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佳節京都夜，戶戶門前彩燈懸。隻見滿街的火樹銀花，到處流光溢彩。七彩燈光映出街上一張張歡快的笑顏。和小蝶關玲她們一起在街上追著一輛輛製做精美的燈車跑，連雯雯也發出了歡快清脆的笑聲。看著這滿大街歡快奔逐的人群，我心裏突發感觸，眼前這景像便是盛世繁華麽？那麽李唐曾經的夢想，武周豈不已經實現了？</br></br>心中感觸未退，便被關玲拉著朝前麵一輛燈車跑去，沈小蝶已在前麵跑過去了。這輛大木板車周圍紮著兔子，雞等動物形狀的花燈，中間空間還有幾個穿著彩衣的大漢在擂鼓敲鑼，下麵另有一群彩衣漢子喊著號子在推車，引得大群人跟著彩車跑。</br></br>我跑到車跟前時，發現車上那個打鼓的揮著手裏的鼓錘向我打招唿，定睛一看，竟是周延慶，忙揮手迴應。周延慶看到我身邊幾個女孩，便放下鼓錘，向下麵伸出一隻手來。鑼鼓聲震天，聽不清他說什麽，但意思好像是我們可以上去。沈小蝶一看是我熟人，騰的就縱身上了車，我伸手將關玲和小芸也扶了上去，看上麵空間擁擠，我便帶雯雯和查憶萍跟在車邊步行，沒有上去。</br></br>沈小蝶三女的美貌立即吸引了車上一群漢子的目光，周延慶身邊湊著耳根說話。然後便有人將手中樂器交給幾女，沈小蝶接過周延慶手裏的鼓錘，一邊興奮的擂動著，一邊扭頭向我開心的笑，關玲則接了一幅小銅鑔，使力撞著。</br></br>又有幾輛燈車匯了過來，組成一個車流，在大群人的簇擁下往南而去，我知道這是要往南市，南市和西市的燈車和人流也會往北市這邊來。</br></br>兩隊燈車在漕渠歸義橋處遭遇，雙方互不相讓，便在橋中間擺開震勢，拚起鑼鼓來，看那邊的鑼鼓聲能壓住對方，一時間鑼鼓聲鎮天。我遙望見對麵南市車隊上帶頭的竟是張仲之，他看到了周延慶車上小蝶三女，順勢便看見了我，招手打了個招唿後，就忙著吆喝他那邊的人敲鼓擂銅器了。</br></br>這邊沈小蝶等三女碰見這陣勢自然是頭奮不已，各自使力把手中的樂器打的震天響，也顧不上看我和雯雯查憶萍了。</br></br>這兒氣氛雖然熱烈，但聲音太噪了，我心裏覺得有些不舒服，但看三女在車上正玩的不亦樂乎，隻好也跟著車邊。猛然間心中一顫，感覺有人在盯著我看，扭頭看去，便看到漕渠對岸一雙淒迷的美眸。滿耳的鑼鼓聲與喧鬧的人聲立即潮水般退了開去，感覺自己一下子從凡間來到了仙境，隻是這仙境裏縈繞著一份濃濃的淒哀，那是因為將凡間變成仙境的仙子眼中透著一份讓人心顫的淒迷與惆悵。</br></br>我心神顫動之下，身軀不由得抖動了一下，雯雯和查憶萍發覺了，也順著我目光望過去。“淩雨波！”雯雯低唿一聲，手握在了劍柄上，她知道淩雨波曾企圖殺我。但現在，對麵那雙淒迷的美眸中沒有一點殺意，有的隻是哀怨。</br></br>“你們看著小蝶和玲兒，我去去就迴來！”我說著分開前麵擁擠的人群，使力朝對麵擠去，橋上擁擠的人太多，待我擠到對麵淩雨波所站的位置，仙影已杳。我站在那兒茫然四顧，在遠處人流稀少處捕捉到一襲白色裙角，再顧不得驚世駭俗，疾速撲了過去。</br></br>隨著那美麗的白色背影折入一條偏僻無人的小巷，淩雨波突然停住身子轉過身來，向我盈盈一拜，“雨波今日是來歸還何大的寶劍和馬兒的，那夜多有得罪，雨波代問仙齋向大人致歉，並保證問仙齋今後再不會幹涉大人的任何事，問仙齋在大人健在之日，也絕不會再踏入江湖一步，也請大人莫要因為那晚之事和問仙齋過不去。”