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身後傳來著急的喊聲,然後手被人一把抓住了:“傅雲蒼,你要做什麽?”


    “我要做什麽?”他用自己也不能理解的語調說著:“他都已經死了……”


    “他還沒死!”那人惱火地抓緊了他的手:“誰允許你這麽放肆的?”


    “青鱗……他是誰?你最愛的人……真的……是這樣的嗎?”他喃喃地問。


    “是你破了這個陣勢?”眼前的人像是沒有理會他的問話:“你怎麽做到的?”


    “是不是?”他抬起了頭,看著這個感覺已經變得越來越陌生的人。


    “你說什麽?”那人隻是盯著他身後說道:“跟我迴去,以後不許你再到這裏來,要是這個人少一根寒毛,我絕不饒你!”


    “是嗎?”他低下頭,看著那個躺著的男人,細細地看著那張昏睡著依舊極為美麗的麵孔:“他早就應該死了。”


    “閉嘴!”他的手被用力地甩開:“不許這麽說!”


    “我就是要說!”他站了起來,笑著,用上了心裏所有不滿和怨恨:“就算他再活過來,我也會殺了他,我活著,他就不能活著……我們兩個,永遠隻能擇其一!”


    “皇兄?”


    一個帶著驚慌帶著試探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裏。


    他看了過去,看見一張溫文爾雅的臉。


    他見過這個人,遠遠地在逐雲宮裏見過這個人。


    他不認識這個人,可這個人為什麽這麽奇怪地盯著自己……


    “太淵見過皇兄。”但那個人走到了他的麵前,朝他行了大禮,嘴裏說著:“皇兄別來無恙?”


    他不認識這個人,所以他說:“我不認識你!”


    “皇兄怎麽可能不記得我了?莫非是還在生我的氣?”那個自稱叫做太淵的人抬眼看他,露出有點討厭的笑容:“早知道會弄成今天這個局麵,我當時就算是拚了命也會阻止你們的!”


    “我不認識你,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太淵,你在這裏胡說八道些什麽!”墨綠色的身影擋到了他的麵前:“你可以走了!從今往後,不許你再踏進天城山一步!”


    “北鎮師大人,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太淵甩開折扇,不緊不慢地扇著:“我和自家兄長敘敘舊而已,你又為什麽這麽氣惱?”


    “兄長?他不是你兄長!”蒼站在後麵看不清青鱗的表情,隻聽見他冷曆的聲音:“他不過是個鬼魂,你到底又想玩什麽把戲?不要信口開河!”


    “哎呀!我的信用真的有這麽差嗎?為什麽每次我說真話的時候,你們總是不相信我呢?”太淵笑得有些狡猾:“我可以用聖君之名起誓,站在你身後的這個人,的確是我的兄長。”


    “什麽?他……是……不可能的!”青鱗哼了一聲:“你當我是傻子,要是他是你的兄長,我怎麽會沒有見過!”


    “大人啊大人!你的記性真的不怎麽好啊!”太淵表情古怪地看著青鱗:“你真的親眼見過我所有的兄長嗎?至少有一個啊……你真的忘了嗎?”


    青鱗的肩膀一僵,然後緩慢地轉過頭來。


    他第一次見到青鱗有這樣的表情……


    “大人,讓我為你介紹一下吧!”太淵用扇子遮住了自己的嘴,像是很開心地說:“你麵前的這一位,是我的長兄,我父皇共工的長子,白王奇練。”


    “奇……練……”蒼無意識重複著這兩個字。


    “奇練?”青鱗退了一步,臉上的表情複雜難辯:“怎麽可能是奇練?”


    “有什麽不可能的?”太淵迴答他:“我大皇兄可是純血龍族,就算遭受重創,哪怕我們都以為他無力再活了,他卻活下來,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純血……龍族……


    竟然會是奇練?


    為什麽會是奇練?


    為什麽偏偏會是奇練……那不就是注定了要……


    “大人,你現在終於明白我沒有騙你了吧!”


    “閉嘴!”青鱗大聲說道。


    太淵欲言又止,眼中閃過一絲光亮。


    “你是奇練嗎?”青鱗用力抓住蒼的肩膀:“告訴我,你是不是奇練?”


    “奇練……”蒼茫茫然地反問:“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會怎麽樣?”


    “如果你是的話……”青鱗竟然笑了,笑得那麽溫柔:“那就太好了!”


    “我不知道。”蒼說,眼神冷了下來。


    “不許這樣看著我!”青鱗的笑容僵在了嘴邊:“就算你是奇練,也不許你這麽看我!”


    “我厭煩了……青鱗,我厭煩了!”蒼推開了他:“從現在開始,你最好離我遠一點!”


