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塔斯顯得有些無奈，眼底卻透出了一絲寵溺的神情。他說，“少爺，好歹她也是麗達家族唯一的小姐啊。”
“那又如何？你是我的，無論是誰都不可以妄想著將你從我的身邊帶走。”
“能聽見您這麽說，我很高興呢，少爺。”阿爾塔斯愉悅地笑了。
一旁的董妮小姐很憤怒，這對主仆旁若無人地秀恩愛讓她感到非常不快。她板著一張臉猛地向阿爾塔斯展開了攻擊，修爾微眯著眼麵無表情地評價，“原本就長得不好看，生氣的時候顯得更醜了。”
佟恩“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黑亮的眼睛彎彎。其實他在看見董妮的那一瞬間眼神是驚恐的。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董妮的魔法有多麽強大，當初他倉促逃跑的時候就是讓董妮給耗盡了他的魔法力量。
但是看見兩位父親大人有愛的互動，佟恩逐漸將畏懼的感覺忘記了，最後竟然還被逗得忍不住笑了。
董妮小姐聽見修爾飽含諷刺的話，又聽見佟恩清脆的笑聲，她的動作猛地一滯，隨即憤怒地瞪向修爾。
“你長得很漂亮是嗎？今天我就讓你這張精致的小臉徹底毀掉！”董妮麵容扭曲。
阿爾塔斯又是無奈又是寵溺地看了修爾一眼，他的小少爺還真是記仇啊，剛才董妮小姐隻不過說了一句覬覦他的話，他家小少爺卻三番兩次地對董妮小姐冷嘲熱諷……
——他喜歡這樣的少爺！
“這可不行呢，董妮小姐，雖然少爺毀容了我也不會嫌棄他，但是這張可愛的小臉怎麽可以就這樣被您毀掉呢？”阿爾塔斯目光溫柔地注視著少年，他的話卻是對董妮說的，聲音同樣很溫柔，“所以抱歉了，董妮小姐，為了少爺的安全，我隻能選擇——先下手為強。”
話音未落，冰冷的金屬利刃毫無征兆地貫穿了董妮的四肢，令她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行動能力。仰麵倒在地麵上的董妮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她甚至沒有看見阿爾塔斯做出任何類似於攻擊的動作！
修爾冷眼看著地上鮮血淋漓的董妮·麗達，被他伸手緊緊捂住眼睛的小孩兒輕輕推了推他的手，小聲說道，“沒關係的，父親大人，我聞得到空氣中的血腥氣味並不濃鬱，我很清楚這種程度的場麵還不至於把我嚇壞。”
佟恩眼底滲出了甜絲絲的笑意，他覺得心裏暖融融的。因為父親大人第一反應居然是走過來緊緊捂住他的眼睛！雖然他並不懼怕這種小場麵，但是這個無意識的舉動卻說明了父親大人真的很在意他！
修爾微微愣了一下，隨即麵無表情地鬆開手。佟恩立即伸出自己小小的爪子去牽修爾的手，黑亮的眸子彎成了好看的月牙形，心情顯然很愉快。
“這似乎不符合你一貫的作風啊，阿爾塔斯。”修爾沒有拒絕小孩兒的接觸，他徑自朝阿爾塔斯走近，小孩兒拉著他的手乖巧地跟了過去，“董妮小姐可是高貴柔弱的女性呢，你居然這麽殘忍地對待她嗎？”
少年的雙眼亮晶晶的，阿爾塔斯看著他家小少爺，歎了口氣——看來不論怎麽長大，他的少爺頑劣的性格也不會發生任何改變的呢。
“少爺，不管她是什麽人，您在我心目中才是排名第一的那個人啊，我當然需要優先考慮您的處境和安危。”
連阿爾塔斯都不知道他自己的眼神到底有多麽溫柔和寵溺。他牽起少年的手將少年拉過來，修長的手指緩緩穿過少年細軟的發絲，力度輕柔地扣住少年的後腦勺，然後吻了吻少年的嘴唇。
因為阿爾塔斯的動作，佟恩不得不鬆開拉著修爾的小手。佟恩眨巴著眼睛認真地盯著他們，他總覺得阿爾塔斯父親是故意的，因為阿爾塔斯父親似乎不太喜歡他跟修爾父親有肢體上的親密接觸。
可是他隻是個小孩兒啊，難道阿爾塔斯父親這樣也會吃醋嗎？
還是因為今天早上他說的那番話——要跟阿爾塔斯父親搶修爾父親？
佟恩認為自己找到了原因，他噘起小嘴腹誹——真是個小氣的人啊！
這個吻很淺，修爾伸手推開阿爾塔斯，看向不遠處的董妮。後者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微笑著詢問，“少爺，您打算如何處理董妮小姐呢？”
