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遊戲開始之前,請先在表格上填寫必要事項。


    兩個五人隊伍會在30分鍾的時間限製內進行捉迷藏。如果所有躲藏者被找到了,尋找的那一方贏。如果至少有一個人沒被找到,躲藏的那一方贏。在這樣的條件下,你認為哪支隊伍會取得勝利?』


    我認為捉迷藏最重要的因素就是舞台的大小和複雜程度,但是問題中沒出現這類信息。不過我從以前開始就很擅長躲藏,所以幾乎沒怎麽考慮就選了“躲藏方”。


    迴頭想想。


    我應該早點反應過來,遊戲早在那時就開始了。


    我被蒙住眼,裝進一家名為直達運輸的海運公司所屬卡車中,接著被帶到了某處。


    當眼罩被拿掉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鏽跡斑斑、色澤黯淡的巨大摩天輪,接連不斷的烏鴉叫聲很是煩人。


    “好好好,讓我們開始遊戲吧!”


    一大群身著普通工作服的男人中站著一位可愛的兔女郎,她的聲音充滿活力。


    “大家請看看自己右手臂上的袖章,紅色代表你屬於尋找者,藍色代表你屬於躲藏者。好的,那麽現在排成兩組。”


    我的右手臂上有一個藍色袖章,這說明我是躲藏者。


    我們按照兔女郎的指示排好隊,有著藍色袖章的躲藏者中有兩名男性和三名女性,而紅色袖章的尋找者則由四名男性和一名女性構成。


    兔女郎用明亮的聲音繼續開始說明。


    “嗯——尋找者是田中益男先生、佐藤忠影先生、井上京子小姐、木下靜幸先生,以及川麵龍仁先生。躲藏者是山田惠美小姐、赤海初子小姐、長穀部研介先生、戶袋次郎先生,還有……哦這兒有兩位田中呢,還有一位是田中蜜小姐,以上就是這場遊戲的十位參加者。”


    根本不知道誰叫什麽名字。


    而我們不管是合作還是個人主義,對兔女郎來說都無關緊要吧。


    “這個遊樂園就是本次捉迷藏的舞台,尋找者們會被給予廉價的數碼相機,任何被相機拍到的躲藏者就算出局,是否有效將由我們判定。沒有出局的躲藏者可以在範圍內自由移動,但是如果因為移動導致被抓,那就得不償失了。”


    “……”


    “躲藏者有30分鍾的時間準備,在這期間請尋找者們待在這裏,之後尋找者也同樣有30分鍾的時間去尋找。那麽究竟會是所有人在時間截止前被找到,還是至少會有一個漏網之魚呢。結果將在一小時後塵埃落定,請全力以赴吧。”


    嗶——!!哨子在兔女郎的櫻唇邊響起尖銳的聲音。


    我們是帶著藍色袖章的躲藏者,所以按照規則四散逃開。不同於尋找者,我們躲藏的一方集中在一起可沒什麽好處。有一個人沒被找到就能贏得勝利,所以隻要越分散就越有勝算。


    “那麽……”


    這個殘舊失修的遊樂園中最顯眼的就是摩天輪,但是我的目光卻停留在貫穿全場的過山車上。而且除了諸如鬼屋和自由墜落之類的遊樂設備之外,這裏還有一些餐廳和大型紀念品商場。


    既然正在玩捉迷藏,我或許就要進到其中某個建築物中吧。


    首先我要決定的是。


    “……要待在一個地方不動還是到處轉悠?”


    如果我打算待在一個地方不動,就要溜進一個不太有人進來的地方。比如說過山車的隧道,這類地方因為太過危險而通常不在考慮範圍之內,但隻要過山車不運作就沒問題。


    但是如果我進到這種隱蔽的地方,想要及時掌握情況就很難了,而且一旦對方有所察覺的時候就會插翅難飛,這幾乎是孤注一擲的行為。


    如果我希望能自由移動,就需要藏到有多個出口的地方,即使快被發現了我也能盡快溜走。……但是這樣的地方尋找者也很容易進來,被發現的風險就會增加。


    無論哪種選擇都有利有弊。


    正當我絞盡腦汁思考該怎麽辦時,背後傳來了聲音。


    “你,叫你呢!”


    “?”


    我轉過身去,看見一個大學生模樣的女孩子走了過來。


    “你有藍色袖章,所以也是躲藏者吧。我是山田,你叫啥?”


