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這名女子說話慢吞吞的,年紀大約二十歲左右,感覺是個女大學生。


    她全身上下的打扮,就跟那個年代的學生們喜歡讀的流行雜誌的封麵模特兒一樣。


    看起來應該是想突顯出個性吧,但是太過刻意打扮的結果,反而變得毫無個性了。


    「我叫做幸田深雪~~那個,我現在就讀於女子大學二年級……不對,那是過去的事了~~……年齡……不對,是得年二十歲~~」


    獲選的幸運號碼為49號,於是幸田深雪小姐就成了「服務死者的萬事包辦事務所」(現在還在試營運當中)的頭號顧客。


    據說她出身於日本神奈川縣,是一間女子大學的大二學生,死因為距今一個月前的一場交通事故。


    「那個……就是……你為什麽還沒有上西天呢?你有什麽煩惱嗎?」


    『是的~~……就是~~……他遇到大麻煩了。我什麽忙都幫不上……啊,我剛剛說的「他」,就是我交往的男朋友~~』


    「喔、喔……原來你過去有交往對象啊……」


    『我現在雖然死了……啊,你看我這個樣子也知道嘛——不好意思,我這個人就是少一根筋……以前身邊的朋友們也常常取笑我呢~~人家都說死後才會驚覺,這句話是真的耶。然後,我和他本來要約見麵的,也因此遲到了~~』


    「那、那個……不好意思……你們約見麵的地點是?」


    不知道是深雪小姐的說明有點難懂,還是我太不會問問題……恐怕兩方麵都有吧。


    毫無重點的對話就這樣持續進行著,砌終於不耐煩到了極點,站了起來。


    「欸,到底有完沒完啊!!」


    啪砰。


    又揍我!?好痛啊!


    「你這家夥,問個話也結結巴巴的,到底是怎麽迴事啊!?你好歹也是個如假包換的退魔士吧?」


    「我以前負責的都是勞力工作嘛~~都要等到別人收集完情報後,才會輪我出馬啊!」


    在神堂家,為求有效率地處理工作,與委托人交涉、收集情報、現場實際的退魔工作,各自有專門負責的部門來處理,采取分工合作的係統。


    再說,和初次見麵的人馬上掏心掏肺地深入談話,實在不是我擅長的領域。


    「哎呀哎呀,那實在沒辦法……我來代替你問話,你給我退到一邊去。」


    「啊、嗯……」


    我不禁心想:自己真是丟臉啊。


    沒了神堂家的庇護,我根本無法護明自己的實力。就連好好地和人家交談,我都辦不到。


    我深深地感受到自己是多麽地不爭氣,表情忍不住也黯淡了下來。


    「你幹嘛一臉黯淡啊?」


    砌好像注意到我的情緒變化,於是開口詢問。


    「你剛才……還滿帥的啊。」


    語氣雖然有點生硬,不過砌低聲地對我這麽說。


    「咦…………?」


    「緊要關頭時你還是挺可靠的,我覺得挺有男子氣概的啊。」


    「……………………」


    「你先前的作為,讓我知道你這家夥確實是靈能方麵的專家,隻是不太擅長和別人談判……既然如此,那就由我來彌補這方麵的缺點,就隻是這樣而已。所以啦,你不要再露出那種表情了啦。」


    她的話語依舊有點生硬,而且好像還有點憤怒或是不耐煩的樣子。


    不過在那背後,隱含著一股晦澀難懂的溫柔。


    「你是在……鼓勵我嗎?」


    「——!?」


    砌的身子忽然抽動般地彈跳了一下。


    「我、我可是負責向你討債的人耶!我必須要快點讓你這個家夥工作,趕緊從你身上收迴積欠的錢。為了達成這個目的,我當然得不辭辛勞地從旁協助啊!在輪到你上場前,你隻要乖乖待在我身邊就行了啦!」


    砌的聲音聽起來更顯煩躁了。


    然而奇妙的是,剛才我內心那股丟臉的感覺,居然消失了。


    「哎唷!這間房間怎麽那麽熱啊!禰屋,把暖氣關掉啦!不要浪費電!你不覺得很對不起已經離開我們的※省電小女孩嗎!」(譯注:日本東京電力公司在二〇一二年以前采用的卡通角色,以此宣傳節約電力的重要性,現已停用。)


    她開始遷怒似地對禰屋小姐怒吼。


    「可是……我沒有開暖氣啊?」


    「那還不快點把冷氣打開!!!」


    「你以為現在是幾月啊?你的要求才會讓省電小女孩生氣吧!」


    一時之間,砌為了平複自己激動的情緒,於是微微拉開了上衣的胸口處,做了好幾次深唿吸。


    過程當中,她完全沒有看我一眼。


    「唿……好了,抱歉,讓你久等了。你叫……深雪小姐~~是吧?你好,我是九十九砌。」


    砌好像終於冷靜下來了,再次轉身麵向深雪小姐,繼續剛才的問話。


    「在詢問你想解決的遺願前,我必須要事先聲明,我們不會受理任何違反善良風俗、法律條例的事情,也沒辦法幫你報仇雪恨。如果你要我們殺掉撞死你的那名司機,那我們是不會接受委托的。聽懂了吧?」


