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辛鸞忽然“呀”了一聲,朝他飛快抖書:“為什麽這兒少了一塊?”


    鄒吾不以為意瞟了一眼,又垂下眼,解釋,“那頁寫的是討伐我的檄文。”


    辛鸞有些沒反應過來:“然後呢?”


    “它罵我喪心病狂、擄走太子,說我身首梟懸,妻孥灰滅。”


    有那麽一瞬間,鄒吾的雙眸幽幽得深不見底,嘴唇輕抿,口中隱然湧起了風雷之氣。


    但他很快控製好口氣,淡淡道,“我看著心煩,就撕掉了。”


    辛鸞敏銳地看了他一眼。鄒吾平是非、曉利害、遊刃有餘,可也是剛剛,說到“自己喪心病狂”,那口氣也是如此的厭惡,根本不像他平日性情。


    辛鸞傷心地看了他一眼,像自己被罵了一樣。


    虛弱地拍拍他,安慰了一句,“那你別生氣了,他們都是瞎說的。”


    鄒吾點了點頭,“嗯。”


    過了會兒,辛鸞意意思思湊過來:“你還在生氣嗎?”


    “沒。”


    “那你說說話唄。”


    “說什麽?”


    “說什麽都行。”


    鄒吾無奈地笑了笑,“行。”


    “……”


    辛鸞這股子生澀和莽撞的勁兒就是個小孩子,鄒吾知道辛鸞在幹什麽,但是他不確定辛鸞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鄒吾胡亂神遊,想著這也就是他,這要是卓吾在他麵前撩撥招惹別人,小姑娘也好,辛鸞也好,他腿都給他打斷。


    看鄒吾垂著頭一直不理他,辛鸞突然跳開來,開始除鞋子、脫衣服。


    鄒吾睜大了眼睛,看了眼他,又看看眼前半結冰的潭水,想著這水這麽涼,辛鸞總不至於是要洗澡吧。


    “殿、殿下……”


    他不假思索,嘴上難得打了個磕絆,“您自重啊。”


    辛鸞一愣,一瞬間還沒明白,下一瞬又無師自通的明白過來,“不是!”


    他抓著衣服開始心急火燎地解釋,“不不不不,我不是……!”


    風是驟然撩起的。


    不是清風拂過的撩,是大鵬水擊三千裏的撩。


    空穀原本幽靜,此時落英卻瞬間卷成了旋風直衝而上!


    薄霧瞬間被吹散了,辛鸞慌亂地拽住脫了一半的衣服,隻見一隻赤紅色的鳥兒在他眼縫中現身,在山穀上空由遠及近,猛地轉翅!那羽毛太鮮豔了,赤紅赤紅,帶著驚心動魄地弧光,辛鸞還在驚歎,下一瞬那鳥兒卻化身為人,一步一步,像踩著羽毛一般,步態安閑地著地,從溪水的上遊走來。


    鄒吾在他身後淡淡道:“我們的采買迴來了。”


    辛鸞卻看呆了,他沒想到負責采買、刺探這種苦力活兒的是個女郎。且……那胸房也太飽滿堅挺了,他偷偷看了一眼,感覺臉紅。


    “呦,小太子這是醒了。”


    女郎自帶柔光,倒是沒留意辛鸞的局促,笑著跟他打了個唿哨。


    她爽朗威風的樣子太不尋常,辛鸞沒見過這樣痞氣瀟灑的女郎,扛著麻袋還招手的樣子,瀟灑得像扛刀的花魁一樣。


    緊接著,辛鸞就眼見著她走過自己,一側肩,“砰”地一聲把包袱砸在了鄒吾腳下,掐著腰來了一句,“操!小鄒,可累死老娘!”


    第45章 紅竊脂(5)


    長馬尾、瓜子臉,桃花眼、吊梢眉,一襲男式的遊獵紅裝,女郎身材高挑,胸背挺拔。明明身未配刀刃,偏偏烈得毫無章法,明明粉黛不施,偏偏美得肆無忌憚,


    辛鸞沒見過這般風姿的女郎,聽她口中抱怨,不覺粗野,隻覺抱歉,上前一步道,“多謝你,也辛苦你了。”


    這是他十幾年王庭的教養,不是虛辭,是真心誠意的感謝。


    鄒吾卻聞言撩了紅衣女郎一眼,對辛鸞道:“你不必謝她,她應該的。”


    “哎哎哎!”


    還沒等辛鸞說話,女郎先不滿意了,“不是道歉了嗎?能不能對我溫和一點?”


    肆無忌憚的語氣可見兩人關係是多麽的好。


    鄒吾一反常態地暼她一眼,“溫和?”他斯斯文文地挑眉,“你把我的行蹤玩鬧一樣捅到公府徐斌麵前,害得他不得不派兵,還得我們不得不倉皇應對,你還想我溫和?”


    辛鸞聞言簡直吃了一驚。


    他不可思議地把目光投向這個明豔的女郎,想著徐斌圍府搜剿,他懷疑過很多人,揣測過各式各樣的理由,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是被這麽漂亮的姐姐最後泄的出去。


    女郎沒有看辛鸞,也不知他心理活動。她自知理虧,隻看著鄒吾,難得地嗔道:“小鄒,我又不是有意的,哪裏知道這次的事情這麽大?”


    說著,在兩雙眼睛的矚目下,她迅速地倒打一把,“再說了,你要是不瞞著我,我能搞出這樣的事情嗎?”


    辛鸞匪夷所思,不知說什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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