    “長穀部。”


    “哦,長穀部啊。說到藏身的地方,你該不會在考慮一些出人意料的地方吧。比如爬到‘自由墜落(free fall)’的承重支架頂端,這樣從下麵就看不見了。”


    “這麽做的話會怎樣……?”


    我還沒決定要怎麽辦,所以姑且和她聊了起來。


    聽到這話,山田小姐皺了皺眉。


    “你沒聽規則嗎?尋找者隻要拍到照片就算我們出局,即使你躲在他們夠不到的地方,隻要輕輕一按快門就能讓你出局。”


    ……這麽說來的確是這樣。


    當我深入考慮起相機的問題時,新的問題浮出了水麵。


    “那麽我們不是很不利嗎?隻要有一個人爬到高處,他們就能實現對全境的掌控了。”


    “這是明擺著的問題啦。啊對了對了,你有沒有確認過手表上的時間?”


    “?”


    “拜托,這是基本中的基本吧。前半小時讓躲藏者準備,後半小時讓尋找者搜查。……可是如果尋找者偽造集合口哨的話?他們隻要守株待兔地拍下那些傻傻走出來的躲藏者就行了。”


    她不說的話我還真沒注意到這點。


    考慮到遊戲的獎金,他們很有可能做出惡意的欺騙行為。


    每位贏家將得到2億日元。


    失敗的隊伍將會被“殺害”,雖然我不知道那實際上是什麽,但估計並不是爽快的單純要命吧,畢竟他們可是特意用這麽一大筆錢來誘惑我們。


    這個遊戲將會通往天堂,或是地獄。


    “哨聲是正好在四點半響起的,就以這為基準吧,別搞錯了。我也是個躲藏者,自然也希望有盡可能多的人留下來。”


    ……這是個命懸一線的殘酷遊戲,但至少在同伴和敵人的區別上黑白分明。如果我們贏了,每個人都會被獎賞,所以我們沒有任何理由出賣對方。


    “那我走了,努力別被發現吧。”


    我暫時注視著山田小姐的背影逐漸遠去,她看起來是要進入購物商場裏。


    我提醒自己現在不能磨磨蹭蹭,躲藏者聚在一起沒有好處,但尋找者們合作卻會有明顯優勢。


    例如,隻要有一個尋找者站到高處,所有的戶外區域都會被其控製。隻要其餘人搜查所有建築,他們就能輕易地找到大部分躲藏者。


    室內的空間是有限的,無論藏在何處,在對方的地毯式搜索下根本無計可施。


    ……當然在30分鍾之內,其餘四位尋找者也可能來不及搜完室內區域,但是我不能把自己的性命賭在這點上。


    輸了就意味著被殺。


    不,說實話在參加了“這種遊戲”的時刻起,即使最後沒被殺害,沒得到賞金的話也隻是死路一條。


    我已經別無選擇。


    如果不能取得勝利,一切就全完了。


    無論如何都要贏,無論尋找者還是躲藏者,估計參加的所有人都是這麽想的。


    如果隻把這當成單純的捉迷藏,我就不可能贏。


    必須要準備更加卑鄙的、絕對不會被對方找到的“必勝方法”。


    “……等下啊。”


    如果待在戶外,我將會被高處的監視者發現。


    如果藏在室內,我很可能會在對方的徹底搜查下出局。


    但是。


    如果存在既不屬於室內,也不屬於戶外的第三個選項呢?


    3


    0分鍾結束了。


    遠處傳來的哨聲宣告了躲藏時間的結束。


    很快,幾個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即近地傳來。


    看來在尋找者中至少有一個人被分配到高處負責監視了。


    ……說到底,因為隱藏地點的限製,我的視野十分有限。這個我挖空心思想出來的地方最大的缺點就是沒法看到周圍的情況,像電影或者電子遊戲裏那樣可以全視角察看地形是根本不可能的。


    而且難以唿吸。


    每次吐氣就會有微熱的氣體產生,我開始懷疑自己會不會就這樣窒息而死。


    “啊!!等下,拜托別拍照片!!”


    “找到一個躲藏者了!好像叫赤海來著?喂住手別抓著相機不放!!”


    “有消息說有人往鬼屋逃去了!”


    “那個負責監視的白癡,幹嘛不拍照片?!本來都可以抓到那人了!”


