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十點三十四分,白衣妖精莉爾珂第119號,周六清晨機關地下設施最深處
恆定不變地流逝的,隻有時間。
“……真是諷刺啊”
剛滿五歲的周六清晨機關理事長水城莉爾珂——第三代魔法少女“白衣妖精莉爾珂第119號”身處地下設施的最深處。
這兒比魔法少女和職員們所在的地下設施還要深二十米,隻有莉爾珂及屈指可數的相關人員知道這裏的存在。
房間是圓柱形的,半徑約二十米,有著半球形的屋頂,內部昏暗。黑色的牆壁由鈦、鉛和混凝土築成,厚度達一點二米。
這裏是如今已不在這裏的“世界上最聰明的女孩”亮晶晶亞庫亞!建造的、地球上少數幾個“永恆高貴公主看不到的地方”。用任何遠距離透視魔法,都無法從外麵看到內部。
“諷刺、嗎?”
反問的是知曉這個地方的存在的極少數人之一——代理理事長海音寺汐。雖已年近三十,但她仍變身成為曾經的閃亮淑女柯伯特!的樣子。
理事長白衣妖精(fairy nurse)對自己心腹海音寺的能力評價不高,卻唯獨肯定她“對自己【莉爾珂】的忠心”以及“巨大量的超高壓魔力”。海音寺是為了守護土星軌道防衛線、抵抗來自太陽係外的侵略者的外宇宙戰鬥用魔法少女。
“……沒錯,諷刺。我好歹也是為了守護地球上的生命與夢想還有安寧而戰鬥的魔法少女,——可是你看吧,我卻藏在這麽一個昏暗的房間裏。……和鬼魔的根據地有什麽區別”
這兒像極了壞人們居住的地方。而站在這裏的她,便是惡徒們的女王。
以及,她們正在此處進行的實驗。
把魔力導管(tube)連接在海音寺【柯伯特!】身上,培養曾經采集得到的鬼魔的細胞。——這顯然不是應為正義之化身的魔法少女該做的事情。
“這兒光線不好也沒辦法,因為鬼魔的細胞是厭光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
白衣妖精的目光變得暗淡。
恐怕,鬼魔他們也是出於自己的理由而成為侵略者的吧。和自己一樣。沒有人會因為喜歡才去當壞蛋。
培養液的水槽中,一隻怪物即將誕生。
長有巨大觸手的怪物。
“莉爾珂大人——難道,您不喜歡這樣嗎?”
海音寺有些不安地問道。白衣妖精則是,
“……不”
輕輕搖了搖頭。
她正是為此——隻是為此——才轉生的。
經過了五年的歲月後,才重新出現在這片土地上;又花了五年的時間,來完成這一切準備。
事到如今,又怎能止步迴頭。心中的憎惡吞噬了所有的理性。
“……繼續推進‘閃亮可愛計劃’吧。要把所有的魔法少女全都歸入我的麾下”
這才是計劃的第一階段。
2
十點三十四分,閃亮可愛桑萊特,首都高速公路
距那次記者見麵會起,已經過了十天。
——閃亮能量·泡沫飛揚☆
我是小麥色的耀眼戰士、閃亮可愛桑萊特!
——千億個星之子啊,賜予我閃耀的斯特恩能量(stern energy)吧……
為你獻上微笑,閃亮可愛·隕石星(meteorite)☆
——蒼之深水聲音(aqua voice),現在播送(on air)!
清涼的海之歌聲,閃亮可愛水色塞壬(siren)!
光芒萬丈的星期日,上午十點半,三個魔法少女擺出造型。
這裏是高速公路的車禍現場。
一輛大巴側翻在地,兩輛轎車躲閃不及撞上大巴。從三台車輛中救出乘客後,少女們順次報上姓名。三人按照手冊裏“先確保現場人員的安全,再擺造型”的條令而行動。
她們是“閃亮可愛(shiny cute)”。
兩天前,這個官方魔法少女小隊剛剛在電視上公開亮相。三人並不是小隊的全部,今天隻是位於現場附近的這三個人出動了而已。
“大家抓緊了,現在把你們送到最近的醫院。所以……就算害怕,也不要亂動哦?”
三人各自抱住五六名傷者,然後——縱身一躍。
從架在空中的高速公路上,筆直跳下,在落地前的一瞬間再次起跳。如此反複,把所有人送到了二百米之外的一家綜合醫院裏。隻有經魔法強化了身體的魔法少女,才能使用這種救助方式。
政府公認的魔法少女小隊“閃亮可愛(shiny cute)”。
自她們開始活動之日算起,今天已是第六天。
原本預定是一個月之後公開亮相,然而郊區的一家購物商場發生了火災,為了前去救援,她們不得不大幅提前了出道時間。
這當然是因為以人為本,不過並非出於100%的善意。
由於記者見麵會產生的影響比預想中要大,宣傳部門的真白顧問決定將出道亮相的日程提前。照此看來,火災發生的時機可謂恰到好處。看到抱著孩子們衝出烈焰的魔法少女們,眾人報以熱烈的喝彩。
自那以後,她們也積極參與救災防範等諸多幫助他人的活動,社會對她們的評價也普遍較好。
不是在深夜,而是在陽光燦爛的白天活動的魔法少女。
這不是比喻。為了不影響學業,她們的活動時間被嚴格限定在“平日從放學後到晚七點,公休日從早七點到晚六點半(緊急情況下例外)”。日落後,她們便會停止活動。
而媒體也為了與深夜派(night owl)對比,稱她們為——
“白晝派”。
寫成“白晝派”三個字,讀法則是沿用支援她們活動的政府機關的名字——“白晝派(saturday m)”。
或者是更直接地稱為“白晝派(shiny cute)”。
三名閃亮可愛將傷者送到醫院後,準備返迴事故現場以撲滅火勢。
然而,就在她們準備起跳時——
“看,那兒有電視台的直升機”
成員之一閃亮可愛隕石星發現了空中的直升飛機。
“桑萊特小姐,我們是不是換一下隊形?”
桑萊特猶豫了一瞬。
“嗯……那就換一下吧”
然後有些曖昧地迴答。
隕石星和水色塞壬站到了桑萊特的兩側,然後三人才跳至高空。
從直升機的位置看去,桑萊特位於三人的中央。
(總覺得好尷尬啊……)
閃亮可愛桑萊特認為自己的性格並不算是很敏感,可這種時候還是會感到很不自在。
“在鏡頭前,要保證桑萊特站在最顯眼的位置”
這是閃亮可愛小隊的一條規矩。少女們得到宣傳部門的嚴格指示,要“盡可能讓桑萊特更顯眼”。
“小隊剛剛亮相,需要設定明確的主角”“第三代的紀錄片裏也是那樣的”那個長著一臉胡子的真白顧問如此說道。雖然方法應該是正確的——但桑萊特並不喜歡這樣。
(果然好累啊……還有傳聞說我是顧問【真白先生】的情人,所以才會得到偏愛)
即使是原本就相當出眾且具有主角氣質的她,也實在是難以承受如此的局麵。
身旁的兩人又會作何感想呢?
是生氣嗎?還是漠不關心?還是說會反過來同情她“真不容易”?
桑萊特雖然很在意,但她沒有直接詢問的勇氣。
“桑萊特小姐!快笑一笑!不要陰著臉!”
“啊、嗯……。抱歉,隕石星小姐,讓你擔心了……”
三人衝直升機揮了揮手。
“在鏡頭麵前要討人歡喜”
這同樣是閃亮可愛小隊的一條重要規定。
3
十點四十八分,宇佐美奈奈,周六清晨機關
自閃亮可愛小隊的記者見麵會以來,今天是第十天。
也是宇佐美奈奈在這裏工作的第九天。
她也逐漸習慣了在這裏的工作。
——咚、咚
“我進來了”
敲了兩下門後,奈奈推開了巧克力夾心曲奇形狀的房門。
這裏是周六清晨機關的地下設施,最近正式被冠以“零食要塞”的愛稱。
奈奈推開的是其中一間屋子——真白正幸的辦公室(office)的房門。
“宇佐美嗎。進來吧”
在這裏,正幸稱她為“宇佐美”而非“奈奈”。奈奈也仿照此,稱他為“真白顧問”。
她感到很新鮮,但並不厭惡,反而因有種“自己在和大人們一起工作”的感覺而十分開心。對於十七歲的少女來說,成年人的世界是比魔法少女更加奇妙的體驗。
隻不過,這裏也並非全都是讓她高興的事。
房間裏,一個奈奈十分討厭的男子正與正幸在一起。
他就是宣傳部門第四小組的黃島準科長。
“哦……宇佐美小姐來了啊,那俺就先撤了。嘿嘿,別那麽嫌煩嘛,我好歹也算是你的上司哦?”
