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巨人身軀被肢解成大片碎石廢墟,血仇天麵容上的興奮和刺激也越來越膨脹,寬闊蒼穹已經完全成為了血氣領域,空間中唯有中年男人陰森恐怖的縱身大笑。


    “命令軍隊向中心壓縮,遠程進攻武器開始向血仇天對準。”事情發展到此刻,雲逸已經很難在去理智的判斷一切了,他原以為守山人會同血仇天戰成五五開的平局,但在高大熔岩巨人粉碎倒下的那一刻,他便明白屬於勝利的天平在向血仇天那邊傾斜,時局的不可操控,迫使著他隻能動用密密麻麻的軍隊來安穩一切。


    沈恆在接到軍令後,不敢任何怠慢,作為離玄皇僅僅一步之遙的玄王戰士,他比誰都清楚血仇天此刻的戰力是多麽旺盛,他就像是一架充滿機械動能的鋼鐵機械,隻要體內齒輪滾軸還運轉一刻,揮動武器的雙手便永遠不會停止:“你們自己小心。”


    凝重話語聲吐露出幾個字眼,沈恆身後青色羽翼赫然現行,晶瑩剔透的好似成熟綠葉,在血色空間中的展現了最為亮眼的美麗。


    可當蓄勢待發的羽翼還沒有完全發動,地麵上的雙雄戰爭便再度拉響了警報,處於高空中的血仇天雙手輕微的向上舉動,彌漫於天空中的血氣便化作粗壯氣流,飛翔到了他的身邊,詭異色彩中爆發著無數毀滅性力量,磨牙利齒般的聲響聽聞起來,好似魔鬼在啃食著漆白骨頭。


    “嘭。”腳尖宛若蜻蜓點水般的在虛空中輕易點動,矯健身軀在自己的領域中肆意翻騰跳躍,先人智慧難以想象和觸及的奇妙身法動作,都在這位血族後裔身上淋漓盡致的展現,此刻他似乎早已不是有血有肉的人類,而是暢遊於血海中的深淵巨龍。


    空氣中,血影連篇終究是將血仇天與守山人的距離拉近到咫尺之遙,強勁的足以吹倒建築的狂風衝擊在老人麵容上,不免讓青色長衫和滿頭白發迎風狂舞。


    自從熔岩巨人湮滅後,這位守護望月凝淵穀百年之久的老人便陷入了自我思考沉寂中,無論身軀左右的風霜和震蕩汽波多麽猛烈,瘦弱身軀就好似雕塑般的立在地麵上,給人感覺仿佛就要死去。


    “故弄玄虛。”已然衝擊到老人麵前的血仇天信心滿滿的舉動散發龍吟的拳頭,極度自信神情在麵容上來迴流轉,放肆狂妄的話語久久迴蕩在天地間,顯得十分刺耳。


    巨大權勢所引導出來的血色氣波已然將老人身後的萬物吹蕩幹淨,甚至就連方圓百米的空間都在好似玻璃般的破碎過去,可即便如此,守山人卻還是沒有任何的動作,背負在身後雙手也沒有要積聚力量,進行反抗的跡象。


    “前輩這是何故。”墨亦非五官心急如焚,表情很難用言語來形容,緊握長槍的雙手在不斷顫抖,眼眸也是痛心的微微閉著,仿佛不忍看到接下來血肉模糊的慘狀。


    雲逸快速吸取著空間中僅剩的氧氣,舌尖輕輕的將幹燥薄唇潤濕,手掌十分自然的翻轉一刻,骨劍便是隨之而出,事到如今,仿佛已經到了不得不出手的地步了。


    正當少年這般想著,做好戰鬥準備,英氣眼眸的餘光卻是不經意的瞥到了混沌戰場上各處散發的幽幽青氣:“這是。”


    古色古香的青氣如同一株株正在生長的樹木,從地麵上扶搖直上,細小支脈也是隨著能量的高速溶結而變得粗重巨大,芬芳的泥土腥味快速散發,儼然就要要組成了一個鎖住一切的陣法。