</br></br>我這才看見小巷裏早有一匹馬兒，正是我在伊水河畔遭她們師徒襲擊時騎的那匹馬，馬背上縛著我的寶劍。</br></br>“雨波你這些話是你師傅要你說的嗎？”我站在淩雨波對麵望著她問道。</br></br>淩雨波點點頭，我籲出一口氣，知道是問仙齋向我示弱。洛陽刑督雖隻是一個小官，卻畢竟也是朝廷直接任命的五品命官，將來到了江湖上，代表著朝廷，幸碧思想再殺我，便得掂量著她問仙齋擔不擔得起刺殺朝廷命官的大罪。所以讓淩雨波向我傳達這番話，以自己問仙齋退出江湖的代價來與我和解。不過我的魔門身份已經暴露於江湖，偏又有朝廷站於我背後，讓她們拿我沒法，她們也沒臉和我共處一個江湖了。</br></br>應該說這個結果我是很滿意的了，兵不血刃的將問仙齋逼得退出江湖，隻要它不影響我的霸業，以我現在力量，我暫時自然也不會去找她們的麻煩。但現在牽涉到淩雨波，我就不能這麽輕易的放手了。</br></br>“問仙齋退出江湖，雨波你呢，也永遠不在江湖上出現了嗎？”我盯著她沉聲問道。我直唿她的名字雨波，她沒有表現出一絲不適應，說明我在她道心中撕開的裂口還在。</br></br>淩雨波眼簾微垂，沒敢和我對望，點點頭道：“雨波自然也是要隨師門退出江湖的。”</br></br>“這麽說雨波你今天是來見我最後一麵的？”我說著向她身前走去，我知道我的氣勢有些咄咄逼人，讓她向後退了一小步。</br></br>“公子快迴去吧，雨波就此告辭！”她說著轉過身要離開。</br></br>我喝道：“站住！”她停住了腳步，給我一個背影。</br></br>我長吸一口氣，“雨波你真要離開，我不攔你，但你迴答我一個問題，那晚在伊水岸邊你對你師傅說的話都是真的嗎？”</br></br>她身子顫了一下，微不可察的點了下頭。</br></br>“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我已經從心裏真的愛上了你，你能留在我身邊嗎？”我有些動情，聲音便有些淒然，我真的希望她能留下來，留在我身邊。</br></br>但我看到的是她堅決的搖頭。</br></br>“為什麽？現在你仍然認為我對你不是真心的嗎？”我問她。</br></br>她仍沒有說話隻是微微的搖頭。</br></br>“是不是因為你師傅，因為我的魔門身份？她反對你和一個魔門的人在一起？”我再次發問。</br></br>淩雨波終於發聲，“都不是，雨波要迴師門閉關修練，以恢複道心之清明，重歸天道。公子自己保重吧！”說著身影晃動，欲向前掠。</br></br>我卻已先她一步掠起，攔在了她麵前，猛然伸手抓住了她的玉手，激動道：“什麽天道？你問仙齋，或者說你慈心門上千年了，可有任何一人得成仙道？天道不可憑，仙道不可證，雨波你何必將大好人生消熬在這虛無縹緲之中，你的心本來就是清明的，何須修複，你心若不清明，你如何能在先前感知到我對你並非真心，現在又感知到我已經對你動了真心？不要欺騙自己那顆通靈的心了，到我身邊來吧，這兒才是你此生幸福的歸宿，而不是那空山冷奄！”</br></br>淩雨波垂著頭，使力想將手從我手裏抽出，但她並沒有使上內力，隻是以一個普通女子的柔弱之力如何脫得出我手掌。我固執的握緊她的手，不放鬆，口中喝道：“抬起頭來，看著我，你也不想就此永遠枯守青燈的，對嗎？”</br></br>淩雨波沒有再掙紮，緩緩的抬起頭來。我的心不由得劇烈顫抖，那張天上仙子才應有的美麗靈秀麵龐上已滿是淚痕，“你就放過我吧！”從她嘴裏說出這麽一句哀聲企求。我不自覺得就鬆開了手。