    因為視野狹窄的原因我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從對話來看遊戲的情況正在急轉直下,我的心跳加速到煩人的程度,甚至產生了會被外麵的人給聽到的錯覺。


    但是,應該沒問題的。


    應該沒問題的。


    尋找者以為在高處監視下,他們隻要陸續搜查室內就行,我所藏著的第三地點應該是絕對不會被發現的。


    畢竟。


    我正藏在一個橫躺在地上、有點髒兮兮的玩偶裝裏。


    硬要說來應該算是戶外。


    但是高處的監視者俯瞰全境時不可能知道玩偶裏有個人藏著,要是有人接近我的話有可能會聽到唿吸聲,但是在地麵上跑來跑去的其他尋找者一心以為所有躲藏者都在室內。


    所以他們不會仔細檢查。


    他們應該會立刻跑進室內,抓緊檢查更多的建築物,隻要還有時間他們就不會放過任何還沒搜查的建築。


    我隻需要做一件事。


    既不用像華麗的間諜動作片一樣在聚光燈下後滾翻躲避追擊,也不用始終尋找遮蔽物防備敵人。


    隻要一動不動。


    不發出任何聲音,一個手指都不能動。


    ……當失敗意味著死亡時,一動不動待上30分鍾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說實話,我對時間的感覺已經混亂了,如果不是在手表上設定了通知遊戲結束的鬧鍾,我早就在玩偶裏麵發瘋了。


    玩偶位於一家破舊的商場旁,看上去就像是自投羅網反而會讓人疏忽大意,我堅信這是正確的選擇。


    如果有尋找者堅持“這是一件衣服,所以我們隨手拍下的照片是有效的”那就很不妙了,不過總比在遊樂園裏亂跑好得多。


    雖然我自認想得很全麵,但事情有時就是會在周圍發生令人措手不及的變化。


    砰。


    突然,有人踢了玩偶的頭一腳。


    我差點叫出聲來,但好在拚命咽了迴去。


    這個捉迷藏遊戲是團隊合作的,隻要有一個躲藏者沒被發現我們就算贏了。即使我被抓住也不能算陷入絕望,但畢竟對現狀一無所知,我還是別輕舉妄動比較好。


    而且。


    我已經討厭把自己的人生托付給別人了。


    雖然很想知道對方是無意間被倒在地上的玩偶絆了一下,還是在試探裏麵是否有人,但不管是哪一個原因,我需要做的就是靜止不動。


    無論如何,隻要他們發現有人在裏麵就全完了。


    (請走掉吧。)


    (請離開吧。)


    就在我拚命地無聲懇求的時候,出人意料的事發生了。


    “……長穀部君?”


    我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似乎是同為躲藏者的山田小姐。


    躲藏者聚在一起隻會增加風險,我也沒必要迴應她,但是如果被尋找者看到她在和玩偶說話就完了。我隻能壓低聲音說話,同時為了讓負責監視的人不注意到自己而一動不動。


    “……沒錯,是我。”


    “太好了,看來你還沒被找到。”


    “你怎麽樣,山田小姐?你知道其他人怎麽樣了麽?”


    在這個遊戲裏,躲藏者沒有理由互相背叛,所以我很放心地迴答了她,但立刻就感覺到了異樣。


    ……沒錯。


    她可能根據玩偶的一些細小動作或是唿吸的聲音發覺了裏麵有人,但她怎麽知道是我呢?


    就好像。


    她偷偷觀察了所有躲藏者的情況一樣。


    (難道說……)


    我的喉嚨一陣發幹。


    但是一切都無法挽迴了。


    (難道說!!)


    之後,本應是躲藏者的山田小姐,用盡全力地放聲大喊。


    “這裏有個人藏著——!!!”


    這話簡直莫名其妙。


    但這的確會直接影響整個遊戲。


    我不顧身上還穿著玩偶裝徑直爬起來跑進了商場,負責監視的人很可能已經拍了照片……但至少我還沒聽到有人聲稱我已經出局了。


    但這隻是時間問題了。


    我現在該藏在哪?購物商場十分寬廣,但是建築物內可供躲藏的空間仍然很有限。如果四個尋找者在這裏徹底搜查,我就會很快被找到。


    緊接著,山田小姐一臉輕鬆地邁進商場,她笑吟吟地說道。


    “沒用的沒用的,你和我是僅存的躲藏者了。我們會在這裏出局,遊戲馬上就要結束了。”


    在這個遊戲裏,出賣彼此對躲藏者沒有好處。


    如果我們輸了的話,山田小姐應該也會被殺。


    但是。


    如果這個假設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呢?


    “……一開始迴答的那個哪方會贏的問題,我以為那是分隊的依據,但是……”


    “但是如果選擇不平均的話,遊戲就沒法開始了對吧?”


