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晨星決定徹底忘掉這件討厭的事情,又過了三天後,在慣常溜馬的林間小路上她再次見到了那名坐在輪椅上的金發少年,但他不僅是出現在林間小徑,而且是,輪椅完全地擋在小徑中央。


    “喝!”晨星輕扯韁繩喊停,心情不好地眯起眼。如果不是自己的騎術尚未到家,她說不定就會策馬從這個臭小子的頭上踐踏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陽光高照的緣故,今天這金發少年給人的感覺和上次在雨中完不同。發絲在陽光的照射下,像是田裏的金色麥穗般發光,斯文的五官一掃當時的陰霾,此時充滿了可親的笑容。


    “嗨。”金發少年主動微笑開口,並沒有因為晨星的冷漠而斂去笑容。“你還記得我嗎?”


    晨星咧開一抹沒有誠意的笑,從馬背上翻身下來,既然他的輪椅占據了大半的小徑,她打算牽著馬從對方旁邊過去。


    就在晨星冷著臉。打算拉著韁繩從少年身旁走過的時候,不知道為了什麽原因,她身後的馬匹突然發出奇怪的嘶鳴聲,同時高高地舉起馬蹄,無情的鐵蹄眼看就要踏到少年的身上了


    “‘白雪’!不可以!”晨星聞聲迴頭,緊張地喝叱。


    “砰”的一聲,少年在危機發生的瞬間往前一撲,雖然自馬蹄下逃過一劫,卻也十分狼狽地摔到路邊。


    “啊!”雖然馬兒沒有真正傷到人,卻也讓晨星冒了一身冷汗。縱然這少年那天在雨中的態度惡劣,但也不該慘死在“白雪”的馬蹄下。


    “你等等,先別動!”晨星先將馬牽到樹下綁好,迅速地迴到少年與輪椅身邊,彎下身不確定地問道。“你還好嗎?剛才‘白雪’沒有傷的到你吧!”


    “看來你的白馬打算為你抱不平哩!”金發少年毫不在意,依舊咧開爽朗的笑容,甚至擠眉弄眼笑道。“那天我沒讓你進門躲雨,現在你的馬則迴踏我一腳,我們算扯平了好不好?”


    “嗄?”晨星一愣,原以為對方會破口大罵,沒想到跌了一跤的他,依舊笑容麵。


    “還是‘瘸子’沒有資格成為你的朋友?”見晨星沒有多說什麽,金發少年目光一暗,自嘲地扯動嘴角。


    晨星仔細一想,對方當天隻不過是態度惡劣,並不是做出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事,何況如今他都肯低頭道歉了,倘若自己再斤斤計較,反而顯得小器了。


    “喂!你不要自己亂下結論好不好!”晨星朝著少年伸出手,說道。“我叫冷晨星,你好。”


    低垂著腦袋的少年抬起頭,喜悅的光芒重新染滿淡藍色的眼瞳,嘴角也咧成愉快的弧度,同樣伸出手,牢牢地握緊了晨星的手,笑道。“我叫偉恩·莫駱裏,很高興認識你,晨星。”


    偉恩在晨星的扶持下,重新坐迴輪椅上,他抬起頭,對晨星露出一個感激的微笑,說道。“為了彌補上次的失禮,你願意來莫駱裏家,讓我略盡地主之誼嗎?我的新朋友?”


    或許是偉恩親切的笑容讓人無法抗拒,也或許是一直以來,她身邊始終沒有年齡層相近的朋友,所以晨星幾乎隻遲疑了三秒鍾,就爽快地點頭了。


    偉思微笑,那笑容彷佛帶著感染力,連帶也讓晨星拋開之前的成見,美麗的小臉不再緊繃,嫩紅的唇向上揚起小小的弧度,點頭答應了邀請。


    “非常樂意。”


    ☆☆☆


    置身於莫駱裏府邸內這間藏書無數、以及滿是畫像的宏偉書房裏,晨星的臉上始終漾滿讚歎與驚奇,不管是裝潢或擺設,看起來都好珍貴、好古老,光是站在裏麵就好像時光倒流,又像是跑到古老電影裏麵那樣的神奇。