    隻要提到「死者的遺願」,人們第一個會想到的,應該都是「想要報前世的仇恨」吧。


    不論是《※四穀怪談》或是《※番町皿屋敷》等故事,幾乎都是描述這樣的劇情。(編注:兩部皆為日本古代靈異故事。《四穀怪談》描述女子阿岩被入贅的丈夫始亂終棄並毒死,之後化為厲鬼複仇;《番町皿屋敷》描述婢女阿菊遭指控打破了主人家的盤子而投井自盡,之後每個晚上都會從井裏傳出數盤子的哀怨聲。)


    然而,報仇、殺人等行為,已經超出「萬事包辦事務所」的工作範疇了。這應該交由暗殺專家來處理才對。


    『不是的,那位司機先生有馬上下車察看,也緊急叫了救護車……而且原本就是我自己闖紅燈衝過馬路,才會造成事故的。』


    深雪小姐乖巧地搖搖頭。


    「……事情確實好像是這樣,現在審理的結果也已經出來了。那位肇事的司機過失不大,好像目前緩刑的樣子。而且他也誠心地向你的家屬賠罪了。」


    砌一邊滑弄著從包包裏拿出來的平板裝置,一邊迴答道。


    「你也知道得太詳細了吧……?」


    「哼,活人的個人資料雖然嚴格保密,不易外流,但死人就不一樣了。隻要掌握死者的姓名以及死因,那大多都能夠查到相關資料。」


    雖然以靈能力來論,砌不過隻比平常人好一點點而已,不過就靈能力之外的其他方麵而言,她真的是個非常多才多藝的人。


    我不但電腦不在行,就連用手機打字都有點沒轍,對於這樣的我來說,砌的技能真的是教人望塵莫及。


    『我的願望——跟自己沒有關係——我希望你們可以幫助我男友~~……』


    深雪小姐原先溫和的語氣變得有些沉重滄桑。


    『我的男朋友……被惡靈纏身了——要是繼續這樣下去的話,他一定會死掉的……!拜托你們,請你們一定要救救他~~』


    除去「想要複活」、「想要報仇」這兩種以外,死者們能夠想到的遺願,大多是希望能夠化解遺留在人世的生者……也就是家人、戀人們所麵瞞的危機。


    「原來如此……」


    砌把平板裝置放在桌子上,雙手交叉在胸前,把背緊緊地靠在椅背上。


    「好啦,專家,現在就該輪到你出馬啦?」


    她張開一邊的眼睛,迅速地瞥了我一下。


    深雪小姐大約死於一


    個月前,她和男友有約,但是卻遲到了,急忙之中她闖過紅燈要過馬路,很不巧地就被小客車給撞上了。


    當時的衝擊本身並沒有太嚴重,然而她跌倒時,頭部卻受到重創。


    由於撞到足以致命的部位,於是她就此失去了意識,丟掉了性命。


    她得知自己的死因,並且也坦然地接受了命運,但是臨終之際,她還是希望能夠和男朋友見上一麵。


    兩人相約的地點,是車站前的紀念碑前方,深雪小姐就這樣持續在那裏站了將近一個月左右,然後心上人終於出現了。


    然而,當時並沒有發生奇跡。


    他隻是碰巧經過那裏,當然不可能看得見深雪小姐。


    然而即便如此,她還是覺得心滿意足了。就在她想要再靠近一點,更仔細地看看他的臉龐時——


    『我就被某一股看不見的力量給彈開了~~……』


    把一般人看不見的鬼魂們稱為「看不見的力量」固然有點奇妙,不過這的確是事實。


    『有某個外形看起來像是漆黑人影的東西,就這樣騎在他的背後~~……而且,那個東西還一直瞪著我這邊~~……我覺得,那個東西一定是惡靈。要是這樣下去的話,他一定會被惡靈殺害的~~』


    深雪小姐一臉快要哭出來似地訴說著這一切。


    「嗯~~……」


    「狗朗,你覺得如何?那個真的是惡靈還是怨靈之類的東西嗎?」


    「嗯——……」


    由於這隻是個間接的目擊情報,而且還是一位沒有靈能力的普通人所下的判斷,所以說實話,我覺得真的很難妄下結論。


    「這一點,如果沒見到本人的話,我覺得可能很難確定。」


    如果不直接和深雪小姐的男友會麵的話,那我想這個問題恐怕很難做出正確的判斷。


    「也是……那,深雪小姐?你的男朋友住在哪?」


    砌再次拿起了平板裝置。


    她應該是打算在聽到訊息後,就馬上查詢地圖與前往的路線吧。


    『我不知道耶——』


    「什麽?」


    『我男朋友啊,跟我說「正因為我們彼此桕愛,所以更要好好地尊重對方的隱私」……他總是對我好貼心~~……討厭啦,不好意思,不小心就炫耀起自己的男友了~~』


    「是、是喔……確實也是有人交往模式是這樣啦。」


    麵對害羞地把身體蜷曲成一團的深雪小姐,砌也隻能如此苦笑迴答了。


    「那你可以告訴我們他的電話號碼嗎?哎呀,不管是市話或是手機都可以啦。隻要有心的話,靠著電話號碼查出他家地址也不算什麽難事。」


    砌重整情緒,再次開口問道。


    『我也不知道耶——』


    然而,深雪小姐的迴答又是這句話。


    『我男朋友啊,好像堅持不拿手機的樣子。他這種偶爾不與世俗同流合汙的個性,我覺得真的好帥喔~~所以啊,他每次都是用公共電話打給我的。』


    「公共電話?現在都什麽時代了!?」


    在當今的世道,沒有手機的話,日常生活自然會遇到相當多的困難。就算是還沒出社會的學生,以某些特殊情況來說,即便是小學生,沒有手機的話還是會很不方便。


    不知怎麽地,我覺得好像事有蹊蹺。


    「砌,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背對著深雪小姐,看著砌,壓低聲音說著。


    「不好的預感?我可是早就有種不好的『預想』了喔?」


    「預想?」


    「不願意把自己的住家地址、電話號碼告訴交往對象的男人,恐怕也不是什麽正派的家夥吧。這樣的話,就是那個啦!那個男的一定會直接把英文毫無意義地亂拚在一起,串成一堆別人聽不出來在幹嘛的職業吧!另外就算他開口說什麽『我是混血兒』,然後報上一些奇怪的名字,像是吉米大西啦、米奇鳥越啦、巴騰荒川等等,也沒什麽好奇怪的。真的有夠黑心。」


