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燈,如跳動的黃豆。(.mianhuaang好看的小說棉花糖


    陰十七微垂著眼簾:“子落,你說那些想要來刺殺你,想要來刺探我情況的人,已經被……我父兄解決了,那他們不會來了吧?”


    葉子落道:“你不是說暫時還不想見到你的父兄麽?根據你的意思,我已經寫了書信送往燕京,這個時候,他們應該早收到我信裏傳達的你的意思。”


    那就是說,不會來了。


    先前剛聽葉子落說她的父兄,也就是燕京陰家家主與少主齊齊要到洪沙縣親自來接她時,她可是被嚇了一大跳的。


    說不清楚什麽感覺,就是覺得她需要一段沉澱的過程。


    怕麽?


    大概是有點怕的。


    但怕什麽,她也不知道。


    就像是在過一根極細的繩索,底下是萬丈深淵,一個不小心便能摔個粉碎。


    仿佛隻要不見到她的父兄,她一日不正式認祖歸宗,這個萬丈深淵便不會來似的。


    陰十七承認,她目前就是這種駝鳥心態。


    葉子落起身道:“時候不早,早點歇息吧!”


    或許是瞧出了她對燕京陰家那種無形的抵觸,他並不想多言。


    想著,等到她真正適應、接受燕京陰家這一存在的時候,他再多說一些關於燕京陰家的事情。


    比如說,燕京八大世家之一的司家。


    葉子落不是沒查過展顏,但查的結果卻不如人意,並沒什麽大的發現,隻確定了展顏確實是燕京人氏,至於其他的卻像是無形中總有一堵牆,將所有想探展顏虛實的窺探擋於牆外。


    陰十七送走了葉子落,便聽到他打開隔壁的客房,走了進去,再關上門落閂,她才關上房門,也落了閂。


    背靠在門肩上,她深深地唿出一口氣。


    旅程終於踏出了第一步。


    已無法迴頭,更不容她怯懦。


    睡到半夜的時候,陰十七突然聽到隔壁客房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不是葉子落的客房,而是她另一邊的隔壁客房。


    也不知是住著什麽人,半夜三更的還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來。


    翻了個身,不想多管閑事的陰十七繼續睡覺。


    一大早,門外便陸陸續續有客人自客房中走出,起床洗漱,下樓用早膳,也有吩咐店小二忙裏忙外的。


    大部分是年輕男子的聲音,也有類似侍從小廝的聲音,應當是在服侍自家少爺,不是嫌店小二的手腳慢,就是嫌水太冷或太熱,好不容易店小二換好了恰恰好的水來,又有聲音挑剔說,那水不幹淨,然後又是一陣數落,一陣歉意連連。


    真是……夠了!


    陰十七被吵得翻身坐起,往漏壺看了眼,發現已是辰時二刻。


    原來時辰也不早了。


    奇怪,葉子落竟然也還沒起床。


    倘若他早已起床,應當會來喚她起床的。


    這一路上,一直如此。


    陰十七也是被習慣了。


    所以自上路起,頭一迴自已醒,且不見葉子落蹤影,她心裏還真有點感到奇怪。


    兩三下起身穿衣,又洗漱完,一身清爽地踏出客房,腳尖一轉往隔壁葉子落的客房去。[.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


    陰十七先是趴耳聽了一會門,見裏麵盡無聲音,便輕扣了兩下門扉,喚道:


    “子落!起床了!今兒個陽光大好,我們出去隨處逛逛!”


    沒動靜。


    再喚了兩聲。


    還是沒動靜。


    這個情景讓她有點熟悉。


    感覺就像她與花自來在瓏門客棧住店查案時那會一樣,一早起來也是突然就不見了花自來,也是她怎麽叫門怎麽都沒動靜。


    陰十七有點急了:“子落!子落!”


    拍得門扉呯呯作響,幾乎樓下都能聽到她拍打門扉的聲音了。


    不少客人驚動了,看著臉色異常的陰十七一陣私語。


    徐楊就是在這個時候被響聲引到二樓來,他遠遠便看到陰十七那拍著門肩的狠勁,不禁替自家客棧的門板捏了一把冷汗,心道幸好這門板未曾偷工減料,可謂是實打實的好木。


    徐楊三步並做兩步跑近陰十七時,她已拍得急了眼,一把便將門給推開了。


    或是沒有想到,順利推開葉子落客房的門後,她有點怔愣。


    也隻一息間,她便迴過神來,急步走進客房,四下兩望便將小小客房給望了個通透——沒人?


