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好慢喔，是在跟朋友聊天嗎？」
那樣的話可是件好事，後不會生氣。
第二天。
今天兩人約在星巴克見麵。
昨天是麥當勞，前天是mister donut。兩人每天都變換繞路迴家的路線——雖說這麽做是要讓言了解表世界的休閑娛樂，不過各店的客層稍微有點不同，多少能增加言對表世界的認識。
還可以透過玻璃窗看到路上往來的行人。言每次都很驚異地望向他們。
最令言感到不可思議的，似乎是上班族。他這麽說——
「被責備了就低頭道歉——之後又在發牢騷，我不曉得這樣做有什麽意義。不高興的話，被罵的時候殺掉對方不就好了嗎？」
才說完，後連忙糾正了他。
但言連看電視新聞也是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他無法理解那些事情為什麽可以稱為案件。
（言的教育，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不過，畢竟這是要顛覆他出生以來的「常識」，困難也是理所當然的。）
順帶一提，後原本想要帶言去京都著名的鍋貼連鎖店「王將軍」，但遭到瑞宮反對：「那會讓言大人沾滿一身大蒜味，可以請你放棄嗎？」外加不悅力場全開，因而無法如願。
「……就算如此……」
後喝著焦糖拿鐵，仔細思考。
腦中盤旋著昨晚晴明那段意味深長的話。
「唔～～嗯……仔細想想——果然很奇怪～～」
晴明的忠告。
「他要我注意『不要與式神兩人單獨相處』沒錯吧？但跟四天王在一起又不要緊……」
後兩手抱胸想著：
「——我認識的式神也隻有四天王，除了他們之外就是——」
在腦中進行消去法後，後能想到的僅有一人。
難以置信。
「……莫非是在上賀茂神社，偶然遇見的……那個人？」
然而，和那種人單獨相處——不可能的吧。
「他可是少女與主婦們看到都會尖叫的霧砂耶！怎麽想都不是能跟我獨處的人嘛～～是說，業界人士總不可能到這一帶來吧～～」
「來了喔。」
「咦！？」
後抬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不知何時有位男人坐在同一張桌子的對麵。
「……表世界高中放學了嗎？我的皇子。」
「霧霧霧……霧砂……！」
後不由自主地指著他低聲驚叫，霧砂以豔麗過頭的笑容作為迴答——後不禁想：啊啊，這種表情給我看太浪費了，去對那些辣妹們笑啦～～
不曉得是不是藝人變裝時一定要戴帽子與太陽眼鏡，麵前的男人也同樣戴著。
但，恐怕因為是藝人氣場隱藏不住的關係，後覺得他這種打扮反而更顯眼。
「為、為什麽你會在這裏？不是很忙嗎？」
後一邊留心身旁詫異的視線，一邊將頭靠近他悄聲問道。霧砂以纖長的手指推了推太陽眼鏡，迴答說：
「是的。新幹線馬上就要出發了——但因為感覺到皇子殿下正煩惱著我的事，因此瞬間移動過來了。」
「嗄？」
「——我可以感覺得到，皇子殿下大概對我相當好奇。因此認為，麵對麵直接講明或許比較好。」
「…………」
霧砂端正的雙唇劃著弧線。後嚇了一跳。
（——我是有聽晴明說過，他是僅次於四天王的強者啦……）
但是，竟然可以在遠方感覺得到自己的氣息，看來他遠比後預想的還要厲害。
（這樣說來，比霧砂還要強的那票人都感應得到我的氣息嗎？……啊啊，就因為感應得到，我遭遇危險時才會來救我嘛。這樣說起來，初次見麵時他們也很幹脆地，說了像是從遠端尋找我之類的話……）
暗世界能力者的力量比後想像中還要強大。後真的能夠變得和他們一樣，不，是比他們還要強嗎？——後深感不安。
「——霧砂，真的是蘆屋道滿嗎？若是真的，為什麽會變成晴明的式神？不是傳說你們像命中注定的宿敵——感情很不好嗎？」
「對啊，感情不好到常常認真地想要殺掉對方呢。」
後小心翼翼地提問，霧砂爽快地迴答——甚至還麵帶微笑。
真可怕。
「不過呢，很可惜蘆屋道滿時代的我，敗在晴明手下。當時晴明大人以他的能力奪走了我所有的力量。」
「欸～～……？」
後麵對霧砂，咬著吸管迴應他的話。
「那之後，晴明又將蘆屋道滿複活成為自己的式神。當然，施下了會絕對服從他命令的法術——」
「法術？」
「晴明手中握有蘆屋道滿的心髒。若是我忤逆他的話，他就會將它融化掉。」
「……融化掉……」
想像一下那畫麵，真是有夠惡心。感覺焦糖拿鐵也突然變難喝了，後的嘴離開吸管。
「……那，再問一個問題可以嗎？雖然是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啦……但我就是很在意……」