修爾沒有迴答，而是問道，“佟恩，你認識她嗎？”
“嗯，她就是看上我的那位貴族大人的妹妹，她也是一名魔法師，魔法力量似乎很……強大。”說到這裏，佟恩的小臉禁不住紅了。看著狼狽不堪的董妮，連他都認為他的最後一句話沒有任何說服力。
關於佟恩的事情修爾已經跟阿爾塔斯簡單說過了。阿爾塔斯想起董妮出現的時候有說到過“卡拉哥哥”這個稱唿，他對修爾低聲說道，“少爺，那位貴族大人大概是麗達家族的第一位繼承人——卡拉少爺。”
“我知道。”
阿爾塔斯能想到的東西，修爾當然不可能想不到。雖然他性格頑劣，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很愚蠢。相反的，作為現任女王陛下的後代，修爾的智商其實相當之高。
修爾走近董妮，阿爾塔斯不放心地跟了上去。修爾少爺十分惡劣地用鞋子蹭了蹭董妮小姐的臉蛋，笑容冰冷，“有很多事情我已經沒有跟你們麗達家族計較了哦，董妮小姐，可是為什麽你們麗達家族還要來招惹我呢？這樣也是會讓我感到非常困擾的啊……”
董妮因為鑽心的劇痛已經扭曲了麵容，被修爾用鞋子踩臉的屈辱更是讓她失去了理智。她不管不顧地大吼起來，“計較？你有什麽資格在我麵前說這個令你顯得無比大方的詞語？你搶走了卡拉哥哥精心養了那麽久的孩子、你讓布倫達哥哥淪落成那個樣子、你還讓我今天受到了這種恥辱……修爾·愛德萊德，你到底有什麽資格跟我們麗達家族計較啊！”
“不，董妮小姐，你錯了。”修爾極其冷靜地說道，他並不是在解釋，他也不期望董妮能將他的話聽進去，隻是他認為他確實沒有錯，“佟恩不是我搶走的，但從我將他領迴來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是我的孩子了。雖然布倫達少爺究竟淪落成什麽樣子我不知道，可我能說的隻有那是他罪有應得。至於你——你會受到這種恥辱難道不是你自取其辱嗎？”
“少爺，正如您所說的那樣——沒有必要跟她多說廢話，因為這隻是一個驕橫跋扈的醜女人而已。”阿爾塔斯低下頭吻了吻少年細軟的發絲，他的手指逐漸下滑，直到將少年白皙的小手緊握在了手心，“您直接對我下令就可以了，告訴我——您想要如何處理她？”
“父親大人……”佟恩看著修爾格外冰冷的神情，他有些不安地喃喃。
修爾用力閉了閉眼睛，然後深深地唿吸。再睜開眸子的時候，他低聲說道，“算了，阿爾塔斯，讓人替她簡單處理一下傷口，放她離開吧。”
“少爺？”阿爾塔斯微微皺起眉頭。
“不過……”修爾翹起唇角，他伸手緩緩摩挲著自己的臉頰，露出了一個異常惡劣的笑容，“我不介意讓她變得更加醜陋呢。”
阿爾塔斯聞言，眉頭立即舒展開來。他微笑，這樣的少爺才是正常的呢。
“你、你什麽意思？！”董妮又是驚恐又是憤怒地瞪著修爾。
佟恩歡快地笑了起來，他走過去用腳惡狠狠地踩著董妮的臉，眉眼彎彎，“愚蠢的醜女人，父親大人的意思——當然是要讓你徹底毀容啊！”
“你敢！修爾·愛德萊德，如果你這麽做的話，我們麗達家族是絕對不會原諒你的！絕對不會！”
“你以為你們麗達家族是什麽東西？”修爾譏誚地冷笑，“我從來沒有渴望過得到你們麗達家族的原諒，就如同我從來不會要求一條狗諒解我一樣。”
“你給我閉嘴！我不允許你這麽侮辱我們麗達家族！”
修爾置若罔聞，“更何況，即使我不這麽做你們麗達家族也不可能原諒我不是嗎？因為一開始你們就在針對我，是你們麗達家族先對我做出那種令人作嘔的事情。董妮小姐，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修爾·愛德萊德並不畏懼你們麗達家族。既然我的隱忍退讓毫無意義，那麽為什麽我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對你們仁慈善良？”
“父親大人，您說得真棒！”佟恩異常興奮地揮舞著小拳頭。
“所以阿爾塔斯，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修爾少爺轉向自己的仆人。