</br></br>但淩雨波的身子這時卻軟綿綿的欲往地上倒，秀麗臉龐也變得一片煞白，我大驚，知道這時由於感情波動過於激烈，造成自身內息紊亂，勁氣攻心的結果，有走火入魔的危險。忙伸手將她抱住，一股柔和的星陽真氣輸進她體內，助她將紊亂的內息壓下。</br></br>她仰靠在我肩上的蒼白麵龐透出濃重的疲憊，讓我心裏產生出深深的自責，這個外表看來風光無限的九天仙子已經承擔了太重的來自師門的負擔，我剛才實不應該那樣逼她。她的眼角又有淚珠滲出，已失顏色的嘴唇微微顫抖，我愛憐的俯下頭去，想去吻她雙唇。</br></br>“放開她！”前麵突然傳來一聲厲喝。</br></br>我抬起頭，看見不知什麽時候，一身道服的幸碧思已經站在我麵前，正雙目噴火的望著我。</br></br>我仍抱著淩雨波沒有動，向幸碧思平靜道：“幸仙子，做個交易讓雨波留在我身邊，你我之間的仇怨一筆勾消，隻要你部仙齋不踏入江湖，我絕不找你們麻煩，如何？”</br></br>幸碧思大怒，沒有理我，而是朝我懷裏的淩雨波喝道：“雨波，站起來！”</br></br>淩雨波羞怒的扭動身子，我箍緊雙臂，不願放開。突然眼前人影一閃，我隻覺胸前一悶，淩雨波已被幸碧思搶走。我感覺喉嚨一甜，不願在幸碧思麵前出醜，便將湧上喉嚨的這口鮮血強行咽下，以悠然姿態伸手彈彈胸前皺起的衣服，嘴角扯出一絲冷笑，幸碧思這一掌並沒有用上力，否則我不可能隻受這麽一點小傷，恐怕早躺下了。一個小小的洛陽刑督就可以讓她這個絕品高手拿我沒辦法。</br></br>“何大人請注意你的身份！”幸碧思訓斥道。說著在淩雨波身上拍了兩掌，淩雨波臉上立即有了顏色，畢竟是自己的師傅，比我星陽神功還要有神效。</br></br>我冷笑道：“幸仙子這是執意要與我為敵了？”</br></br>淩雨波突然道：“不關我師傅和師門的事，是雨波自己此生與公子無緣，望公子莫再苦苦相逼了。”她說著一轉身疾速離去。</br></br>我還想追上去，卻被幸碧思一擺拂塵，布下一道氣牆將我阻住。她滿目煞氣的望著我，寒聲道：“何同，我問仙齋不想再幹涉你的事，但並不是怕了你，你最好不要得過進尺，苦苦相逼，否則、、、、、、”她沒有說怎麽樣，但瞪著我的目光卻是煞氣大盛。</br></br>我冷笑一下，“否則如何？幸仙子還想殺了在下嗎？”</br></br>“惹怒了老身，也不是不可能！”幸碧思冷喝道。</br></br>我牽牽嘴角，“仙子認為你還能得到如那晚在伊水之畔那樣的機會嗎？”</br></br>我話語剛落，一陣疾風掠過，雯雯出現在我身前，小劍已出鞘，劍尖指向幸碧思，身上發出強大的氣勢，和幸碧思對峙起來。</br></br>幸碧思對雯雯冷冷一瞥，“公子不會認為一個星影就能保住你了吧，這小丫頭還沒放在老身眼裏。”</br></br>“雯雯當然擋不住絕品第三位的幸仙子，但仙子能在他們趕到之前，擊破雯雯的防線並擊殺在下嗎？”我頭向後微晃了一下。</br></br>遠處有急促的腳步聲正向這邊跑來，幸碧思望一眼我背後，“老身不信你身邊永遠都能有這麽多人護著你。何公子你若真想纏著我問仙齋不放，還請掂量一下整天防著一個絕品高手刺殺的生活會是一種什麽滋味。公子自己好好思量一下吧！”說著轉身一晃身子，消失不見。</br></br>我再沒必要忍下去，哇的將憋在喉嚨處的鮮血吐出，幸碧思這一掌雖手下留情，卻也夠我受一陣子的，又沒有及時將湧上來的血吐出，即便以星陽神功的神效，恐怕也得仔細調息個一兩天才能複元。</br></br>薛進帶著八個刑督刑門的兄弟跑了過來，後麵還跟前查憶萍沈小蝶諸女。