「請問吧，我的皇子。」
雖然霧砂燦爛的笑容讓人心生畏怯——後還是下定決心：
「……你為什麽會長得這麽好看？蘆屋道滿不是滿臉胡子，外表像達摩祖師那樣肌肉型的——大叔嗎？」
「不是喔。我和晴明一樣，外表完全沒有改變過。皇子殿下會有那種印象，或許是因為經過長久的歲月，流傳下來的形象已經錯誤了吧？」
「……蘆屋道滿居然是個帥哥……」
真是嶄新的論點。後嚇壞了。或者該說，這是詐欺吧！
（不……不對，也沒有證據可證明霧砂講的就是事實！……話說迴來，為什麽我老是把蘆屋道滿當成大叔啊？）
這是哪來的成見啊！
「——然後，還有一個問題。」
「請說。」
霧砂連喝咖啡的動作都很講究，真不愧是藝人。
「我從晴明那裏聽說，霧砂還是道滿的時候，驅使式神的能力是最強的。」
「不敢當。」
「就連那麽強大的霧砂，都沒辦法解開晴明的法術嗎？不覺得必須絕對服從他，很令人厭惡嗎？」
「……誰曉得呢？」
後觀察著霧砂的反應，如此問道。
霧砂稍稍思考了一下。後又繼續追問：
「——晴明說了類似，要我提防霧砂之類的話。」
「我是侍奉凡人皇子的式神。要提防我哪一點，我完全沒有頭緒。」
「————」
「那麽，其實我也有些事情，希望能告訴凡人皇子。」
霧砂伸指推著眼鏡鏡框說道。後正臉麵對他。
太陽眼鏡內側那對清澈的雙眼，吸引住了後的目光。
「皇子殿下待在表世界進行修練，當然沒問題，不過在您可以隨心所欲發動能力之前，迴到暗世界是件很危險的事。」
「咦？」
「即使是暗皇殿下傳喚您——若到暗世界去，您絕對會被殺死的。」
「……」
真是突然。
聽了霧砂的見解，後無言以對。霧砂凝視著後，又繼續說：
「萌蔥殿下的派係——牡丹殿下一派的動靜，變得比先前積極許多。他們花費大量的黃金，逐步延攬原本支持葵殿下的朝臣們。」
「是喔……」
「再加上，牡丹殿下還和右大臣家出身的皇子們約定，當自己登基暗皇的清晨，便將十二式神·天後之位交
給他們，因而順利與他們聯手。」
「……那是什麽意思？」
「直接講結論的話，就是說目前牡丹殿下一派已經成為皇宮中最強大的勢力。」
「————」
「他們厭惡身為混血兒的皇子殿下。暗皇現在依然愛慕著凡人女性，想立她為正妃這件事，也格外激起他們的不滿。——在這種狀況下，若皇子殿下到了暗世界，恐怕會被他們不由分說地大卸八塊吧。」
「大卸……」
「——在您得到足以統一暗世界的力量之前，請千萬不要到暗世界來。」
「……這樣啊……」
後不覺得懊惱——但是，如果現在後被人殺死，不曉得言會做出什麽瘋狂的事。後擔心的是這點。
不單隻是晴明一族那種程度的悲劇而已吧，言恐怕會把左右大臣兩家都消滅掉。
（這樣說起來……？奇怪？言呢？）
後忽然迴過神來。不曉得言是怎麽看待那位名為牡丹的皇女——
「不過，還有言在不是嗎？就算除掉了我，一般都會認為言是最適合成為皇子的人選嘛……」
「是的，因此在凡人皇子出現之前，其他的皇子皇女都已經死心了，才會那麽老實。」
「啊……最沒希望的我卻被拔擢為暗皇……他們才會開始騷動吧。」
後理解了——但一想到不曉得有多少人想要自己的命，便忍不住難過了起來。
「——或者說，凡人皇子啊……」
霧砂靜靜地提問：
「不妨在您麵臨更危險的狀況之前放棄吧？」
「咦？放棄什麽……？」
「暗皇的繼承權。拒絕繼承大概是最好的……」
「————」
後的手機響起，打斷了霧砂的話。
言傳了簡訊來。當後正要讀時，發現傳訊的本人已經站在自己麵前了。
「……你的意思是，哥哥沒有成為暗皇的才能，所以快點把地位讓給牡丹，是嗎？」
「言？」
後抬起頭，發信人正站在眼前。
『抱歉（>_<），我被女同學叫出去了。現在馬上就去找哥哥。（-_-;）』
言全身散發出與這則可愛簡訊完全兩樣的殺氣，讓後不自覺地倒抽了一口氣。
「剛送出簡訊，就察覺有個卑鄙的式神接近了哥哥——因為有昨天交給哥哥的項鏈，所以可以比先前更鮮明地曉得哥哥的狀況，便瞬間移動過來了。」
「……啊啊，原來如此……」
後明白了。但若是言，就算沒有項鏈，肯定也能察覺到後的危機吧。
「……就算如此，言，這還是不能讓旁人聽見的對話啊。我們搞不好會被以為是奇怪的新興宗教，或是頭殼有問題的人……」
後邊提防旁人的眼光邊這麽說，但言幹脆地迴答：
「不要緊，哥哥和這式神的周圍早就張起結界了。」
「咦？」
「——十分抱歉。因為那邊的女高中生注意到我了，我為了能安穩談話才這麽做。」
附和言的霧砂臉上，依舊掛著難以捉摸的美麗笑容。
周圍確實沒有人發現霧砂在這的樣子。
言顯然很不高興，臉沉了下來。
「不過是隻式神，竟敢與皇太子——哥哥兩人獨處，無禮也該有個限度。甚至還說出輕視哥哥的話，不可原諒。」