“當然。”阿爾塔斯微笑著朝他俯身，“一切都會如您所願的，少爺。”
**
處理完董妮·麗達的事情，修爾也沒有心情繼續前往達蓮娜孤兒院了。於是阿爾塔斯將他的行程改到了明天。
佟恩輕輕推了推書房的門，修爾從來沒有鎖門的習慣，所以佟恩很容易就打開了門。
“父親大人……”
“怎麽了？”修爾抬起頭看向小心地將半個腦袋探進來的小孩兒，“佟恩，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佟恩一張小臉紅撲撲的，他不好意思地輕聲詢問著，“啊，我打擾到您了嗎？父親大人，您現在很忙嗎？”
“沒有，隻是在看一些不太重要的資料而已。”修爾隨手將資料放在桌麵上。
“那麽……父親大人，您願意陪我出去買新衣服嗎？”佟恩滿眼期待地看著他。
“啊？”修爾驚訝地眨了眨眼睛，顯然怔住了。
半開半掩的房門被完全推開，阿爾塔斯走進來朝他微笑，“少爺，您不是希望佟恩能盡早穿上合身的衣服嗎？可是專門定做的衣服估計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送過來呢。商店裏麵的那些衣服雖然不如定做衣服的精細漂亮，但也總比這幾套不合身的衣服要好不是嗎？”
佟恩站在原地眼巴巴地望著修爾，黑亮的眼睛裏透出幾分渴望。
修爾有一瞬間的猶豫，但是下一秒他已經脫口而出，“嗯，那我們就去給佟恩買幾套新衣服吧。”
對這個有著特別遭遇的小孩兒，修爾總是會不自覺地心軟。
阿爾塔斯去準備出行用的馬車的時候，修爾忍不住問佟恩，“為什麽你會忽然想要去買新衣服？”
“其實不是我啦，是阿爾塔斯父親大人哦。他不希望看見您因為我的衣服不合身而皺眉的樣子，但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不能擅自離開這裏去給我買合身的新衣服。於是他讓我在您麵前撒撒嬌，他說隻要我這麽做您就一定會陪我去買新衣服，這樣的話既保證了您的安全，我又可以穿到新衣服啦。”佟恩在修爾麵前下意識地選擇了毫無保留地說出來，他彎起清秀的眉毛，“阿爾塔斯父親大人真的很在意您呢，父親大人。”
修爾撇開視線沒有說話，琥珀色的眸子卻隱隱浮現出一層淺薄的笑意。
於是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阿爾塔斯發現——他的少爺看向他的目光似乎有點兒奇怪。
趁著佟恩興高采烈地去挑選衣服，阿爾塔斯摩挲著少年的臉頰，低聲問道，“少爺，您怎麽了？”
修爾微微皺了皺眉頭，他避開阿爾塔斯的手，“難道我看起來像是有事兒的樣子嗎？”
“嗯。”阿爾塔斯微笑，“因為您看我時的眼神很奇怪呢，少爺。”
修爾愣了一下，緊接著扭頭否認，“我沒有，是你想多了吧？阿爾塔斯。”
“好吧，那麽就是我想多了。但是如果您有什麽事情，請一定要告訴我。”阿爾塔斯抬起少年尖尖的下頜，他低下頭吻了吻少年色澤淡薄的嘴唇，“知道了嗎？少爺。”
“你憑什麽命令我啊？”修爾眯起眼睛，臉上卻沒有任何惱怒的神情。盡管修爾麵無表情，但是明亮的瞳仁泄露了他類似於愉悅的情緒。
“因為我愛你，我的少爺。”阿爾塔斯湊近他的耳畔，聲線低沉、曖昧至極，“我的愛人，我的修爾，我的寶貝兒。”
修爾霎時臉紅了。
這是阿爾塔斯第一次這麽喊他的名字——“我的修爾”。修爾有些神情恍惚，原來他的名字……居然可以被叫得那麽好聽嗎？
“少爺，您真是可愛呢。”阿爾塔斯忍不住咬了一口少年嫣紅嬌嫩的臉頰，他咬得並不重，沒有在少年細膩的肌膚上留下什麽明顯的痕跡。
“噢噢噢！我全都看見了！阿爾塔斯，你在欺負修爾！”
一名和修爾差不多年紀的少年忽然冒出來，他指著阿爾塔斯開始大聲嚷嚷。看見四周的人朝他們投來怪異的目光，少年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和促狹。
“亞瑟，你給我閉嘴！”修爾沒好氣地走過去打掉少年的爪子，他板著精致的小臉問道，“你不是因為闖禍了而被你的父親大人軟禁在家族裏麵嗎？”
“別開玩笑了，修爾，他們怎麽可能關得住我啊？”亞瑟顯然很不屑，然後他猛地伸手抱住修爾，是那種最直接粗暴的熊抱，“修爾，這麽久沒有見麵，我好想念你這張漂亮的小臉蛋兒！”