“…………”
奈奈隻是沉默地盯著黃島離去的背影。
看到這個男子,她總是會不由得麵露嫌惡。
雖然在大人們工作的世界裏,即使是麵對討厭的人,也應該以笑臉相迎……可麵對這個男子,她辦不到。黃島是綁架了她的暴力團夥的組長,她無法對他表示善意。
(為什麽真白顧問【正幸先生】看到他還能忍著呢?要是我,我打死也不會讓他進入我的辦公室)
不僅如此,正幸似乎相當器重黃島。
(聽說他意外地很有才能,可就算那麽說,居然把那種黑社會的人……)
這麽說來,奈奈本人也“曾是通緝犯”。
“宇佐美,黃島的事情就不要管了。我是因為別的事才叫你來的”
正幸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聽到這句話,奈奈一下子迴過神來。
她剛才隻顧著黃島,而沒有注意到房間裏還有另外一個人——穿著粉色衣服的魔法少女。
“我叫你來,是想把這個孩子介紹給你。她叫‘涉穀係小貓(cat)☆喵凜’,從今天起加入‘閃亮可愛’小隊,是我們的新成員”
奈奈曾在電視上看到過她。
如果奈奈沒記錯,她是與薩庫拉【貝莉】打過交道的深夜派(night owl)魔法少女。她的名字和打扮都有些奇特,再加上她主要的活動地點是在東海地區(譯注:日本中南部太平洋沿岸一帶,通常指靜岡、愛知、三重和岐阜部分地區),因此給奈奈留下了印象。
“‘喵凜’,她是宇佐美準事務官,負責事務方麵的手續和日常活動的照料。雖然不是魔法少女,但對你們有足夠的了解。有什麽事情,可以找宇佐美商量”
“請多指教喵☆”
“嗯,請多指教”
名字奇特的魔法少女一邊擺動著頭上的貓耳,一邊向奈奈伸出手。仔細一看,她的身後還長著尾巴。看來和她的名字一樣,似乎是以貓為原型的魔法少女。
(還真是露骨的孩子啊。裙子也夠短的)
她在電視上便已看到,實際一看則是更甚。比起說是魔法少女,不如說像是麵向狂熱分子的夜店女郎……)
然而,她的上司正幸把一個b4大小的信封遞給了奈奈。
信封厚度約有一厘米,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宇佐美,拿著這個,帶她去‘閃亮可愛瑪隆’那裏。今天讓她去聽‘色相改正講習’”
啊啊,果然是這樣。奈奈想到。
看來她的上司也不喜歡這身貓耳打扮。
十點五十二分,宇佐美奈奈,周六清晨機關
“那,你是七年前就成為魔法少女了嗎?”
“對喵。十三歲的時候喵”
奈奈一邊與喵凜交談,一邊走在威化模樣的走廊裏。
她本以為她們年紀相同,卻發現這個貓耳少女比她年長。
“我偶然走進一家蛋糕店,然後一個製藥公司的人騙我說‘把這個藥喝了就給你零花錢’,結果被注射了對馬山貓的基因喵。然後就變成了魔法少女……”
“世上變成魔法少女的理由還真是多種多樣啊”
奈奈驚歎。少女再次擺動貓耳。
“也就是人造魔法少女——不,應該說是用科學的力量創造的超級人類喵。然後,我就要為世界的正義和地球的環境戰鬥……本來是這樣的,結果不等我變身,永恆高貴公主就出現了, 威脅我說‘絕對不許變身’喵。那個製藥公司好像在當天就被公主幹掉了,第二天我去看的時候,整個大樓連同裏麵全都變成花壇了喵”
連同裏麵——意思就是包括裏麵的人。
世界各國的軍事相關機構夢寐以求的人造魔法少女技術,就這樣化作片片花瓣,隨風飄散了。
“這樣啊……。居然是因為人體試驗變成了魔法少女”
奈奈重新打量起喵凜,然後,
“哼嗯……”
再次發出一聲感歎。
(如果是前一陣的我,說不定還真就信了)
現在她能明白,眼前的女孩說的不是實話。
不,她本人應該並沒有說謊,但真相卻並非如此。
(那個製藥公司,大概是異世界的人或是外星人開設的吧。如果真的是依靠科學的力量製造出了藥物,公主是不會阻撓的)
恐怕是想偷偷把魔法少女的技術輸入到公主嚴密監視下的地球。
若人類憑一己之力創造,公主並不會將其認為是魔法少女,也不會加以幹涉——大概是來自異界的某個人打著這樣的算盤吧。
然而到底還是被公主看穿了,犯人也化為花叢中的花朵消失不見。太陽係的守護者永恆高貴公主雖心懷慈悲,卻十分嚴苛,尤其對於局外人更是毫不留情。
(現在,我能看明白好多東西了……以前不太懂的事情,也大概都……)
因為,在一個星期之前,她便覺醒了。
迴到自己家的時候,她找迴了自己的記憶——以及藏在其中的真相。
同時也得到了魔法的力量。
“對了宇佐美喵,‘色相改正講習’是什麽東西喵?”
“這個麽,解釋起來有點麻煩——大概是講關於服裝的設計,還有角色的特性之類的內容”
“那是什麽意思喵?”
“也就是、那個……對於你來說,可能需要大幅改變外觀才行。服裝的樣式也要改成迎合小孩子口味的。還有包括名字、亮相擺姿勢的時候的台詞之類的,要和其他成員統一起來才行”
這個喵凜的外觀很成問題。
或許因為是設定為憑借人類的力量而誕生的魔法少女,她的樣子十分“迎合成年男性的口味”,鐵定會招致孩子和家長們的反感。
“那就是要全盤否定我的角色特性喵?”
“嘛,算是吧……應該是那樣。還有,那個‘喵’估計也要改掉”
“‘喵’也不行喵?”
“不願意
嗎?”
“嗯,倒也不是不願意……說實話,我不喜歡這身衣服,‘喵’這個語癖也是變身之後自動說出來的,不是我喜歡才這樣說的喵。不過,魔法少女的服裝真的可以改喵?”
“嗯,所以才要接受‘色相改正講習啊’”
十點五十四分,宇佐美奈奈,周六清晨機關大吉嶺房間(room:darjeeling)
大吉嶺房間是位於地下設施內部的訓練房間之一。
通稱鏡之訓練室。
這個房間歸宣傳部門管理,並不是用於訓練戰鬥技術。房間中,有一麵牆被鏡子完全覆蓋,魔法少女們在這裏學習如何亮相擺姿勢報出名號,以及如何才能以看起來更加優雅的方式戰鬥。
同時也用來確認新的服裝設計是否合適。
“好啦,大家注意”
奈奈拍了拍手,房間裏的少女一齊將視線轉向她。
她們都是變身後的魔法少女。魔法少女們幾乎都是十幾歲的少女,正值愛美的花季。就像女學生們會集結在衛生間的鏡子前一樣,官方小隊的魔法少女們也經常聚集在這個訓練室裏。
“這是新成員喵凜,大家要友好相處哦”
“請多關照喵。
——能量相連,形貌百變(links power metamorphose)!
涉穀係小貓☆喵凜,為地球奉獻一切喵”
看到喵凜的登場,房間裏的魔法少女們一齊拍手歡迎。聽到意料之外的盛大掌聲,喵凜瞬間瞪大了眼睛。在貓的耳朵聽來,聲音比正常要更大一些。
隻不過,這算不上多麽盛大——當然她的確受到了歡迎——隻不過是因為房間的聲學結構,以及鼓掌的人有些多而已。
看著眼前的魔法少女們,奈奈感歎:
(“閃亮可愛”已經有這麽多人了啊。)
新成員喵凜大概也是同樣的想法。奈奈聽到了她發出“哇”的一聲感歎,大概是想說“哇,有這麽多人啊”。
自一個星期前的記者見麵會以來,藏在日本各地的魔法少女們接連表示想要加入官方小隊。
眼下,僅僅是在這間屋子裏的,就有近十名。
雖然可以統稱為魔法少女,但她們也各不相同。有的是異世界的魔法使,有的是從妖精處得到了魔杖,有的是上輩子曾身為戰士,還有自稱是外星人公主,甚至有的說自己是聖女貞德(jeanne d"arc)的轉世。
在裏麵喝著果汁的戴眼鏡的孩子是“在五年前遇到了真正的魔女並成為了她的徒弟,無視公主的威脅變身,結果被變成了青蛙,一直到‘那一天’才恢複”。她旁邊把蛋糕塞滿了嘴的孩子則是“來自海底王國的人魚公主的後代”。喵凜的來源(in)雖然稀奇,卻並不是最離奇的。
“瑪隆,請你給她做一次‘色相改正講習’”
“好好,宇佐美,你真是會使喚人。不過這幅模樣也確實沒辦法呢。那個真白顧問【大胡子】不喜歡這樣的孩子。而且‘奉獻一切喵’也不行”
“我被那個人討厭了喵?”
