆地帶過，避開話題。
—真是驚人的我行我素啊……
愛麗絲依舊隻能呆愣。
這時，布拉德正好趁隙而入。
他梳著、撫摸著愛麗絲的長發，然後把手放在她的下巴。
「住手……」
愛麗絲閉上眼睛。
這樣下去，是不是就會被親呢？
——不要，我才不要呢……！
在一片漆黑的眼眸深處，浮現出一個熟悉的笑容。
那個心之騎士的表情，總是掛著笑容。
艾斯，愛麗絲差點叫出他的名字。
——開什麽玩笑。
愛麗絲咬緊牙根。
這時候她居然會想要叫他的名字，不可能，她跟艾斯明明不是那種關係。
明明知道，彼此是不合的。
然而，迴過神來就會發現，那個人在身旁。
奇妙的男女純友誼，幸好有了他那讓人不覺得有不軌意圖的笑容在，才能一直持續下去。
——雖然他也會說話調戲我……
布拉德的氣息，搔動著愛麗絲的嘴唇。
「怎麽啦？你剛剛是不是叫了誰的名字呢？」
布拉德的聲音變低沉了。
「就算你說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在意。不僅如此，我還很歡迎你……但，我可是會忌妒的喔！」
「……」
——我會被親！
愛麗絲拚命地想要用手的力量推開布拉德。
——不行，我不想被這個人親。
並非遵循理智，而是本能。是這種情緒使愛麗絲動了身體。
「我不是說我不要嗎……！」
「我不本來喜歡這種粗魯的做法。不過，要是忌妒起來的話，那又另當別論了。」
布拉德很開心地笑了。
「我也很訝異自己會有這樣的一麵呢！不過，這也不壞嘛……其實還挺有趣的。」
「放開我啦！」
愛麗絲大聲喊叫著，就在這時候——
「等一下！」
「站住……！」
「首領會生氣的！」
「我們會被扣薪水……」
熟悉的二重奏響起。
以及，一個啪噠啪噠的快速腳步聲。
「千鈞一發，應該趕上了……吧？」
艾斯一臉微笑地現身了。
他的大劍早已拔出劍鞘，星影輝映，照耀出白亮的劍刃。
「我看你偷偷摸摸地出城，想說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沒想到你居然迷路跑到這裏來了。愛麗絲，你跟我一樣是路癡呢！」
艾斯的笑容沒有消失，然而，冷冽的空氣中，卻出現了……殺氣。
「迷路有這麽恰巧的嗎……！」
兩個聲音異口同聲地響起，斧頭接著朝艾斯砍下。那是布拉德大宅的守門員，雙胞胎·迪跟雙胞胎·達姆。
但艾斯簡單地就用劍鞘擋退了斧頭。
「嗚哇！」
慘叫的二重奏響起。
雙胞胎跟斧頭一起被彈飛，整個人跌在地上。
「好痛……」
「沒事吧，兄弟？」
「腰……撞到了……兄弟……」
雙胞胎好像沒辦法馬上站起身的樣子，但艾斯毫不在意他們，走近了愛麗絲跟布拉德身邊。
「啊，呃呃……」
愛麗絲顯得很混亂。怎麽辦，她有一種不能見光的東西被看到了的感覺。
像是自己現在被布拉德壓倒的姿態。
「艾斯，你怎麽會來？」
「因為我是騎士啊。拯救公主是我的工作呢！」
艾斯笑著將劍尖指向布拉德。
「從壞男人的手中……喔。」
「這可真是意外呢。」
離開愛麗絲身上的布拉德，盡管被劍尖指著，依然毫不退怯。
他拿起拐杖，拐杖迅速地變成了機關槍。
這個國家裏，就算是懷表也能變成槍。因此，拐杖變成機關槍也沒有什麽好奇怪的，雖然不合邏輯，不過，這裏畢竟是夢境世界。
布拉德仍然一臉懶洋洋的樣子抱著機關槍。然後，他維持著這樣的表情開始對艾斯開槍射擊。