修爾強忍住罵人的衝動，他使勁兒想要推開亞瑟，然後一如既往地發現怎麽推也推不開。
“你身為貴族少爺應該有的禮儀和修養呢？全都被你當成晚餐給吃掉了嗎？亞瑟！”
“什麽啊，修爾你已經忘記了嗎？當初我們之所以會成為朋友還不是因為我們‘臭味相投’——都不喜歡貴族的那些繁複的禮儀之類的。”亞瑟鬆開手臂，他看向自己最好的朋友，盯著對方通透的眼睛，“修爾，我們永遠都會是最好的朋友，對不對？”
“誰要跟你‘臭味相投’啊！”修爾皺起眉頭，他沒有迴答亞瑟的問題，而是直接換了個話題，“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呀？”
亞瑟將眼底濃濃的的失望和不安掩藏起來，他低聲說道，“你還記得我拜托你幫我尋找的那條純金項鏈嗎？不要跟我說你已經忘記了，修爾，你可是從我這裏騙走了整整三億陸幣的呢。”
修爾表示不喜歡亞瑟的用詞，“什麽叫‘騙’啊？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已經跟你詳細解釋過了不是嗎？那是因為拍賣會……”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況且重點也不在這裏。”亞瑟說道，“重點在於那條純金項鏈的主人，她的名字叫做凱絲，是我曾經最深愛的人。”
“曾經？”修爾敏銳地發現了這個詞語，“那麽現在呢？”
“現在她已經死了。”亞瑟緩慢地說道，“這裏是凱絲曾經居住的地方，她死後被人埋葬在了這裏。而今天正好是她逝世兩周年的日子，所以我特意來這裏看看她。”
修爾驚訝地看向亞瑟，他知道亞瑟隻比他大兩歲，所以當他聽見這個少年對他說出這種話的時候，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覺得很不可思議對嗎？”亞瑟跟他對視，唇邊卻帶著一縷笑容，“修爾，你要陪我一起去看她嗎？”
修爾拒絕，“不了，我還要……”
“父親大人，這套衣服好看嗎？”
小孩兒清亮的聲音打斷了修爾未完的話語，修爾偏頭看去，發現佟恩喊的人是阿爾塔斯，佟恩正舉著一套衣服讓阿爾塔斯評價。
“那是……你的仆人阿爾塔斯的孩子？”亞瑟震驚地看向修爾，“他的孩子都已經那麽大了嗎？啊，修爾，這樣的話你應該很傷心吧？”
“為什麽我會很傷心？”修爾困惑。
“因為你喜歡阿爾塔斯啊！”亞瑟理所當然地說道，然後他開始義憤填膺，“那個孩子的母親大人是誰？修爾，你告訴我，我替你去教訓她一頓！居然敢跟我最好的朋友搶男人……”
“……”
修爾忍不住扶額，過了一會兒，他張口打斷亞瑟的喋喋不休，臉頰微微發熱，“原來我喜歡阿爾塔斯表現得有那麽明顯嗎？”居然連一向大大咧咧的亞瑟都察覺到了！
“一直都很明顯好嗎！修爾，你快告訴我那個孩子的母親大人到底是誰……咦不對！剛才你跟阿爾塔斯不是還在做那麽親密的動作麽……天呐！修爾，你該不會是心甘情願地倒貼過去讓阿爾塔斯占便宜吧？”
“……”
修爾深深地唿吸，“我有那麽賤麽？你認為我會那樣作踐自己？”
“在正常情況下你當然不會，不過對方是阿爾塔斯啊，這就需要另當別論了。”亞瑟一臉嚴肅地說道。
修爾懶得跟他廢話那麽多，直接說道，“我不知道這個孩子的母親大人是誰，阿爾塔斯確實是這個孩子的父親大人，因為這個孩子是我收養的，我也是這個孩子的……”
“父親大人！”
佟恩噠噠噠地跑過來，他朝修爾揚著手裏的衣服，“父親大人他說這件衣服很好看很適合我，您認為呢？”
“哦，那就買下來吧。”修爾瞄了一眼就隨口說道，既然阿爾塔斯認為這套衣服適合佟恩那就肯定適合，即使不適合也沒關係，他們愛德萊德家族從來不會心疼一套衣服的錢。
“再去挑選幾套吧，佟恩，隻要是你喜歡的都買下來。”修爾忍不住伸手去揉弄小孩兒的發絲。雖然他做這個動作的時候麵無表情，但佟恩看著他淺棕色的眼睛卻覺得整個人都暖融融的。
嗯，以後他一定要找一個有著琥珀色眼睛的伴侶。佟恩這麽想著。不管那個人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隻有瞳仁的顏色必須要和父親大人一模一樣。
