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園在短暫時間後,變成靜寂無聲的蕭條場所,上一秒的時候,這裏還集聚著數不清的天盟侍衛和高管,此刻卻隻剩下了一處處瘋狂飄揚著的白色哀旗。


    在沉默無聲的默哀半天時間後,雲逸緩慢的坐在了兩座高高的墳墓前,他目光憂愁而又深邃的看向透露著深黑氣息的墓穴底部,神情看起來有著不堪重負的感覺。


    盡管陵園中已經沒有了多少人影,不過崔煉卻是長久的守候在領袖身後,同時腰身彎曲,行著虔誠寧靜的禮儀。


    “轟轟轟。”遠處平原上裝載有煙花的長弩箭矢,開始瘋狂向著天穹深處衝擊飄蕩過去,隨著高度不斷攀升,它們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將耀眼光輝散發出來,最終是讓暮色沉沉的天氣變得晶瑩剔透,猶如夜明珠。


    雲逸稍稍側過腦袋,迴望著身後的那片煙花齊放,各種各樣的顏色都照耀在他蒼白的麵容上,不免是像極了顏料板上的繽紛多彩,同時他那清秀眼球也是華彩萬丈,細細看去就像是綻放出了一束花朵。


    “那是專門為葬禮特意準備的煙花儀式,原本打算在下葬時候釋放,不過計劃出了些變動。”崔煉屏氣凝神,仔細端詳著少年表情,隨後用著輕盈而又低沉的音色解釋道。


    “很好,很好。”雲逸話語帶著些許顫抖意味點頭應聲,他略顯無奈轉過麵容,有一搭沒一搭的隨口詢問:“將你的母親接過來了嗎。”


    崔煉原本全心意的都集中在少年的心情變化上,可空氣中突然傳來的這道關切詢問,不免是讓他心神一陣,堅定表情也是浮現出了幾分感動:“前些天剛剛從黎城接過來,他老人家很喜歡這裏恬淡平靜的風景名勝,未來生活也會了無遺憾。”


    雲逸滿意的笑笑,輕歎氣息,他用著手掌輕輕撫摸著麵容,讓自己打起幾分精神:“接下來,你就好生待在天雲山中管理盟中政務,同時也可以好好照顧自己的母親。”


    “聽盟主的意思,是要離開天雲山一段時間了。”崔煉聽出了雲逸話語中的弦外之音,眼神中不禁是閃耀出幾道意外光芒。


    “得去處理一些重要的事情,隻要完成了此事,就可以讓在未來戰爭天平上增添上一塊勝利砝碼。”


    “那具體要去向何方,是否需要軍隊的調動。”崔煉從男孩神情中看出了此事必然是非同小可,連忙在心中不斷判斷分析。


    “其實要去的地方也是我們的領地,哪裏有著子良早已駐紮的軍隊。”雲逸雷厲風行的站起身子,向著墓穴尊敬的行上禮儀,隨後手掌輕輕揮動黑白水墨錦袍,順著大道向前走去,不過在這個過程中,他的腦海中幻象出了許多大雪飄飛的情景,同時相伴而生的還有命天靈龍那高達上百米的巨型身軀。


    “北冥雪地。”崔煉疑惑重重的呢喃著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地域,作為目前深受雲逸寵愛的貼身近臣,實際上他還不太了解天盟位於七國中的大片領地。


    但這段時間以來,他卻出奇的將目光不斷照射向北冥雪地,並且心神也在長時間緊繃,似乎預感雪原上即將爆發出什麽大事件:“天眼在兩天前向我匯報了近期七大帝國的軍隊變化,情報顯示,南北兩盟都在秘而不宣的召集軍隊,而行軍路線全部都是位於北冥雪地。”


    “我能夠猜到。”雲逸迴想了那些命天靈龍當年唿嘯蒼穹的壁畫,心頭不免是讚歎著萬獸之王所擁有的巔峰力量,這種力量曾經讓整個人族為之膽顫心驚,讓七大帝國的君王們寢食難安。


    如今兩百年時光宛若流水喘息般劃過,在龍王突破瓶頸,重現浮空的緊張時刻,統禦人族上萬裏疆域的七國必然不會坐以待斃。


    “那是否需要派遣軍隊進行守衛。”崔煉腦海中不斷的跳躍著許多個繁雜數字,這些信息都代表著自從在擊潰丹宗後,七國中有著多少的中小型宗門向著天盟投誠:“目前天雲山地區共駐紮著五十萬軍隊,如果要從所控製領域中召集軍隊的話,最終數量基本可以達到百萬之多。”


    “再怎麽龐大的軍隊,都需要係統編製,否則上了戰場也是一盤散沙。”雲逸並沒有因為軍隊數量的大增而產生多少興奮,峽穀之地的慘敗和翰墨的死亡,告訴他無論何時何地都要保持絕對冷靜:“而且我此次前去,也用不到多少軍隊,即將發生在北冥雪地上的故事不是一場戰爭,更像是一場糾紛。”


