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無人的庭院中,新堂真持落寞的看著自己住處中偌大的庭院。


    寂寥中杳無人煙的情形,還真是教人心酸啊!


    悲傷的一笑,他轉身走進涼亭,在石椅上坐下。


    嗬!這些孤獨與寂寞不全都是自找的嗎?


    如果不曾愛上他、不曾被他所傷,那麽他現在又怎麽會獨居在這樣荒僻的地方呢?


    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太傻,不是嗎?


    如果不曾懂愛,一切是不是會不一樣了?


    會嗎?他傻傻的苦笑。


    手機突來的聲響,引起他的注意。


    嗬!都過了近七年的獨居歲月,誰會找他呢?


    一如往常,新堂真持隻是維持不動的繼續聽著石桌上手機的聲響。


    果然,在徒勞無功地賣力響了兩分鍾後,手機自動轉入語音信箱。


    半晌後,他慢條斯理地拿起手機接聽留言。


    (兄弟,公司就交給你了!)熟悉的嗓音,伴隨著一句無頭無尾的宣告,讓新堂真持猛然迴神,但對方在說完那句話後,留言就已經結束。


    “什麽意思?”新堂真持不明所以地瞪視著手上無辜的手機,苦惱的撥了撥額前過長的發。“難道我不能就這樣一輩子逃開人群嗎?”他喃喃自語地歎息,放下手機後,煩躁的思緒一轉,馬上轉身衝進大廳。


    快速的找出久藏在櫥櫃中的車鑰匙,新堂真持在急迫中仍然細心的查閱著自己的通訊錄。怪了!大哥的住址呢?


    他急切的翻過一頁又一頁,“啊!有了,在這裏!”


    拿著翻到的住址,他飛快的跑向車庫。


    一定要將大哥的那句話問清楚!他一麵鄭重的告訴自己,一麵坐上車,開往大哥新堂真啟位於東京市區的公寓。


    鈴木語無心的把玩著手上的酒杯,翻閱著他多年前所拍攝的照片。


    “不知道現在他好不好?”


    思念的語氣說著,專心地看著照片中笑顏盈然的男孩,鈴木語的眼中流露出一份少見的溫柔和深情。


    “angel,你現在還好嗎?”伸手輕撫著照片中的人,鈴木語心中不禁泛起一陣苦澀。


    為何angel會離開他?而這七年來angel避不見麵的原因又是為什麽?


    如果有人能告訴他這些問題的答案,那麽就算要他付出再高的代價,他也在所不惜。


    可是,不管他在這七年之間請了多少的偵探或征信社,那個吸引他的angel依舊行蹤不明;更甚者,還有偵探居然否定angel的存在!?


    事實上,angel存在嗎?


    他是真的存在!鈴木語絕對可以肯定這個事實,不然,他手上怎麽會有這麽多的照片,和當初angel當模特兒時所刊登的那些雜誌,難不成這些都是假的嗎?


    隻是,如果這些是真實的,那到底他朝思暮想的angel人又在哪裏?


    鈴木語歎息的閉上眼,卻在沉思中聽見房間內傳來傳真機聲響。他不悅的站起身,火大的踹開房門。


    該死,那個老是過度操勞他的學長,難道連他難得的假期都要剝奪嗎?


    怒氣騰騰的接過傳真一看,鈴木語暴怒的揉掉手上的紙。!昨天下午的決定和定好的行程,現在都淩晨了才傳真,學長你還真狠啊!


    他一麵咒罵著,一麵打開一旁的手提電腦。嘖!新總裁第一天上任就要召開產品說明會?


    天啊,這個新總裁行嗎?質疑的望著電腦中原本學長的所有行程,鈴木語幹脆提起電腦,轉身直接走向大門。


    他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半個月假期,現在才過了六天而已耶!果然學長就是看不得自己清閑。鈴木語一麵忿忿不平地握拳走向停車場,一麵暗自感歎自己當年的遇人不淑。


    昨天下午和大哥溝通完後,新堂真持體貼的替已經累了、也倦了的大哥接下新堂集團的總裁位置。


    隻是,自己真的做得來嗎?新堂真持忐忑不安的提前了兩個小時,走進從來不曾踏進的新堂集團總公司。


    他慢慢的打量著眼前的環境,遲疑的走向電梯。


    “好,找到直達十八樓總裁辦公室的電梯了。”


    看了很久後,他終於確定目標,伸手從口袋中拿出大哥由傳真機傳來的密碼,順利的啟動直達的電梯。


    在電梯中,他翻閱著今天的行事曆。


    唉!一片密密麻麻的行程。


    一向怕麻煩的新堂真持望著行事曆連連歎了好幾口氣,無奈的彈了彈手上的本子,再怎麽想逃,可是他既然都接下重擔,就得勇敢麵對!