“那又如何？你是我的，無論是誰都不可以妄想著將你從我的身邊帶走。”
“能聽見您這麽說，我很高興呢，少爺。”阿爾塔斯愉悅地笑了。
一旁的董妮小姐很憤怒，這對主仆旁若無人地秀恩愛讓她感到非常不快。她板著一張臉猛地向阿爾塔斯展開了攻擊，修爾微眯著眼麵無表情地評價，“原本就長得不好看，生氣的時候顯得更醜了。”
佟恩“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黑亮的眼睛彎彎。其實他在看見董妮的那一瞬間眼神是驚恐的。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董妮的魔法有多麽強大，當初他倉促逃跑的時候就是讓董妮給耗盡了他的魔法力量。
但是看見兩位父親大人有愛的互動，佟恩逐漸將畏懼的感覺忘記了，最後竟然還被逗得忍不住笑了。
董妮小姐聽見修爾飽含諷刺的話，又聽見佟恩清脆的笑聲，她的動作猛地一滯，隨即憤怒地瞪向修爾。
“你長得很漂亮是嗎？今天我就讓你這張精致的小臉徹底毀掉！”董妮麵容扭曲。
阿爾塔斯又是無奈又是寵溺地看了修爾一眼，他的小少爺還真是記仇啊，剛才董妮小姐隻不過說了一句覬覦他的話，他家小少爺卻三番兩次地對董妮小姐冷嘲熱諷……
——他喜歡這樣的少爺！
“這可不行呢，董妮小姐，雖然少爺毀容了我也不會嫌棄他，但是這張可愛的小臉怎麽可以就這樣被您毀掉呢？”阿爾塔斯目光溫柔地注視著少年，他的話卻是對董妮說的，聲音同樣很溫柔，“所以抱歉了，董妮小姐，為了少爺的安全，我隻能選擇——先下手為強。”
話音未落，冰冷的金屬利刃毫無征兆地貫穿了董妮的四肢，令她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行動能力。仰麵倒在地麵上的董妮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她甚至沒有看見阿爾塔斯做出任何類似於攻擊的動作！
修爾冷眼看著地上鮮血淋漓的董妮·麗達，被他伸手緊緊捂住眼睛的小孩兒輕輕推了推他的手，小聲說道，“沒關係的，父親大人，我聞得到空氣中的血腥氣味並不濃鬱，我很清楚這種程度的場麵還不至於把我嚇壞。”
佟恩眼底滲出了甜絲絲的笑意，他覺得心裏暖融融的。因為父親大人第一反應居然是走過來緊緊捂住他的眼睛！雖然他並不懼怕這種小場麵，但是這個無意識的舉動卻說明了父親大人真的很在意他！
修爾微微愣了一下，隨即麵無表情地鬆開手。佟恩立即伸出自己小小的爪子去牽修爾的手，黑亮的眸子彎成了好看的月牙形，心情顯然很愉快。
“這似乎不符合你一貫的作風啊，阿爾塔斯。”修爾沒有拒絕小孩兒的接觸，他徑自朝阿爾塔斯走近，小孩兒拉著他的手乖巧地跟了過去，“董妮小姐可是高貴柔弱的女性呢，你居然這麽殘忍地對待她嗎？”
少年的雙眼亮晶晶的，阿爾塔斯看著他家小少爺，歎了口氣——看來不論怎麽長大，他的少爺頑劣的性格也不會發生任何改變的呢。
“少爺，不管她是什麽人，您在我心目中才是排名第一的那個人啊，我當然需要優先考慮您的處境和安危。”
連阿爾塔斯都不知道他自己的眼神到底有多麽溫柔和寵溺。他牽起少年的手將少年拉過來，修長的手指緩緩穿過少年細軟的發絲，力度輕柔地扣住少年的後腦勺，然後吻了吻少年的嘴唇。
因為阿爾塔斯的動作，佟恩不得不鬆開拉著修爾的小手。佟恩眨巴著眼睛認真地盯著他們，他總覺得阿爾塔斯父親是故意的，因為阿爾塔斯父親似乎不太喜歡他跟修爾父親有肢體上的親密接觸。
可是他隻是個小孩兒啊，難道阿爾塔斯父親這樣也會吃醋嗎？
還是因為今天早上他說的那番話——要跟阿爾塔斯父親搶修爾父親？
佟恩認為自己找到了原因，他噘起小嘴腹誹——真是個小氣的人啊！
這個吻很淺，修爾伸手推開阿爾塔斯，看向不遠處的董妮。後者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微笑著詢問，“少爺，您打算如何處理董妮小姐呢？”
修爾沒有迴答，而是問道，“佟恩，你認識她嗎？”