    總之,我懷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再次開口詢問深雪小姐。


    「那個,深雪小姐?你男朋友的職業……啊,還有他的名字,你應該知道吧?」


    『狗朗先生,你也真是的——我當然知道啊!他的職稱是「world business satellite media creator」!工作內容聽說就是跟世界、媒體還有貿易以及人造衛星有關係呢。很厲害對不對——』


    砰。


    我的下巴不禁都要掉下來了。


    「那……他的名字呢?他叫做……?」


    砌代替我繼續問了下一個問題。


    『是的~~他叫做亞瑟·彭德爾頓·川越!他的名字聽起來很帥吧?聽說他是混血兒呢——』


    砰。


    在我之後,砌的下巴也掉下來了。


    「……………………唿!」


    「……………………嗯!」


    哢啦哢啦!


    我們兩人再次背對著深雪小姐,把掉下來的下巴給推迴原位。


    「哎呀呀還真的是嚇到我了……這還是我第一次驚訝到下巴掉下來啊。」


    「嗯,我也是……」


    我們完全沒有預想到,深雪小姐居然會用快速球般的直爽答案迴覆我們。


    深雪小姐交往的對象——亞瑟(略),以常識來思考的話,應該不是個正經的男人。


    他不但不告訴女友住址、電話,甚至還給了她一個假的名字與職稱。


    對方如此露骨地欺瞞謊騙,到頭來我們的調查又迴到原點了。如果說這就是那家夥的目的,那他真的是滿高竿的。


    「為什麽那麽荒謬還會有人相信呢……」


    「如何?我告訴你……這反而激起了我想要解決這個委托的幹勁羅?」


    「嗯~~……」


    我們兩個人同時迴頭。


    『?』


    深雪小姐似乎完全沒有察覺我們的異樣,隻是傻傻地歪頭看著我們。


    切換個地點,現在我和砌一起站在某間房子的玄關前。


    「這樣做真的好嗎?」


    從砌的嘴型看來,她似乎不太高興的樣子。


    在那之後我們又問了深雪小姐一些問題,不過得到的迴答全都可疑至極。


    深雪小姐的家境狀況普通,屬於一般庶民的家庭。她平日上課之餘,也在家附近的咖啡廳打工,而且似乎把賺來的錢全部都貢獻在亞瑟(略)身上了。


    為了能送他更好的東西,她增加打工的數量。最後導致她約會遲到,被車子給撞上。


    「雖然這不是直接原因,但也算得上是導致事發的因素之一了。」


    深雪小姐的男朋友——叫做亞瑟(略)的家夥,不論怎麽想,都覺得不舍是個能夠帶來「健全交往關係」的對象。


    我和砌討論,看看到底該不該讓深雪小姐知道這件事情。


    砌說:「還是告訴她比較好吧,告訴她說,對方不是個值得她花心思拯救的男人。這麽做的話,也能夠盡快解決掉這樁委托。」


    然而我卻出言反對了砌的言論:「還是依照深雪小姐的想法,處理到最後一步吧。」


    「事情也還沒確定啊,不是嗎?」


    「證據都那麽明顯了,你還能想到其它的解釋嗎?難道還有別種可能性?有的話,那還真希望你能夠開示我啊!」


    砌都把話說成這樣了,我也無法再反駁了。


    「就算告訴她,一切也於事無補啊……」


    這是我真正的想法。


    「深雪小姐已經死了,就算現在讓她知道


    自己被一個惡劣的男人騙了……如果她還活著的話,我們也許還能鼓勵她尋找下一個好的對象,但是她的人生『就要結束了』,不是嗎?既然這樣的話,不如繼續瞞著她,這樣不是比較幸福嗎?」