    一麵自欺欺人的對自己信心喊話,在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後,他也隻能昂首闊步的跨出電梯!走進辦公室。


    在紅檜木製成的巨大辦公桌上放下公事包後,新堂真持喃喃自語道:“好了,檔案櫃在哪裏呢?”四下張望後,他直覺地走向左方那幾排書櫃,努力的搜尋著他的目標。


    “找到了!”滿意的駐足在第三排書櫃前,他伸手握著書櫃的把手欲打開它。


    嘖!怎麽會打不開?新堂真持不解的低下頭,看見把手下另外加上的鎖。


    “怎麽迴事?”不懂現在到底是什麽情形,他隻能愕然的呆愣住。


    在發呆了半晌後,他轉身離開書櫃前,直接走到辦公椅上坐下,“嗯,大哥的手機號碼是……”


    動手按下那組腦中仍記憶猶新的數字,新堂真持很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昨天大哥不是說要把公司交給他的嗎?為什麽現在該要他處理的檔案全都上鎖了呢?


    疑惑的聽著電話中的撥接聲,新堂真持隻是期盼著電話能接通。


    他好像聽到隔壁的總裁辦公室有響聲!?


    鈴木語在床上掙紮十分鍾後,腰酸背痛且非常無奈的放棄了睡眠,直接起身走出總裁辦公室附設的休息室,疑惑地看著在辦公桌旁專心講著電話的那名男子;突然間,他的心漏跳了一拍。


    不可能!是他眼花了嗎?


    一樣的俊俏容貌、相同的清雅氣質,再加上那樣纖細的身段、一頭柔亮的及肩黑發……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雙眼,鈴木語有些激動的看著依然站在那裏的人。


    angel!真的是angel!


    難以自製的快步向前,鈴木語絲毫不曾想過,七年不見的他,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間總裁辦公室內的這個問題;他隻是專心又貪戀的執著於眼前那張熟悉的臉孔。


    放下手上的電話,新堂真持才剛想去找大哥口中的鈴木語時……怪了!真的是奇怪了,鈴木語這個名字,為何他好像異常熟悉?一時間想不起自己何時聽過這個名字,他努力的在腦中迴想。


    癡戀的盯著自己朝思暮想的容顏,鈴木語遲疑的停下腳步。


    他真的是angel嗎?


    在紛亂的思緒中,感覺到自己身後有道炙人的目光,新堂真持猛然迴頭。


    不……不會吧!?


    驚愕的看著自己躲了七年的人,新堂真持心痛的連退數步。為什麽?為什麽他會在這裏?


    “我想,你是angel吧!”非遲疑的語氣,而是肯定的確認,鈴木語看見眼前的人神情中明顯的錯愕。


    聽到他的話,新堂真持直覺反應的搖搖頭,然後馬上轉身衝向敞開的門口。


    非常不滿的看著眼前人的逃避,鈴木語不費吹灰之力的將打算逃跑的angel狠狠的拉進自己懷中。“我想,你還欠我一個解釋吧!”


    耳畔熟悉的嗓音、曾經有過的親密舉動,這一切馬上勾起新堂真持原本強迫自己淡忘的悲傷。


    顫抖的身軀強忍著蓄滿眼眶的淚,他不願意在他麵前表現出脆弱。


    感受到懷中人兒的傷心,鈴木語溫柔的將他半轉過身,心疼的吻著滑出他眼角的一滴淚。“別哭,angel,我絕對不會再逼你了,所以請你別哭好嗎?”


    如同過往溫柔的安撫,新堂真持不明白的看著向自己提出分手的人,“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不懂這突來的一句話是什麽意思,鈴木語反問。


    麵對他的不解和迷惑,新堂真持隻是悲傷的垂下眼眸,“為什麽現在你對我依然這麽溫柔?”


    “咦?因為我愛你啊!ayel。”不明白angel為何會問這種問題,可是鈴木語卻連想都沒想,就快速的迴答他。


    “你愛我?”


    訝異的看著眼前表情十分認真的他,新堂真持眨眨依舊泛著水霧的明眸發愣。


    “怎麽了?哪裏不對勁嗎?”被angel的舉動弄得反應不過來,鈴木語稍放開他打量著自己的服裝。怪了,沒啥不對啊!那是因為剛才的話嗎?


