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韋恩?”


    “是你。”布魯斯·韋恩愣怔的抬頭,他還沒有從一夕之間父母死亡的現實中反應過來,目光盡是空洞與茫然。


    他眨眨眼睛,在看清楚克萊爾臉的時候突然露出不屬於這個年紀的刻薄與仇恨:“我今天,沒有錢,也沒有足球了。我連糖果也沒有——”


    “你也要用刀刺向我嗎。”


    “你怎麽在這裏?”希爾的聲音與布魯斯·韋恩同時響起,克萊爾迴過頭去。在街道對麵的少年跑動著將額前的發盡數攬在腦後,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他翡綠的瞳孔裏總是有種莫名冷酷的光澤,此時卻正對她露出了極為甜蜜的笑容。


    “你怎麽不在原地等我~”希爾感慨著,親昵的撫摸著克萊爾的耳垂,對於他身邊所發生的這一幕視若無睹,毫不掩飾的冷漠與無謂,他的目光甚至都懶得分給旁人分毫。


    克萊爾卻做不到無視,她的目光跟隨著布魯斯·韋恩迴到了他父母身邊,看著男孩的手指在他們的衣兜裏摸索著電話(默認哥譚的科技水平高於平均值),踟躕著不知道是否該跟過去看看情況,而希爾拉住了她的手腕,男人的神情不快極了:


    “別看別人,看我。”他命令著,手指默默摸上了克萊爾的頭發,仿佛準備著如果戀人違背自己的意願,就要懲罰她。


    克萊爾不耐煩的揮開了希爾的手,她再一次感受到兩個人相處時因思想差異帶來的疲憊。希爾顯然一生都不會理解她為什麽會對一個陌生的人產生關注與同情,為什麽會如此輕易的感到內疚和憐憫。


    而這種感情,大部分時候在他眼中是非常多餘與可笑的。


    克萊爾在希爾幾次想要帶走她的時候甩開了戀人的手,並且不顧希爾不能理解的目光,將波比打暈在地上,陪同著布魯斯·韋恩等待著警察的到來。


    而警車的鳴笛聲終於響起時,她站直了身體將昏迷的波比扔在了少年的腳邊,並在布魯斯·韋恩複雜的目光裏,拉住希爾快速離開。


    這是無比糟糕的一天。克萊爾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會用這樣的方式親曆布魯斯韋恩的人生。這種窺探到對方過去*的行為讓她覺得難以言喻。內心裏橫著的對這個人的那些憤慨也開始消散。


    這大概源自於共情。


    而不論布魯斯韋恩當年究竟為何要在fbi吊銷瑞琪的新聞人資格的時維護她,至少後期他確實在生活上彌補了那些死去的人的家人——即使金錢永遠彌補不了死亡,但是總好過嘴上說說的慚愧。


    最重要的是,這一切也不能理所當然的說是他的錯。


    即使當初布魯斯韋恩並沒有維護瑞琪,她不能再播新聞了,對人體蜈蚣案件引發了獵奇心理的人們也不會就此罷休。悲劇一開始就注定。


    所謂輿論就是如此殘酷。與其期待世界對自己仁慈,不如努力讓自己學會無堅不摧。


    克萊爾腦內思考著,無視了希爾一再的唿喚,終於順利惹怒了戀人。她等來了與希爾之間無可避免的再一次爭吵。


    “你這個瘋子!”男人詛咒著,神情裏卻充滿迷惑:“你究竟在想什麽!”


    “他就是一個陌生人?你為什麽那麽在意?恩?”


    “因為他姓韋恩?你為什麽這麽在乎韋恩??”


    希爾咬起指甲,神情帶著莫名的瘋狂與偏執:“你為什麽不說話?索菲斯,你為什麽不說話?”


    克萊爾沉默:“大概是因為,我對你開始無話可說。”


    她因為這種無法理解而感到絕望:“希爾,我從未想過改變你,但是你讓我無所適從。”


    “你根本就沒有心!”說罷,帶著無以言表的失望轉身逃離。


    這是克萊爾對希爾所說的最後一句話,而這句話,卻讓她在隨後幾年間將此時發生的一幕在心底裏拿出來反複翻閱,迴憶,並不止一次的感到後悔和難堪。


    也正是這份慚愧,她才能在那些黑暗的,看不到盡頭與目標的日子裏始終堅持下來,等待著與希爾再一次重逢,等待著對他說一句抱歉。


    他並不是沒有心,他的心隻是從放在不在旁人身上。


    [1994年夏(五年後)]


    “艾莉絲~”


    “艾莉絲你在哪裏~~”


    “艾莉絲~~”


    一個男聲迫切的大聲唿喚著,在純白的圓桌密室裏,一頭金卷發的少女神情空洞的依靠著柔軟厚重的歐式軟椅,纖細的脖頸垂墜著,愣怔的望著麵前的空無一物的圓桌。


    “啊!你在這裏!”他發出激動的感慨,從身側撲倒了少女懷中。


    是的,[撲]。


    身高僅僅4尺8吋(約一米四五)的紅發男人嬌小的宛如孩童,帶著造型誇張的大高禮帽,神情癡迷的注視著眼前的人的臉。


    “你想我了嗎?”他自言自語的詢問著。自然沒有人迴應。


    “艾莉絲,我親愛的艾莉絲~~”他發出詠歎一般的唿喚:“告訴我,告訴我你很想我~!”他說著,手指撐起的麵前少女的臉,她纖長的睫毛覆蓋住她的眼瞼,將灰色的瞳孔投下一層淡淡的陰影,帶著微妙的病弱與嫵媚。


    她在他們對視後溫順的開口:“我很想你。”


    “非常好,寶貝~”男人露出滿意的笑容,得意至極的仰起臉:“告訴我,你永不會離開我。”


    “我永不會離開你。”


    她乖順的臉精致優美,笑容溫順自然。美好的仿佛一個人偶,帶著讓人膽顫的真實。她真是克萊爾,或者說索菲斯·羅伊。


    而她的溫順顯然取得了男人的歡心。他心情愉悅的撫摸著她的頭發,手中□□用的腳邊被隨意拋在了圓桌上,繾綣的把玩著她濃密卷曲的金發。


    許久,這個矮小的紅發男人才放開環著克萊爾脖頸的手,他似乎頗為歡喜的摸了摸克萊爾的臉後,才向身邊年邁的仆人發出了指示。至此,克萊爾立刻被老仆背上了輪椅,在紅發灼目的注意下被扶迴了房間。


    這是1992年夏。


    維持目前的狀態,以有五年之久。


    一切都要從五年前的聖誕節說起——在那一次與希爾的爭吵後,克萊爾在擁擠的聖誕人潮裏躋身走過,她幾個月未曾染過頭發的發根露出近乎燦目的金色。然後她聽到有人唿喚著誰的名字。


    當克萊爾迴頭時,她終於聽清楚對方所喚的內容:“艾莉絲。”


    而再次睜開雙眼時,她成為了兔子洞的艾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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