「言、言？」
「用你的命來賠罪吧！——不過隻是晴明的紙人！」
「好、好了啦，言！迴家吧！喏！？」
言的手上「啵」地發光，正當他要變出什麽的時候，後連忙阻止。不然的話，下個瞬間，言肯定會把霧砂殺死的！
「可是，哥哥……」
後抓起還瞪著霧砂要抱怨的弟弟的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接著，旁若無人地迅速朝出口走去。不用說，當然拋下了霧砂。
「要是瑞宮曉得的話肯定會宰了我，但我們去外帶『王將軍』的餃子迴家吧！我請客！喏！？——是說……哇……！」
「————」
剛從店裏走出來，言便從身後抱住了後。
黑色火焰自前方飛來，言伸手到後的麵前抓住它，火焰在言掌中「咻」地消失了。
「這、這是什麽啊……？」
「是暗世界來的刺客。哥哥，待在我身邊……」
「言！」
當言的注意力轉到後身上時，背後突然跳出了好幾個黑色的人影。
目標不是後，而是言——後一發現這點，便挺身要保護他。
「哥哥！別做傻……！」
「————」
後的行動讓言很著急，也想要挺身保護後時——後立刻上前一步，護住了言。
一瞬間，仿佛水燒開了的鍋子般，後全身發熱——
下一秒，響起了仿佛鈍器剁斷什麽的聲音。
「……咦？」
後自然地看向麵前，黑色人形都被斬殺了。
「……這……」
後直覺曉得，這是自己做的。
後在無意識中發動了能力——但比那更重要的是，確認言是否安全。
「言，你沒事吧？」
「……嗯。哥哥……能力……」
「別管那個了，確認你平安無事比較重要。」
能讓言遭遇危險的棘手對象，頂多隻有晴明而已（不過晴明也已經喪失鬥誌了）。
就算明白這點，但隻要言遭遇一丁點危險——雖然後也曉得，這種攻擊對言來說隻不過是「一點點」危險而已——後還是會迴想起那時的言。
後絕對不想再次懷抱身受重傷的言了。
大概是察覺了後的心情，言露出苦笑：
「我不要緊的。能力足以傷到我的人，隻有父皇與哥哥，以及——使用奸計的役小角和晴明而已。」
「……我不可能會傷害言的！」
「我知道，隻是單以力量而論罷了。」
言麵帶微笑，若無其事地伸出了手。接著，他手中某個發光體爆開。
「——咦？」
「嗯，隻要我在這裏，不論他們怎麽做都絕對無法動哥哥一根寒毛的。真是的，指揮官是個歇斯底裏的女人就會這樣糾纏不休——『爆滅』。」
言單手在額前結了個手印。接著，不知何時聚集在周圍，大量吵吵嚷嚷的奇形怪狀暗鬼，發出了不成悲鳴的吼叫，「咻」地消失了。
「歇斯底裏……啊！」
後這才想到言是在指牡丹。
（也就代表——這些暗鬼是牡丹派來的羅？）
看看四周，不知不覺間，已經恢複成原本的世界了。
順帶一提，暗世界的人們在使用能力，如釋出暗鬼時，一般凡人似乎會將其視為「不存在」。後雖然不是很明白其中的運作機製，但也知道，就算發生了像剛剛那樣誇張的爆炸，周圍的人還是完全沒有察覺。
附帶說明，就像剛才霧砂在店裏施下「讓周圍無法察覺自己存在」的法術那樣。
「不愧是皇子殿下，真強大。」
霧砂慢慢從後麵走來，佩服地拍手。
「另外，我的皇子自己遭遇危險時無法發動，但隻要為了言殿下，就可以瞬間發動能力，這點也和資料一樣。」
「資料？」
霧砂用了奇怪的委婉措辭，後表情怪異地看向他：
「真是羅唆。你就幹脆直說『不穩定』啦。我也早有自覺了。」
「不過哥哥真的很厲害喔。我
之前放出的暗鬼，等級可是比不上這些家夥。他們是被訓練為刺殺標的人物的刺客，也就是精銳部隊。」
「精銳……」
「而哥哥能夠將他們集中起來，一瞬間全部斬殺掉呢。」
「……昨天我明明連顆岩石都沒法弄裂……」
後也不自覺地感歎起來。言笑了：
「哥哥的能力也曾因為自己的危機發動過啊，不用擔心。我會保護哥哥的，所以不需要著急，不慌不忙地開發自己的能力吧。」
言露出溫柔的笑容這麽說完，視線轉向霧砂——啊啊，表情天差地遠。
冷漠——幾乎完全不帶一絲感情。
「你今後不準擅自接近哥哥——下任暗皇。這是身為所有式神統治者，以及將繼承十二式神天後之位者的命令。」
「微臣明白。那麽，皇子殿下——屬下先失禮了。」
霧砂恭敬地鞠躬之後，離開了後——瞬間，三人身邊仿佛有顆肥皂泡爆開的感覺。
「啊……！難道，奇怪……！？霧砂！？」
「咦！騙人的吧！手機拍照！手機！」
同時，周圍的女子們立刻就發現了。這間店位於通往知名神社的大路邊，觀光客總是絡繹不絕。
在人群怱地湧上時，霧砂稍稍轉過頭告訴後：
「您的性命，並非僅屬於您一人。遭遇危險時能力確實會覺醒，但那實在太不穩定了。您應該也有自覺，若是我的皇子有了什麽萬一，言殿下會變得如何……最糟的狀況下，暗世界崩潰也是有可能的。」
「——霧砂……？」