    雲逸深長歎息中包含著無限苦惱,曾經他向著命天靈龍答應要幫其重返人間,可如今七國大軍揮兵而至,情勢千鈞一發,又該如何扭轉乾坤。


    崔煉從男孩的言談舉止中知曉到了此事的棘手程度,他想要為其排解憂難,卻是有種有心無力的感覺:“那我明日去知會諸位將軍,讓他們時刻保持警惕,一旦出事就集結軍隊前往北冥雪地。”


    “此事若成,可一掃目前天盟頹勢,所以一定要保密處之。”雲逸用著堅定神色向著屬下吩咐著,語調中的不可更改之意極為旺盛,仿佛正在談論是改變人生的大事件。


    崔煉不敢怠慢的深重點頭,他微微抱拳行禮,以表達著自己誓死守護機密的決心:“盟主大可放心,我定當守口如瓶,不敢透露半點風聲。”


    在一番攀談下,時間也悄無聲息的流走而過,原本昏沉的天色也逐漸披上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夜空中的繁星也快速浮現出來,遠遠看去就像是盞盞金黃燈籠。


    “宇涵和普林兩人安頓在哪裏了。”雲逸在遙遙遠望中,念想起了垂暮老人和年輕男人,不免是雲淡風輕的隨口詢問。


    “大軍迴程的旅途中,普林身體出現了一些不適,目前正在養病過程中,宇涵這幾天也一直守候在病床前。”崔煉緊跟在男孩身後進行著匯報,表情的專注和思維敏捷,將談話過程也變得十分輕鬆:“我昨天特意去看了看,應該是千裏旅途上的馬車顛簸以及丹宗覆滅所帶來心理創傷,這種受傷不同於普通的外表創傷,基本上很難去具體的救治,可以說已經到了大限之際。”


    “竟是如此嚴重。”雲逸向前的腳步聲稍微站在原地愣了一愣,容顏上也浮現出了大量詫異:“宇涵具體是什麽態度。”


    崔煉細細迴想了在昨日看到陰柔男人時的麵無表情,不免是心有餘悸的長歎出氣息:“沒有太多過激的反應,似乎已經完全接受這件事。”


    “讓人好生盯住他。”雲逸謹慎的吩咐兩句,繼續向前走去,緊皺著眉頭也說明了他此刻還在進行著長時間思緒:“找天盟中最好的醫師去救治,如果能救上一命的話也是好事情。”


    崔煉眨動了兩下眼眸,輕聲哼著,因為對於此事,天盟統帥部中的許多將軍都有著各自看法,許多人都意想不如就放任普林垂老死去。


    不過雲逸既然親口下達了全力救治的命令,自己也隻能是勉為其難的執行:“我明天就去落實,不過盟中有些聲音是希望就讓普林自然死去,也好抹殺掉丹宗未來反撲的苗頭。”


    “都是掌兵數十萬的大將軍了,有些事情還是大度些的好,得饒人處且饒人,沒必要那麽的睚眥必報。”雲逸略顯生氣的輕喝道,作為統一天盟的最高領袖,他十分的清楚崔煉口中的那些聲音來自何人,自從下令將北夭以隆重葬禮收斂後,龍嘯沈恆等將軍們就對自己的諸多命令表示不解,在他們看來,北夭屍身的安然下葬無疑是對死去戰士們的絕對侮辱。


    可為了平衡昔日北夭在天雲山留下老部下所代表的力量,也出於對於其對天盟做出的貢獻,他不得不這麽去做:“明日早些時候,命令龍嘯沈恆以及聖非三位將軍來找我,我有話對他們說。”


    雲逸的步伐已經完全的走出了後山,來到天雲山主峰正麵,山腳下的龐大城鎮正燈火通明,光亮璀璨,大量民眾百姓都乘著秋夜涼風,進行著飯後散步,整個氣氛顯得自由而又安然。


    遠處那條綿延有數百裏的黑色城牆上,也點燃起來用於照明的大型火盆,燃燒的透明的木炭瑣屑猶如金蝶般的飄飛在黑沉沉的夜色中,不免是呈現出了一幅精致的迷離圖卷。


    “前幾日盟主安排讓我帶領統帥部的參謀,秘密策劃對於血宗的戰爭,目前我們已經修建出了縮小比例的血宗沙盤,並且命令天眼派出了大量密探去調查血宗,很快我們將得到具體情報,來製定戰爭計劃。”崔煉向著正在遙望遠方夜景的男孩輕悠說著,言語中包含了許多鏗鏘有力,仿佛在心目中已然將此當做了人生的頭等大事:“但我還是要提醒盟主,天盟無論從經濟還是軍事方麵都非常薄弱,一旦開戰,無論如何我們都將處於絕對劣勢,甚至稍有不慎,整個天盟都將悉數崩盤。”


    “這是為之奮鬥幾近三年的目標,縱使身敗名裂,肝膽俱破也定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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