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


    李節飛奔向楊束,看到倒在地上的秦王衛,他愣了愣,“三郭,你不是在府裏?”


    “何事?”楊束凝望李節,見蜜蜂沒往他身上飛,鬆了鬆握刀的手。


    “二夫人醒了。”李節衝楊束行了一禮,稟道。


    楊束心登時一痛,他答應了柳韻,一定護好她們母女,可寧兒……


    楊束紅了眼尾,怎麽吸都吸不上來氣。


    扶湘院,柳韻滿房間找人,“寧兒,我的寧兒呢?”


    紫兒泣不成聲,“二夫人,你先把鞋穿上。”


    “在耳房是不是?”


    柳韻往外跑。


    趕迴來的楊束,伸手將她摟進懷裏。


    “我要去找寧兒。”柳韻推楊束。


    “對不起,對不起……”楊束聲音哽咽。


    脖頸上溫熱的液體,讓柳韻平靜了下來,她抓著楊束的衣襟,哭出了聲。


    “我怎麽可以丟下寧兒。”


    “火那麽大,她該多害怕。”


    “寧兒……”柳韻囈語。


    楊束咬緊牙關,窒息感再一次襲來,壓下喉嚨裏湧上來的腥甜,楊束溫聲安撫柳韻,“我們先把鞋穿上,寧兒要瞧見,會擔心的。”


    柳韻搖頭,眼淚從臉上滑落,“不會,不會的……”


    她的寧兒,沒了啊!


    柳韻眸中的清明消散,在楊束懷裏使勁掙紮。


    管策提著籃子走進扶湘院,“你們先停停,我找著個孩子,跟楊寧挺像的。”


    “你們瞧瞧是不是。”


    柳韻拍打楊束的手停在半空,管策把籃子遞了過去。


    裏頭躺著的小人兒唿吸平穩,但粉嫩的小臉蛋,有些許紫色。


    “寧兒!”


    “是寧兒!”


    柳韻搶過籃子,緊緊抱在懷裏,又哭又笑。


    楊束顫著手,想去撫摸楊寧的臉,但很快,他的手頓住了,這麽大的動靜,哪個孩子還能睡著?


    “吃了不該吃的,劑量不大,昏個一天,喝點奶水排出來就行了。”管策瞟了眼楊束,隨口道。


    楊束猛喘出一口氣,扶著台階,緩緩坐下,“謝先生。”


    “先生是在何處找到寧兒的?”


    短短幾秒大落大起再大落大起,楊束隻覺氣力被抽淨了。


    “丫鬟的住處。”


    “就放在針線旁,上麵堆了幾件衣物。”管策開口道。


    府裏每個角落,秦王衛都搜了,但小籃子,哪藏的了人,加上知道小郡主葬身火海,他們掃一眼就走了。


    柳韻眼淚滴在楊寧臉上,原來昭詞往火海裏衝,不是沒了活路,是為了保住寧兒。


    等氣血流暢了,楊束站起身,衝管策深深行了一禮。


    這還是他提醒了,若未提醒,傷亡絕對不止這點。


    秦王府怕會讓他們殺穿了。


    “這不是一股勢力,往上走的路,你要比旁人更艱難。”管策沉聲道。


    “無妨。”楊束吐出兩個字。


    “別說與人爭,就是與天爭,我也不懼!”楊束抬眸,目光沒有絲毫動搖。


    管策微揚嘴角,傲是傲了點,但這樣的人,你永遠不用擔心他半路膽怯。


    沒再多待,管策出了扶湘院。


    楊束半蹲下,給柳韻穿鞋。


    “娘子,我們還有許多事做,不能倒下,這許許多多的人命,總要尋到債主,一一討還。”


    柳韻撫了撫楊寧的臉,把她給紫兒。


    陸韞至今昏迷,喉嚨處也受了傷,短期內,怕是發不出聲。


    刺客是被斬殺了,但秦王衛也死傷不少,損毀的房屋有七、八處,都需要人處理。


    這種時候,再痛苦,也得壓下去。


    謝戌的院裏,楊冉看著墨梅的斷臂,捂住了嘴,把哭腔壓迴喉嚨。


    她和墨梅相處時間並不長,但隻要見麵,墨梅就會從口袋裏掏出自己的零嘴,挑最好吃的給她。


    姑娘家沒了手,以後要怎麽過啊!


    楊冉死死捂著嘴。


    楊束輕步進屋,掃到墨梅的斷臂,閉了閉眼。


    謝戌洗淨手,看向楊束,“確定要救迴來?她這副身子,以後隻能精細養著,什麽都做不得,一月少說十兩的藥。”


    “請先生盡全力。”楊束朝謝戌行了一禮。


    謝戌轉過身,將針包攤開。


    “冉兒……”


    “兄長,你去吧。”


    不待楊束開口,楊冉就點了頭。


    楊束扯出抹笑,沒多說,邁步出了屋。


    浣荷院,楊束擰幹布巾,擦拭陸韞的臉,脖頸處的掐痕隨著時間,不僅沒變淡,反而越發可怖。


    握住陸韞的手,楊束肩膀聳動,他拿下了燕國,可還是不夠強。


    被人騎在臉上打。


    “王上。”侍女在門外輕喚,“九總管來了。”


    楊束收斂情緒,往外走。


    “王上,招了。”牌九一張臉,如冰雕般凝固。


    “除了業帝,蕭國、齊國、武國皆有參與,出力最大的,是天星閣。”


    “潛入府和挾持王後的那批人,皆出自天星閣。”


    楊束抬了抬眸,無聲的笑,“本王何德何能啊,竟能讓他們齊心協力。”


    “真特麽的!該死啊!”


    楊束眼底是瘋湧的戾氣。


    “去,把天星閣所有的資料,給本王弄來,我要他們百倍償還!”


    楊束從牙縫裏擠出字,字字帶殺機。


    “是。”牌九沉聲應,心底有一團火焰在不斷灼燒。


    王上把府裏交給他,他卻沒看顧好,若非昭詞豁出性命,小郡主哪可能“死而複生”。


    等把血債討迴了,他就向王上謝罪。


    會寧縣,每三裏一隊巡查的衛兵,隻要有鴿子飛起,下一秒,必被羽箭穿透。


    楊束走下台階,地牢深處,一個人形棍狀物蜷縮在地上。


    聽到腳步聲,丁廬抬起頭,左眼窟窿裏往外滲著血,模樣很是嚇人。


    “你,你是,怎麽、怎麽……”


    隨著丁廬張嘴,血線順著他嘴角往下落。


    易容術是他最得意的本事,每每都能全身而退,楊束是怎麽認出他的?


    從懷裏掏出瓶子,楊束把剩下的半顆藥塞進了丁廬的嘴裏。


    府裏最耗錢的地方,是謝戌的院子,除了解刨牛羊、兔子老鼠,謝戌最大的愛好,就是製毒。


    丁廬命好,楊束給他吃的,用料最為珍稀。


    生不得,死不了。


    一會冰,一會火,一會癢,一會麻,百般滋味,讓你在一日內,盡數嚐遍。


    “想知道?”


    楊束欣賞著丁廬突出的眼窩。


    “天星閣,有本王的人。”


    楊束笑著開口,眼底冷冽,他豈會讓丁廬做明白鬼。


    猜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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