「言殿下的能力，就是那麽強大。——確實，我的皇子的力量與言殿下差不多，甚至在其之上，但在尚未完全覺醒的狀況下，隻因旁人的慫恿便決定了自己的未來，是否稍微有些急躁了呢？」
「…………」
「正因如此，才會有越來越多人想要您的命。」
「閉嘴，霧砂。」
言以細細的銀短劍抵住霧砂的喉嚨。
不可思議的是，女子們完全沒注意到三人間發生了什麽事，還發出尖叫騷動著。
「——不許胡言，退下。不過是隻式神。」
「失禮了，言殿下。」
「哼……」
短劍變迴了耳環的吊飾。「原來這是武器啊。」後卻隻是恍惚地思考著這種無關緊要的事。
同時間，又有種肥皂泡般的東西破掉的感覺。
霧砂已不在麵對後的方向。
後在周圍女子的恐怖氣勢下，帶言離開了人群。
「還真是了不起啊～～當紅藝人……」
「對啊。算了，像我們這種普通人是沒辦法理解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麵對笑得很天真的弟弟，後隻能勉強擠出笑容——那句話是幾個月前，後還可以真心說出口的懷念話語。
走在傳統老鋪與新設店麵混雜的街道上，後感慨地說：
「那麽受女孩子歡迎，是怎樣的感覺啊～～？」
「哥哥想要受歡迎嗎？為什麽？」
「…………」
後從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同為青春期的男生問：「為什麽想受異性歡迎？」——不對，對方是言，沒有事先預料到這點，反倒是後的失誤。
「那……那麽言呢？也差不多習慣學校了吧？……啊！你說今天晚來的原因是因為女孩子叫你出去嘛！？她向你告白了嗎？」
「狀況跟往常一樣，所以我也同樣拒絕她了。」
聽到言若無其事的迴答，後無言以對。
後腦海中徘徊著「狀況跟往常一樣」這句話，正要走過鴨川大橋時，言拉了拉他的袖子。
「怎麽了？」
「買些飲料之類的，到河岸邊坐著聊天吧，哥哥。」
「…………」
言所指的地方是——全國知名的約會地點，四條河原的河岸。
「——言，那邊可不是能讓兩個男學生肩並肩坐著的地方啦！」
「咦？為什麽？」
「會有一大票人拿出手機狂拍照的。」
「我在學校……聽說那是可以跟喜歡的人一起坐著的地方……」
「呃……是沒錯啦……」
但言誤解了，後深感煩惱。
「嗯……言啊，你在學校真的沒有中意的女孩子嗎？就算不是喜歡或怎樣的，但就是會不由自主地盯著她看，或是不自覺地注意她之類的……話說迴來！河岸這邊真的不行啦！四條河原可是有規定，那裏是隻有情侶才能坐的地方喔！」
根本沒有那種規定，也不可能會有，但後還是斬釘截鐵地這麽說。
於是言十分惋惜地看著河岸，停下往那走去的腳步：
「……我在學校聽說，那裏可以跟喜歡的人一起坐著，才想和哥哥一起去看看的。」
「哈哈哈哈哈～～哈……」
瑞宮肯定在某處監視著——而且，他對後的殺意想必再創新高了吧。
「另外，哥哥說的，有沒有在意的女孩是什麽意思？是問有沒有暗世界來的刺客嗎？還是擔心我的真實身分會暴露？不要緊的，不論對方怎麽偽裝我都能夠發現，而且我也把自己的氣息消去了……」
「夠了。是我的錯。」
距離言從戀兄情結畢業的那一天，還非常遙遠。
「……霧砂那些意味深長的話，究竟可以相信幾分呢？」
後一邊歎息，一邊與言沿著河邊行走。
晴明要後每天都走不同的路線迴家——說毫無遺漏地走過市內主要幹道，可以將自己的氣息「告訴」土地。雖然後不是很懂這句話的意思。
「不用管他啦。他隻是要迷惑哥哥而已。」
言也與後一起走著。一邊在自動販賣機買了運動飲料遞給後，一邊皺起眉頭。
「迷惑？……啊，這樣說起來晴明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
「不用管晴明說什麽，哥哥有我跟著。」
「啊～～謝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晴明（除了關乎後生命安危之外，令人完全無法信賴的男人）畢竟是父親指派給後的側近，也是後的首席保鏢。
甚至還是（魔鬼）教師。
關於暗世界的知識，後也不可能不仰賴晴明的指導。
「哥哥，我之前就說過了……」
「嗯？」
寬闊的步道上，沒什麽行人。大概是因為觀光客比較少的關係吧。因此兩人並肩走著。
「沒有必要急著讓能力覺醒。哥哥擁有不論是役小角或是我，都無法匹敵的強大力量。」
「言……」
「雖然哥哥好像討厭被人保護，但我也一樣喔。精神部分都一直是哥哥在保護我，所以希望至少肉體方麵由我來保護哥哥。」
言喃喃自語般地這麽說完，正臉轉向後笑道：
「我們是兄弟嘛——又是將來要互相扶持統一暗世界的搭檔，兩人互相幫助不是很好嗎？」