    “晨星,先陪我喝茶,之後我再帶你參觀這棟房子。”偉恩溫柔地打斷晨星的專注打量,招手邀請她來到一旁的沙發上休息,沙發前的小桌上,早已經放置好香氣四溢的熱茶,以及各式各樣的精致餐點。


    “你一個人住在這裏嗎?”用了幾口點心,晨星很自然地開口,想了解這位新朋友的身分。


    “這裏是我父親的鄉間產業之一,也是我從十歲起居住的地方。”偉思似笑非笑地說著,像是事不關己般地說著自己的故事。“這雙腿,讓我成為莫駱裏家族的恥辱,父親讓我一個人住在這裏,說這裏的環境清靜,其實說穿了,就是不想讓其他人看到我,於是放任我在這裏自生自滅。剛開始的時候是很無聊,但久了……這樣的日子也還不錯。”


    “我很抱歉。”晨星開口,因為無意中探知對方的隱私而感到不安。


    “這也沒什麽,反正我現在有你這個新朋友,不是嗎?”偉恩抬眼,淡藍色的眼瞳閃著愉悅。“說說你的事情,什麽都好,統統都告訴我。”


    “啊!我的事情……我沒有什麽有趣的事情可以說。”晨星坦言,不管是在義大利,或是在這裏,她的生活好像就是在學習中度過的,這種無聊的事情,實在沒有什麽好說的?


    “我知道你和一個意大利人住在一起,他是誰?是你的什麽人?”偉恩搖搖頭,直接點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嗄!你知道伊斯!”晨星略微吃驚地眨眼。


    “這裏是鄉下,什麽消息都傳得快,更何況你們並不是本地人,大家自然都特別注意你們。”偉恩輕描淡寫地說道。事實上,他確實派了人作調查,但除了查出晨星和那個男人來自意大利之外,並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訊息,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居然能隱藏自己的身分,看來並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嗯,伊斯是收養我的人。”晨星以簡單的方式約略解釋了自己十一歲時遭逢的意外,以及被伊斯帶迴意大利的經過。“因為我從來沒去過別的地方,所以伊斯打算帶我四處旅行,是可以學習其他新的事情。”


    “他真是位特別的‘父親’。”偉恩聽完後,點點頭微笑,下了結論。


    “父親!嗯……是吧!”晨星點點頭,從十一歲至今,不管是名義上,或是私底下,伊斯為自己所做的一切,確實都像是父親、甚至遠遠超過了一般父親對孩子的寵溺,但不知道為什麽,由他人口中道出“伊斯是她的父親”這句話時,她的心裏卻有一種不舒服、悶悶的感覺。


    “晨星。”偉恩不知道她發愣的理由,突然傾身,將手複蓋在晨星的手上,認真說道:“那麽,在你留在英國的這段期間,可以答應我一個要求嗎?”


    “什麽事!”晨星抬頭,黑瞳對上偉恩過度鄭重的藍眸。


    “你能常常來這裏,當我的朋友嗎?”偉恩輕聲開口,淡藍色的眼瞳裏,有著不容錯認的緊繃情緒。“我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也很強人所難,但是……我真的很想要一個朋友,你不會拒絕我吧?”


    藍瞳、白皙斯文的臉龐,吐露出一種單純而強烈訊息——他很寂寞。麵對如此坦白、毫不隱藏的強烈渴望之下,晨星發現自己很難拒絕對方的要求。


    “以後我再也不怕家庭老師給的英文習題了!”晨星迴握住他的手,露出一抹頑皮的笑。


    “一言為定。”偉恩一愣,跟著大笑出聲。


    就這樣,在晨星十四歲那年,在那個充滿陽光的午後,晨星擁有了第一個與自己年齡相近的朋友。


    ☆☆☆


    “認識新朋友了?”半個月後的一個夜裏,當晨星照例趴在地毯上與伊斯下棋,並且苦思著要怎麽為棋盤上自己的皇後脫困的時候,伊斯突然漫不經心地開口問道。


    “嗄!”晨星眨眨眼,十分吃驚地望著他從容的俊顏。不會吧!這麽神通廣大?關於偉恩的事情,明明自己什麽都沒說,他是怎麽知道的!