“嗯，她就是看上我的那位貴族大人的妹妹，她也是一名魔法師，魔法力量似乎很……強大。”說到這裏，佟恩的小臉禁不住紅了。看著狼狽不堪的董妮，連他都認為他的最後一句話沒有任何說服力。
關於佟恩的事情修爾已經跟阿爾塔斯簡單說過了。阿爾塔斯想起董妮出現的時候有說到過“卡拉哥哥”這個稱唿，他對修爾低聲說道，“少爺，那位貴族大人大概是麗達家族的第一位繼承人——卡拉少爺。”
“我知道。”
阿爾塔斯能想到的東西，修爾當然不可能想不到。雖然他性格頑劣，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很愚蠢。相反的，作為現任女王陛下的後代，修爾的智商其實相當之高。
修爾走近董妮，阿爾塔斯不放心地跟了上去。修爾少爺十分惡劣地用鞋子蹭了蹭董妮小姐的臉蛋，笑容冰冷，“有很多事情我已經沒有跟你們麗達家族計較了哦，董妮小姐，可是為什麽你們麗達家族還要來招惹我呢？這樣也是會讓我感到非常困擾的啊……”
董妮因為鑽心的劇痛已經扭曲了麵容，被修爾用鞋子踩臉的屈辱更是讓她失去了理智。她不管不顧地大吼起來，“計較？你有什麽資格在我麵前說這個令你顯得無比大方的詞語？你搶走了卡拉哥哥精心養了那麽久的孩子、你讓布倫達哥哥淪落成那個樣子、你還讓我今天受到了這種恥辱……修爾·愛德萊德，你到底有什麽資格跟我們麗達家族計較啊！”
“不，董妮小姐，你錯了。”修爾極其冷靜地說道，他並不是在解釋，他也不期望董妮能將他的話聽進去，隻是他認為他確實沒有錯，“佟恩不是我搶走的，但從我將他領迴來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是我的孩子了。雖然布倫達少爺究竟淪落成什麽樣子我不知道，可我能說的隻有那是他罪有應得。至於你——你會受到這種恥辱難道不是你自取其辱嗎？”
“少爺，正如您所說的那樣——沒有必要跟她多說廢話，因為這隻是一個驕橫跋扈的醜女人而已。”阿爾塔斯低下頭吻了吻少年細軟的發絲，他的手指逐漸下滑，直到將少年白皙的小手緊握在了手心，“您直接對我下令就可以了，告訴我——您想要如何處理她？”
“父親大人……”佟恩看著修爾格外冰冷的神情，他有些不安地喃喃。
修爾用力閉了閉眼睛，然後深深地唿吸。再睜開眸子的時候，他低聲說道，“算了，阿爾塔斯，讓人替她簡單處理一下傷口，放她離開吧。”
“少爺？”阿爾塔斯微微皺起眉頭。
“不過……”修爾翹起唇角，他伸手緩緩摩挲著自己的臉頰，露出了一個異常惡劣的笑容，“我不介意讓她變得更加醜陋呢。”
阿爾塔斯聞言，眉頭立即舒展開來。他微笑，這樣的少爺才是正常的呢。
“你、你什麽意思？！”董妮又是驚恐又是憤怒地瞪著修爾。
佟恩歡快地笑了起來，他走過去用腳惡狠狠地踩著董妮的臉，眉眼彎彎，“愚蠢的醜女人，父親大人的意思——當然是要讓你徹底毀容啊！”
“你敢！修爾·愛德萊德，如果你這麽做的話，我們麗達家族是絕對不會原諒你的！絕對不會！”
“你以為你們麗達家族是什麽東西？”修爾譏誚地冷笑，“我從來沒有渴望過得到你們麗達家族的原諒，就如同我從來不會要求一條狗諒解我一樣。”
“你給我閉嘴！我不允許你這麽侮辱我們麗達家族！”
修爾置若罔聞，“更何況，即使我不這麽做你們麗達家族也不可能原諒我不是嗎？因為一開始你們就在針對我，是你們麗達家族先對我做出那種令人作嘔的事情。董妮小姐，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修爾·愛德萊德並不畏懼你們麗達家族。既然我的隱忍退讓毫無意義，那麽為什麽我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對你們仁慈善良？”
“父親大人，您說得真棒！”佟恩異常興奮地揮舞著小拳頭。
“所以阿爾塔斯，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修爾少爺轉向自己的仆人。
“當然。”阿爾塔斯微笑著朝他俯身，“一切都會如您所願的，少爺。”
**
處理完董妮·麗達的事情，修爾也沒有心情繼續前往達蓮娜孤兒院了。於是阿爾塔斯將他的行程改到了明天。