那樣的話可是件好事，後不會生氣。
第二天。
今天兩人約在星巴克見麵。
昨天是麥當勞，前天是mister donut。兩人每天都變換繞路迴家的路線——雖說這麽做是要讓言了解表世界的休閑娛樂，不過各店的客層稍微有點不同，多少能增加言對表世界的認識。
還可以透過玻璃窗看到路上往來的行人。言每次都很驚異地望向他們。
最令言感到不可思議的，似乎是上班族。他這麽說——
「被責備了就低頭道歉——之後又在發牢騷，我不曉得這樣做有什麽意義。不高興的話，被罵的時候殺掉對方不就好了嗎？」
才說完，後連忙糾正了他。
但言連看電視新聞也是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他無法理解那些事情為什麽可以稱為案件。
（言的教育，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不過，畢竟這是要顛覆他出生以來的「常識」，困難也是理所當然的。）
順帶一提，後原本想要帶言去京都著名的鍋貼連鎖店「王將軍」，但遭到瑞宮反對：「那會讓言大人沾滿一身大蒜味，可以請你放棄嗎？」外加不悅力場全開，因而無法如願。
「……就算如此……」
後喝著焦糖拿鐵，仔細思考。
腦中盤旋著昨晚晴明那段意味深長的話。
「唔～～嗯……仔細想想——果然很奇怪～～」
晴明的忠告。
「他要我注意『不要與式神兩人單獨相處』沒錯吧？但跟四天王在一起又不要緊……」
後兩手抱胸想著：
「——我認識的式神也隻有四天王，除了他們之外就是——」
在腦中進行消去法後，後能想到的僅有一人。
難以置信。
「……莫非是在上賀茂神社，偶然遇見的……那個人？」
然而，和那種人單獨相處——不可能的吧。
「他可是少女與主婦們看到都會尖叫的霧砂耶！怎麽想都不是能跟我獨處的人嘛～～是說，業界人士總不可能到這一帶來吧～～」
「來了喔。」
「咦！？」
後抬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不知何時有位男人坐在同一張桌子的對麵。
「……表世界高中放學了嗎？我的皇子。」
「霧霧霧……霧砂……！」
後不由自主地指著他低聲驚叫，霧砂以豔麗過頭的笑容作為迴答——後不禁想：啊啊，這種表情給我看太浪費了，去對那些辣妹們笑啦～～
不曉得是不是藝人變裝時一定要戴帽子與太陽眼鏡，麵前的男人也同樣戴著。
但，恐怕因為是藝人氣場隱藏不住的關係，後覺得他這種打扮反而更顯眼。
「為、為什麽你會在這裏？不是很忙嗎？」
後一邊留心身旁詫異的視線，一邊將頭靠近他悄聲問道。霧砂以纖長的手指推了推太陽眼鏡，迴答說：
「是的。新幹線馬上就要出發了——但因為感覺到皇子殿下正煩惱著我的事，因此瞬間移動過來了。」
「嗄？」
「——我可以感覺得到，皇子殿下大概對我相當好奇。因此認為，麵對麵直接講明或許比較好。」
「…………」
霧砂端正的雙唇劃著弧線。後嚇了一跳。
（——我是有聽晴明說過，他是僅次於四天王的強者啦……）
但是，竟然可以在遠方感覺得到自己的氣息，看來他遠比後預想的還要厲害。
（這樣說來，比霧砂還要強的那票人都感應得到我的氣息嗎？……啊啊，就因為感應得到，我遭遇危險時才會來救我嘛。這樣說起來，初次見麵時他們也很幹脆地，說了像是從遠端尋找我之類的話……）
暗世界能力者的力量比後想像中還要強大。後真的能夠變得和他們一樣，不，是比他們還要強嗎？——後深感不安。
「——霧砂，真的是蘆屋道滿嗎？若是真的，為什麽會變成晴明的式神？不是傳說你們像命中注定的宿敵——感情很不好嗎？」
「對啊，感情不好到常常認真地想要殺掉對方呢。」
後小心翼翼地提問，霧砂爽快地迴答——甚至還麵帶微笑。
真可怕。
「不過呢，很可惜蘆屋道滿時代的我，敗在晴明手下。當時晴明大人以他的能力奪走了我所有的力量。」
「欸～～……？」
後麵對霧砂，咬著吸管迴應他的話。
「那之後，晴明又將蘆屋道滿複活成為自己的式神。當然，施下了會絕對服從他命令的法術——」
「法術？」
「晴明手中握有蘆屋道滿的心髒。若是我忤逆他的話，他就會將它融化掉。」
「……融化掉……」
想像一下那畫麵，真是有夠惡心。感覺焦糖拿鐵也突然變難喝了，後的嘴離開吸管。
「……那，再問一個問題可以嗎？雖然是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啦……但我就是很在意……」
「請問吧，我的皇子。」
雖然霧砂燦爛的笑容讓人心生畏怯——後還是下定決心：
「……你為什麽會長得這麽好看？蘆屋道滿不是滿臉胡子，外表像達摩祖師那樣肌肉型的——大叔嗎？」