    “checkmate。”趁著晨星失神之際,伊斯從容地移動手中的騎士,結束今晚的棋局。


    “啊!你太狡猾了。”晨星低咒一聲,雖然知道自己的棋藝和伊斯相差許多,但這人故意引她分神,實在是勝之不武。


    “這盤棋你本來就沒勝算,你的心虛和分神隻不過加快了結局的時間。”伊斯似笑非笑,伸手揉亂她額前的發,跟著起身坐迴身後的大沙發,姿態優雅地端起桌上的酒杯輕啜一口。


    “為什麽你會知道?”晨星抬眼,好奇地開口。


    “知道什麽?”伊斯僅是挑高一道眉,從容地反問。


    “就是……”晨星正想張口迴答,卻想起自己答應偉恩要守密的承諾,於是隻能抿緊雙唇,用力閉上嘴。


    “小東西,連你都不想說的事,看來也不是什麽有趣的事。”伊斯將她的表情看在眼裏,跟著隨手拿起昨天沒看完的書,一張俊臉藏於書後,淡淡擺出話題已經結束的態度。


    晨星也從地毯上坐起,黑瞳裏逐漸升起惱怒的情緒,不滿地瞪視著埋首於書中的伊斯。確實,在每天上午的課程結束後,自己就會騎著白雪去拜訪偉思,他會以最快的速度幫忙自己解決討厭的作業,然後帶著她在宅邸裏四處閑逛,講解莫駱裏家族,抑或是每一個房間流傳的古老故事,跟著,他會吩咐仆人準備精致的點心,在宅邸後方美麗的花園裏享用午茶,告訴她更多新奇的故事。


    或許是長期一個人居住的關係,偉恩幾乎以看書來打發漫漫長日,所以他的常識很豐富,甚至為了晨星,他還特地找來一堆英語的童謠、詩歌教她吟唱,是可以幫助她更了解英語的特質。


    這樣一個溫柔、風趣,又貼心的新朋友堪稱是完美的,但他對某件事卻非常堅持。他要求晨星不要將兩人每天相處的事情告訴任何人,因為他並不希望讓自己交新朋友這件事傳迴倫敦的父親耳裏,那將會惹得父親不高興,說不走還會立刻將他帶迴倫敦。


    “你不想迴倫敦和自己的父親生活嗎?”晨星曾經好奇地問。總覺得偉恩提出的要求有點奇怪,不明白一個父親為何會不允許自己的孩子有朋友呢?


    “我是他生命中的恥辱,試想一個人怎麽會希望自己的恥辱過得快樂呢!”偉恩揚起苦笑。那是第一次,晨星見到偉恩那雙漂亮的藍眸,泛起一種濃烈的悲哀情緒,所以她不再追問,隻是在心中為自己的新朋友感到悲傷。


    也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她遵守諾言,並沒有主動對伊斯提起偉恩這個新朋友,再者,伊斯帶她來英國是為了學習,在偉恩身上她確實學到了更多有關語言、甚至是家族曆史這類的東西,所以,就算伊斯知道了,也不會阻止她才是。


    雖然心裏已經認定了伊斯“應該不會介意”,但方才當他漫不經心的提起新朋友這件事,卻又馬上事不關己地停止詢問,這到底是什麽意思!隻是試探性的詢問?還是說就算知道了,也不是很在乎?一想到或許是後者,晨星的雙眼不自覺地進射出惱怒的情緒。


    “親愛的晨星,你的目光快把這本書燒出兩個洞了。”像是意識到晨星不悅的凝視,伊斯笑了,優雅地將書本下移,露出戲謔的異色眼瞳,嘴角咧出莫可奈何的笑,十分故意地問道。“怎麽?還在為剛才輸棋不高興!”


    “哼。”晨星偏過頭,表明自己的不悅。誰會為了輸棋這種小事不高興啊!她又不是小孩子!