“嗯,肯定是被討厭了。他特別不喜歡穿著色氣的孩子。我倒是挺喜歡的,男人們也喜歡,多好。……啊,忘了介紹了。我是閃亮可愛瑪隆”
“請多指教喵”
閃亮可愛瑪隆——直到前些天為止還是“魔法偶像小瑪隆奪魂者”,在加入官方小隊時改變了自己的服裝和名稱。
“說實話,我之前也是戴著貓耳的呢。以前還戴過兔耳朵,也打扮成護士或女仆。穿成那種樣子走在街上超受歡迎的。主要是那些沒人愛的男孩子們會喜歡”
“那樣的話,你會很高興喵?”
總之眼下,瑪隆的頭上沒有長著貓耳,服裝的樣式也比之前更顯沉著。
雖然很難說真白顧問是否重用瑪隆,但她帶來的“讓服裝發生改變的方法”則另當別論,如今已成為小隊和宣傳戰略中的一個重要的基本技能。
“不是有‘認知過濾’嗎?用來把臉還有內褲藏起來的功能。主要就是用那個來做。在腦袋裏想新的樣式,然後‘嗯~~~~~~’地使勁想,不過要比藏起臉的時候更用力。因為我們的衣服很容易隨我們的心情發生變化”
比如說,如果情緒比較負麵,衣服也會變成暗色。在一旁聽著的奈奈深諳此道。
“宇佐美,新的設計做好了嗎?”
“嗯,就是這個”
奈奈把正幸——真白顧問交給她的信封遞給瑪隆。信封裏麵裝的是新的服裝設計。
正幸的工作十分出色。喵凜昨天才剛找上門來,他現在就已經把亮相時的姿勢和台詞都想好了。圖紙的左下方有“mashiro”(譯注:“真白”二字在日語中的讀法)的簽名,看來是正幸親自畫的。
“那,就看著這個設計,腦子裏‘嗯~~~~~’地使勁想。——呃,顏色就用原來的粉色,不過不要太鮮豔。裙子再長一點,肩膀也用蕾絲花邊蓋住。不要貓耳,留條尾巴就夠了。來,試試看吧”
“嗯、嗯~~~~喵~~”
“那個‘喵’也忍著別說。深唿吸一次,來再試一遍~~”
“嗯~~~~~~~~~~”
裝有設計案的信封裏麵,還有一張紙。
那是協議書。主要內容是“同意改變自身的形象”“一旦簽字,就同意按照要求改變形象”“連同名字和登場台詞也要改,對此沒有意見”。
在“色相改正講習”結束後,奈奈就要讓喵凜在這份協議書上簽字。
簽字的同時,貓耳魔法少女“涉穀係小貓☆喵凜”就會以新的身份(cept)成官方小隊的正式成員。
不僅是樣子,連名字也要改變。
“閃亮可愛·凜(links)”。
一旦改了名字,就意味著一個魔法少女小時,同時另一名魔法少女誕生。
作為不為人知的一名魔法少女,宇佐美奈奈對此多少心懷罪惡。
十一點四十六分,宇佐美奈奈,周六清晨機關
——咚、咚
“我進來了”
敲了兩下門後,奈奈再次進入正幸的辦公室。
“喵凜——哦不,閃亮可愛·凜的‘色相改正講習’結束了”
“這麽快啊”
“多虧閃亮可愛瑪隆已經熟悉了講授方法,還有其他閃亮可愛的孩子們也幫了些忙”
聽了奈奈的報告,正幸滿足地唿了口氣。“是嗎”
“那些孩子之間關係都還不錯,我比較放心。一開始我擔心把來自不同小隊的孩子們放在一塊兒,會不會吵起來。我之前說過吧,我們魔法甜蜜瀟灑天使曾和亮晶晶小星星!吵過架”
“嗯,您說過的。好像是裏子小姐和亮晶晶露比!差點打起來了吧”
確實,和那個比起來,現在的小隊成員之間關係算是不錯了。
不過,畢竟是一群十幾歲的年幼少女們聚集在一起,爭執的導火索隨處可見。
有的人虛張聲勢,有的人一味抱怨,有的人擅自翹掉訓練,還有的人則出於認真的態度對此加以斥責。就算有人點燃了這些導火索,也完全不足為奇。
而目前還沒有發展到真正的爭吵,是因為小隊才剛結成不久——以及其中有些擅長領導他人的人。
其中一人,正是宇佐美奈奈。
她原本在學校社團和班級裏便起著領隊的作用,即使身為準事務官,並沒有直接參與魔法少女的活動,也在閃亮可愛小隊的成員中樹立了威信。
“那麽……宇佐美,在你看來,凜這個孩子怎麽樣?”
聽到正幸的問題,奈奈簡短地迴答。
“她在瞞著什麽事情”
“瞞著事情?”
“她說她之前是‘一個人活動’,但實際上她曾經有同伴。從她登場時的姿勢可以看出來,那個姿勢顯然是有著其他人的配合才顯得完整。我猜原本的小隊共有五人,凜是從右邊數第二個位置”
“你是說,她們之前是以小隊形式活動,卻隻有一個人加入了官方小隊嗎?”
“恐怕是的。要麽是因為吵架而離隊了,或是其他孩子因為害怕公主會重新出現而沒有變身,要麽就是——‘先讓一個人加入看看,視情況再做決定’的計劃”
最後一個恐怕才是真相。
所以,應該暫時厚待,不能留下壞印象,否則剩下四人也會逃走——奈奈如此補充道。
“是嗎。唔……判斷得不錯”
正幸盯著奈奈的臉,不停地點頭。
“……?顧問,為什麽盯著我的臉看?”
“隻是在感歎。奈奈——不,宇佐美,你真是個聰明的孩子。說實話,我沒想到你能起到這麽大的作用”
“哪裏,您過獎了……”
她第一次被大人誇獎“起到作用”,也難怪會感到害羞。
正當奈奈紅了臉頰時,
“……謙虛可不是美德”
從她身後的巧克力夾心曲奇模樣的門處,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
迴過頭去,隻見門口站著穿著黑衣服的白衣妖精莉爾珂第119號。
“理事長……!!”
“……宇佐美準事務官,你完全可以為自己的成績感到自豪。不能接受自己的成績的人,也不能接受自己的罪過。……我可不喜歡那樣的人”
自從奈奈在這個機關工作以來,這是她第二次見到這名黑衣幼女。即便如此,和其他職員比起來,她的目擊次數也算是比較多的了。閃亮可愛的魔法少女們幾乎沒有見過。她可以說是“稀有角色(rare character)”。
(算了,上頭的人八成都是這個樣子……在漢堡店打工的時候,我也從來沒見過總部的社長)
隻不過,她見麵次數更多的,是她打扮成戴著麵具的魔法少女——viy時的樣子。
(不過,理事長為什麽要變裝呢?)
不論是身為viy,還是身為理事長,她的言行都沒有太多不同。
剛才那句話,如果是從viy的嘴裏說出來,她也絲毫不會覺得奇怪。明明都是一身黑色的打扮,為什麽還要特地改變呢?奈奈感到不可思議。
“……宇佐美準事務官”
“在、在”
“……我很看好你。……多虧有你在,對魔法少女們的管理才更有效率。對這個機關而言,你有很重要的價值”
“這是我的榮幸”
奈奈可以說是周六清晨機關的意外之財。她原本隻是“為了控製真白正幸【sweet*米爾柯】而準備的人質”而已。
“……問題反倒處在——真白顧問,你的身上”
沒有戴著麵具的白衣妖精(fairy nurse)用冰冷徹骨的目光望向他。
那雙眼睛像是深不見底的洞窟,又像是暗無星月的夜空,充滿了無盡的空虛。明明穿著象征護士(nurse)的服裝,卻絲毫無法讓人感到治愈。——她就用這樣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正幸。
“怎麽會……!!正幸先生——不,真白顧問哪裏有問題了?”