    徐楊跟在陰十七後麵進門,也跟著兩三下望了望整間客房,然後問:


    “陰兄弟,你這是做什麽啊?”


    陰十七也是敲得手板有點紅了,困惑地瞧著徐楊:


    “徐楊大哥,我家子落怎麽不見了?”


    徐楊一臉無奈:“你就為著這個,一大早地拆門?”


    聽這語氣,好像知道什麽?


    陰十七問:“徐楊大哥知道子落去哪兒了?”


    徐楊點頭:“葉兄弟在辰時之前便出客棧去了,那會我正買菜迴來,遇到葉兄弟就問了句,葉兄弟便說,要是你醒了,讓我與你說一聲,他有事出去一趟,大概早的話就午膳的時候迴來,晚的話也在日暮前迴來。”


    可一早忙起來,他也有點忙暈了頭,就給這事給忘了。


    徐楊實在有點不好意思。


    陰十七則是鬆了一口氣。


    隻要不是出什麽妖娥子就行,她可不想每一住客棧便得整出什麽麻煩事來。


    可了表達歉意,徐楊免費給陰十七端上早膳,新鮮出爐的素包子、鮮榨出來的豆槳,還有兩塊蓮花牌燒餅。


    陰十七笑著道:“徐楊大哥!我一個人哪裏吃得了這麽多!”


    徐楊道:“沒事沒事!我姐說了,讓陰兄弟盡管吃便是,剩了,我再來端迴後廚去,給我家旺財吃!”


    陰十七問:“旺財不會是一隻狗吧?”


    徐楊搖頭:“不是,是我姐養的一隻肥貓,整日不是吃便是睡,抓耗子不會,吃客棧裏客人的殘羹剩菜倒是吃得挺歡!”


    用完早膳,陰十七便先上樓迴房,取了些許銀兩,又留了張說明她去向的字條給會突然迴來的葉子落後,她便出了客房,正好遇到徐楊正在敲她另一邊隔壁客房的門。


    也是敲了有一會了,徐楊見到陰十七一副要出門的樣子,便打了個招唿說:


    “揭北縣是小地方,沒什麽出奇的景觀,但五子湖遊船卻是一件極雅的雅事,陰兄弟不如去五子湖遊上一遊!”


    徐楊的好意,陰十七自然承了,又問:


    “怎麽?這客房裏的客人也早早出去了?還是睡過頭了?”


    徐楊搖頭:“不知道!我試著推過,門裏麵是閂緊了的,人應該還在客房裏,就是有點奇怪,我都快喊破喉嚨了,裏頭便是沒半個迴音!”


    又喃喃道:“沒道理啊,要是跟葉兄弟一樣早早出去,那門應是沒閂上,一推就開的,怎麽門閂了,人還能不在不成?”


    聽到這裏,陰十七再次想起瓏門客棧來,問徐楊:


    “客房裏應當有窗,會不會是從窗台出去了?”


    說完,連她自已都覺得不大可能。


    好端端有門不走,做什麽要跳窗啊?


    又不是雞偷狗盜之輩,要出去便大大方方地自門出去,沒道理做這樣見不得人的跳窗之舉來。


    徐楊也否定了陰十七說的這一個可能,不過他與陰十七想的不同,理由也更直接:


    “不可能,這一排客房的後窗外是一條河,要是自窗台跳下去,那必得一身濕啊!沒理由好好地來住店,沒事做什麽跳窗跳河?不會不會!”


    最終結論,人定然還在客房裏的。


    又問了徐楊說,住這間客房的客人是什麽人?


    徐楊說,是一位年歲在二十上下的公子,通身富貴,像是大戶人家的少爺。


    陰十七道:“或許,那位公子隻是習慣了睡到日上三杆……”


    說著,她趴在門邊上去,隔著門格上的白紗往裏瞧。


    這一趴門上,眼睛、鼻子什麽的都得往門上靠。


    這一靠,她突然想起了昨夜裏,她熟睡朦朧間聽到的那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


    徐楊聽著陰十七說的可能,想了想覺得有道理:


    “你說得也對,這大戶人家的少爺誰都有那麽幾個毛病,這賴著床不起睡到午膳時間,也是其中一個……”


    說著臉一抬,眼一看陰十七突然變得凝重的臉色,徐楊心中一驚,話也跟著斷了。


    好半晌,徐楊小心翼翼地也學著陰十七的姿勢,整個人跟著趴到門板上去,又是瞧又是聽的。


    隔著薄厚適中的門扉,最上頭的門格子還嚴嚴實實糊著白紗,眼睛一靠上去,入眼便是一片白茫茫,根本就瞧不到什麽東西來。


    至於耳朵,更是連個風聲也沒聽到。


    一片寂靜。


    但看陰十七那嚴肅糾結的臉色,徐楊又覺得該是他本領不到家,所以才沒有瞧出或聽到些什麽來,於是不恥下問:


    “陰兄弟,你看到或聽到什麽了?”