薛進看到我嘴角的血跡，驚問：“何大人，你受傷了，賊人呢？”他帶那幾個人抽出刀來便欲往前追。</br></br>沈小蝶和關玲看到地上我吐的那一大口血，又看到我蒼白的臉和嘴角的血跡，忙抱住我的腰，關心的問我怎麽樣，聲音裏已帶有哭腔。</br></br>我露出一絲微笑，安慰二女說沒事，然後叫住薛進幾人，“別追了，不是你們能對付得了的，你們忙你們去的吧，我沒事！”</br></br>薛進關心的望著我，“要不我們送大人迴去？”</br></br>我搖頭道：“不用，你們忙你們的去吧！”那幸碧思真要鐵心殺我，身邊這些人裏隻有雯雯能起做用，其它人根本就是擺設。</br></br>薛進看一眼查憶萍和雯雯，知道我們這些人的實力，向我抱下拳，帶人離開了。查憶萍走上來，“到底怎麽迴事，是淩雨波幹的嗎？”</br></br>我搖搖頭道：“不，是幸碧思！不過她已經手下留情了。”</br></br>“幸碧思，又是她，何大哥你現在已經是朝廷命官了，她還敢行刺於你？”查憶萍震驚道。</br></br>“她不是行刺我，而是想和我和解，我卻不想答應。憶萍，傳信給李夫人，我要當代問仙齋的所有資料，盡快找出他們總部所在地。還有，讓線人網留意幸碧思，我希望能時時刻刻都知道她的行蹤，她那麽有名氣的絕品高手，又是那麽美貌的一個道姑，走到那兒都會很顯眼的。”我寒聲吩咐道。幸碧思讓我掂量天天防著一個絕品高手的刺殺是什麽滋味，既然這樣，我就先對付她這個絕品高手。一定要讓淩雨波留在我身邊。</br></br>查憶萍皺下眉，卻什麽也沒有說，隻是答應一聲是！</br></br>經這一鬧，眾人再無心情玩耍，隻好一起迴了家。</br></br>＊＊＊</br></br>第二日下午，新宅中院廣闊的庭院裏，我和雯雯在練劍。除查憶萍和香嬸出去與線人接頭沒有迴來外，其它人包括沈家兩個跟沈小蝶過來的保鏢，都在一邊圍觀。</br></br>我要凝起全身功力，連星陽攝魂也提到我所能達到的最高水平，才能抵住雯雯身上那浩大無匹的氣勢，將星夜十三式一式式展開，在雯雯疾風暴雨般的劍芒中苦苦支撐。兩人氣勢間的互拚，還有不斷發出的劍氣，讓一邊觀戰的諸人也是一臉緊張，尤其沈小蝶關玲小芸三女，緊張的小嘴微張，臉色都有些發白了。</br></br>叮的一聲，我手中長劍再次脫手，雯雯及時收住劍式，身上氣勢散去，一邊觀戰的眾人也都鬆了一口氣。關玲和沈小蝶跑過來，用濕毛巾擦拭我額頭上的汗跡，“另再練了，好嚇人的！何大哥你又昨晚才受的傷。”關玲說道。</br></br>雯雯在一邊氣定神閑的將小劍歸鞘，我這兒出得一身汗，她卻是連粗氣也不喘一下。我向關玲微笑一下，“沒事，那麽一點傷，早好了。”以星陽神功的神效，那夜被幸碧思打入伊水那麽重的傷尚且沒幾天就恢複過來，何況昨晚那點小傷，昨晚迴來後和雯雯查憶萍二女一晚纏綿雙修，上午又調息了半天，那麽一點小傷早痊愈了。</br></br>“雯雯，這次堅持多少招？”我轉身問雯雯。</br></br>“十七招，比上一次多堅持了三招。”雯雯答道。</br></br>我點點頭，心知這種練習雯雯怕傷著我，縮手縮腳的，實力根本沒法發揮出來，若是真的實戰，我恐怕三招都撐不下來，自從雯雯承襲了神秀那一身先天而生的奇怪功力後，兩人間的檔次就一下子拉開來了，因為我這第四層的星陽攝魂根本就抵不住她提起功力後從精神上給我的龐大壓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