「危險！」
愛麗絲不禁開口大叫，然而房間裏的空氣凍結，就像是時間停止了一般。
艾斯在不知不覺中，來到了布拉德的身後，將大劍抵在他的脖子上。
「……」
「看來你慢了一步。」
艾斯笑容可掬地微笑著。
「……很遺憾，我好像不適合肉體勞動呢！」
「帽子屋家族好像也不適合動大腦啊！不管計劃多麽地完美，最後還不是都自己親手搞砸。」
「順利進行的計劃，不就一點都不有趣了嗎？」
盡管麵臨了性命危機，布拉德還是很我行我素。
艾斯也是我行我素的個性。
這兩個我行我素的人，一個笑得爽朗，一個笑得傭懶。
愛麗絲覺得，室溫好像一度一度地往下降了。
艾斯依舊沒有放鬆手上的劍，他催促著愛麗絲。
「愛麗絲，你先出去。」
「我，我知道了……可是，不能製造流血衝突喔！」
「嗯？」
「布拉德也是，趕快把機關槍變迴拐杖！艾斯，不能對沒有武器的人舉劍吧，你是騎士啊！」
「……我對小姐真是沒輒呢！」
布拉德喃喃說道，將機關槍又再度變迴了拐杖，這相當適合愛耍帥的他。他永遠都隻要拿著拐杖就好了。
確認到布拉德放下機關槍，艾斯也將劍放下。
「你們兩個人，絕對不可以打起來唷。」
愛麗絲又再補次叮嚀。艾斯跟布拉德都笑了。雖然他們兩個人的笑容實在是不能相信，但愛麗絲還是站起身。
然後，她離開了這兩個殺氣騰騰的人。
她整個人的力氣好像都被抽離了似的。
——真是的，開什麽玩笑啊！
經過了還站不起身的雙胞胎身邊，愛麗絲撿起他們的帽子，幫他們戴上。
——艾斯沒事吧？
盡管頻頻迴頭看，愛麗絲還是踏出了大宅外。
她很在意，不知道布拉德跟艾斯是否又在交戰，也擔心艾斯要迴去的時候會不會又迷路，因此一直無法離去。
——雖、雖然他也沒特別叫我等他啦……
她的步伐變得有點慢。
「愛麗絲。」
「呀啊！」
突然被叫了一聲，愛麗絲不禁大叫。
「什、什什什麽事？艾斯！」
「怎麽啦，愛麗絲？啊，莫非，你很怕人家從背後叫你？像這樣……」
突然有人在耳邊吹氣，愛麗絲嚇得動彈不得。
「你真壞心耶，艾斯！」
「抱歉抱歉。」
艾斯笑得很輕鬆，到底是不是真的覺得抱歉，恐怕還是個謎。
「布拉德·都普雷很快就放了我，所以我就追上來啦。他真是個好人呢。」
艾斯的微笑很爽朗。
——你隻是拿劍抵著他，逼他就範吧……
愛麗絲心裏雖然有疑問，但還是沒有說出口。
「你為什麽會來找他呢？」
艾斯沒讓愛麗絲有保持沉默的機會。他滿臉笑容地問道。
艾斯明明對著她笑，但愛麗絲卻感到一陣惡寒。
然後還邊冒出冷汗。
愛麗絲覺得，能夠露出這種威壓人的笑容，大概就隻有艾斯了。
「……沒有秘密這個選項嗎？」
「沒有。」
艾斯的笑意更濃了。
這時候，如果什麽都不說的話，肯定會有反效果。
有可能會被解讀成，自己是對布拉德有所執著，或是對艾斯有罪惡感之類的。
——我根本就沒有那個意思呀。
姑且不論對布拉德的執著，艾斯又不是她的戀人，她根本沒必要感到內疚。
愛麗絲在心裏喃喃說道。然後，她決定豁出去把事情講開。
「布拉德很像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
「是喔。」
艾斯帶著笑容迴應。
「這個你以前認識的人，應該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吧？」