    “什麽?你居然敢……”


    “我為什麽不敢?”蒼冷笑了一聲:“什麽奇練鬼練的,我一概不知,你心裏的念頭,我也不想知道。我和你,再沒有半點關係!”


    “傅雲蒼……”


    “傅雲蒼已經死了!”蒼倨傲地看著他:“早就被你殺死了!”


    “就算這樣,可你心裏還留著對我的情意,不是嗎?”青鱗一臉忍耐的表情:“下次不許你說這種讓人生氣的話。”


    “沒有下次了,青鱗!”蒼搖了搖頭:“你不要誤會,我對你早就沒什麽情意了。”


    “你說什麽?”


    “你以為隻有你一個人討厭輸給別人嗎?”蒼冷冷淡淡地說:“還是你以為你對我做了什麽,值得我落到了這種地步還愛著你?你不過跟我開了個惡毒的玩笑,我隻是不服氣罷了!憑什麽我要被你這樣耍弄?你好好想想,如果是你被人害得這麽淒慘,你還會愛著那個人嗎?”


    青鱗揚起了眉。


    “你生什麽氣?你有立場生氣嗎?”蒼搶在他前麵說:“你假裝把我捧在手心裏,等我暈頭轉向了,一下子又把我踩到了腳底下。欺負我是個沒用的凡人,沒用的鬼魂,你吃死了我連反抗的力量都沒有。已經整整一百多年了,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你要欺我到哪一步才肯放手,啊?”


    青鱗第一次見到他這麽咄咄逼人,本來要說的話被堵住,竟然僵在了那裏。


    傅雲蒼……沉默寡言,冷傲到不屑和人爭辯的傅雲蒼……


    “我不說,不代表我心裏沒有怨恨,沒有怒火。你千萬不要自作多情,以為我還會愛著你。要不你自己找個理由出來,你有哪裏值得我愛的?”蒼微微側著頭,笑著問:“你有沒有忘記,在傅雲蒼成親的那天,你答應過他什麽?他又對你說了什麽?”


    我說了,解青鱗是為你傅雲蒼而來的,除了你,我什麽都不要。


    隻要你記得今時今日在這裏對我所做的承諾。不論天涯海角,我都會和你在一起的。


    “隻要有一個人撒了謊,這個承諾就是假的!”蒼用手撩起了落到額前的頭發:“世上從沒有過解青鱗,傅雲蒼也已經死了,你又有什麽理由要求傅雲蒼的鬼魂還愛著青鱗?”


    “我不想聽這些廢話!”青鱗的臉一片鐵青:“總之,不許你說這些讓人生厭的鬼話!”


    “噗!”


    青鱗一眼瞪了過去。


    “對不起,對不起!”太淵趕忙捂住了自己的嘴,連聲道歉:“我隻是想到了他現在的樣子……說是鬼話……真是很貼切……”


    蒼也笑了出來。


    “傅……你到底是什麽意思?”青鱗惱火地盯著蒼臉上那刺眼的笑容:“你竟然這麽羞辱我,你信不信我殺……”


    “殺啊!”蒼挑釁似地看著他。


    “你……”青鱗的臉已經快要發黑了。


    “不殺是吧!”蒼也不看他,朝他身後說:“那個誰?”


    “太淵!”太淵急忙湊上前來。


    “你說,我是你的兄長?”


    “是,你是我皇兄的轉世,我絕不會認錯的!”太淵笑著,頗有些討好的意味。


    “既然是兄弟,你幫不幫我?”蒼朝他笑著,兩個人臉上的笑容竟然有些相似。


    “皇兄有什麽差遣的,我拚了命也要幫的!”太淵分了個興致勃勃的眼神給青鱗:“不知皇兄有什麽吩咐?”


    “我要離開這裏,要是有人阻攔我的話,你會怎麽辦?”


    “皇兄放心,隻要有我在這,沒有人能阻攔皇兄自由離去。”太淵恭敬地迴答。


    “很好。”說完,蒼轉身要走。


    “你去哪裏?”青鱗伸手過來抓他。


    “噯!”伸出的手被一把折扇擋在了半空:“大人,我皇兄當然是要和我一起迴千水之城去了。”


    “太淵,你別太過了!”青鱗湊近了他,用陰冷的語氣對他說:“別怪我不客氣!”


    “大人不要動怒。”可太淵不想退讓的時候,又有誰能令他讓步?“要是在這裏動手,可不大好吧!”


    說完,看了看躺著的不知是死是活的那個。


    “大人也不想鬧得不可收拾吧!”看到青鱗臉色越發難看,太淵笑得越發開心起來:“大人你雖然曾效命於我父皇,和我們淵源頗深,但我父皇已經故去,皇兄現在是我族中最上位者,大人就算不再效力於我水族,也不應該對我皇兄失了禮數。若是大人和我皇兄之間,真的有什麽必須說清的糾葛,那就請按足規矩,來我千水之城求見吧!”


