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衛雖然不是實力高強的武者,但是出身名門談吐不俗,難得的是很有見識,郢城徐家是大燕徐氏的旁支,這位貴公子最大的喜好不是尋歡作樂,而是周遊列國尋師訪友,眼界開闊閱曆廣博。


    他對於大燕目前麵臨的局勢顯然很不看好,言語裏不乏激憤之詞。


    通過這番交談,秦雲對於這位默默無聞的貴族子弟有了不少的好感,同時也了解到了很多大燕西疆的情況。


    談話間,兩名侍女送上了酒食。


    在避難逃亡的路上,當然不可能有什麽山珍海味的大餐可以享用,不過曆史悠久的傳承貴族自有底蘊,落魄時候也比普通人家強上很多。


    侍女們送上的是兩隻精致的銅爐火鍋,爐底的炭火燒得旺旺卻沒有多少煙氣,鍋裏奶白色的湯汁沸騰翻滾香氣撲鼻,配料的菜肴雖然不多,但是新鮮的牛羊肉、山菇野菜讓人一看之下不由食指大動。


    外麵天寒地凍風雪交加,在溫暖舒適的車廂裏能夠享受到這樣一頓熱騰騰的餐食,也是極為難得了。


    還有酒水也很不錯,醇香綿甜入口舒暢,秦雲雖然不好酒,也喝了小半壇。


    吃完火鍋之後,侍女們將餐具剩菜撤了下去,重新換上茶水。


    秦雲和徐長衛又談了幾句,喝了兩杯茶之後準備告辭離開。


    在這個時候,徐夫人似乎在心裏做出了某個決定,她突然開口說道:“秦公子,實不相瞞,我們夫妻兩人這次離開郢城前往別地避難,除了躲避西海大元的襲擾之外,還有仇家上門的原因。”


    “我夫君是個讀書人,我雖然會懂得一些粗淺的武技,現在也是自身難保,所以我想請您一路同行到蘆城,萬一強敵來臨,不求公子舍身搏命,但求危險時刻能夠出手救我夫君一命,奴家在這裏向您跪謝了!”


    說完徐夫人起身下跪,隻是她大腹便便,這個動作做起來份外艱難。


    一旁的徐長衛大吃一驚,失聲說道:“夫人,你這是做什麽,真要是強敵來了,我情願用自己的命換你的,還有你腹裏的孩子!”


    徐夫人淒然一笑,說道:“夫君,他們要找的是我,不是你...”


    徐長衛流下了熱淚,搖搖頭說道:“真要是到了那個地步,我也不會獨生!”


    他霍然起身,掀起袍服也向秦雲跪下:“秦公子,我...”


    “徐大哥,嫂夫人,你們兩位不必如此!”


    秦雲苦笑著伸手將他扶住,說道:“我現在也不會走,和你們一起去蘆城。”


    徐夫人露出了一絲欣喜之色,她摘下自己隨身的荷包,從裏麵取出一塊散發著淡淡紫芒的玉佩,雙手呈到秦雲麵前:“秦公子,這塊家傳的玉佩還算值錢,算是水瑩方才無禮的賠罪,請您務必收下!”


    秦雲目光一凝,這塊玉佩晶瑩剔透靈氣內蘊,赫然是由極為罕見的紫影髓玉雕琢而成,可以說是一件難得的寶物。


    隻是秦雲對於這些身外物從來都看得很淡,趁人之危奪人所愛,更是他所不屑的,這塊紫影玉佩再貴重十倍,也不會讓他起貪占之念。


    所以秦雲隻是淡淡一笑道:“嫂夫人不用客氣,隻要力所能及,到蘆城的這一路上我保你們平安!”


    他衝著徐長衛拱了拱手,然後起身離開了車廂。


    徐夫人也沒有再挽留,握著手裏的玉佩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直到旁邊的徐長衛擔憂地握住她的手,才醒悟過來勉強一笑道:“夫君不用擔心,我沒事!”


    一名侍女輕聲問道:“夫人,您是不是太看重這位秦公子了?”


    剛才她在秦雲身上吃了點虧,少女很有些不大服氣。


    徐夫人苦笑道:“病急亂投醫吧!這位秦公子實力肯定要比我強很多,雖然未必能夠護得住我們的安全,至少也有一份希望在。”


    她摸著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看著徐長衛歉然說道:“為了我們的孩子,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隻是連累了夫君你...”


    徐長衛搖搖頭,堅定地說道:“你我夫妻一體,不要說傻話,無論什麽困難,我們一起麵對!”