    看,倒是沒看到什麽。


    聽,也沒聽到什麽。


    但聞麽,她聞到了一股不是很濃的血腥味。


    所以初時,陰十七的嗅覺並沒有捕捉到這一股血腥味,直到趴身到門上,想到昨夜裏的那一聲突兀的重物落地聲,她方偷偷地在門扉最上麵戳了戳糊門格子的白紗,鼻子再移到那一指大的小洞上一嗅,很快便嗅到了客房內淺淺淡淡的鐵鏽味道。


    嚴肅,那是因為裏麵可能是一條人命。


    糾結,那是因為她不再是衙門官差,又是在上燕京的路上,她不想多生事端。


    最終還是抵不過內心的不安,陰十七也不能直言她聞到了血腥味。


    畢竟隔著門,血腥味又淺淺淡淡,明顯客房裏的血量不會很多,常人隔著嚴實的門扉,還離著門內的一小段距離,實在是聞不到這樣的血腥味來。


    除非是習武之人,且還得是武功高強、嗅覺靈敏的人。


    而她五官超強這種事情,還是不宜四處喧傳的,搞不好旁人還要以為她有這樣的狗鼻子,指不定就是假的,為的隻是掩蓋自已是犯案兇手的事實。


    一想到兇手,她心中更不安了。


    陰十七立刻便慫恿徐楊去撞開客房的門,徐楊問為什麽,她支支吾吾道:


    “畢竟是住在客棧裏頭的,說不定那位公子是生病了?這要真的病了,卻無人知曉,沒能及時醫治,而讓病越發重了,這要是嚴重到出人命……”


    說話最好的藝術,就是猶意未盡。


    剩下的不明說了,由旁人自個發揮想象力去。


    這想象力一發揮,往往便往最壞的方向發揮想象去了。


    果然徐楊很快皺起眉:“不會吧?”


    陰十七再接再厲:“怎麽不會?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何況那位公子應當也是來參加花月盛會的吧?指不過日夜兼程趕的路,一到客棧就病倒了呢?”


    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而是這個可能太常見了。


    徐楊就在客棧裏見過不少商人,憋著一口氣趕路,趕到客棧一歇下,那憋著的一口氣一落下,還真就病倒了。


    不過前提得是,人在路上就有生病的跡象。


    迴想著昨日裏一早就到客棧的這位客倌,好像就是一副無精打采、病蔫蔫的模樣。


    這一迴想不得了,徐楊趕緊退後了兩步,立馬做出一派撞門的架勢來。


    陰十七知道徐楊被她說動了,也連忙讓出個位置來,又在一旁虎視耽耽,揪著時機幫忙踹一踹門板。


    徐楊一腳得力,再加之陰十七的恰好幫腳,這門板一下子便被兩人合力踢了開來。


    門開了。


    大開。


    陰十七沒有最先入門,是徐楊最先跨進的門檻,然後是一聲慌叫:


    “死、死人了……”


    走進客房,觸目所及,徐楊倒坐在地上,雙眼瞪圓,指著圓桌旁倒在地麵的男子一陣手顫,啞聲驚喊。


    陰十七走近地上躺著的男子,蹲下身去,先是做了一番大略的檢查,發現男子身上並無血跡,僅有嘴角流出一撮黑濃的血,嘴唇的顏色呈黑紫,明顯是中毒的跡象。


    客房內窗台緊閉,好好閂著,門也是被強行撞,才撞開來的。


    除了門窗,再無出入口。


    再觀客房內的擺設,齊整,幹淨,未有一絲淩亂,毫無打鬥痕跡。


    從男子屍體側躺的姿勢,他是從床榻上翻滾下來的,又爬了幾下,隻可惜爬到圓桌旁,便斷了氣。


    想來她在半夜聽到的那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便是男子翻滾下床榻時的響聲。(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驕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烏瓏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烏瓏茶並收藏驕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