被如此斷言，愛麗絲皺起了眉頭。
「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你還特別跑來見他啊……而且，還是在掩人耳目的情況下。」
「那你又為什麽跟在我後麵來了呢？」
「會在意喜歡的人，那是當然的啊！」
艾斯以一副愛麗絲會這麽問令他感到很意外的表情說道。
「……」
這時候，她真希望艾斯不要邊笑邊說。
——這會讓她的心髒負荷不來耶！
艾斯總在意想不到的時候，說出令她意想不到的話，害她很容易被迷惑。
愛麗絲突然轉過身，她怱地發現到——
「……這裏是哪裏啊？」
「這個嘛，你覺得我會知道嗎？」
艾斯的眼睛眯成一條線。
「又迷路了呢！好，我們來準備露營吧！」
「但、但是，要去城裏的路……！」
「你要在這種晚上的森林裏走來走去嗎？那可不太聰明呢！」
「唔……」
愛麗絲無言以對。
她將注意力放在艾斯身上，結果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到什麽地方了。
這可是真真正正地迷路了。
附近非常昏暗，他們似乎是走進了森林深處。在心之國裏，突然出現什麽熊或是狼的話，應該也不是什麽不自然的事情。在深夜裏漫步，的確是很可怕的事。
「……要等到時間帶變換，恐怕還要很久。」
「是、是嗎？」
「應該吧……在時間帶變換之前，讓我來好好地聽聽你的故事吧！」
艾斯還是滿臉笑容。
雖然他在笑，但愛麗絲不覺得自己能夠逃得掉——
*
*
*
逃不掉——這是種近乎本能的直覺。正如她所想的，艾斯並沒有讓她逃掉。
迴過種來，愛麗絲已經將背在著大樹，而艾斯的雙手環繞著她。
「既然都決定要露營了，我們就在這裏好好地聊一聊吧……布拉德·都普雷到底長得像誰呢？」
「……」
「迴答我。」
「我不想迴答。」
盡管艾斯對著她微笑，但眼神卻很冰冷。跟布拉德那種可怕的感覺不一樣，是一種會讓人背脊發涼的恐怖。
「不管怎麽說，看來你的心還留在原來的世界裏啊……」
艾斯的聲音靠了過來，他吐出的氣息掠過愛麗絲的臉頰。
他的手掌撫上愛麗絲的臉，讓她閉起了眼睛。
「……但是，不行喔，你不能想要迴去。」
「艾斯。」
「你待在這裏就好了。」
「我……」
艾斯的笑聲，有時候會帶著一種不由分說的強硬態度。比如說，就像現在這樣。愛麗絲掙紮
了一下，卻動彈不得。
艾斯他輕碰了愛麗絲的袖子，這行動太出乎意料，愛麗絲不禁張開眼睛。
他還是在笑，眯著眼睛看著愛麗絲。然而，愛麗絲為什麽會覺得這麽可怕呢？
「話說迴來，你一直穿著這件衣服呢。是外麵世界的東西嗎？我是不是對你講了太多的甜言蜜語呢？」
「……那、那個……」
「這不是你的風格吧？……這也是束縛著你的東西呢……把你困在了我不存在的世界裏。」
「等、等一下，艾斯！」
艾斯的手，很自然地碰觸了愛麗絲的左胸。
「居然摸我的胸部！」愛麗絲沒辦法發脾氣，是因為艾斯的動作不帶著任何欲望，甚至讓她覺得帶著一點潔癖感。
「我可以聽得到你的心跳聲。」
艾斯眯起眼睛。
「當、當然啦。因為，你正摸著我的心髒嘛！」
「……是啊。」
結果，艾斯突然將臉湊近。
「我想親你。」
「……」
「但如果沒有你的同意就不能親呢！因為我是個騎士。」
愛麗絲的耳垂感受到了艾斯的氣息，她的身體為之一震。