奈奈不由得出聲反駁,仿佛遭到批評的是自己而不是正幸。
然而此時此刻的反駁卻對正幸沒有好處,隻能是讓他的形相進一步受損。說出口之後,奈奈也旋即暗叫不好,後悔著自己不該說。
聽到奈奈的質問,沒有戴著麵具的莉爾珂迴答。
“……是加入閃亮可愛的魔法少女的人數。……人不夠”
“不夠?難道不是太多了嗎?現在已經有很多人了啊”
“……但其中大部分都是新出道的。已經進行著活動的——即深夜派(night owl)的成員太少了”
到目前為止,來自深夜派的隻有瑪隆和今天來的喵凜而已,剩下的都是剛出道不久的孩子們。
“……小隊人數增加了,這是好事。把藏在世界各個角落的‘擁有潛在魔法少女能力的孩子’們找了出來,這確是真白顧問的成績。……但,還有一個重要的目的——‘把在街頭肆意妄為的魔法少女們也納入管理下’有沒有達到就很難說了。這樣下去,城市的治安也會成問題”
“這個……”
白衣妖精仍然緊緊盯著正幸。
用那冰冷空虛的、然而從中透出一絲憤怒和不滿的眼眸。
“……真白顧問,你覺得這是為什麽呢?”
“這——大概是因為深夜派的孩子對政府機關的不信任感……不過請放心。閃亮可愛小隊的活躍連日在媒體中得到報道,深夜派的孩子們終究會在電視或網絡上看到,然後明白隻有閃亮可愛(shiny cute)才是世間唯一受到歡迎的魔法少女小隊。屆時,她們就會主動向這邊投靠”
這一番話像極了兒童節目裏出現的惡徒幹部的台詞。奈奈雖然這樣想著,卻笑不出來。正幸似乎也是同樣的感覺,說完便悄悄咬緊嘴唇。
而身為理事長的黑衣魔法少女則是略微點了點頭。
“……是嗎,那就好。我期待你的表現。……我的方針是‘把所有的魔法少女都歸入官方小隊’——這才是計劃的第一階段,別忘了”
說完,她便從曲奇門中走出去了。
“奈奈……不,宇佐美,讓你見笑了”
“不,怎麽會……”
不過真是奇怪。奈奈想。
白衣妖精的話實在是毫無邏輯。
深夜派不願轉向官方小隊,應該是出於對政府機關的不信任,這點毫無疑問。
然而,那份不信任感卻正是viy和奈奈一手造成的。
官方小隊計劃發表的當天,奈奈便化身為黑宇佐美(ck usamy)襲擊了薩庫拉【貝莉】。據傳,深夜派將此視為“官方小隊(shiny cute)的刺殺行動”,這也是深夜派不信任官方小隊的原因之一。
襲擊身為深夜派的領袖sweet*貝莉,必然會招來對方的反感與對立,這是顯而易見的。
(可是——為什麽那個時候,viy蠱惑了我呢?我還以為她的目的是要讓深夜派(night owl)和白晝派(saturday m)勢不兩立呢)
然而,當她脫下麵具後,說出的話卻與之相反。
把在夜間遊走於城市中的魔法少女們全都納入閃亮可愛的旗下,由政府進行管理——這才是她的願望。
(不明白viy到底是怎麽想的……難道她隻是想到哪兒就做到哪兒嗎?)
究竟是因為奈奈無法理解她的想法呢?
還是僅僅出於瘋狂呢?
自從體內的魔法之力蘇醒以來,宇佐美奈奈便明白了若幹個真相。——然而,那個穿著黑衣的幼女的麵具之下究竟藏著怎樣的企圖,她仍不得而知。
4
十一點四十五分,閃亮可愛·凜,“周六清晨機關”橙白毫房間(roe pekoe)
大吉嶺房間是魔法少女們訓練用的房間,同時也作為大家閑聊休息的集結地。
隔壁是一個供兩三人使用的小訓練房,名為橙白毫房間。這裏是用於開發秘密的必殺技或新的亮相身姿等“不願被他人看見的訓練”的地方,不同成員也將這裏當作是密談或吸煙的
房間。
現在,房間裏正進行秘密商談。
“呐呐,小凜”
“嗯?怎麽啦,瑪隆?”
房間裏的一人是閃亮可愛·凜——更換了名字和服裝、以及口癖的原涉穀係小貓☆喵凜。
另一人,是閃亮可愛瑪隆。
兩人都曾是深夜派的成員,在夜晚的街頭遊走的魔法少女。
“小凜認為這樣就好了嗎?”
“這樣是指?”
“就是聽那個真白顧問【大胡子】的話改變形象。雖然可能輪不到我這個教官問這個就是了”
“我無所謂啊。說實話,我不喜歡那個貓耳,所以覺得正好呢。不用加上‘喵’,說話也更方便”
她原本就不是因為喜歡才變成那個樣子的。
貓耳也好“喵”這個語癖也好迷你短裙也好,都是七年前給她注射了對馬山貓基因的家夥們的興趣。如果她可以選擇,她定會選和平常一樣沉穩的樣式。她不願打扮成討男人們喜歡的樣子。
瑪隆則與之相反,她積極主動地向男人們諂媚。說實話,凜並不喜歡她,隻是沒有挑明而已。
“不過啊,小凜,你不覺得那個真白顧問【大胡子】很讓人火大嗎?還有他偏向的閃亮可愛桑萊特也是。聽說桑萊特是真白顧問【大胡子】的情人呢,而且宇佐美準事務官也是。那個男的淨偏袒自己的情人,真討厭”
“就算你那麽說,我還沒見過桑萊特呢”
(硬要說的話,瑪隆才像是會巴結高官當情人的類型)
凜這樣想著,當然沒有說出口。
“總之我沒有什麽問題。新的衣服也挺滿意的,閃亮可愛·凜這個名字也是”
“哼,是嗎……我還以為都是貓耳角色出身,會比較合得來呢”
“那個……”
(瑪隆【這個人】看來相當討厭那個大胡子顧問呢)
她大概是因為想要持有相同意見的夥伴,才跟她說這些的吧。看到瑪隆的表情,凜多少也有些明白了。
(情人這個傳聞,八成也是瑪隆編出來的。既然在機關【這兒】幹活,應該是和真白顧問而不是瑪隆搞好關係更有利吧)
話雖如此,也沒必要故意與瑪隆作對。
凜這樣想著,
“我是無所謂啦,不過‘同伴’們不一定也是這麽想的。或許也有孩子會覺得討厭吧”
模棱兩可地迴答道。
“你說同伴,是指‘涉穀係小貓’的成員嗎?之前在sweet*貝莉那裏見過麵吧?”
“沒錯,就是她們”
凜曾經所屬的“涉穀係小貓”是被注射了貓科瀕危動物的基因的五名魔法少女。
雖然對官方小隊感興趣,但出於“可能是警方的圈套”的擔心,決定選出一人先去試探一下。結果,凜倒黴地抽中了簽,於是才加入了官方小隊。
“我會跟她們說‘遇到問題的話先找瑪隆商量’的”
雖然隻是客套話,不過瑪隆似乎很滿意,揚起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ok,到時候就拜托了☆ 跟她們說,有問題就找我——或者找宣傳部門第四小組的黃島先生也行”
“黃島先生?那個長得像黑社會的?”
“嗯。別看他那樣,他可是好人,挺靠得住的”
十一點五十五分,閃亮可愛桑萊特,“周六清晨機關”橙白毫房間前
(哼……情人的傳聞,原來是瑪隆說的……)
解決了高速公路上的事故,迴到地下設施後,桑萊特偶然間聽到了有關自己的傳聞。
橙白毫房間具有良好的隔音效果,即使以魔法少女的聽覺也無法聽到裏麵的聲音。然而,裏麵的人似乎忘記了關門,從縫隙中漏出了細微的說話聲。
她沒有是瑪隆編造出那些傳聞的證據。但從對話的內容和說話者的語氣來看,始作俑者無疑是瑪隆。至少,桑萊特如此確信。
(所以說不能相信深夜派的孩子們)
桑萊特雖因被偏袒的傳聞而感到難受,但她絕不是軟弱的孩子。
而是相反。
同一班級裏的三日月燈子【牧萊特】的話應該會知道。
閃亮可愛桑萊特——日輪光莉絕不會躲在被窩裏獨自哭泣。一旦心懷不平,哪怕對方是班級裏的不良分子或高年級的男生,她也敢挺身而上。
她是“絕不向任何人屈服的女孩”。
(沒想到,那孩子也是深夜派的成員——)
一想到“朋友”的事情,她便覺得肚子裏另一個角落隱隱作痛。
白晝派的少女們在燦爛的陽光下翱翔於天際——或是在地下設施裏背後說壞話的時候。
無法出現在陽光下的深夜派少女們,則是……。
十點三十四分,白衣妖精莉爾珂第119號,周六清晨機關地下設施最深處
恆定不變地流逝的,隻有時間。
“……真是諷刺啊”
剛滿五歲的周六清晨機關理事長水城莉爾珂——第三代魔法少女“白衣妖精莉爾珂第119號”身處地下設施的最深處。
這兒比魔法少女和職員們所在的地下設施還要深二十米,隻有莉爾珂及屈指可數的相關人員知道這裏的存在。
房間是圓柱形的,半徑約二十米,有著半球形的屋頂,內部昏暗。黑色的牆壁由鈦、鉛和混凝土築成,厚度達一點二米。
這裏是如今已不在這裏的“世界上最聰明的女孩”亮晶晶亞庫亞!建造的、地球上少數幾個“永恆高貴公主看不到的地方”。用任何遠距離透視魔法,都無法從外麵看到內部。
“諷刺、嗎?”