    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外麵的風雪越發大了起來,狂風挾帶著無數的霜雪從平原上席卷而過,車隊的前行越來越困難,不得不在天黑之前找了個避風的地方休整。


    那些隨行的百姓平民都是苦不堪言,不過徐長衛很不錯,派人從附近找來柴禾架起了篝火,還分發了不少的幹糧,幫助這些可憐人渡過漫漫寒夜。


    一夜悄然過去,第二天的早上,風雪停歇,車隊繼續上路。


    徐長衛又派人邀請秦雲到他的車廂裏作客,不過秦雲婉言拒絕了。


    秦雲隱隱感覺到,正有危險在朝這支車隊逼近,心裏不由提高了警惕。


    這裏還是燕雲的西疆邊陲地域,周圍渺無人煙,敵人可以從任何方向出現。


    他的直覺並沒有出錯,第三天的早上,一匹哨騎出現了車隊的附近,對方遠遠跟著半裏路,在試圖靠近的時候被警覺的護衛武士驅趕,很快消失不見。


    這匹哨騎的出現讓車隊的氣氛陡然變得緊張起來,徐長衛下令加快了速度,但是並沒有拋棄速度慢的牛車,這讓秦雲對他多了幾分了解。


    事實上,哪怕是徐長衛拋棄身後的累贅,他們也跑不了多遠,因為敵人很快出現,而且數量相當不少。


    嗚!~


    空曠的原野上響起了低沉的號角聲,上百戰騎從西北方向踏雪疾馳而來。


    所有的戰騎清一色全是黑馬黑甲,每一名騎士都套著猙獰的狼首頭盔,他們背弓挎劍行動如風,轉眼之間迫近到距離車隊不過數百步之外的地方。


    淡金色狼獸頭盔在陽光的照射下泛動著耀眼的光芒,森森殺氣直逼而來!


    金狼騎衛!


    秦雲心中訝然,對方赫然是西海大元皇家近衛騎兵,精銳中的精銳!


    當初秦雲參加西海武會的時候,曾經見過金狼騎衛,所以一眼就認了出來,他隻是沒有想到原本應該是拱衛元都的金狼騎衛,居然跑到燕雲西陲之地。


    金狼騎衛並沒有直接衝殺過來,而是在距離兩三百步之外的放慢了速度,左右散開緩緩進逼,形成半包圍的態勢。


    在上百精騎的威懾之下,東行車隊頓時出現了一片混亂,前麵徐家的馬車停止了前進,後麵載著普通百姓的牛車和騾車卻紛紛掉頭向南逃竄,不少人甚至直接從牛車上跳了下來,驚慌失措地四處亂跑。


    徐長衛沒有在路上將他們拋棄,他們卻在危險時刻自顧自地逃命。


    金狼騎衛們並沒有展開追殺,因為這些平民百姓不是他們的目標,而且這些人在荒野雪地裏根本逃不遠。


    徐家的護衛武士們紛紛拔出了武器挽起長弓準備戰鬥,他們不過隻有三四十人,實力也不是很強,麵對上百金狼騎衛根本沒有任何的勝算,但是沒有一個人選擇逃跑,顯示出對徐家的絕對忠誠。


    雙方的僵持局麵僅僅維持了片刻,很快有五騎從金狼騎衛裏脫陣而出,衝近到距離徐家馬車七八十步的地方,完全沒有將護衛武士的長弓放在眼裏。


    其中一名騎士掀起遮擋住臉部的麵甲,開口說道:“小師妹,好久不見,不想見見我這個故人嗎?”


    這名騎士看上去三十歲左右的年齡,麵相俊秀雙眸細長,說話的聲音有些低沉,但是掩藏不住一絲刻骨的怨毒。


    徐家馬車廂門霍然打開,徐長衛和徐夫人攜手走了出來,後麵跟著的兩名侍女全都手持長劍,小臉上盡是悲壯的神色。


    徐夫人在雪地上走了兩步,遙遙看著對方淡然一笑道:“歐陽師兄,你是要來將我們趕盡殺絕的嗎?”


    俊秀騎士雙眸眼神裏透出極為複雜的神色,但是當他看到徐夫人隆起的小腹,臉龐頓時浮起猙獰:“你身為聖女,竟然背叛聖門私逃出山,罪無可赦!”


    “不過聖主仁慈,隻要你殺掉這個毀你清白的男人,打掉腹中孩子,束手就擒迴山領罪,還有一線生機!”


    徐夫人笑了,笑得極為不屑:“歐陽皓,你還是和當年一樣無恥虛偽,你想看我親手滅親任你羞辱?不要做夢了,我水瑩既然逃出聖門,就從來沒有想過要活著迴去!”


    最後幾句話她說得斬釘截鐵剛烈無比,嬌弱之身顯露出錚錚男兒氣概!


    “好,好,好!”


    俊秀騎士氣得發瘋,眼睛裏都快要噴出火來,他猛然拔出隨身佩帶的長劍,身後數十名金狼騎衛立刻挽起長弓,迅速搭上了一支支利箭。


    徐家護衛武士們低吼上前,紛紛擋在徐夫人的前麵,戰鬥一觸即發。


    俊秀騎士冷笑道:“就憑你們這些土雞瓦狗也敢螳臂擋車?今天要是讓你們走了一個,我歐陽皓爬著迴去!”


    他的話音剛落,一個嘲弄的聲音陡然響起。


    “爬著迴去?怎麽爬?是像綠毛烏龜一樣的爬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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