「不是喔。我和晴明一樣，外表完全沒有改變過。皇子殿下會有那種印象，或許是因為經過長久的歲月，流傳下來的形象已經錯誤了吧？」
「……蘆屋道滿居然是個帥哥……」
真是嶄新的論點。後嚇壞了。或者該說，這是詐欺吧！
（不……不對，也沒有證據可證明霧砂講的就是事實！……話說迴來，為什麽我老是把蘆屋道滿當成大叔啊？）
這是哪來的成見啊！
「——然後，還有一個問題。」
「請說。」
霧砂連喝咖啡的動作都很講究，真不愧是藝人。
「我從晴明那裏聽說，霧砂還是道滿的時候，驅使式神的能力是最強的。」
「不敢當。」
「就連那麽強大的霧砂，都沒辦法解開晴明的法術嗎？不覺得必須絕對服從他，很令人厭惡嗎？」
「……誰曉得呢？」
後觀察著霧砂的反應，如此問道。
霧砂稍稍思考了一下。後又繼續追問：
「——晴明說了類似，要我提防霧砂之類的話。」
「我是侍奉凡人皇子的式神。要提防我哪一點，我完全沒有頭緒。」
「————」
「那麽，其實我也有些事情，希望能告訴凡人皇子。」
霧砂伸指推著眼鏡鏡框說道。後正臉麵對他。
太陽眼鏡內側那對清澈的雙眼，吸引住了後的目光。
「皇子殿下待在表世界進行修練，當然沒問題，不過在您可以隨心所欲發動能力之前，迴到暗世界是件很危險的事。」
「咦？」
「即使是暗皇殿下傳喚您——若到暗世界去，您絕對會被殺死的。」
「……」
真是突然。
聽了霧砂的見解，後無言以對。霧砂凝視著後，又繼續說：
「萌蔥殿下的派係——牡丹殿下一派的動靜，變得比先前積極許多。他們花費大量的黃金，逐步延攬原本支持葵殿下的朝臣們。」
「是喔……」
「再加上，牡丹殿下還和右大臣家出身的皇子們約定，當自己登基暗皇的清晨，便將十二式神·天後之位交
給他們，因而順利與他們聯手。」
「……那是什麽意思？」
「直接講結論的話，就是說目前牡丹殿下一派已經成為皇宮中最強大的勢力。」
「————」
「他們厭惡身為混血兒的皇子殿下。暗皇現在依然愛慕著凡人女性，想立她為正妃這件事，也格外激起他們的不滿。——在這種狀況下，若皇子殿下到了暗世界，恐怕會被他們不由分說地大卸八塊吧。」
「大卸……」
「——在您得到足以統一暗世界的力量之前，請千萬不要到暗世界來。」
「……這樣啊……」
後不覺得懊惱——但是，如果現在後被人殺死，不曉得言會做出什麽瘋狂的事。後擔心的是這點。
不單隻是晴明一族那種程度的悲劇而已吧，言恐怕會把左右大臣兩家都消滅掉。
（這樣說起來……？奇怪？言呢？）
後忽然迴過神來。不曉得言是怎麽看待那位名為牡丹的皇女——
「不過，還有言在不是嗎？就算除掉了我，一般都會認為言是最適合成為皇子的人選嘛……」
「是的，因此在凡人皇子出現之前，其他的皇子皇女都已經死心了，才會那麽老實。」
「啊……最沒希望的我卻被拔擢為暗皇……他們才會開始騷動吧。」
後理解了——但一想到不曉得有多少人想要自己的命，便忍不住難過了起來。
「——或者說，凡人皇子啊……」
霧砂靜靜地提問：
「不妨在您麵臨更危險的狀況之前放棄吧？」
「咦？放棄什麽……？」
「暗皇的繼承權。拒絕繼承大概是最好的……」
「————」
後的手機響起，打斷了霧砂的話。
言傳了簡訊來。當後正要讀時，發現傳訊的本人已經站在自己麵前了。
「……你的意思是，哥哥沒有成為暗皇的才能，所以快點把地位讓給牡丹，是嗎？」
「言？」
後抬起頭，發信人正站在眼前。
『抱歉（>_<），我被女同學叫出去了。現在馬上就去找哥哥。（-_-;）』
言全身散發出與這則可愛簡訊完全兩樣的殺氣，讓後不自覺地倒抽了一口氣。
「剛送出簡訊，就察覺有個卑鄙的式神接近了哥哥——因為有昨天交給哥哥的項鏈，所以可以比先前更鮮明地曉得哥哥的狀況，便瞬間移動過來了。」
「……啊啊，原來如此……」
後明白了。但若是言，就算沒有項鏈，肯定也能察覺到後的危機吧。
「……就算如此，言，這還是不能讓旁人聽見的對話啊。我們搞不好會被以為是奇怪的新興宗教，或是頭殼有問題的人……」
後邊提防旁人的眼光邊這麽說，但言幹脆地迴答：
「不要緊，哥哥和這式神的周圍早就張起結界了。」
「咦？」
「——十分抱歉。因為那邊的女高中生注意到我了，我為了能安穩談話才這麽做。」
附和言的霧砂臉上，依舊掛著難以捉摸的美麗笑容。
周圍確實沒有人發現霧砂在這的樣子。
言顯然很不高興，臉沉了下來。
「不過是隻式神，竟敢與皇太子——哥哥兩人獨處，無禮也該有個限度。甚至還說出輕視哥哥的話，不可原諒。」
「言、言？」
「用你的命來賠罪吧！——不過隻是晴明的紙人！」
「好、好了啦，言！迴家吧！喏！？」