    “那麽,是今晚的晚餐不合你口味!”伊斯咧嘴,明知故問地開口。


    “你……”


    正當晨星想開口,質問伊斯這件事情的時候,門鈴聲突然響起,隨即有人用鑰匙開了門,跟著一陣“咚咚咚”的興奮腳步聲從遠而近,不一會兒一個兩人再熟悉不過的人影出現在客廳了。


    “少爺!晨星小姐!我來了!”一臉興奮的疾風張開雙臂,滿心期待地想看到晨星喜悅的表情,這可是自己期待、幻想了一整天的重逢哩!美麗的小晨星會興奮的尖叫,然後像是蝴蝶一般飛到自己身上……


    “咦?”張開的雙臂張得有點久,也有點僵硬,卻完全沒有自己期待的,那種介於小孩與少女之間的柔軟馨香的體重壓上來!為什麽?


    “嗨,疾風。晚安,我要迴房休息了。”晨星隻是優雅地從毯上站起,知道疾風的出現,今晚根本不可能從伊斯口中問出什麽了。


    啊!沒有興奮的尖叫,也沒有喜悅的擁抱!疾風隻能眼巴巴地看著晨星從身邊走過,甚至連迴頭看自己一眼都沒有!怎麽會這樣呢!他期待了一整天的重逢,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子?


    “少爺,你惹晨星生氣了,對不對?”此刻的疾風,覺得自己就像是故事中,那個全身寶石都被挖空的快樂王子,瞬間變成了一座冰冷、孤伶伶的石像。


    “她隻是入境隨俗,連脾氣也配合英國的天氣。”伊斯輕扯嘴角,漫不經心地調笑著。


    “嗄?”疾風一陣錯愕。像英國的天氣!那不就是晴時多雲偶陣雨嗎?怎麽可能!那個美麗又惹人憐愛的小晨星,才來一個月怎麽可能會變成這樣!“少爺,那你……不打算想點辦法嗎?”


    “這樣子,也沒什麽不好。”伊斯聳肩,話題一轉說道。“既然你來了,‘那個人’的事情應該處理好了吧?”


    “呃……是,多謝少爺關心。”疾風露出難得一見的慌亂,就連臉頰都出現了可疑的紅光。


    “顯然你一下飛機就趕著過來,那麽早點休息吧!”伊斯淡笑,永遠知道什麽時候該停止戲弄疾風。


    “是。”疾風點頭答應,這才轉頭、四處打量即將居住的環境,跟著隨口批評。“這裏又濕又冷,連房子也舊得不像樣,還是那不勒斯好。”


    “是嗎?在這裏確實悶得慌,既然你也來了,那我們過一陣子就離開吧!”伊斯起身,仰頭飲盡中美酒,下了結論。


    “嗄!這麽快!”疾風也嚇了一跳。不是才來一個月嗎?馬上就要走!剛才他也隻是隨口抱怨這裏濕冷的天氣,再說,少爺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在乎,自己意見?“發生什麽事了嗎?少爺?”


    “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隻是我不喜歡有人覬覦我的寶貝。”伊斯下了結論,拍拍疾風的肩,踩著優雅的腳步離開了。


    “剴覦少爺的寶貝……”望著空無一人的客廳,疾風搔搔頭,最後重歎一口氣。果然是時間造成距離,不然沒道理自己聽不懂少爺說的話啊!不過沒關係,既然他已經來了,他相信很快地就能重新融入少爺與晨星小姐的生活了。


    ☆☆☆


    翌日中午,疾風好不容易等到晨星結束課程,希望晨星願意陪著他四處走走、熟悉環境的時候,所得到的是晨星十分抱歉的笑容。


    “什麽!晨星小姐!我們整整一個月沒見,但現在你寧願一個人去騎馬,也不願意陪老疾風在附近散步嗎?”疾風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般一張臉悲傷到了極點。


    “疾風,你不要這樣子嘛!”對於疾風過度誇張的悲傷,晨星有些無奈。她當然想念疾風,也喜歡他的陪伴,但……她已經和偉恩約好了啊!但偉恩的事又不能對疾風說,那該怎麽辦呢?