佟恩輕輕推了推書房的門，修爾從來沒有鎖門的習慣，所以佟恩很容易就打開了門。
“父親大人……”
“怎麽了？”修爾抬起頭看向小心地將半個腦袋探進來的小孩兒，“佟恩，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佟恩一張小臉紅撲撲的，他不好意思地輕聲詢問著，“啊，我打擾到您了嗎？父親大人，您現在很忙嗎？”
“沒有，隻是在看一些不太重要的資料而已。”修爾隨手將資料放在桌麵上。
“那麽……父親大人，您願意陪我出去買新衣服嗎？”佟恩滿眼期待地看著他。
“啊？”修爾驚訝地眨了眨眼睛，顯然怔住了。
半開半掩的房門被完全推開，阿爾塔斯走進來朝他微笑，“少爺，您不是希望佟恩能盡早穿上合身的衣服嗎？可是專門定做的衣服估計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送過來呢。商店裏麵的那些衣服雖然不如定做衣服的精細漂亮，但也總比這幾套不合身的衣服要好不是嗎？”
佟恩站在原地眼巴巴地望著修爾，黑亮的眼睛裏透出幾分渴望。
修爾有一瞬間的猶豫，但是下一秒他已經脫口而出，“嗯，那我們就去給佟恩買幾套新衣服吧。”
對這個有著特別遭遇的小孩兒，修爾總是會不自覺地心軟。
阿爾塔斯去準備出行用的馬車的時候，修爾忍不住問佟恩，“為什麽你會忽然想要去買新衣服？”
“其實不是我啦，是阿爾塔斯父親大人哦。他不希望看見您因為我的衣服不合身而皺眉的樣子，但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不能擅自離開這裏去給我買合身的新衣服。於是他讓我在您麵前撒撒嬌，他說隻要我這麽做您就一定會陪我去買新衣服，這樣的話既保證了您的安全，我又可以穿到新衣服啦。”佟恩在修爾麵前下意識地選擇了毫無保留地說出來，他彎起清秀的眉毛，“阿爾塔斯父親大人真的很在意您呢，父親大人。”
修爾撇開視線沒有說話，琥珀色的眸子卻隱隱浮現出一層淺薄的笑意。
於是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阿爾塔斯發現——他的少爺看向他的目光似乎有點兒奇怪。
趁著佟恩興高采烈地去挑選衣服，阿爾塔斯摩挲著少年的臉頰，低聲問道，“少爺，您怎麽了？”
修爾微微皺了皺眉頭，他避開阿爾塔斯的手，“難道我看起來像是有事兒的樣子嗎？”
“嗯。”阿爾塔斯微笑，“因為您看我時的眼神很奇怪呢，少爺。”
修爾愣了一下，緊接著扭頭否認，“我沒有，是你想多了吧？阿爾塔斯。”
“好吧，那麽就是我想多了。但是如果您有什麽事情，請一定要告訴我。”阿爾塔斯抬起少年尖尖的下頜，他低下頭吻了吻少年色澤淡薄的嘴唇，“知道了嗎？少爺。”
“你憑什麽命令我啊？”修爾眯起眼睛，臉上卻沒有任何惱怒的神情。盡管修爾麵無表情，但是明亮的瞳仁泄露了他類似於愉悅的情緒。
“因為我愛你，我的少爺。”阿爾塔斯湊近他的耳畔，聲線低沉、曖昧至極，“我的愛人，我的修爾，我的寶貝兒。”
修爾霎時臉紅了。
這是阿爾塔斯第一次這麽喊他的名字——“我的修爾”。修爾有些神情恍惚，原來他的名字……居然可以被叫得那麽好聽嗎？
“少爺，您真是可愛呢。”阿爾塔斯忍不住咬了一口少年嫣紅嬌嫩的臉頰，他咬得並不重，沒有在少年細膩的肌膚上留下什麽明顯的痕跡。
“噢噢噢！我全都看見了！阿爾塔斯，你在欺負修爾！”
一名和修爾差不多年紀的少年忽然冒出來，他指著阿爾塔斯開始大聲嚷嚷。看見四周的人朝他們投來怪異的目光，少年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和促狹。
“亞瑟，你給我閉嘴！”修爾沒好氣地走過去打掉少年的爪子，他板著精致的小臉問道，“你不是因為闖禍了而被你的父親大人軟禁在家族裏麵嗎？”
“別開玩笑了，修爾，他們怎麽可能關得住我啊？”亞瑟顯然很不屑，然後他猛地伸手抱住修爾，是那種最直接粗暴的熊抱，“修爾，這麽久沒有見麵，我好想念你這張漂亮的小臉蛋兒！”
修爾強忍住罵人的衝動，他使勁兒想要推開亞瑟，然後一如既往地發現怎麽推也推不開。