——他居然說，想親我！？
她迴想起被布拉德壓倒時的情景。
話說迴來，那時候她在想些什麽呢？
愛麗絲那時全身都在抗拒著布拉德要親她的這件事。
腦海裏浮現的，是艾斯的臉。
是眼前的這個男人。
——我想拒絕。但為什麽身體無法動彈呢？
愛麗絲完全使不出被布拉德壓倒時那樣的力氣。
「……你不逃啊？」
有東西碰觸了她的嘴唇。溫暖的威覺，那是接吻的觸感。
「我就把沉默當成是你的答案吧！」
艾斯的笑，帶著一種豔麗的感覺。
「你應該知道我是認真的了吧……也許是因為你嚇了一跳吧，那張有點無防備的表情也不錯呢！」
「我不知道。」
愛麗絲低著頭說道。
她沒想到自己真的會被親。但是愛麗絲不知道光靠親吻，能不能判別艾斯是否真心。
這個男人的笑容，還有他那爽朗的態度，隻是一再地加深愛麗絲的疑慮罷了。
「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啊！到底該怎麽樣才能傳遞彼此的心意呢？」
艾斯歎著氣，又親了她一次。盡管他嘴巴上說著聽起來很像是煩惱的話，但他的語氣卻不顯得如此悲壯，果然很像是艾斯的調調。
「你呢？喜歡我嗎？」
「是不討厭啦……」
愛麗絲也不是刻意想要隱藏自己的真心話。
她確實對艾斯有好感。但問題是這種好感是什麽種類。就算是簡單的一句「喜歡」，也有各式各樣的涵義。不講清楚的話，會全部混在一起。如果搞錯意思的話——肯定會很淒滲。
「雖然不討厭，但是也不喜歡？」
愛麗絲不是在裝傻，也許艾斯也清楚她是在謹慎思考。
或許是為了讓愛麗絲好迴答，艾斯才試著提了一個這樣的問題。
「就是這種感覺。」
愛麗絲率直地點點頭。
她現在還是不想談戀愛。
雖然她也看不慣自己這種還不能放下一切的個性，但愛麗絲就是這樣的人。
她就是會做出跑去找布拉德的那種事。
「我很喜歡你唷！」
艾斯的愛情表現很直接。毫不忸怩地表現給愛麗絲知道。
——咦？
被艾斯注視著，愛麗絲這才注意到……
笑著的他，好像有點被逼到無路可走的地步。
——是喔……這個人喜歡我啊。
畢竟，對象是艾斯。愛麗絲並不覺得可以相信他表麵的態度。
但一看到他隱藏在眼睛深處裏的情感，愛麗絲終於願意相信艾斯的話。
愛麗絲發現自己已經接觸到艾斯內心深處的部分。
艾斯的心意是真的。
他是真的喜歡愛麗絲。
明明兩個人應該一點都不合的。
——矛盾點一堆啊！
明明覺得不合，為什麽還陪在彼此身邊呢？
為什麽甩不掉他的手呢？
——不管是不是戀愛，我拒絕不了艾斯，這是事實。
愛麗絲閉上眼睛，本來想防禦而高舉的手，瞬間放了下來。
她的身體失去了力氣。
放下的手，正好碰到了圍裙。
碰到那個放在口袋裏的玻璃小瓶。
佩塔要她喝下的、裝著謎樣藥物的瓶子。現在大概有半瓶液體那麽多。
瓶子空了，遊戲便開始。那麽，當這個瓶子再度裝滿時，會怎麽樣呢？
愛麗絲的遊戲會不會結束呢？
——遊戲結束的話，我的夢就會醒來。
愛麗絲並不想活在夢的時間裏。
現在的她，正是處於掙紮著想要快點長大的年紀；為了能在現實世界裏一步一步踏實地走下去。
所以，照理說她應該很高興能夠從夢裏醒來。然而，心中為什麽會有這種焦躁感產生呢？
因為她不想失去眼前的生活嗎？
——夢，總有一天會醒的。
愛麗絲在心裏對著自己說道。
——明明總有一天會醒的……
還是，心中所產生的意念，是因為知道會醒來才有的執著呢？