    我不清楚如果選擇出來的答案並非5:5的話他們怎麽分隊,估計是采取抽簽的方法吧。


    而如果這場賭博是建立在你選擇的那方而不是你所在的那方……


    那麽,就會出現像山田小姐這樣,雖然是躲藏者卻努力讓尋找者勝利的人了。


    “切……!!”


    我把已經沒用的玩偶裝脫了下來然後焦躁地看了看手表,距離遊戲結束還有15分鍾,隻是隨便亂跑的話根本不可能撐過這段時間。


    雖然購物商場很大,但為了使內部不令人感到壓抑,構造看上去十分簡潔。換句話說,無論我藏在哪裏都會被迅速找到,商場入口倒是有個滿是汙泥濁水的魚缸,但我根本沒法屏住唿吸那麽長時間。


    “雖然不知道他們會怎麽樣把你處死,我倒是會笑嗬嗬地在一旁看著就是了。”


    “……”


    不管逃到室內還是室外,我都會在尋找者布下的天羅地網中被找到。


    我必須找到像之前的玩偶那樣容易被人忽視的地方,也就是所謂的思維盲點。


    找到心理上的死角。


    勝算,仍存。


    尋找者在進入商場後不久就找到了我。


    雖然我姑且藏到了垃圾桶裏,尋找者也毫不疏忽地檢查了裏麵。當他們知道我之前藏在玩偶裏後,他們更加不會放過任何角角落落了。


    我被尋找者……不知道是誰啊?總之兩個不知名的上班族模樣的男人拍了照片,接著一位身著製服的工作人員把我領到了遊樂園前門。


    其他的躲藏者也被集中到了這裏。有個少女的嘴角流出了血,她似乎曾試圖從一名尋找者手裏搶奪相機。


    盯著懷表看了一會兒之後,兔女郎將哨子放到唇邊,發起了一陣響徹整個遊樂園的尖銳哨聲。


    那是絕望的聲音。


    尋找者和躲藏者,一方將獲得獎金,而另一方會麵臨死亡。


    麵帶微笑的兔女郎緩緩開口。


    “那麽接下來,雖然結果一目了然,我們仍然要做個正式通告。”


    她的聲音久久迴蕩在空氣中。


    “被找到的躲藏者總共四人,而山田惠美小姐卻仍無下落。有一名躲藏者沒有出局,所以本次遊戲的勝者是躲藏者們☆”


    我不由得感到渾身乏力。


    “嘿嘿。”


    緊接著,笑容漏了出來。


    大概,那和出現在小孩子塗鴉中的笑臉有所不同。


    而是將別人推下懸崖時浮現的笑容。


    但是贏了。


    我們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其他躲藏者看上去不明所以,不過他們都放鬆了下來。大家雖然互不相識,但他們都熱淚盈眶地互相擁抱。就連我也從某個陌生人那裏得到了一個擁抱和頰吻,當然我抬頭發現是個男人的時候還是很失望。


    而另一邊,尋找者那方則是想當然的一片慌張。


    “什麽什麽?最後一直都找不到山田是怎麽迴事!?她不是賭了尋找者那方麽!?”


    “難道她的合作隻是假象?不,這對她沒有任何好處,如果她手頭有這麽安全的地方,根本沒必要花心思騙我們。”


    無論他們怎麽說,遊戲已經結束了。


    勝負已分。


    我會逃離死亡的命運,取而代之的將是2億日元的獎金。當我真真切切地感受著成功時,兔女郎向我搭話。


    “恭喜您。”


    “可以在我臉頰上吻一下嗎?我剛剛死裏逃生。”


    “當然。”


    “在歐美這可是一種寒暄方式呢!!”


    在我迴味幸福時,兔女郎問了我一個問題。


    “順帶一提,我認為您是掌握這次遊戲關鍵的人,可否講下是怎麽一迴事嗎?”


    “……隻要結果已經蓋棺定論就沒問題,你能保證結果不會改變,獎金也不會從我手裏跑掉嗎?”


    “我保證。那麽,我希望得知山田惠美小姐的下落。”


    “好吧。”


    答案顯而易見。


    山田小姐雖然賭尋找者贏,但是她的身份卻是躲藏者。這意味著隻要她最後沒有被找到我們就能取得勝利,所以我就這麽做了。


    沒錯。


    一個尋找者不會檢查的地方。


    一個我無法隱蔽自己的地方。


    “她在商場魚缸的淤泥裏。我往衣服裏塞了些重物,讓她沉到底部去了。”


    規則裏可沒說,躲藏者在遊戲結束時必須得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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