    青鱗冷眼看著他朝自己作了一揖,帶著那種令人厭惡的笑容走到了蒼的身邊。


    “皇兄,請吧!”太淵手一揚。


    蒼沒有再看青鱗一眼,乘著風飛去了。


    “我所提議的事,大人是不是會好好考慮一下呢?這一迴,也不是什麽空口無憑的事了吧!”太淵臨走時別有用意地說道:“那大人,我們後會有期了。”


    轉眼,隻剩青鱗一人站在玉台之上。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壓下滿懷的怒火。


    這麽多年以來,他第一次完全被人壓在下風,感覺無處著力反擊。


    就算當年被太淵使計暗算,也能靠著預先留下的後手,沒讓太淵討去什麽便宜。


    偏偏這一次,心裏一點底也沒有……


    他走到玉座旁,看著躺在玉座上不言不動的那人,想起傅雲蒼離開前的那種目光。


    “他真的是奇練嗎?”他的眉宇緊鎖了起來,像是在詢問,又像是自言自語:“不可能的!傅雲蒼怎麽可能會是奇練……”


    ***


    “太淵。”


    “皇兄!”太淵連忙落後兩步,和他並肩飛行。


    “我很不喜歡你。”蒼盯著他。


    “這個……皇兄還是一樣直言快語……”太淵咳了一聲。


    “那個人……是誰?”


    “皇兄指的是青鱗大人?”太淵眼珠一轉:“青鱗大人可說是水族中的異類,雖然不是龍族,卻比我們都要精通上古陣法。他昔日雖然隻是被封鎮守北方,實際上卻控製著四方鎮師。要說他是父皇的左膀右臂,真一點也沒有誇張。這些皇兄你都忘了嗎?”


    “我不清楚,我想要知道的是那個人,躺在那裏的是誰?”


    “躺在那裏的人?”太淵驚訝地說:“皇兄你竟連六皇兄也不記得了?”


    “六……”


    “六皇兄啊!”太淵點著頭說:“皇兄你當年就是因為和六皇兄鬥法,才會傷重不治,不知所蹤的。”


    “兄弟嗎?”那個看來這麽討厭的人,會是自己另一個兄弟嗎?


    “當然了,六皇兄就是蒼王孤虹。”說到這個名字,太淵又咳了一聲:“他素來和皇兄你不合,隻因在我們兄弟七人之中,唯有皇兄你和他是真龍之身,有資格繼承父皇的族長之位。”


    “蒼王,孤……虹……”蒼心中一動,隻覺得這個名字……


    “我們的父皇共工觸不周山而亡,當時在我水族之中,為了這族長之位,支持皇兄和支持六皇兄的分作了兩派。最後一次大戰,你們兩人力鬥受傷,其後火族乘勢進攻,皇兄和六皇兄雖然聯手殺了祝融,卻雙雙傷勢慘重,隻能退守於千水之城。”太淵歎了口氣,臉色沉重:“城破之時,局麵混亂不堪,我僅以身免,後來才知道六皇兄被北鎮師親自帶走,皇兄你卻不知下落。我還以為皇兄已經……沒想到皇兄居然已經轉世重生,實在是太好了!”


    “他……救走了別人……”聽在蒼耳朵裏的,隻有這麽一句。


    “這個啊……也許當時皇兄你已經恢複,自己先行離開了……”太淵有些支支吾吾:“何況……六皇兄和他……好像別有些淵源的……”


    看見蒼詢問似的目光,太淵急忙擺手:“我不清楚,隻是隱約猜到的。以北鎮師大人的為人,如果不是有別樣的原因,絕對不會冒這個險的。”


    青鱗他……是不會毫無原因對別人好的……


    “你是個厲害的人物,用不著對我擺出一副謙卑的模樣。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麽,也沒興趣知道。”蒼淡漠地看著這個據說是自己前世兄弟的人:“如果像你說的,前世的我和自己的兄弟為了爭權也能鬥得你死我活,怎麽可能和你有什麽太深的感情。我現在也隻是利用你來避開青鱗,如果有什麽條件盡管說出來就行了。”


    “皇兄你真的誤會了,我向來對皇兄最是景仰,絕對沒有什麽不敬的念頭!”太淵急忙表明自己的立場:“也許皇兄現在是不記得了,可在當年我一直是追隨著皇兄的啊!如果說什麽條件,皇兄實在是錯看我太淵了。”


    “真的嗎?”蒼的聲音裏滿是不以為然。


    “啊!皇兄你看,千水之城已經到了!”太淵指向前方。


    蒼隨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瞧見一片水霧彌漫之中,巍然的白色城池若隱若現……


    “皇兄。”太淵突然看了看他的側臉,輕笑著說:“你真是變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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