    “算了,我明白,你已經長大了,當然不喜歡我這個醜家夥跟進跟出的。”疾風甚至舉起衣袖,擦拭著連一滴眼淚也沒有的眼角。


    “疾風。”晨星眉頭一緊,最後隻好聳肩說道。“那你先迴屋裏等我,我騎著‘白雪’跑一圈就迴來,這樣好嗎?”


    實在不想讓亦父亦兄的疾風失望,那麽唯一的方法,就是騎馬到偉恩家一趟,說明自己今天下午沒辦法陪他了,他這麽溫柔體貼,應該不會生氣才是。


    “好,不能騙我喔!”疾風瞬間漾起笑,恢複成再愉快不過的表情。


    “真拿你沒辦法!”晨星莫可奈何地搖搖頭,動作俐落地翻身上馬,還不忘迴頭對疾風甜甜一笑說道。“看!我比在那不勒斯的時候更進步了喔,我騎馬的樣子帥不帥?很棒對不對?”


    說完之後,晨星雙腿一夾,以熟練的駕馭姿勢瀟灑離開。


    “晨星小姐,記得快去快迴喔!我會先泡好一壺茶等你的。”望著逐漸遠去的纖細身影,疾風不忘大喊著提醒。啊!他家的晨星小姐果然是最可愛的,就連騎馬的模樣,都是這麽瀟灑漂亮!


    疾風想著,口中哼著旋律,臉上掛滿“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慢慢踱迴屋內,打算泡一壺熱茶,耐心地等候小女主人的迴返。


    ☆☆☆


    當晨星騎著“白雪”來到莫駱裏宅邸時,偉恩早已先一步等候在大門外,直到熟悉的馬蹄聲響起,他斯文的臉上才綻放笑意。


    “晨星,你終於來了,我還在想究竟是什麽事情讓你耽擱了!”


    “偉恩,對不起。”晨星翻身下馬,發現偉恩居然一直在門外等著,於是迅速來到偉恩身邊,以充滿歉意的口吻說道。“今天下午我沒辦法陪你了,真不好意思。”


    “為什麽!”偉恩十分吃驚,雙手推動輪椅,很快地來到晨星的身邊。


    “嗯……記得我曾經和你提過那個很疼很疼我的疾風嗎?他也來英國了,因為他對這裏不熟悉,所以我要帶他四處逛逛。”晨星坦承。


    “你將我的事情告訴他了!”偉恩藍眸一凜,細長的手閃電般地探出,緊緊地扣住了晨星的手腕。


    “啊!”晨星嚇了一大跳,畢竟,她從來沒看過偉恩臉上露出如此激烈的神情。“我沒有說,隻是疾風來了,我以後可能沒辦法像以前一樣,天天來陪你了,不然疾風早晚會發現的。”


    畢竟疾風不像伊斯一樣早出晚歸,再者,他總是將自己當成孩子似的隨身守護著,如果要像之前那樣天天與偉恩見麵,卻又不被發現,幾乎是不可能的。


    “你不來這裏了!為什麽?不可以!”偉恩無法接受這樣的迴答,將晨星的手腕握得更緊了。


    “偉恩,你放手,你把我的手弄痛了!”晨星隻覺得偉恩的五指彷佛用盡了全身力量,緊緊地住了自己的手腕,非但掙脫不開,還隱隱傳來疼痛的感覺。


    “是你說不能把你的事情告訴任何人的,不是嗎?”晨星忍痛,試圖解釋。“疾風不像伊斯一樣早出晚歸,他總是跟在我身邊,要是我像從前一樣天天來這裏,他一定馬上就發現了,不如我……”


    “礙眼的家夥,他為什麽不幹脆消失算了!”偉恩彷佛沒有聽見晨星的聲音,藍瞳進射出前所未有的冰冷寒。


    “放手!”晨星驚唿一聲。由於兩人站得近,晨星自然也將他眼中的冷酷看得一清二楚,她心中一震,出於本能地用力掙紮,想立刻逃開他!