言的手上「啵」地發光，正當他要變出什麽的時候，後連忙阻止。不然的話，下個瞬間，言肯定會把霧砂殺死的！
「可是，哥哥……」
後抓起還瞪著霧砂要抱怨的弟弟的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接著，旁若無人地迅速朝出口走去。不用說，當然拋下了霧砂。
「要是瑞宮曉得的話肯定會宰了我，但我們去外帶『王將軍』的餃子迴家吧！我請客！喏！？——是說……哇……！」
「————」
剛從店裏走出來，言便從身後抱住了後。
黑色火焰自前方飛來，言伸手到後的麵前抓住它，火焰在言掌中「咻」地消失了。
「這、這是什麽啊……？」
「是暗世界來的刺客。哥哥，待在我身邊……」
「言！」
當言的注意力轉到後身上時，背後突然跳出了好幾個黑色的人影。
目標不是後，而是言——後一發現這點，便挺身要保護他。
「哥哥！別做傻……！」
「————」
後的行動讓言很著急，也想要挺身保護後時——後立刻上前一步，護住了言。
一瞬間，仿佛水燒開了的鍋子般，後全身發熱——
下一秒，響起了仿佛鈍器剁斷什麽的聲音。
「……咦？」
後自然地看向麵前，黑色人形都被斬殺了。
「……這……」
後直覺曉得，這是自己做的。
後在無意識中發動了能力——但比那更重要的是，確認言是否安全。
「言，你沒事吧？」
「……嗯。哥哥……能力……」
「別管那個了，確認你平安無事比較重要。」
能讓言遭遇危險的棘手對象，頂多隻有晴明而已（不過晴明也已經喪失鬥誌了）。
就算明白這點，但隻要言遭遇一丁點危險——雖然後也曉得，這種攻擊對言來說隻不過是「一點點」危險而已——後還是會迴想起那時的言。
後絕對不想再次懷抱身受重傷的言了。
大概是察覺了後的心情，言露出苦笑：
「我不要緊的。能力足以傷到我的人，隻有父皇與哥哥，以及——使用奸計的役小角和晴明而已。」
「……我不可能會傷害言的！」
「我知道，隻是單以力量而論罷了。」
言麵帶微笑，若無其事地伸出了手。接著，他手中某個發光體爆開。
「——咦？」
「嗯，隻要我在這裏，不論他們怎麽做都絕對無法動哥哥一根寒毛的。真是的，指揮官是個歇斯底裏的女人就會這樣糾纏不休——『爆滅』。」
言單手在額前結了個手印。接著，不知何時聚集在周圍，大量吵吵嚷嚷的奇形怪狀暗鬼，發出了不成悲鳴的吼叫，「咻」地消失了。
「歇斯底裏……啊！」
後這才想到言是在指牡丹。
（也就代表——這些暗鬼是牡丹派來的羅？）
看看四周，不知不覺間，已經恢複成原本的世界了。
順帶一提，暗世界的人們在使用能力，如釋出暗鬼時，一般凡人似乎會將其視為「不存在」。後雖然不是很明白其中的運作機製，但也知道，就算發生了像剛剛那樣誇張的爆炸，周圍的人還是完全沒有察覺。
附帶說明，就像剛才霧砂在店裏施下「讓周圍無法察覺自己存在」的法術那樣。
「不愧是皇子殿下，真強大。」
霧砂慢慢從後麵走來，佩服地拍手。
「另外，我的皇子自己遭遇危險時無法發動，但隻要為了言殿下，就可以瞬間發動能力，這點也和資料一樣。」
「資料？」
霧砂用了奇怪的委婉措辭，後表情怪異地看向他：
「真是羅唆。你就幹脆直說『不穩定』啦。我也早有自覺了。」
「不過哥哥真的很厲害喔。我
之前放出的暗鬼，等級可是比不上這些家夥。他們是被訓練為刺殺標的人物的刺客，也就是精銳部隊。」
「精銳……」
「而哥哥能夠將他們集中起來，一瞬間全部斬殺掉呢。」
「……昨天我明明連顆岩石都沒法弄裂……」
後也不自覺地感歎起來。言笑了：
「哥哥的能力也曾因為自己的危機發動過啊，不用擔心。我會保護哥哥的，所以不需要著急，不慌不忙地開發自己的能力吧。」
言露出溫柔的笑容這麽說完，視線轉向霧砂——啊啊，表情天差地遠。
冷漠——幾乎完全不帶一絲感情。
「你今後不準擅自接近哥哥——下任暗皇。這是身為所有式神統治者，以及將繼承十二式神天後之位者的命令。」
「微臣明白。那麽，皇子殿下——屬下先失禮了。」
霧砂恭敬地鞠躬之後，離開了後——瞬間，三人身邊仿佛有顆肥皂泡爆開的感覺。
「啊……！難道，奇怪……！？霧砂！？」
「咦！騙人的吧！手機拍照！手機！」
同時，周圍的女子們立刻就發現了。這間店位於通往知名神社的大路邊，觀光客總是絡繹不絕。
在人群怱地湧上時，霧砂稍稍轉過頭告訴後：
「您的性命，並非僅屬於您一人。遭遇危險時能力確實會覺醒，但那實在太不穩定了。您應該也有自覺，若是我的皇子有了什麽萬一，言殿下會變得如何……最糟的狀況下，暗世界崩潰也是有可能的。」
「——霧砂……？」
「言殿下的能力，就是那麽強大。——確實，我的皇子的力量與言殿下差不多，甚至在其之上，但在尚未完全覺醒的狀況下，隻因旁人的慫恿便決定了自己的未來，是否稍微有些急躁了呢？」
