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捕!”


    千尋征袍袖猛地一揮,迴得幹脆利落,“且跟他們說,老夫與徐斌大人有約在先,徐斌大人不親來,休想讓我開門!”


    “是!”少年毫不遲疑,迅速領命而去。


    這一問一答,直白囂張之處,看的辛鸞簡直要瞠目結舌了。他猜到了千尋征的身份絕不簡單,絕對是閭裏遊俠之魁一般的人物,但是他之前想著,這畢竟是地下勢力,合該不能擺到明麵上來,可他完全料錯了,這老人麵對這樣的局麵完全都不慌張,沒有驚恐,頂多驚訝。


    甚至這樣的緊急關頭,他想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清理門戶抓叛徒!


    一時間辛鸞都不知道自己該感到慶幸,還是該感到不安。


    “真是禍害啊……”


    此時天色漸暗,隔壁喧囂之聲不減,似乎官府突然地抓捕並沒有幹擾到他們的好興致,犀利的劍刃融匯成綿長的火光,千尋征看著門口隱隱傳來的馬嘶人喊,忽然間就歎了一聲。


    辛鸞還沒反應過來,忽見那老人掂著手中長槍猛地轉身,九尺烏青的兵刃迅猛地走出一條淩厲的槍線,一抖,一頓,一時間逆風撲近,那槍竟然朝著他的麵門直刺而來!


    “老師!”


    少年們嘩地一下水般地散開,辛鸞首當其衝,哪能防備一直悠然不動聲色的老人,忽然劈出這讓人心膽俱的一槍!


    他唯一的感覺就是手臂一痛,鄒吾扯著他猛地連退幾步直退入空庭,白色的文士袍猛地揚起,而拉著他的人,手中沒有半件兵刃,隻有狼狽躲避!


    千尋征就宛如一頭垂暮而不老的獅王,手上長槍一擊不中立刻變攢為掃,鄒吾雖是節節避退,但也腳下生風,抱著辛鸞淩空翻身,衣服上藍色絲絛還是立刻被狠狠斬落!


    方寸之地猛地掀起風嘶,那霸道的兵刃泛著殺氣騰騰的寒光,電光火石過處全部一斬而碎,滿堂的少年瞠目結舌,隻聽得瓦罐花盆鐵架令人肝膽俱裂地碎裂開來!


    好在開山破石的刀法都重在速戰速決,畢竟能躲開至剛至猛的一刀斬首的已經是天下寥寥,三招不能製敵,便是獅王,也不會糾纏。


    千尋征長槍一運,不動聲色地槍鋒點地,站在中庭的一端,袖袍一揚,“小鄒,這個禍害你還想留著?你帶著他去西市,二郎難道就沒有攔著你嚒?”


    鄒吾上前一步,站到辛鸞的身前。


    他也知道於情於理,他是老師的後學晚輩都不該忤逆。可是,“老師,您別為難我。人既然是我帶出來的,我就應該護他安全。”


    師徒二人無聲地對峙著,堂中的少年們鴉雀無聲地看著眼前情狀,噤若寒蟬。隻有卓吾迅速撲了過來,張開手臂攔在哥哥和辛鸞麵前,“千尋師傅!”


    他喊著,“就讓我們走罷!您不也是答應了哥哥,隻要我們三日之內走,就不為難我們的嚒?!”他似乎是想笑,想像以前那樣撒撒嬌讓老師寬容,可是他此時的笑容卻並不輕鬆,笑起來簡直比哭還難看。


    “小卓,這是我和你哥哥的事情,你不要搗亂!”


    “老師!哥哥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卓吾沒有任何的避讓,“我和哥哥這就帶他走,還不行嗎?”


    他從來就沒有讚同過鄒吾救辛鸞。


    在他眼裏,辛鸞真的是大麻煩,大禍害,可是他哥問他要不要一起上路的時候,他沒有任何的猶豫。他們兄弟已經分開了太久了,他現在隻有他這麽一個親人,隻要他哥下了決心,他也懶得分辨對錯,隻能支持。


    千尋征卻冷冷一哼,刀削斧劈的麵頰不近一絲人情,“小卓,這道理你哥哥比你明白。此一時彼一時,徐斌的兵已經堵到了門口,你們還打量要老夫我睜一眼閉一眼嚒?”


    三個人就這麽僵持著,原本是親厚的師徒關係因為一個陌生的孩子忽然衝突到動起手來。浮浪少年們在堂中摸不著頭腦,心驚膽戰地窺看著這局麵,低聲又低聲地私語著:“什麽意思?那小孩是誰?”“不知道啊。”“不是三哥從神京裏撿迴來的野孩子嚒……”


    竊竊私語之聲響起,兩方還沒有要退的意思。


    千尋征的麵容在燈光中冷峻得仿佛落下了征塵,九尺烏鐵的長槍點地,在他手裏刮擦出威嚴的嘶聲。他是世所罕見的鑄劍師,他手中出世過無數的霸道武器,也是用刀用槍的行家,他知道與麵前的兩個人對陣,他們連武器都不會拔,除了逼走敗退沒有另一種選擇。


    所以他也沒有再和那兄弟糾纏,盯著那躲在後麵孱弱的少年,冷冷喊了一聲,“太子殿下!”


    少年們挨挨擠擠在中庭外,原本還在看戲,此時聽到這陌生遙遠的稱唿,一時摸不著頭腦地麵麵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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