    與其讓她懷抱無可挽迴的想法,就這樣升上西天,那我覺得不如永遠不讓她知道會更好。


    「…………哈!你倒是挺懂人心的嘛!明明隻是個沒用的家夥。」


    砌有些目瞪口呆似地丟下了這句話。


    她平日就已經夠毒舌了,而今天的毒更是特別劇烈。


    「完全不懂女人心思的男人居然……」


    然後,她露出難以捉摸情緒的表情,嘟噥了這句令人不解的話話。


    我們之間飄散著緊張的空氣,充滿了令人不舒服的沉默。


    『讓二位久等了——』


    彷佛要打破沉默似地,深雪小姐的臉忽然從眼前的民宅裏麵竄了出來。


    『沒問題了——我家沒有人在——』


    這裏是深雪小姐的家——由於我們需要某樣東西,所以便來到這裏了。


    我們打算偷偷潛入沒人在家的民宅中。在這個狀況下如果被人發現的話,那麽我們肯定很難證明自己不是闖空門的小偷。


    我一邊用鼻子嗅著別人的家特有的氣味,一邊走向深雪小姐的房間。


    『你們要的東西,就收在書桌第二個抽屜深處的紅色盒子裏麵~~……不過,隻有這麽一樣小東西,真的沒問題嗎——?』


    「最重要的,隻要對方確實摸過那樣物品,那就可以了。」


    我從深雪小姐所說的位置拿出了物品。盒子裏麵裝著一條手帕,感覺就像是稍微大間一點的超市會擺在二樓販賣的物品,外麵還包著廉價的包裝紙,感覺一點都不昂貴。


    『那個東西——是男友送我的聖誕節禮物——因為我很珍惜,所以一直好好地收在抽屜裏麵,結果一次也沒用到就死了——』


    深雪小姐說她去年聖誕節送男友勞力士的手表當禮物。


    而她得到的迴禮,就隻是一條便宜的手帕。仔細深思,不禁讓人都要冒出熱淚了。


    而且本人還一副樂天的樣子,說得好像那是個多麽美好的迴憶似的,這一點讓人感到格外悲感。


    「那個……我可以拿走這張包裝紙嗎?」


    『可以啊~~……我不介意……你打算做什麽呢?』


    「我可以用它來找出你男朋友的真實身分。」


    我謹慎地攤平包裝紙,把它裁成正方形後,摺成一隻紙鶴。


    「事實上,這其實是把詛咒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一種法術……」


    平安時代,蘆屋道滿想盡辦法要詛咒殺害當時最高的掌權者——藤原道長。而首席陰陽師安倍晴明為了要防患於未然,於是使用了可以反向探測詛咒的法術。


    我現在要使用的,就是那種法術的延伸應用。


    就算那個男的連真名都不願意讓別人知道,但隻要他本人確實摸過這張包裝紙,那麽隻要追溯他在紙上留下的思念,就能夠查明他真正的所在位置。


    「依據青空之法則,追尋思念的引線,把我們引向他的所在之地……」


    我用手結印,詠唱著咒語。


    把凝聚在指尖的靈氣注入用包裝紙摺成的紙鶴當中——接著,透過法術的效果,摺好的紙鶴化為一隻小鳥。


    「這隻鳥將會飛到那位男人的身邊。我們隻要跟蹤鳥兒……」


    我打開窗戶,準備要放出鳥兒。


    「等一下!」


    在我動作之前,砌便出聲製止了我。


    「東京都內……不,我們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真的待在日本關東圈內,要是不順利的話,我們就得永無止盡地一直追尋著這隻鳥……這實在不是好方法。把這個裝上吧,這是小型的發信器。」


    砌從包包中拿出了一個西裝袖扣大小的發信器。這個尺寸,就算綁在小鳥的腳上,飛行時應該也不會造成阻礙。


    「這個發信器能利用手機的基地台發送電波,所以就算有一殷距離,也還能夠收得到訊號。」


    「哇——性能真好耶!」


    真的是準備得太周到了。她的腋下總是夾著一個包包,真不知道包包裏頭到底塞進了多少秘密道具。


    「哎呀,不過那個發信器是違法改造品就是了啦。」


    「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你說這個幹嘛啦!?」


    幾個小時後——平板裝置上所顯示的發信器反應停在某個位置,再也不動了。地點在……日本數一數二的流行區域澀穀,而且還是澀穀中堪稱流行發源地的代官山。


    法術效力已經解除,變迴包裝紙的追蹤鳥兒,就這樣卡在代官山某個角落的一間大樓的五樓陽台上。


    恐怕這就是亞瑟(略)住的地方了吧。房間的號碼……517……


    『真不愧是亞瑟哥……居然住在那麽不得了的地段耶~~』


    深雪小姐傻氣地流露出佩服的神情,不過眼前還有更重要的問題還沒處理。


    總之,我嚐試按下了電鈐,想要叫出本人,然而卻沒人來應門。好像沒人在家。


    如果可以的話,我原本是希望能夠早一步調查房間內部,查明是不是真的有惡靈存在的痕跡……不過早先我們潛入深雪小姐家時,是因為她有告訴我們盆栽下麵有藏著一把備用鑰匙,我們才能夠進去,但現在狀況實在不比當時。


    「哎呀,頭痛啦……我們難道隻能等到他迴來?」


    「哼!怎麽能在這裏空等?你給我閃邊去。」


    砌說著,把我推到一旁,蹲到大門的鑰匙孔前。


    哢洽哢洽哢洽哢洽………


    我好像聽見金屬彼此碰撞的聲音……莫非?


    哢洽!


    「好,打開了。」


    砌轉過頭來說出了這句話,她的手上握著開鎖用的道具。


    「嗯,怎麽啦?幹嘛一臉震驚?」


    「……沒有啦,就是,不免覺得有點恐怖。」


    她的技能竟然能厲害到這種程度,真的有點嚇人。


    『的確~~……你一開始不是說不能做任何違反法律條文的事情嗎~~?』


    傻氣的深雪小姐臉上雖然依舊掛著笑容,但不禁也有點困擾似地把眉頭皺成八字形。


    「不要在那邊胡扯些無意義的細節。隻要結果是好的,那一切就是好的。各種手段都隻是為了達成目的而已o」


    「為什麽你會有那種小道具……不對,為什麽你連開鎖的技能都會!!」


    她一副理所當然地隨身攜著這些東西,這一點實在太可怕了。


    「我最喜歡的一本書,叫做《※如何抓住一隻鱷魚》。」(編注:《じょうずなワニのつかまえ方》,一九八六年主婦の友社出版,收錄了許多看似無用的知識。)