    “angel,七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敏銳的將angel當年的不告而別和現在的反應聯想在一起,他心中隱泛出一股不安。


    七年前,他鈴木語還是一個廣告界中頗有名氣的攝影師狄。就在他好不容易結束一個三天的拍攝工作後,一迴到他和angel同住的家,才發現他深愛的angel已經行蹤不明。到底七年前,在自己工作忙碌的那三天中發生了什麽事?


    “你為什麽還能假裝得這麽好?”心痛得隻能任由淚水在自己臉上恣意奔流,新堂真持不敢相信眼前的他竟還能那樣假裝七年前什麽事都不曾發生般。


    “假裝?我假裝什麽了?angel。”


    “你假裝什麽?”無法置信的離開自己熟悉的懷抱,新堂真持冷冷的開口:“狄,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聽著angel憤怒的指責,看著angel痛楚的神情,鈴木語心疼地向愛戀的他伸出手,卻在angel的躲避下落空。


    悲傷的看著自己僵在半空中的手,鈴木語不解的開口:“當年你走的時候,什麽話都沒留給我,現在好不容易讓我在找了你七年後,再一次遇見你。可是我真的不明白,我做錯了什麽?”


    “你做錯了什麽?你做錯了什麽?”新堂真持有點哭笑不得的重複著這句話,實在無法理解。當年,他隻用一卷錄音帶就打發自己,今天他怎麽可能會不知道他做了什麽?


    看著angel臉上的質疑,鈴木語不禁苦笑,“我想,你我之間真的有很大的誤會,你能不能把話說清楚?”


    說清楚?還要說什麽?新堂真持踉蹌的後退了幾步,望著眼前俊朗帥氣如昔的狄,這一刻,他什麽都不想再說、什麽都不想再理,能不能就讓他繼續保持這七年來的孤獨與自在?


    “不要走!”當年雖然隻是相處了一年的時間,可是鈴木語自信是最懂angel的人。


    在新堂真持踉蹌的退後時,他已經走近門口,動作迅速地關上門、加上鎖,“我們就不能談談嗎?”


    “不能!”不願意再次迴想,也不要再次麵對那段情愛,新堂真持絲毫不考慮的馬上拒絕。


    “為什麽不能?”不理會angel的拒絕,鈴木語將他禁錮在自己的懷中,“告訴我,為什麽當初你要離開我?為什麽你現在還要拒絕我?為什麽你什麽都不肯說?”暴怒的吼出所有的疑問,他哀傷的注視著angel臉上的漠然。


    “能不能請你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他真的很想知道當初發生什麽事,居然能讓兩情相悅的他們,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分開了整整七年?又是為了什麽原因,angel什麽話也不想說?


    “你真的不知道嗎?”痛苦的凝視著折磨自己七年的俊俏容顏,新堂真持不知道該說他演技好,還是該相信一切真的都是自己的誤會。


    可是,那樣的聲調、那樣的嗓音,和狄的聲音一模一樣,自己是絕對不會聽錯的。


    “我該知道什麽嗎?”苦澀的笑著,鈴木語的心卻異常的痛。


    他該知道什麽嗎?在過去七年裏,他每一天都在問自己,他做錯了什麽嗎?


    為什麽angel會一走了之?


    為什麽angel完全沒留下隻字片語?


    為什麽angel會離開自己,而且避不見麵?


    如果他能知道這些答案,那他又何必苦苦追尋了整整七年?


    疑惑的看著似乎不比自己好過的狄,新堂真持艱澀地開口:“當年是你開口要我走,要我離開你,因為你說你不再愛我了!”


    說出過往的傷痛,他覺得心好痛、好苦、好難受!


    鈴木語沒有說話。


    新堂真持望著呆愣的他,“你沒有話要反駁嗎?”


    當年至少自己不曾當麵麵對他的絕情,所以他才能在這七年中強迫自己去遺忘,就當作是一場夢,夢醒了,一切也該結束。


    可是,一見到他,他就知道七年來的自欺欺人,現在呢?


    他對他說出七年前的事,他不反駁,對他而言,這更是一種蝕骨痛心的傷害。都躲了七年,為什麽還要讓他麵對眼前這一刻的屈辱!


    “我不曾說過那些話!”好不容易才在angel那一句令人無法置信的話中迴神,鈴木語憐惜的輕撫上懷中人兒臉上難忍的傷痛,“相信我,我不曾說過!”


