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十多年前呂老爺不同意呂氏嫁給林廣眾這一點來看,林廣眾的日子確實過得並不如意。


    但事過境遷,不排除林廣眾不會在這十多年裏飛黃騰達。


    這一點可以先略過不想。


    待明日一過,花自來查出林廣眾到底是誰,她便能得到確切的答案。


    倘若林廣眾的日子並非窮困潦倒,那麽林廣眾殺李浩的原緣隻有一個。


    那就是他是真的愛呂氏,愛到無法自撥,愛到即便事隔十多年,他也放不下呂氏,勢必要與呂氏結成夫妻,而不僅僅是有實無名!


    田月街案,除了楊氏之死,其他三條人命,陰十七至今仍有點想不明白。


    楊氏與呂氏交情非淺,必然曉得呂氏與李浩之間的一些事情,她的死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滅口,多少可以說得通楊氏與美臨街命案的關聯。


    然餘下的三條命,李氏、陳氏兄弟呢?


    李氏不過是出夜攤賣些夜食養家糊口的小老板娘,原本出夜攤都是她與她夫君一同出去一同歸家的,但被殺當晚她的夫君因著老毛病犯了而臥病家中,並未與她一同出夜攤。


    花自來核實過,李氏的夫君確實是個長年咳個不停的肺癆鬼,為此李氏本才二十出頭的年歲生生熬成了三十多歲的滄桑。


    李氏被殺,她的夫君又注定是個短命鬼,可憐了她僅有三歲的稚兒。


    陳氏兄弟則更簡單。


    田月街裏的人都知道,他們兄弟倆就是兩個到處打混瞎蒙、不務正業的敗家子,被殺當晚他們是如常的出去瞎混,喝得爛醉半夜歸家。


    美臨街的三條人命各有各的聯係,雖看似平常,但至少她有跡可循。


    然田月街的四條人命卻是相互毫無關聯。


    除了楊氏,對於李氏、陳氏兄弟來說,他們三人的死或許根本就是時運不佳的……


    陰十七雙眸一亮,騰地一聲站起身,她喜盈於色:


    “無妄之災!”


    隨即她的喜色又黯淡下來,這隻是她的推測,並無佐證。


    望了望寢屋,陶婆婆向來睡得早,這會應該睡下了。


    看著寢屋裏的陶婆婆,她想到了此時此刻另一位孤獨悲傷的老人。


    差一刻便到亥時了,離子時還有段不小的時間。


    想了想,取了蓑衣、鬥笠穿戴好,她便離開了家。


    水仙的啞母就住於美臨街街後的一條小巷子裏,巷子裏的房舍皆十分簡陋破落,一條長長的巷子,僅有兩三戶人家,且還皆是孤寡老幼,少有人煙。


    巷子逼仄,小又窄,特別是在夜裏,有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可她是什麽人?


    她可是敢在夜裏子時重臨案發現場目睹死者死前亡語的陰十七!


    這都敢了,她還有什麽可怕的!


    水仙家在巷子最尾部倒數第三間,上迴她與展顏來過,記得十分清楚。


    可當她來到她印象中倒數第三間之時,她感到了不對勁。


    水仙家門沒閂上,像是臨時決定出門那樣,連門都沒關好。


    她透過門縫看到裏麵烏漆抹黑,什麽動靜也沒有。


    她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走到裏屋的時候終於聽到了一點動靜,那是低沉壓抑的咳嗽聲。


    水仙家的格局很簡單,進門便是正屋,左右各一小間隔屋,各劃分為廚房及寢屋。


    咳嗽聲是從寢屋裏傳出來的,寢屋的門沒有關上,她直接進了屋裏。


    她踏步無聲,寢屋裏的人並沒有發覺。


    走近了,她終於看到了屋裏牆角床榻上的人,閉著眼睛睡著,卻不斷咳嗽的啞母!


    陰十七驚喚:“大娘?”


    她不曉得啞母到底有沒有聽到她的喚聲,隻見似乎病得很重的啞母連睜下眼都沒有。


    她又連喚了幾聲,啞母仍舊不見未點動靜。


    她伸出手想摸摸啞母的額頭,剛沾到啞母的額頭便燙得她縮迴了手。


    這樣的高燒之下,若是不即刻為啞母診治,啞母恐怕會出事。


    在這一刻,陰十七幾乎忘了她來找啞母的目的,她的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能讓啞母有事!


    可是怎麽辦?


    她對城中並不十分熟悉,最近的大夫在哪兒,她根本就不知道!


    對了!


    美臨街!


    現今這樣晚了,正常的街道皆已關門閉戶,可美臨街不同,它可是通宵達旦的亮!


    陰十七轉身便跑出水仙的家,她連蓑衣、鬥笠都沒有穿戴,便一頭栽進雨中衝向美臨街。


    剛跑過轉角,一拐入美臨街,便與一個穿著蓑衣戴著鬥笠的人撞了個正著,所幸撞到她的人反應迅速,她的反應也不慢,雙雙抓住對方的手,互相穩著方沒雙雙跌倒。


    那人訝道:“十七?”


    陰十七聽出這個聲音的主人,也是十分驚訝:


    “展大哥?”


    展顏道:“你怎麽這樣冒失,連蓑衣鬥笠都沒穿戴便跑出……”


    他話還未說完,陰十七已然急聲問道:


    “展大哥可知這附近哪裏有大夫?”


    展顏雖不知道怎麽迴事,但卻曉得陰十七這樣問定有緣由,於是很快應道:


    “相鄰的來福街便有,你……”


    陰十七已大喜過望,未等他問她問這個要做什麽,她的手便拉起他的手,直往來福街的方向快跑了起來。


    展顏雖一肚子納悶,但也沒什麽異議,他任她拉著他跑,隻是眼卻落在他溫熱的手中緊握著的另一隻手上。


    那手有點小,有點軟,還很冰涼……


    感到陰十七的手冰涼時,他的眉毛不自覺地跟著擰了起來。


    這時他聽到陰十七邊拉著他跑,邊解釋道:


    “展大哥!水仙的母親發高熱,我們得快點找到大夫去給大娘看病!”


    來迴折騰了近一個時辰,展顏送走了來福的大夫,啞母的高熱終於控製了下來,正在慢慢的降下溫來。


    啞母開始睡得很詳和,不再擰眉咳嗽,也不再在睡夢中不舒服地哼哼。


    她守在床榻旁,一直看著啞母。


    身上還滴著雨水,渾身發著冷,可她卻感受不到,眼落在啞母那張蒼白虛弱的臉上,一瞬不瞬的,半息也沒移開過。


    展顏將大夫安然送迴家後再迴來,便看到陰十七這樣一副狼狽的模樣。


    他駐步看了半會,看得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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