反問的是知曉這個地方的存在的極少數人之一——代理理事長海音寺汐。雖已年近三十,但她仍變身成為曾經的閃亮淑女柯伯特!的樣子。
理事長白衣妖精(fairy nurse)對自己心腹海音寺的能力評價不高,卻唯獨肯定她“對自己【莉爾珂】的忠心”以及“巨大量的超高壓魔力”。海音寺是為了守護土星軌道防衛線、抵抗來自太陽係外的侵略者的外宇宙戰鬥用魔法少女。
“……沒錯,諷刺。我好歹也是為了守護地球上的生命與夢想還有安寧而戰鬥的魔法少女,——可是你看吧,我卻藏在這麽一個昏暗的房間裏。……和鬼魔的根據地有什麽區別”
這兒像極了壞人們居住的地方。而站在這裏的她,便是惡徒們的女王。
以及,她們正在此處進行的實驗。
把魔力導管(tube)連接在海音寺【柯伯特!】身上,培養曾經采集得到的鬼魔的細胞。——這顯然不是應為正義之化身的魔法少女該做的事情。
“這兒光線不好也沒辦法,因為鬼魔的細胞是厭光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
白衣妖精的目光變得暗淡。
恐怕,鬼魔他們也是出於自己的理由而成為侵略者的吧。和自己一樣。沒有人會因為喜歡才去當壞蛋。
培養液的水槽中,一隻怪物即將誕生。
長有巨大觸手的怪物。
“莉爾珂大人——難道,您不喜歡這樣嗎?”
海音寺有些不安地問道。白衣妖精則是,
“……不”
輕輕搖了搖頭。
她正是為此——隻是為此——才轉生的。
經過了五年的歲月後,才重新出現在這片土地上;又花了五年的時間,來完成這一切準備。
事到如今,又怎能止步迴頭。心中的憎惡吞噬了所有的理性。
“……繼續推進‘閃亮可愛計劃’吧。要把所有的魔法少女全都歸入我的麾下”
這才是計劃的第一階段。
2
十點三十四分,閃亮可愛桑萊特,首都高速公路
距那次記者見麵會起,已經過了十天。
——閃亮能量·泡沫飛揚☆
我是小麥色的耀眼戰士、閃亮可愛桑萊特!
——千億個星之子啊,賜予我閃耀的斯特恩能量(stern energy)吧……
為你獻上微笑,閃亮可愛·隕石星(meteorite)☆
——蒼之深水聲音(aqua voice),現在播送(on air)!
清涼的海之歌聲,閃亮可愛水色塞壬(siren)!
光芒萬丈的星期日,上午十點半,三個魔法少女擺出造型。
這裏是高速公路的車禍現場。
一輛大巴側翻在地,兩輛轎車躲閃不及撞上大巴。從三台車輛中救出乘客後,少女們順次報上姓名。三人按照手冊裏“先確保現場人員的安全,再擺造型”的條令而行動。
她們是“閃亮可愛(shiny cute)”。
兩天前,這個官方魔法少女小隊剛剛在電視上公開亮相。三人並不是小隊的全部,今天隻是位於現場附近的這三個人出動了而已。
“大家抓緊了,現在把你們送到最近的醫院。所以……就算害怕,也不要亂動哦?”
三人各自抱住五六名傷者,然後——縱身一躍。
從架在空中的高速公路上,筆直跳下,在落地前的一瞬間再次起跳。如此反複,把所有人送到了二百米之外的一家綜合醫院裏。隻有經魔法強化了身體的魔法少女,才能使用這種救助方式。
政府公認的魔法少女小隊“閃亮可愛(shiny cute)”。
自她們開始活動之日算起,今天已是第六天。
原本預定是一個月之後公開亮相,然而郊區的一家購物商場發生了火災,為了前去救援,她們不得不大幅提前了出道時間。
這當然是因為以人為本,不過並非出於100%的善意。
由於記者見麵會產生的影響比預想中要大,宣傳部門的真白顧問決定將出道亮相的日程提前。照此看來,火災發生的時機可謂恰到好處。看到抱著孩子們衝出烈焰的魔法少女們,眾人報以熱烈的喝彩。
自那以後,她們也積極參與救災防範等諸多幫助他人的活動,社會對她們的評價也普遍較好。
不是在深夜,而是在陽光燦爛的白天活動的魔法少女。
這不是比喻。為了不影響學業,她們的活動時間被嚴格限定在“平日從放學後到晚七點,公休日從早七點到晚六點半(緊急情況下例外)”。日落後,她們便會停止活動。
而媒體也為了與深夜派(night owl)對比,稱她們為——
“白晝派”。
寫成“白晝派”三個字,讀法則是沿用支援她們活動的政府機關的名字——“白晝派(saturday m)”。
或者是更直接地稱為“白晝派(shiny cute)”。
三名閃亮可愛將傷者送到醫院後,準備返迴事故現場以撲滅火勢。
然而,就在她們準備起跳時——
“看,那兒有電視台的直升機”
成員之一閃亮可愛隕石星發現了空中的直升飛機。
“桑萊特小姐,我們是不是換一下隊形?”
桑萊特猶豫了一瞬。
“嗯……那就換一下吧”
然後有些曖昧地迴答。
隕石星和水色塞壬站到了桑萊特的兩側,然後三人才跳至高空。
從直升機的位置看去,桑萊特位於三人的中央。
(總覺得好尷尬啊……)
閃亮可愛桑萊特認為自己的性格並不算是很敏感,可這種時候還是會感到很不自在。
“在鏡頭前,要保證桑萊特站在最顯眼的位置”
這是閃亮可愛小隊的一條規矩。少女們得到宣傳部門的嚴格指示,要“盡可能讓桑萊特更顯眼”。
“小隊剛剛亮相,需要設定明確的主角”“第三代的紀錄片裏也是那樣的”那個長著一臉胡子的真白顧問如此說道。雖然方法應該是正確的——但桑萊特並不喜歡這樣。
(果然好累啊……還有傳聞說我是顧問【真白先生】的情人,所以才會得到偏愛)
即使是原本就相當出眾且具有主角氣質的她,也實在是難以承受如此的局麵。
身旁的兩人又會作何感想呢?
是生氣嗎?還是漠不關心?還是說會反過來同情她“真不容易”?
桑萊特雖然很在意,但她沒有直接詢問的勇氣。
“桑萊特小姐!快笑一笑!不要陰著臉!”
“啊、嗯……。抱歉,隕石星小姐,讓你擔心了……”
三人衝直升機揮了揮手。
“在鏡頭麵前要討人歡喜”
這同樣是閃亮可愛小隊的一條重要規定。
3
十點四十八分,宇佐美奈奈,周六清晨機關
自閃亮可愛小隊的記者見麵會以來,今天是第十天。
也是宇佐美奈奈在這裏工作的第九天。
她也逐漸習慣了在這裏的工作。
——咚、咚
“我進來了”
敲了兩下門後,奈奈推開了巧克力夾心曲奇形狀的房門。
這裏是周六清晨機關的地下設施,最近正式被冠以“零食要塞”的愛稱。
奈奈推開的是其中一間屋子——真白正幸的辦公室(office)的房門。
“宇佐美嗎。進來吧”
在這裏,正幸稱她為“宇佐美”而非“奈奈”。奈奈也仿照此,稱他為“真白顧問”。
她感到很新鮮,但並不厭惡,反而因有種“自己在和大人們一起工作”的感覺而十分開心。對於十七歲的少女來說,成年人的世界是比魔法少女更加奇妙的體驗。
隻不過,這裏也並非全都是讓她高興的事。
房間裏,一個奈奈十分討厭的男子正與正幸在一起。
他就是宣傳部門第四小組的黃島準科長。
“哦……宇佐美小姐來了啊,那俺就先撤了。嘿嘿,別那麽嫌煩嘛,我好歹也算是你的上司哦?”