    這本書確實教導了各種無用的技術,比如說「如何獲選為基督教的聖人」、「愛斯基摩式的接吻方法」、「太空漫步的方法」等等。


    「就算人們覺得那些技術沒什麽用處,但反正學會了也不會有損失,而且就算學了沒地方用,至少這些技巧也不占空間啊。」


    砌「昧洽」一聲轉開了門把,理所當然似地準備踏入房間內,就在那瞬間——


    「咦——!?」


    她的身體就像是被東西撞到一樣彈了出來。


    「砌!!」


    我即刻接住了她的身子。


    「怎、怎麽了……怎麽突然……」


    「我失算了……看樣子,好像有客人比我們更早就來了。」


    房間內滲出一股漆黑的靈氣。


    我們原以為惡靈是纏身在亞瑟(略)本人的身上,但事實上惡靈似乎占據了這間房間。


    『就、就是這個……我當時看到的……就是這個黑色的模糊影子~~……』


    深雪小姐一邊顫抖著靈體,一邊伸手指著裏麵的東西。


    『get out……這裏……是my地盤……』


    在黑色靈氣的中央,可以看見一個人型的影子。


    一名好像把自己角色扮演成法國洋娃娃的女性鬼魂,全身上下綴滿華美的蕾絲——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歌德蘿莉服吧。


    『狗、狗、狗、狗、狗朗先生——請你快點收拾掉這個惡靈!拜托你——!』


    「沒錯,狗朗!這個無禮的家夥居然想要傷害我的身體,不可原諒!基於墾田永年私財法,你一定要用『破!』這種感覺把這家夥給打飛!!」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這麽做。


    我原本也真的打算要這麽做了。


    「那個……這個……該怎麽說呢……」


    然而,我實在辦不到。


    「這個人……不是怨靈,也不是惡靈……她隻是普通的亡靈而已。」


    惡靈、怨靈與一般鬼魂不同的地方,用言語或許有點難說明,該怎麽說呢……大概就像是肉食動物的牙齒與草食動物的牙齒之間的差異咀,隻要是深知當中道理的專家,看一眼就能馬上知道了。


    眼前的這個人,雖然充澈著拒絕、獨占的情感,但是卻沒有殺意或是憎惡。


    真要講的話,感覺她隻是出於爆發的防衛本能,所以才會把別人排擠在外。


    「真的假的……可是,她的服裝那麽可怕,而且身上還散發著漆黑的靈氣耶……?」


    『this is……人家的……hobby啦!!』


    好像是這樣。


    「喂……我不是專家,不清楚這是怎麽迴事,不過靈氣的顏色可以依照興趣而隨意改變嗎?可以像是穿搭衣服一樣,利用靈氣裝扮自己?」


    「就算問我,我也不知道啊……」


    「如果這個漆黑歌德女不是惡靈……那她為什麽要占據這裏?」


    「這個……恐怕……大概是……」


    漆黑歌德女孩彷佛等這個問題等很久了,她一邊猛烈散發出黑色靈氣,一邊說道:


    『還用問嗎!因為人家是亞瑟的girl friend呀!!!』


    果然——……


    『人家和他的destiny是相連的!!是因為他誇獎人家穿這樣「看起來宛如黑珍珠,好美啊」,所以人家才會穿著這身dress!!』


    恐怕那位玩弄女人感情的輕浮男亞瑟(略),不隻是和深雪小姐交往而已,同時還有和漆黑歌德女孩交往吧。


    而這位漆黑歌德女孩在深雪小姐過世的不久後,也因為某些原因而去世了。


    在那之後,她便佯裝成他的守護靈,纏在他的身邊。


    『你說什麽——!』


    就在此時,深雪小姐放聲大叫道:


    『亞瑟哥的女朋友是我——!你這家夥纏在他身邊,隻會造成他的困擾!你快點離他遠一點啦~~!』


    感覺「怒氣衝天」這個形容詞真的很適合深雪小姐現在的表情。她出言怒罵道,然而——


    『你這個stupid woman,吵什麽吵啦!!』


    『哇呀!?』


    乒砰!


    方才的反駁完全沒起任何作用,深雪小姐的靈氣被對方摔到房間的另一側,撞上了牆壁。


    布置得頗為別致的裝飾架轟隆隆地倒塌一地。


    『啊——哈、哈、哈,這裏是人家和他共築的sweet home!我不容許you這種家夥介入!!等待丈夫歸來的賢妻,正是日本woman的最佳典範!!』


    漆黑歌德女孩大笑著——原來這就是讓她改變心意,換成逗留在這間屋子的理由啊。她雖然那身裝扮,不過意外地還滿傳統的嘛。


    『…………你幹什麽啊!臭女人!』


    嗯?


    被打飛的深雪小姐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宛如幽魂一般低語道——不過她確實是鬼魂就是了。


    咦?她的靈氣顏色改變了。


    感覺變成好像火焰般的紅色了?


    『你這該死的歌德女,開什麽玩笑啊——!!』


    咦——————!?


    『嗚呀!?』


    憤怒的深雪小姐張開手掌抓住漆黑歌德女孩的臉,接著利用蠻力把她給甩了出去。


    『你你你你你、你在幹嘛啦!?』


    啊,漆黑歌德女孩的用字遣詞好像恢複正常了。


    原來她剛剛一直都把自己偽裝成另一種個性嗎?