    “啊!”偉恩被晨星用力掙脫的力道給牽引,突然“砰”的一聲從輪椅上跌了下來。


    晨星並沒有像過去一樣立刻上前扶持,反倒是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幾步,舉起依舊隱隱作痛的右腕查看,上麵還有偉恩清楚留下的指痕,顯見他剛才用了多大的力道。


    “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偉恩不顧自己已狼狽地跌倒在地,急切地抬起頭,藍眸如火、炯炯有神地直視晨星,以一種堅決的語氣說道。


    “你真的是我認識的偉恩嗎?”晨星退到偉恩抓不到的地方,以驚魂未定的聲音說道。這人真的是溫柔可親的偉恩嗎?不但將自己抓得好痛,而且……居然還說出疾風礙眼,希望他消失的恐怖話語!


    偉恩望著距離自己幾步遠的晨星,將她美麗小臉上慌亂恐懼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為什麽?這些日子自己對她不夠好嗎?這半個月來他費盡心思地討好她,還不夠嗎?為什麽她要流露出這種恐懼的眼神!


    “晨星!過來我這裏……”偉恩咬著下唇,以雙手奮力向前爬行,執意要爬到晨星的身邊去。“你……不能離開我,你是我找到的朋友,我絕對……絕對不允許你離開我!”


    “偉恩,你到底怎麽了!為什麽變得這麽奇怪?”晨星小臉蒼白,不自覺地繼續往後退,不知道他突然改變的原因,但從他吃力卻不放棄的爬行姿態,她本能地感覺到一種恐懼……這種感覺很荒謬,但確實是如此,明明偉恩是她的朋友,沒道理她會怕得整個人都發抖啊!


    “啊!”退了又退,直到身後傳來“白雪”的噴氣聲,她才發現自己已經退到馬匹身邊了。


    恐懼與害怕淹沒了所有的思緒,晨星隻能以最快的速度翻身上馬,打算先離開這裏再說。


    “晨星!”尖銳、彷佛野獸般咆哮的聲音,如果不是親耳聽見,晨星根本不相信這是由偉恩口中所發出的聲音。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豪華的轎車從另一端駛來,停在晨星與白馬的附近,司機從駛座上走出來,繞到後麵將車門打開,從車內步出一名身材高大、金發藍眼的中年男子,他的臉嚴肅而凝重,五官輪廓……居然和偉恩有幾分相似。


    金發的中年男子引起了晨星的注意力,而繼金發男子之後下車的高大身影,更是讓晨星錯愕地瞪大雙眼。


    “伊……伊斯?!”晨星眨眼,望著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裏的男子。但確實是伊斯!黑發俊顏、雙色眼瞳,穿著最能襯托他高大優雅身型的黑色西裝。


    “莫駱裏爵士,這就是我和你提過的養女——冷晨星。”伊斯臉上一點驚訝的表情都沒有,神情自若地走到晨星身邊,淡掃一眼她略顯蒼白的小臉,卻什麽也沒說,隻是伸手握住她有些冰涼的小手。


    “幸會。”金發藍眼的男子僅是看了晨星一眼,跟著,就將目光移到依舊趴在地上的偉恩,男子藍眸一沉,顯然對趴在地上的偉恩感到不悅。


    而偉恩先前的失態,也因為這名男子與伊斯的到來而瞬間斂去,碧藍色的眼瞳內什麽情緒都沒有,彷佛什麽事情也沒發生過的淡然。


    “進來喝熱茶,至少讓我略盡地主之誼。”中年男子再次轉過身,以有禮貌卻略微冰冷的聲音開口邀請。


    “不了,下次有機會再叨擾。”伊斯淡笑著拒絕,以俐落的姿勢翻身上馬,坐到晨星的身後,雙手探向前,不但牢牢地捍衛住晨星,同時也接過控製韁繩的工作。“那


    麽,再見了。”


    禮貌性地道別後,伊斯輕踢馬腹,帶著晨星離開了。


    等到兩人完全離開視線之後,莫駱裏爵士對著地上的偉恩冷啐一口,扔下一句。“丟人現眼的廢物!”跟著,就頭也不迴地往屋內走去。


    地上的偉恩因為他這句話,全身一僵,淡藍色的眼瞳裏,緩緩浮現出兩簇冰冷、連地獄都能凍結的寒徹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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