「愛麗絲……」
按著她左胸的指尖緩緩移動。
像是一個暗號似地，艾斯又再度吻了愛麗絲。
唇輕輕地碰觸了之後，就像是要確認她嘴唇輪廓似地緩緩移動。慢慢地，橫向移動地接觸。終於，緊緊地貼住，混雜著溫熱的感覺。
「……艾斯。」
愛麗絲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所以，隻唿喚了艾斯的名字。就在她張開嘴巴的時候，艾斯更深入了愛麗絲的口中。
配合著手指的移動，愛麗絲的胸部被揉捏成不同的形狀。
不久，她的雙峰之間，流下了熾熱的汗水。
*
*
*
愛麗絲跟艾斯，身體疊在一起，蹲坐在樹根旁。
因為底下的草都濕了，因此艾斯將愛麗絲抱坐在自己膝蓋上。兩個人緊貼著，肌膚感受著彼此的唿吸。
連動都感到麻煩，愛麗絲將自己的身體交給了艾斯。淩亂的衣服雖然勉強整理好，但卻沒辦法站起身。
——有兩個唿吸聲。但，心跳聲卻隻有一個。
咕嚕，愛麗絲倒吸了一口氣。
她明明把頭埋在艾斯的懷裏，為什麽聽不到他的心跳聲呢？
艾斯又再度撫摸著愛麗絲的胸口。
「……你的胸口，傳來了心跳聲。」
「你的心髒呢？」
「是時鍾。」
艾斯以不曾有過的尖銳語氣說道。但，愛麗絲一抬起頭，卻被艾斯一如平常的笑容奪去了視線。
「這個國家裏的人：心髒都是時鍾。死了的話，就隻有時鍾會留下來。然後，又會再度蘇醒。無役者就是無役者，持役者就是持役者……我們每個人都沒有意義，隻有任務會永遠持續下去。」
「艾斯……？」
「有意義的，隻有『任務』而已。」
艾斯的臉上雖然在笑，但也許在生氣也說不一定。
愛麗絲心裏想到的，是那天在玫瑰園裏發生的事情。當士兵
們在訴說著他們的個性時，艾斯很不高興地在一旁看著。
——因為這是一個隻有任務有意義的世界嗎？這個心之國的所有居明都是由遊戲在支配著的，所以他……
說不定，艾斯認為個性或自己的存在都沒有意義。就算他現在死去，新的心之騎士也會以同一個時鍾蘇醒，然後，遊戲將繼續進行下去。
這個心之國跟愛麗絲所住的世界不一樣。
自己，真的是個『外地人』。
她跟艾斯他們是不同種類的生物。
盡管兩人就像現在這樣依偎在一起，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對愛麗絲而言，她很清楚自己一定無法解決艾斯心中的糾結。就算能夠用再多的言語安慰他，也總充滿了無力感。
但愛麗絲還是有話可以說。
隻有一句話。
「艾斯。」
愛麗絲把臉埋在他懷裏，喃喃說道：
「什麽任務或這世界的規則，我都不清楚。但……並不是什麽人都可以當心之騎士的。」
愛麗絲一邊說著，一邊覺得很悲哀。對愛麗絲而書是如此理所當然的事，為什麽艾斯就是不明白呢？
——也許，會一直有不同的人出現、擔任心之騎士，但你是獨一無二的啊……隻有你是不同的，為什麽，你就是不懂呢？
令人焦躁。
無法理解彼此的這種狀況，令人焦躁！
艾斯明明就在自己身邊，為什麽沒辦法讓他了解自己的心意呢……
「愛麗絲……」
艾斯驚訝地叫著愛麗絲的名字。
「那是什麽意思呢？」
「……我也不知道。」
愛麗絲喃喃說著，手伸到了艾斯背後。
不知不覺中，汗都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