“…………”
奈奈隻是沉默地盯著黃島離去的背影。
看到這個男子,她總是會不由得麵露嫌惡。
雖然在大人們工作的世界裏,即使是麵對討厭的人,也應該以笑臉相迎……可麵對這個男子,她辦不到。黃島是綁架了她的暴力團夥的組長,她無法對他表示善意。
(為什麽真白顧問【正幸先生】看到他還能忍著呢?要是我,我打死也不會讓他進入我的辦公室)
不僅如此,正幸似乎相當器重黃島。
(聽說他意外地很有才能,可就算那麽說,居然把那種黑社會的人……)
這麽說來,奈奈本人也“曾是通緝犯”。
“宇佐美,黃島的事情就不要管了。我是因為別的事才叫你來的”
正幸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聽到這句話,奈奈一下子迴過神來。
她剛才隻顧著黃島,而沒有注意到房間裏還有另外一個人——穿著粉色衣服的魔法少女。
“我叫你來,是想把這個孩子介紹給你。她叫‘涉穀係小貓(cat)☆喵凜’,從今天起加入‘閃亮可愛’小隊,是我們的新成員”
奈奈曾在電視上看到過她。
如果奈奈沒記錯,她是與薩庫拉【貝莉】打過交道的深夜派(night owl)魔法少女。她的名字和打扮都有些奇特,再加上她主要的活動地點是在東海地區(譯注:日本中南部太平洋沿岸一帶,通常指靜岡、愛知、三重和岐阜部分地區),因此給奈奈留下了印象。
“‘喵凜’,她是宇佐美準事務官,負責事務方麵的手續和日常活動的照料。雖然不是魔法少女,但對你們有足夠的了解。有什麽事情,可以找宇佐美商量”
“請多指教喵☆”
“嗯,請多指教”
名字奇特的魔法少女一邊擺動著頭上的貓耳,一邊向奈奈伸出手。仔細一看,她的身後還長著尾巴。看來和她的名字一樣,似乎是以貓為原型的魔法少女。
(還真是露骨的孩子啊。裙子也夠短的)
她在電視上便已看到,實際一看則是更甚。比起說是魔法少女,不如說像是麵向狂熱分子的夜店女郎……)
然而,她的上司正幸把一個b4大小的信封遞給了奈奈。
信封厚度約有一厘米,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宇佐美,拿著這個,帶她去‘閃亮可愛瑪隆’那裏。今天讓她去聽‘色相改正講習’”
啊啊,果然是這樣。奈奈想到。
看來她的上司也不喜歡這身貓耳打扮。
十點五十二分,宇佐美奈奈,周六清晨機關
“那,你是七年前就成為魔法少女了嗎?”
“對喵。十三歲的時候喵”
奈奈一邊與喵凜交談,一邊走在威化模樣的走廊裏。
她本以為她們年紀相同,卻發現這個貓耳少女比她年長。
“我偶然走進一家蛋糕店,然後一個製藥公司的人騙我說‘把這個藥喝了就給你零花錢’,結果被注射了對馬山貓的基因喵。然後就變成了魔法少女……”
“世上變成魔法少女的理由還真是多種多樣啊”
奈奈驚歎。少女再次擺動貓耳。
“也就是人造魔法少女——不,應該說是用科學的力量創造的超級人類喵。然後,我就要為世界的正義和地球的環境戰鬥……本來是這樣的,結果不等我變身,永恆高貴公主就出現了, 威脅我說‘絕對不許變身’喵。那個製藥公司好像在當天就被公主幹掉了,第二天我去看的時候,整個大樓連同裏麵全都變成花壇了喵”
連同裏麵——意思就是包括裏麵的人。
世界各國的軍事相關機構夢寐以求的人造魔法少女技術,就這樣化作片片花瓣,隨風飄散了。
“這樣啊……。居然是因為人體試驗變成了魔法少女”
奈奈重新打量起喵凜,然後,
“哼嗯……”
再次發出一聲感歎。
(如果是前一陣的我,說不定還真就信了)
現在她能明白,眼前的女孩說的不是實話。
不,她本人應該並沒有說謊,但真相卻並非如此。
(那個製藥公司,大概是異世界的人或是外星人開設的吧。如果真的是依靠科學的力量製造出了藥物,公主是不會阻撓的)
恐怕是想偷偷把魔法少女的技術輸入到公主嚴密監視下的地球。
若人類憑一己之力創造,公主並不會將其認為是魔法少女,也不會加以幹涉——大概是來自異界的某個人打著這樣的算盤吧。
然而到底還是被公主看穿了,犯人也化為花叢中的花朵消失不見。太陽係的守護者永恆高貴公主雖心懷慈悲,卻十分嚴苛,尤其對於局外人更是毫不留情。
(現在,我能看明白好多東西了……以前不太懂的事情,也大概都……)
因為,在一個星期之前,她便覺醒了。
迴到自己家的時候,她找迴了自己的記憶——以及藏在其中的真相。
同時也得到了魔法的力量。
“對了宇佐美喵,‘色相改正講習’是什麽東西喵?”
“這個麽,解釋起來有點麻煩——大概是講關於服裝的設計,還有角色的特性之類的內容”
“那是什麽意思喵?”
“也就是、那個……對於你來說,可能需要大幅改變外觀才行。服裝的樣式也要改成迎合小孩子口味的。還有包括名字、亮相擺姿勢的時候的台詞之類的,要和其他成員統一起來才行”
這個喵凜的外觀很成問題。
或許因為是設定為憑借人類的力量而誕生的魔法少女,她的樣子十分“迎合成年男性的口味”,鐵定會招致孩子和家長們的反感。
“那就是要全盤否定我的角色特性喵?”
“嘛,算是吧……應該是那樣。還有,那個‘喵’估計也要改掉”
“‘喵’也不行喵?”
“不願意
嗎?”
“嗯,倒也不是不願意……說實話,我不喜歡這身衣服,‘喵’這個語癖也是變身之後自動說出來的,不是我喜歡才這樣說的喵。不過,魔法少女的服裝真的可以改喵?”
“嗯,所以才要接受‘色相改正講習啊’”
十點五十四分,宇佐美奈奈,周六清晨機關大吉嶺房間(room:darjeeling)
大吉嶺房間是位於地下設施內部的訓練房間之一。
通稱鏡之訓練室。
這個房間歸宣傳部門管理,並不是用於訓練戰鬥技術。房間中,有一麵牆被鏡子完全覆蓋,魔法少女們在這裏學習如何亮相擺姿勢報出名號,以及如何才能以看起來更加優雅的方式戰鬥。
同時也用來確認新的服裝設計是否合適。
“好啦,大家注意”
奈奈拍了拍手,房間裏的少女一齊將視線轉向她。
她們都是變身後的魔法少女。魔法少女們幾乎都是十幾歲的少女,正值愛美的花季。就像女學生們會集結在衛生間的鏡子前一樣,官方小隊的魔法少女們也經常聚集在這個訓練室裏。
“這是新成員喵凜,大家要友好相處哦”
“請多關照喵。
——能量相連,形貌百變(links power metamorphose)!
涉穀係小貓☆喵凜,為地球奉獻一切喵”
看到喵凜的登場,房間裏的魔法少女們一齊拍手歡迎。聽到意料之外的盛大掌聲,喵凜瞬間瞪大了眼睛。在貓的耳朵聽來,聲音比正常要更大一些。
隻不過,這算不上多麽盛大——當然她的確受到了歡迎——隻不過是因為房間的聲學結構,以及鼓掌的人有些多而已。
看著眼前的魔法少女們,奈奈感歎:
(“閃亮可愛”已經有這麽多人了啊。)
新成員喵凜大概也是同樣的想法。奈奈聽到了她發出“哇”的一聲感歎,大概是想說“哇,有這麽多人啊”。
自一個星期前的記者見麵會以來,藏在日本各地的魔法少女們接連表示想要加入官方小隊。
眼下,僅僅是在這間屋子裏的,就有近十名。
雖然可以統稱為魔法少女,但她們也各不相同。有的是異世界的魔法使,有的是從妖精處得到了魔杖,有的是上輩子曾身為戰士,還有自稱是外星人公主,甚至有的說自己是聖女貞德(jeanne d"arc)的轉世。
在裏麵喝著果汁的戴眼鏡的孩子是“在五年前遇到了真正的魔女並成為了她的徒弟,無視公主的威脅變身,結果被變成了青蛙,一直到‘那一天’才恢複”。她旁邊把蛋糕塞滿了嘴的孩子則是“來自海底王國的人魚公主的後代”。喵凜的來源(in)雖然稀奇,卻並不是最離奇的。
“瑪隆,請你給她做一次‘色相改正講習’”
“好好,宇佐美,你真是會使喚人。不過這幅模樣也確實沒辦法呢。那個真白顧問【大胡子】不喜歡這樣的孩子。而且‘奉獻一切喵’也不行”
“我被那個人討厭了喵?”