“你身為貴族少爺應該有的禮儀和修養呢？全都被你當成晚餐給吃掉了嗎？亞瑟！”
“什麽啊，修爾你已經忘記了嗎？當初我們之所以會成為朋友還不是因為我們‘臭味相投’——都不喜歡貴族的那些繁複的禮儀之類的。”亞瑟鬆開手臂，他看向自己最好的朋友，盯著對方通透的眼睛，“修爾，我們永遠都會是最好的朋友，對不對？”
“誰要跟你‘臭味相投’啊！”修爾皺起眉頭，他沒有迴答亞瑟的問題，而是直接換了個話題，“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呀？”
亞瑟將眼底濃濃的的失望和不安掩藏起來，他低聲說道，“你還記得我拜托你幫我尋找的那條純金項鏈嗎？不要跟我說你已經忘記了，修爾，你可是從我這裏騙走了整整三億陸幣的呢。”
修爾表示不喜歡亞瑟的用詞，“什麽叫‘騙’啊？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已經跟你詳細解釋過了不是嗎？那是因為拍賣會……”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況且重點也不在這裏。”亞瑟說道，“重點在於那條純金項鏈的主人，她的名字叫做凱絲，是我曾經最深愛的人。”
“曾經？”修爾敏銳地發現了這個詞語，“那麽現在呢？”
“現在她已經死了。”亞瑟緩慢地說道，“這裏是凱絲曾經居住的地方，她死後被人埋葬在了這裏。而今天正好是她逝世兩周年的日子，所以我特意來這裏看看她。”
修爾驚訝地看向亞瑟，他知道亞瑟隻比他大兩歲，所以當他聽見這個少年對他說出這種話的時候，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覺得很不可思議對嗎？”亞瑟跟他對視，唇邊卻帶著一縷笑容，“修爾，你要陪我一起去看她嗎？”
修爾拒絕，“不了，我還要……”
“父親大人，這套衣服好看嗎？”
小孩兒清亮的聲音打斷了修爾未完的話語，修爾偏頭看去，發現佟恩喊的人是阿爾塔斯，佟恩正舉著一套衣服讓阿爾塔斯評價。
“那是……你的仆人阿爾塔斯的孩子？”亞瑟震驚地看向修爾，“他的孩子都已經那麽大了嗎？啊，修爾，這樣的話你應該很傷心吧？”
“為什麽我會很傷心？”修爾困惑。
“因為你喜歡阿爾塔斯啊！”亞瑟理所當然地說道，然後他開始義憤填膺，“那個孩子的母親大人是誰？修爾，你告訴我，我替你去教訓她一頓！居然敢跟我最好的朋友搶男人……”
“……”
修爾忍不住扶額，過了一會兒，他張口打斷亞瑟的喋喋不休，臉頰微微發熱，“原來我喜歡阿爾塔斯表現得有那麽明顯嗎？”居然連一向大大咧咧的亞瑟都察覺到了！
“一直都很明顯好嗎！修爾，你快告訴我那個孩子的母親大人到底是誰……咦不對！剛才你跟阿爾塔斯不是還在做那麽親密的動作麽……天呐！修爾，你該不會是心甘情願地倒貼過去讓阿爾塔斯占便宜吧？”
“……”
修爾深深地唿吸，“我有那麽賤麽？你認為我會那樣作踐自己？”
“在正常情況下你當然不會，不過對方是阿爾塔斯啊，這就需要另當別論了。”亞瑟一臉嚴肅地說道。
修爾懶得跟他廢話那麽多，直接說道，“我不知道這個孩子的母親大人是誰，阿爾塔斯確實是這個孩子的父親大人，因為這個孩子是我收養的，我也是這個孩子的……”
“父親大人！”
佟恩噠噠噠地跑過來，他朝修爾揚著手裏的衣服，“父親大人他說這件衣服很好看很適合我，您認為呢？”
“哦，那就買下來吧。”修爾瞄了一眼就隨口說道，既然阿爾塔斯認為這套衣服適合佟恩那就肯定適合，即使不適合也沒關係，他們愛德萊德家族從來不會心疼一套衣服的錢。
“再去挑選幾套吧，佟恩，隻要是你喜歡的都買下來。”修爾忍不住伸手去揉弄小孩兒的發絲。雖然他做這個動作的時候麵無表情，但佟恩看著他淺棕色的眼睛卻覺得整個人都暖融融的。
嗯，以後他一定要找一個有著琥珀色眼睛的伴侶。佟恩這麽想著。不管那個人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隻有瞳仁的顏色必須要和父親大人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