    『吵死了,你這個白癡!我隻是不迴嘴,你就囂張起來了是不是!給我站起來啊!』


    『什什什什、什麽啦!人家才不會輸給你咧!』


    室內忽然掀起了兩個靈體之間的扭打殊死戰。


    『哇呀呀呀呀呀呀!』


    『呀啊啊啊啊啊啊!?』


    砰磅!


    哇,深雪小姐使出一記漂亮的柔道拋摔,決定了勝負!漆黑歌德女孩被摔到了地上。


    「喔喔,幹得好!真不愧是擁有柔道四段的人,真不是蓋的啊!」


    砌發出了感歎,不知何時,她的手上多出了一顆好像是從廚房找來的哈密瓜。


    「四段?」


    我忘了要吐槽哈密瓜,隻是開口問出了這個句子。


    「嗯,幸田深雪擁有柔道四段,而且還贏得了大日本女子體育大學的推薦入學,堪稱難得一見的逸才。真可惜,她擁有那麽好的技術,如果參加奧運的話,一定也會有大好機會的。」


    「原來她不是普通的女子大學學生,而是體育女子大學學生!?這個驚人的消息,我居然現在才知道!」


    在我和砌對話的同時,兩個鬼魂依舊激烈地打鬥著。


    出拳、踢踹、靈波光線、衝擊波、摔角套索踢、彈易飛踢!


    室內已經變得一片狼藉了。


    房間中的家具、裝飾品、書本、台燈全都彼此撞在一起。


    「為什麽……深雪小姐碰得到東西?」


    確實,不久前她明明還能夠穿過牆壁、門扉的。


    「嗯……恐怕是愛與憤怒的力量,讓她能力增強了吧。這是少年漫畫裏麵一定會出現的劇情發展嘛。」


    砌冷靜地觀察著一切。


    「就算周刊少年j○mp、mag○zine或是s○nday也會婉拒這種太過脫離常理的劇情吧……」


    「周刊少年ch○mpion說不定就能接受。」


    激烈的纏鬥依舊沒有停歇。雙方雖然氣喘連連,但是仍然鬥誌十足。


    好了……現在該怎麽收拾殘局呢……


    「你、你們是誰!?哇啊啊啊,這是怎麽一迴事啊?」


    就在此時,背後傳來了驚訝的聲音——迴頭一看,是一位手戴著勞力士手表,五官深邃到感覺很適合塗抹橄欖油,但是卻略顯輕浮的男人。


    就是這家夥嗎!?這家夥就是傳說中的亞瑟(略)嗎!?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啊!?」


    而且他還帶了一個女人。


    除了深雪小姐、漆黑歌德女孩以外,這個男人居然還有其他的交往對象?


    亞瑟(略)以及亞瑟(略)帶著的女人,好像都相當驚訝的樣子。


    會這麽驚訝也是有道理的。對於具有靈感能力的我和砌來說,當然能夠明白是怎麽迴事,但是就一般人看來,現在這個房間的狀態,就是「明明沒人碰到任


    何東西,但是東西卻到處亂飛,四處響起甸砰』、『磅』等怪聲,偶爾還會出現類似『女性聲音』一類的詭異聲響」,完全一副鬧鬼景象&發出鬼魂聲的典型靈異光景。


    一瞬間,兩人的動作一起戛然而止!


    原本為了同一個男人而展開轟轟烈烈爭吵的兩人,忽然之間都停下了動作。


    『亞瑟,是我呀,你知道吧?你快點告訴這個白癡女人,說你根本不認識她……是說,這個女人是誰?』


    『亞瑟,這不是真的,對不對?你真正愛昀隻有我一個人,對不對!拜托你一定要這樣跟我說…………還有,你旁邊的是什麽人?』


    兩個鬼魂一起逼問起亞瑟(略)。


    雖然亞瑟(略)好像沒有靈感能力,但是似乎也感受到了某股壓力,隻好把視線轉向我和砌的身上,像我們尋求解釋。


    「你心愛的小貓兒們死後化為鬼魂,現在都到你家來拜訪你了。」


    「你、你說什麽……」


    麵對一臉邪惡笑容開口說明的砌,亞瑟(略)顯露出害怕的表情。


    「順便一提,她們全都在盯著你。說得更仔細一點,她們正在逼問你身邊的女性是誰。」


    我很清楚,砌的這副表情,就是她覺得「事情愈來愈有趣」時會出現的笑容。


    『嗯——…………』


    『嗯——…………』


    兩個鬼魂同時用一樣充滿強烈懷疑的眼神瞪著亞瑟(略)。


    「什、什麽啦……不是啊,這……怎麽可能啦!?」


    亞瑟(略)滴滴答答地流著冷汗以及黏膩的汗。


    「好啦,你最好識相地對她們呢喃一些愛的話語吧。如果你能夠順利讓她們接受一切的話……說不定就不會被她們詛咒而死了。」


    「咿呀啊啊啊啊啊!?我、我會被殺……?」


    亞瑟(略)發出驚恐的叫聲,雖然看不到眼前的對象,但他拚命地開始找藉口解釋。


    「美咲嗎?弓枝?還是球愛!不對,詩織!凱薩琳,聽我說啊!!娜妲莎,一切都是誤會啊!!」


    這家夥到底騙了多少女人啊!?