“嗯,肯定是被討厭了。他特別不喜歡穿著色氣的孩子。我倒是挺喜歡的,男人們也喜歡,多好。……啊,忘了介紹了。我是閃亮可愛瑪隆”
“請多指教喵”
閃亮可愛瑪隆——直到前些天為止還是“魔法偶像小瑪隆奪魂者”,在加入官方小隊時改變了自己的服裝和名稱。
“說實話,我之前也是戴著貓耳的呢。以前還戴過兔耳朵,也打扮成護士或女仆。穿成那種樣子走在街上超受歡迎的。主要是那些沒人愛的男孩子們會喜歡”
“那樣的話,你會很高興喵?”
總之眼下,瑪隆的頭上沒有長著貓耳,服裝的樣式也比之前更顯沉著。
雖然很難說真白顧問是否重用瑪隆,但她帶來的“讓服裝發生改變的方法”則另當別論,如今已成為小隊和宣傳戰略中的一個重要的基本技能。
“不是有‘認知過濾’嗎?用來把臉還有內褲藏起來的功能。主要就是用那個來做。在腦袋裏想新的樣式,然後‘嗯~~~~~~’地使勁想,不過要比藏起臉的時候更用力。因為我們的衣服很容易隨我們的心情發生變化”
比如說,如果情緒比較負麵,衣服也會變成暗色。在一旁聽著的奈奈深諳此道。
“宇佐美,新的設計做好了嗎?”
“嗯,就是這個”
奈奈把正幸——真白顧問交給她的信封遞給瑪隆。信封裏麵裝的是新的服裝設計。
正幸的工作十分出色。喵凜昨天才剛找上門來,他現在就已經把亮相時的姿勢和台詞都想好了。圖紙的左下方有“mashiro”(譯注:“真白”二字在日語中的讀法)的簽名,看來是正幸親自畫的。
“那,就看著這個設計,腦子裏‘嗯~~~~~’地使勁想。——呃,顏色就用原來的粉色,不過不要太鮮豔。裙子再長一點,肩膀也用蕾絲花邊蓋住。不要貓耳,留條尾巴就夠了。來,試試看吧”
“嗯、嗯~~~~喵~~”
“那個‘喵’也忍著別說。深唿吸一次,來再試一遍~~”
“嗯~~~~~~~~~~”
裝有設計案的信封裏麵,還有一張紙。
那是協議書。主要內容是“同意改變自身的形象”“一旦簽字,就同意按照要求改變形象”“連同名字和登場台詞也要改,對此沒有意見”。
在“色相改正講習”結束後,奈奈就要讓喵凜在這份協議書上簽字。
簽字的同時,貓耳魔法少女“涉穀係小貓☆喵凜”就會以新的身份(cept)成官方小隊的正式成員。
不僅是樣子,連名字也要改變。
“閃亮可愛·凜(links)”。
一旦改了名字,就意味著一個魔法少女小時,同時另一名魔法少女誕生。
作為不為人知的一名魔法少女,宇佐美奈奈對此多少心懷罪惡。
十一點四十六分,宇佐美奈奈,周六清晨機關
——咚、咚
“我進來了”
敲了兩下門後,奈奈再次進入正幸的辦公室。
“喵凜——哦不,閃亮可愛·凜的‘色相改正講習’結束了”
“這麽快啊”
“多虧閃亮可愛瑪隆已經熟悉了講授方法,還有其他閃亮可愛的孩子們也幫了些忙”
聽了奈奈的報告,正幸滿足地唿了口氣。“是嗎”
“那些孩子之間關係都還不錯,我比較放心。一開始我擔心把來自不同小隊的孩子們放在一塊兒,會不會吵起來。我之前說過吧,我們魔法甜蜜瀟灑天使曾和亮晶晶小星星!吵過架”
“嗯,您說過的。好像是裏子小姐和亮晶晶露比!差點打起來了吧”
確實,和那個比起來,現在的小隊成員之間關係算是不錯了。
不過,畢竟是一群十幾歲的年幼少女們聚集在一起,爭執的導火索隨處可見。
有的人虛張聲勢,有的人一味抱怨,有的人擅自翹掉訓練,還有的人則出於認真的態度對此加以斥責。就算有人點燃了這些導火索,也完全不足為奇。
而目前還沒有發展到真正的爭吵,是因為小隊才剛結成不久——以及其中有些擅長領導他人的人。
其中一人,正是宇佐美奈奈。
她原本在學校社團和班級裏便起著領隊的作用,即使身為準事務官,並沒有直接參與魔法少女的活動,也在閃亮可愛小隊的成員中樹立了威信。
“那麽……宇佐美,在你看來,凜這個孩子怎麽樣?”
聽到正幸的問題,奈奈簡短地迴答。
“她在瞞著什麽事情”
“瞞著事情?”
“她說她之前是‘一個人活動’,但實際上她曾經有同伴。從她登場時的姿勢可以看出來,那個姿勢顯然是有著其他人的配合才顯得完整。我猜原本的小隊共有五人,凜是從右邊數第二個位置”
“你是說,她們之前是以小隊形式活動,卻隻有一個人加入了官方小隊嗎?”
“恐怕是的。要麽是因為吵架而離隊了,或是其他孩子因為害怕公主會重新出現而沒有變身,要麽就是——‘先讓一個人加入看看,視情況再做決定’的計劃”
最後一個恐怕才是真相。
所以,應該暫時厚待,不能留下壞印象,否則剩下四人也會逃走——奈奈如此補充道。
“是嗎。唔……判斷得不錯”
正幸盯著奈奈的臉,不停地點頭。
“……?顧問,為什麽盯著我的臉看?”
“隻是在感歎。奈奈——不,宇佐美,你真是個聰明的孩子。說實話,我沒想到你能起到這麽大的作用”
“哪裏,您過獎了……”
她第一次被大人誇獎“起到作用”,也難怪會感到害羞。
正當奈奈紅了臉頰時,
“……謙虛可不是美德”
從她身後的巧克力夾心曲奇模樣的門處,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
迴過頭去,隻見門口站著穿著黑衣服的白衣妖精莉爾珂第119號。
“理事長……!!”
“……宇佐美準事務官,你完全可以為自己的成績感到自豪。不能接受自己的成績的人,也不能接受自己的罪過。……我可不喜歡那樣的人”
自從奈奈在這個機關工作以來,這是她第二次見到這名黑衣幼女。即便如此,和其他職員比起來,她的目擊次數也算是比較多的了。閃亮可愛的魔法少女們幾乎沒有見過。她可以說是“稀有角色(rare character)”。
(算了,上頭的人八成都是這個樣子……在漢堡店打工的時候,我也從來沒見過總部的社長)
隻不過,她見麵次數更多的,是她打扮成戴著麵具的魔法少女——viy時的樣子。
(不過,理事長為什麽要變裝呢?)
不論是身為viy,還是身為理事長,她的言行都沒有太多不同。
剛才那句話,如果是從viy的嘴裏說出來,她也絲毫不會覺得奇怪。明明都是一身黑色的打扮,為什麽還要特地改變呢?奈奈感到不可思議。
“……宇佐美準事務官”
“在、在”
“……我很看好你。……多虧有你在,對魔法少女們的管理才更有效率。對這個機關而言,你有很重要的價值”
“這是我的榮幸”
奈奈可以說是周六清晨機關的意外之財。她原本隻是“為了控製真白正幸【sweet*米爾柯】而準備的人質”而已。
“……問題反倒處在——真白顧問,你的身上”
沒有戴著麵具的白衣妖精(fairy nurse)用冰冷徹骨的目光望向他。
那雙眼睛像是深不見底的洞窟,又像是暗無星月的夜空,充滿了無盡的空虛。明明穿著象征護士(nurse)的服裝,卻絲毫無法讓人感到治愈。——她就用這樣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正幸。
“怎麽會……!!正幸先生——不,真白顧問哪裏有問題了?”