「…………」
「正因如此，才會有越來越多人想要您的命。」
「閉嘴，霧砂。」
言以細細的銀短劍抵住霧砂的喉嚨。
不可思議的是，女子們完全沒注意到三人間發生了什麽事，還發出尖叫騷動著。
「——不許胡言，退下。不過是隻式神。」
「失禮了，言殿下。」
「哼……」
短劍變迴了耳環的吊飾。「原來這是武器啊。」後卻隻是恍惚地思考著這種無關緊要的事。
同時間，又有種肥皂泡般的東西破掉的感覺。
霧砂已不在麵對後的方向。
後在周圍女子的恐怖氣勢下，帶言離開了人群。
「還真是了不起啊～～當紅藝人……」
「對啊。算了，像我們這種普通人是沒辦法理解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麵對笑得很天真的弟弟，後隻能勉強擠出笑容——那句話是幾個月前，後還可以真心說出口的懷念話語。
走在傳統老鋪與新設店麵混雜的街道上，後感慨地說：
「那麽受女孩子歡迎，是怎樣的感覺啊～～？」
「哥哥想要受歡迎嗎？為什麽？」
「…………」
後從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同為青春期的男生問：「為什麽想受異性歡迎？」——不對，對方是言，沒有事先預料到這點，反倒是後的失誤。
「那……那麽言呢？也差不多習慣學校了吧？……啊！你說今天晚來的原因是因為女孩子叫你出去嘛！？她向你告白了嗎？」
「狀況跟往常一樣，所以我也同樣拒絕她了。」
聽到言若無其事的迴答，後無言以對。
後腦海中徘徊著「狀況跟往常一樣」這句話，正要走過鴨川大橋時，言拉了拉他的袖子。
「怎麽了？」
「買些飲料之類的，到河岸邊坐著聊天吧，哥哥。」
「…………」
言所指的地方是——全國知名的約會地點，四條河原的河岸。
「——言，那邊可不是能讓兩個男學生肩並肩坐著的地方啦！」
「咦？為什麽？」
「會有一大票人拿出手機狂拍照的。」
「我在學校……聽說那是可以跟喜歡的人一起坐著的地方……」
「呃……是沒錯啦……」
但言誤解了，後深感煩惱。
「嗯……言啊，你在學校真的沒有中意的女孩子嗎？就算不是喜歡或怎樣的，但就是會不由自主地盯著她看，或是不自覺地注意她之類的……話說迴來！河岸這邊真的不行啦！四條河原可是有規定，那裏是隻有情侶才能坐的地方喔！」
根本沒有那種規定，也不可能會有，但後還是斬釘截鐵地這麽說。
於是言十分惋惜地看著河岸，停下往那走去的腳步：
「……我在學校聽說，那裏可以跟喜歡的人一起坐著，才想和哥哥一起去看看的。」
「哈哈哈哈哈～～哈……」
瑞宮肯定在某處監視著——而且，他對後的殺意想必再創新高了吧。
「另外，哥哥說的，有沒有在意的女孩是什麽意思？是問有沒有暗世界來的刺客嗎？還是擔心我的真實身分會暴露？不要緊的，不論對方怎麽偽裝我都能夠發現，而且我也把自己的氣息消去了……」
「夠了。是我的錯。」
距離言從戀兄情結畢業的那一天，還非常遙遠。
「……霧砂那些意味深長的話，究竟可以相信幾分呢？」
後一邊歎息，一邊與言沿著河邊行走。
晴明要後每天都走不同的路線迴家——說毫無遺漏地走過市內主要幹道，可以將自己的氣息「告訴」土地。雖然後不是很懂這句話的意思。
「不用管他啦。他隻是要迷惑哥哥而已。」
言也與後一起走著。一邊在自動販賣機買了運動飲料遞給後，一邊皺起眉頭。
「迷惑？……啊，這樣說起來晴明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
「不用管晴明說什麽，哥哥有我跟著。」
「啊～～謝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晴明（除了關乎後生命安危之外，令人完全無法信賴的男人）畢竟是父親指派給後的側近，也是後的首席保鏢。
甚至還是（魔鬼）教師。
關於暗世界的知識，後也不可能不仰賴晴明的指導。
「哥哥，我之前就說過了……」
「嗯？」
寬闊的步道上，沒什麽行人。大概是因為觀光客比較少的關係吧。因此兩人並肩走著。
「沒有必要急著讓能力覺醒。哥哥擁有不論是役小角或是我，都無法匹敵的強大力量。」
「言……」
「雖然哥哥好像討厭被人保護，但我也一樣喔。精神部分都一直是哥哥在保護我，所以希望至少肉體方麵由我來保護哥哥。」
言喃喃自語般地這麽說完，正臉轉向後笑道：
「我們是兄弟嘛——又是將來要互相扶持統一暗世界的搭檔，兩人互相幫助不是很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