    「欸,亞瑟!!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j


    看著這個狀況,他帶來的女人好像也生氣了,憤怒戰勝了對於靈異現象的恐懼,女人伸手抓住了亞瑟(略)。


    「不、不是啦,這個……就是……」


    他呈現出另一種意義的驚惶失措狀態。而且另外兩位鬼魂也加入了其中。


    不用說,剛才那串聽起來好像在要人的解釋,根本沒辦法說服任何人。


    『亞瑟,這是怎麽迴事……你難道在玩弄我們!?』


    『你這垃圾,少開玩笑了……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


    修羅場,這裏根本就是悲壯的修羅場啊!


    「哈、哈、哈,事情愈來愈有趣了。這還真有意思啊。」


    砌一邊「哢滋昧滋」地吃著擅自從某處搜刮來的洋芋片,一邊露出笑容。


    「還真敢騙啊……」


    她悄悄地補上一句「你會被詛咒殺害喔」,大概是想要增加男人的恐懼感,逼迪他透露出更多的實情吧。這個手段實在太殘忍了。


    然而,同情之神完全沒有站在亞瑟(略)這邊。


    就在這個時候,玄關又傳來了另一個人的聲音。


    「亞瑟,不好意思……我還是忘不了你,所以就來——這個女的是誰啊!?」


    又多了一人。第四名女子出現了。


    「不是,那個,我跟你們說,不是這樣的啦……不是的!真的,你們聽我說……聽我解釋嘛……」


    亞瑟(略)現在完全走投無路、四麵楚歌。要在這個狀態下逆轉——可能性根本就是零。


    「你這個玩弄女人的人渣——!!」


    『你不要看不起女人!看招!!』


    「你這家夥,開什麽玩笑啊!!」


    『你幹脆死一死好了——!!』


    生者、死者的拳頭混雜而出,亞瑟(略)就這樣被打到了半空中。


    之後的過程實在太悲慘了,令人不忍卒睹……


    毆打、踢踹、猛揍、用頭碰撞、攻擊男人的要害、摔角頭部固定、駱駝式固定、腦門炸彈摔、膝蓋真空飛舞踹、飛撲推、倒吊後進行摔角打樁式攻擊。


    最後,亞瑟(略)的衣服被脫個精光,全身上下的毛發全都被剃得半點不剩,遭到眾人反鎖在陽台,關在外頭。


    是因為我和他是同性,所以看到他被淩虐到這個地步才會不免感到有些可憐嗎?


    「真是受夠了——!」


    『真的是,男人們全都滿口謊言!』


    『反正他們的目的就隻有上床!還有錢!真的是,開什麽玩笑啊!』


    「這種情況不喝不行啦!一定要喝一杯!」


    四名義氣相投的女性開始了一場酒宴。


    那兩名女子好像也看得見深雪小姐和漆黑歌德女孩了……難道是心靈相通了嗎?


    「該怎麽說呢……到底該怎麽形容呢……」


    我覺得有一種無以言喻的無力感。


    「砌……我們要怎麽辦……?」


    「誰知道。至少我知道自己肚子有點餓了,所以想要叫披薩外送之類的來吃。費用就讓那個努力在陽台進行寒冷修行的男人付吧!這是他造成我們的困擾該付的錢……哦,找到他的皮夾了!嗯……?」


    砌搜尋著亞瑟(略)散落在屋內的服飾,扯出了一個錢包。她看著從中找到的駕照,停下了動作。


    「還真令人驚訝啊……亞瑟·彭德爾頓·川越好像真的是他的本名。」


    「真的假的!?」


    「這真的是漫天亂飛的謊言中,唯一存在的真相啊……」


    「就算說得這麽好聽,事情依舊沒有個完美的尾聲啊?」


    女性們的宴會,就這樣一直持續到天明。


    隔天早晨——結束了女性聚會的各位被害者,各自迴歸到自己原本的生活之中。


    該工作的工作,該找新男人的去找新男人,而和深雪小姐彼此痛毆後反而萌生友情的漆黑歌德女孩表示:『那人家先走羅!親愛的深雪也要趕快來唷~~!』比深雪小姐早一步升上西天去了。


    『嗯~~總覺得爽快多了呢~~:』


    代代木公園就位在大廈的不遠處,在早晨的薄霧當中,恢複原有說話的語氣深雪小姐伸了個懶腰。


    季節已經進入了春天,此時才破曉沒多久,四周依舊相當寒冷。


    砌叫道:「好冷!」便前往附近的自動販賣機買熱飲去了。


    「總覺得……各個方麵都很對不起你。」


    『嗯?』


    我覺得實在非得道歉不可。如果能夠完全不讓深雪小姐知道實情便順利解決一切的話,那她就能夠抱持著幸福的迴憶,死後依舊當個為心愛的男人盡力奉獻的女人,就這樣升上西天。


    然而現實卻如此嚴酷,讓她明白自己過去隻是被個垃圾男人騙了。


    「我好像不小心有點想太多了……」


    我實在沒辦法不這樣想。


    『狗朗先生?你……有談過戀愛嗎——?』


    「嗯?」


    她忽然丟出了這個問題,我不禁抬起頭來。


    『那個男的確實不如我所想像的那麽美好——不過,這和我愛上他完全是兩迴事。隻要我愛了,那就是屬於我的愛情。』


    這個時候,不知道該說是天真爛漫還是有點脫線的深雪小姐,頭一次露出了與年紀相符合的「成熟女子」的笑容。


    『所以,不論這段關係最後以何種形式


    結束~~我都會接受這一切的~~所以呀~~……我真的很滿足了!因為直到最後,我都有好好地談了一場戀愛~~!』


    我完全不了解深雪小姐的語語是什麽意思。


    不過我有感受到,她口中的那句「我真的很滿足」,是真實不虛的。


    「喂~~狗朗~~!」


    砌手上拿著熱飲漸漸往我們這裏靠近,並且說:


    「現在居然還能看到有抽獎機製的自動販賣機,真是難得啊!我剛好中獎了,所以順便買了你的份。還不快點感謝我!」


    她說著,粗魯地把熱紅豆年糕湯丟給我。


    「居然買紅豆年糕湯……怎麽不買個普通一點的飲料啊?像是咖啡之類……」


    我一邊出言抱怨,一邊打開飲料上的拉環。


    這種飲料喝到最後,紅豆都會卡在底下,感覺真的很不痛快耶~~


    「吵死了:再抱怨的話,小心我讓你喝綠色蔬菜汁加牛奶!」


    深雪小姐看著我們兩個人拌嘴,臉上不知道為什麽露出了微笑。


    『說不定,砌小姐早就已經了解了呢~~』


    她又講出了好像謎語般的句子。


    「嗯?你在說什麽?」


    砌反問道,不過深雪小姐沒再多說,隻是抬頭看著天空。


    『那我也差不多該走了。我希望能夠早點投胎轉世,下次一定要遇到好男人?』


    「啊,嗯……那個,這麽說也許有點不恰當,不過你要多保重啊!」


    在死去的人升上西天的瞬間,實在很難講出些隨便敷衍的話語。


    『嗯?』


    深雪小姐展露出嫣然微笑——姑且就當作我的心意有傳達給她了。


    『啊,對了……狗朗先生!這個請你收下!』


    深雪小姐似乎忽然想起了什麽,丟了一隻手表給我。


    那是她送給亞瑟(略)當作聖誕禮物的勞力士表。這是yacht master係列的表……價格似乎要八十萬日圓左右。


    這好像是她昨天進行了『報複』後要迴來的。


    「這、這樣真的好嗎!?這個東西那麽貴……」


    『反正我也帶不上西天呀!那麽,再見羅~~…………』


    留下這句話後,深雪小姐就升上西天去了,失去了蹤影。


    「嗯~~這樣一來,也算是解決一件事情了吧?」


    「是啊……砌,迴家前要不要一起去吃個早飯?我請客!」


    「哦?是哪裏吹來的怪風讓你這個缺錢鬼會想要請客啊?」


    所幸,這次還賺到了一些臨時收入。隻要手頭有錢,人類的心靈自然也會出現餘裕。


    然而——


    「哦,這個是偽造品啦……做得雖然很精致,不過頂多隻能賣到兩、三萬日圓。」


    「你說…………什麽!?」


    在澀穀道玄阪旁頗為時尚的高級法國餐廳中,砌津津有味地享受著早餐。她拿起深雪小姐送我的勞力士表,接著爽快地說出了剛才那句話。


    「順便告訴你,賣偽造品是犯法的,會被處以五百萬日圓以下的罰金。擁有偽造品雖然不算有罪,不過不能拿偽造品去典當販賣。」


    「騙人……真的假的……」


    由於事實太令我震驚了,導致口中的法式鮮魚排瞬間味如嚼蠟。


    虧我到剛才都還以為得到了好東西,一個人開心得不得了咧!


    「深雪小姐……難道連賣東西的商人都騙你嗎……」


    「是嗎?我倒覺得說不定她根本就知道,所以才故意把表送給那個男的。你自己想想看,她隻是個學生,怎麽可能輕輕鬆鬆地買下要價八十萬的高級手表?」


    的確不是不可能。不過這樣一來的話,她根本就是假裝傻氣,但其實是個惹不起的人嘛。


    「那個男的好像也沒發現的樣子。他根本一直到最後,都被那位小姐擺了一道嘛。」


    或許有可能是這樣吧,也或許沒有這迴事吧。


    不過——


    「這樣想不是比較有趣嗎?」


    砌抿嘴一笑,同時用叉子的尖端戳起了盤中物。


    「…………也是啦。」


    就當作是這樣吧。


    我露出苦笑地迴答道。


    「好啦好啦,那接下來的餐點就奢侈一點吧!喂,服務生!幫我把菜單中價格前三高的東西全都端上來!要快點啊!哎呀呀,用別人的錢吃飯還真是美味啊?」


    「砌,你等一下啦!既然這個手表是偽造品,那自然就要另當別論了啊!拜托你不要點太多東西啦,這間店的料理份量又少,東西還那麽貴!」


    原本想指望那隻勞力士表的,沒想到它居然是偽造品,而且還不能拿去賣。


    這樣一來,我又兩袖空空了。


    「白癡啊!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要多點一些啊!不然怎麽吃得飽!既然你都說要請客了,那我當然要大吃特吃!這就是我的正義!」


    「拜托你饒了我吧啊啊啊啊啊!!」


    在這之後,砌又點了炙烤牛排、嫩煎雛雞、鵝肝肉凍以及其他各種使用高級食材製作的高級料理。她毫不客氣地大快朵頤,吃不完的則全部外帶包走。


    當然,我根本就付不出餐費,於是向砌的借款金額又再度增加了。


    萬事包辦退魔士的還債計劃


    本日收支總結


    借款金額¥10,000,000,000


    委托報酬


    ¥1,000,000


    已還金額


    ¥990,000


    請砌吃飯的費用


    ¥37,500


    計算後的借款金額


    ¥9,999,047,500


    yorozuya


    taimashino


    hensaikeikaku  1


    10,000,000,000 no


    keivakus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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