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怒毆打在前,辛鸞沒有跑,甚至沒有躲,他被人拖來拽去,受著無數人的憤怒的目光和責罵,大聲問了迴去:“我說的難道不對嗎?!”


    “你們有什麽資格談你們的國?!亡國舊臣有無數出路,你們若是貞心如匪石,早就戰死了!就義了!最差也是學伯夷叔齊,不食周粟,采薇而死!你們做什麽了?天下定於一也,你們不也享受這天下太平了嚒?你們的師傅不也是與南陽官府藕斷絲連嚒?便是你們三哥的父親不也是投效了我父親做到了三品侯嚒?鄒吾卓吾去歲參加神京柳營的比武,不也是來吃我高辛氏的米,祗應了宮禁城防嚒!?怎麽我如今流落南陽,隻因在你們的屋簷之下,你們又恢複了你們的大義名分了呢?”


    可這些少年氣紅了眼,哪裏真的有人聽他的!


    一群大小夥子同仇敵愾,圍著瘦小的辛鸞,亂拳紛紛落下,離辛鸞最近的計漳人高馬大,更是一拳一拳往他腦袋上砸!


    卓吾眼見著辛鸞被毆,忍不住嘶聲一喊!人群推搡中,他奮力地擠著往前衝,抓住了辛鸞,他猛地掄開膀子將他摟在自己的身下,狂聲大吼一句,“打什麽?!沒完了嚒?!”


    乳虎嘯林,這一聲怒吼有用!


    所有打罵跳踉的都凝滯了瞬間!


    少年們都沒有拿兵器,因為辛鸞沒有兵器,他們就默契地放下了武器。可是他們是什麽人?每天勤學武藝還一半都在化形!他們這麽下手,人是要被打死的啊!


    卓吾眼睛通紅,又惱又怒地看著眼前的同門!他從來沒這麽生氣過,他個子沒有比辛鸞高幾分,但是此時他壓著辛鸞單薄的背脊,兩手就緊緊蓋在他的頭上,大聲道:“他隻有十五歲,跟我一樣的年紀!你們逃亡的時候他還是個吃奶的孩子!這些事情和他有什麽幹係!你們打他,還講不講天良了!”


    他不喜歡辛鸞,除了第一次見他,這個小太子怎麽看怎麽討厭,可是他不能看著一群人就這樣打他,這麽欺負他!


    可禺白登時吼了起來:“卓吾你起開!你從小吃著天衍朝的糧,長在神京城裏,我們不跟你計較!現在是我們的事!”


    “是啊!”


    “他知道被人追著攆著四方通緝是什麽日子嚒!”


    “他知道我們以前是怎麽過來的嚒!”


    “不讓我們活,那大家都別想活!”


    無數人借著餘勢狠狠踏上一步,齊聲吼了起來!


    “打他!”


    “對!打他!”


    於是又有人舉起了拳頭,卓吾陷在人潮之中哪能敵眾!


    緊緊地護著辛鸞想要脅著他往後堂跑,可是懷裏的少年像是有什麽毛病一樣,抓著他的胳膊,別著他的勁兒就執拗地站在原地,他被壓彎了腰,被打破了頭,可臉仍然朝著千尋征的方向,令人心驚地大喊:“要殺便殺了,你們當我真的怕嗎?!了你們沒有資格!沒有資格一邊要我的命,一邊大義凜然!一邊說著家國好義,一邊恃強淩弱!


    “表麵上做閭裏俠兒的樣子,私底下卻陰狠齷齪,你們就不怕讓人齒冷嚒!”


    形勢比人強,一片混亂裏,辛鸞居然一點軟都不肯服,卓吾眼睜睜地看著同門開始拉扯他,要把他拽出包圍!他簡直要瘋了,狠狠地拍在辛鸞的背上,大聲喝著:“辛鸞,你他媽能不能別說了!”


    這個關口,隻要對罵,就一定會激起眾怒!


    正有外圍的一個少年猛地炸開了脊背的豪刺,腳下一提猛地舉起了一把砍刀!狂唿著大吼道:“都讓開!”刀風破耳,少年們常年一處早已練出本能的默契,聽到這聲音居然整齊地退後了一步!四尺長的刀鋒驟然而至!這時他們才來得及吃驚,奈深竟然直接地朝著辛鸞就斬了過去!


    這一刀簡直是要一力斬腰的力道!


    卓吾不假思索,大吼一聲直接扛起了辛鸞把人提了起來,避開這險之又險的一擊!可是他個頭就那麽大,辛鸞跟他一般高矮,他也隻能提他這麽幾下!


    “老師!他們這麽胡來!您還管不管了?!”


    卓吾抓著辛鸞噓噓地喘氣,散亂的光影裏,他隻來得及喊出這麽一句話,心念電轉中居然還亂糟糟地閃過疑問!心道那天晚上他哥和公子襄帶著這麽一個累贅,到底是怎麽殺出重圍的啊!可一切都來不及給他反應,奈深的刀鋒破開虛空,陡然又至!卓吾手無兵刃,此時卻已經無力再閃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柄刀朝著辛鸞落下!


    劍嘯是突然而來的!


    仿佛是遠古神秘的遺音,奈深驚得迴頭,乍然見一道亮白的劍影刺來!


    它的主人似乎都不屑於與他動手,提劍如提槍般一擲,那道光便倏地破開夜空,亮得仿佛可以刺瞎他們的眼睛!奈深呆在原地,隻感覺自己的長刀唰地一聲被什麽穿透了,斬鐵如削泥一般,那光餘勢不歇插入了花架的鐵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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