    怒不可遏的揮開自己臉上溫柔輕撫的手,新堂真持告訴自己不要再相信他的鬼話。


    不知該如何反應地傻了眼,鈴木語第一次見識到angel的怒氣。


    “你不相信我?”淒楚的嗓音中,有著一股說不出的傷痛。


    “你要我怎麽相信?”新堂真持緊握拳頭大聲的吼著,他隻想保留一點尊嚴。


    “為什麽不能相信?我有當麵要你走嗎?不可能的,angel,你明知道我有多愛你,我怎麽可能要你離開我?”用著比angel更大的音量,鈴木語隻想說出自己心中的話。


    “為什麽你不可能要我離開?你不過是厭倦我了,我也隻能如你所願的走;可是為什麽你現在說得仿佛一切都是我的錯?”吼得聲嘶力竭、聲淚俱下,新堂真持隻能無力的滑坐在地上,傷心的啜泣。


    “angel?”心疼他的痛哭失聲,鈴木語才向前走了一步,突然“總裁?”一句自門外傳來的唿喚插入對峙的兩人之中。


    鈴木語拉迴思緒看向自己手腕上的表,嘖!這麽快,已經八點半了。


    “總裁?”又是一聲唿喚,身為新堂集團總公司內資曆最深的秘書,田中夏奈善盡職責的催促著。


    一時間,在情人和工作中衡量,鈴木語迅速的做了決定。


    隻將門半開的看著門外的秘書,鈴木語強裝冷靜的開口:“會議暫延半個小時,總裁昨天有事臨時出差,所以現在由我暫時接下公司內所有的事務。”


    “是的,副總裁。”明白的點頭迴應後,田中夏奈有點好奇的望了望半開的門內,壓低聲音道:“副總裁,和情人溝通,是不可以用吼的,要用甜言蜜語和柔情才行!”


    田中夏奈露出盈然的笑,向鈴木語眨了眨眼示意後才轉身走向電梯。


    麵對她突然提供的戀愛小秘訣,鈴木語一時間啞然失笑。


    “天啊!難不成我剛才真的吼得很大聲嗎?”


    很明白十八樓整層樓的隔音設施有多好,鈴木語不敢相信自己的聲音竟可以往下傳到十七樓!


    轉身關上門,鈴木語走向仍然在哭泣的愛人,溫柔的將坐在地上的人兒拉起摟進懷中,他恢複冷靜的說:“我想你就是新一任的總裁新堂真持吧?”


    新堂真持冷冷的點頭,極力忍住未停的淚,狠狠的拭去自己臉上的淚痕。


    輕輕搖頭一笑,鈴木語憐惜的在他頰上印下一吻,“如果你是總裁,那我很樂意當你的助手,因為隻要你需要我,我就會在你身旁。”


    像是承諾般的說著,鈴木語在這一瞬間恢複了從前的靜心和隨性。


    已經完全說不出話,新堂真持不懂,自己傷痛的這七年,是不是夢?


    為什麽當他和他再一次見麵,過去年七年的一切似乎就虛幻得不像真實?


    在靜下心後,鈴木語很快的就從angel透露出的訊息中聯想到某個可能的原因。


    心中有了個底後,鈴木語橫抱起他最愛的寶貝。


    “狄?”猛然被眼前人的行動嚇迴神,新堂真持反射性的伸手環住鈴木語的頸項。


    “我得先去開會,所以你先休息一下。”鈴木語微笑的說出自己的決定。


    “應該是我去開會才對!”新堂真持掙紮的反駁著,還沒忘記自己現在在這裏的原因。


    “我想我知道你為何會誤會我了。”淡淡的扯開一個無意義的笑容,鈴木語突然冒出這一句話,而他看似不靜的雙眸中,卻泛著一抹冰寒。


    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新堂真持隻能呆呆的看著好像突然間什麽都知道了的他。


    俐落的以腳踢開休息室的門,鈴木語將懷中的人兒平放在床上,“等我迴來一切的誤會就可以完全解開了。”


    說完宣告似的話,不等他這個老愛鑽牛角尖的愛人迴過神,鈴木語馬上轉身走出休息室,甚至為了防止他逃跑,他狠下心將休息室的門反鎖。


    我絕不容許你再一次從我的眼前逃開!


    有如宣誓似的告訴自己,鈴木語戀戀不舍的看著休息室中的愛人,半晌才死心的拿起資料走出辦公室,往十七樓的會議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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