奈奈不由得出聲反駁,仿佛遭到批評的是自己而不是正幸。
然而此時此刻的反駁卻對正幸沒有好處,隻能是讓他的形相進一步受損。說出口之後,奈奈也旋即暗叫不好,後悔著自己不該說。
聽到奈奈的質問,沒有戴著麵具的莉爾珂迴答。
“……是加入閃亮可愛的魔法少女的人數。……人不夠”
“不夠?難道不是太多了嗎?現在已經有很多人了啊”
“……但其中大部分都是新出道的。已經進行著活動的——即深夜派(night owl)的成員太少了”
到目前為止,來自深夜派的隻有瑪隆和今天來的喵凜而已,剩下的都是剛出道不久的孩子們。
“……小隊人數增加了,這是好事。把藏在世界各個角落的‘擁有潛在魔法少女能力的孩子’們找了出來,這確是真白顧問的成績。……但,還有一個重要的目的——‘把在街頭肆意妄為的魔法少女們也納入管理下’有沒有達到就很難說了。這樣下去,城市的治安也會成問題”
“這個……”
白衣妖精仍然緊緊盯著正幸。
用那冰冷空虛的、然而從中透出一絲憤怒和不滿的眼眸。
“……真白顧問,你覺得這是為什麽呢?”
“這——大概是因為深夜派的孩子對政府機關的不信任感……不過請放心。閃亮可愛小隊的活躍連日在媒體中得到報道,深夜派的孩子們終究會在電視或網絡上看到,然後明白隻有閃亮可愛(shiny cute)才是世間唯一受到歡迎的魔法少女小隊。屆時,她們就會主動向這邊投靠”
這一番話像極了兒童節目裏出現的惡徒幹部的台詞。奈奈雖然這樣想著,卻笑不出來。正幸似乎也是同樣的感覺,說完便悄悄咬緊嘴唇。
而身為理事長的黑衣魔法少女則是略微點了點頭。
“……是嗎,那就好。我期待你的表現。……我的方針是‘把所有的魔法少女都歸入官方小隊’——這才是計劃的第一階段,別忘了”
說完,她便從曲奇門中走出去了。
“奈奈……不,宇佐美,讓你見笑了”
“不,怎麽會……”
不過真是奇怪。奈奈想。
白衣妖精的話實在是毫無邏輯。
深夜派不願轉向官方小隊,應該是出於對政府機關的不信任,這點毫無疑問。
然而,那份不信任感卻正是viy和奈奈一手造成的。
官方小隊計劃發表的當天,奈奈便化身為黑宇佐美(ck usamy)襲擊了薩庫拉【貝莉】。據傳,深夜派將此視為“官方小隊(shiny cute)的刺殺行動”,這也是深夜派不信任官方小隊的原因之一。
襲擊身為深夜派的領袖sweet*貝莉,必然會招來對方的反感與對立,這是顯而易見的。
(可是——為什麽那個時候,viy蠱惑了我呢?我還以為她的目的是要讓深夜派(night owl)和白晝派(saturday m)勢不兩立呢)
然而,當她脫下麵具後,說出的話卻與之相反。
把在夜間遊走於城市中的魔法少女們全都納入閃亮可愛的旗下,由政府進行管理——這才是她的願望。
(不明白viy到底是怎麽想的……難道她隻是想到哪兒就做到哪兒嗎?)
究竟是因為奈奈無法理解她的想法呢?
還是僅僅出於瘋狂呢?
自從體內的魔法之力蘇醒以來,宇佐美奈奈便明白了若幹個真相。——然而,那個穿著黑衣的幼女的麵具之下究竟藏著怎樣的企圖,她仍不得而知。
4
十一點四十五分,閃亮可愛·凜,“周六清晨機關”橙白毫房間(roe pekoe)
大吉嶺房間是魔法少女們訓練用的房間,同時也作為大家閑聊休息的集結地。
隔壁是一個供兩三人使用的小訓練房,名為橙白毫房間。這裏是用於開發秘密的必殺技或新的亮相身姿等“不願被他人看見的訓練”的地方,不同成員也將這裏當作是密談或吸煙的
房間。
現在,房間裏正進行秘密商談。
“呐呐,小凜”
“嗯?怎麽啦,瑪隆?”
房間裏的一人是閃亮可愛·凜——更換了名字和服裝、以及口癖的原涉穀係小貓☆喵凜。
另一人,是閃亮可愛瑪隆。
兩人都曾是深夜派的成員,在夜晚的街頭遊走的魔法少女。
“小凜認為這樣就好了嗎?”
“這樣是指?”
“就是聽那個真白顧問【大胡子】的話改變形象。雖然可能輪不到我這個教官問這個就是了”
“我無所謂啊。說實話,我不喜歡那個貓耳,所以覺得正好呢。不用加上‘喵’,說話也更方便”
她原本就不是因為喜歡才變成那個樣子的。
貓耳也好“喵”這個語癖也好迷你短裙也好,都是七年前給她注射了對馬山貓基因的家夥們的興趣。如果她可以選擇,她定會選和平常一樣沉穩的樣式。她不願打扮成討男人們喜歡的樣子。
瑪隆則與之相反,她積極主動地向男人們諂媚。說實話,凜並不喜歡她,隻是沒有挑明而已。
“不過啊,小凜,你不覺得那個真白顧問【大胡子】很讓人火大嗎?還有他偏向的閃亮可愛桑萊特也是。聽說桑萊特是真白顧問【大胡子】的情人呢,而且宇佐美準事務官也是。那個男的淨偏袒自己的情人,真討厭”
“就算你那麽說,我還沒見過桑萊特呢”
(硬要說的話,瑪隆才像是會巴結高官當情人的類型)
凜這樣想著,當然沒有說出口。
“總之我沒有什麽問題。新的衣服也挺滿意的,閃亮可愛·凜這個名字也是”
“哼,是嗎……我還以為都是貓耳角色出身,會比較合得來呢”
“那個……”
(瑪隆【這個人】看來相當討厭那個大胡子顧問呢)
她大概是因為想要持有相同意見的夥伴,才跟她說這些的吧。看到瑪隆的表情,凜多少也有些明白了。
(情人這個傳聞,八成也是瑪隆編出來的。既然在機關【這兒】幹活,應該是和真白顧問而不是瑪隆搞好關係更有利吧)
話雖如此,也沒必要故意與瑪隆作對。
凜這樣想著,
“我是無所謂啦,不過‘同伴’們不一定也是這麽想的。或許也有孩子會覺得討厭吧”
模棱兩可地迴答道。
“你說同伴,是指‘涉穀係小貓’的成員嗎?之前在sweet*貝莉那裏見過麵吧?”
“沒錯,就是她們”
凜曾經所屬的“涉穀係小貓”是被注射了貓科瀕危動物的基因的五名魔法少女。
雖然對官方小隊感興趣,但出於“可能是警方的圈套”的擔心,決定選出一人先去試探一下。結果,凜倒黴地抽中了簽,於是才加入了官方小隊。
“我會跟她們說‘遇到問題的話先找瑪隆商量’的”
雖然隻是客套話,不過瑪隆似乎很滿意,揚起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ok,到時候就拜托了☆ 跟她們說,有問題就找我——或者找宣傳部門第四小組的黃島先生也行”
“黃島先生?那個長得像黑社會的?”
“嗯。別看他那樣,他可是好人,挺靠得住的”
十一點五十五分,閃亮可愛桑萊特,“周六清晨機關”橙白毫房間前
(哼……情人的傳聞,原來是瑪隆說的……)
解決了高速公路上的事故,迴到地下設施後,桑萊特偶然間聽到了有關自己的傳聞。
橙白毫房間具有良好的隔音效果,即使以魔法少女的聽覺也無法聽到裏麵的聲音。然而,裏麵的人似乎忘記了關門,從縫隙中漏出了細微的說話聲。
她沒有是瑪隆編造出那些傳聞的證據。但從對話的內容和說話者的語氣來看,始作俑者無疑是瑪隆。至少,桑萊特如此確信。
(所以說不能相信深夜派的孩子們)
桑萊特雖因被偏袒的傳聞而感到難受,但她絕不是軟弱的孩子。
而是相反。
同一班級裏的三日月燈子【牧萊特】的話應該會知道。
閃亮可愛桑萊特——日輪光莉絕不會躲在被窩裏獨自哭泣。一旦心懷不平,哪怕對方是班級裏的不良分子或高年級的男生,她也敢挺身而上。
她是“絕不向任何人屈服的女孩”。
(沒想到,那孩子也是深夜派的成員——)
一想到“朋友”的事情,她便覺得肚子裏另一個角落隱隱作痛。
白晝派的少女們在燦爛的陽光下翱翔於天際——或是在地下設施裏背後說壞話的時候。
無法出現在陽光下的深夜派少女們,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