    不過戰場四周的這些微小變化,並沒有進入血仇天的注意力中,此刻他正全心全意的念想著如何完成必殺之術。


    重拳從守山人的麵容上擊打出去,狂暴力量將稀薄氣息瞬間擠壓的蕩然無存,驚天巨響伴隨著穿梭於拳勢左右的氣流,舞動出震撼人心的殺戮之舞。


    這原本是積蓄著血仇天全身氣力的致命一擊,世間的玄皇戰士若是硬生生的接上這一拳,必定會全身經脈盡斷,暫時喪失作戰能力。


    可現實情況並沒有血仇天想象的那麽簡單順利,當迅猛身形從守山人身上徑直闖過,他才明白自己已經被徹徹底底的戲耍了:“隱術。”


    “這應該是隱術的最高境界吧。”雲逸微笑著放下手中劍柄,注視著滿是不可思議表情的血仇天,地麵上的青光如花綻放,讓瀕死局勢峰迴路轉。


    墨亦非長舒上幾口氣息,點動了下頜,言語中不乏對於隱術的崇拜和尊敬:“這是望月凝淵穀自從建立以來,隱術最為大成的時刻,就連爺爺也無法完成這樣的手段。”


    當天空中的年輕人以精準而清晰的判斷說道,守山人無懈可擊的反擊如同恢弘畫卷般的徐徐展開。


    在每一簇青光閃耀的地方上,老人蒼老卻又慈祥可親的麵容浮現在空氣中,盡管他的身軀依舊像過去那般衰弱,可平靜舒緩的氣質就好像是輕描淡寫的展現著掌控之力。


    身邊青光璀璨明亮,似乎彰顯著劇烈戰鬥與他沒有任何關係,舉手投足間便可決斷命運絲弦,扭轉萬物扭曲。


    血仇天憤怒的看向了四麵八法,無數模樣表情都十分相同的老人帶著毫無感情的眼神,凝望著自己,單薄神情就好像是在看著已經死亡的屍體。


    “轟轟轟。”青光融合已然進入到了尾聲階段,地麵上錯綜複雜的裂縫也如同密集蛛網般散落。


    無數身影的守山人輕輕撫摸著已經長成巨樹模樣的青光,嘴角微微勾勒出來的笑容,慈祥的好似他現在正在疼愛年幼孫子:“幾個月前,你重傷了當今隱術名門的門主,今日那就讓隱術來終結吧。”


    在老人話語的最後字眼落盡,青色光芒瞬間迴收進入地麵裂縫,仿佛從始至終它們的出現都隻是掩人耳目,真正的殺機四伏隱藏於黑暗的地底之下。


    濃鬱能量氣息與裂縫中的土壤岩石瘋狂交織匯聚,熱烈親密的跡象仿佛是在表示它們從出生便是未曾見過的兄弟,如今一朝得見,必定完全融合。


    弑殺天地的致命技能就在這種充滿溫情的相遇中顯現雛形,而當怪異印節在蒼老雙手中變化,老人氣息的吞吐變得不斷快速,深淵裂縫中的震蕩聲開始向著蒼空上蔓延,無數條巨大岩石支脈瘋狂的破地而出,衝天而起,宛若章魚那充滿生命力的觸手。


    這些支脈大多有著上百米長度,粗重直徑很快將空間中的大量縫隙填充,而在不斷的揮舞搖擺中,堅韌不可斷裂的屬性也是展現的淋漓盡致,讓人不敢小覷。


    “決鬥結束了。”上百個守山人身影向著最中心的血仇天下達了必殺詛咒,聲音聽聞起來不免讓人傷感而又絕望。


    無數支脈稍微蓄力上毫秒時間,隨即一窩蜂的向著微小人形衝去,氣勢滔天好似深海中的蛟龍咆哮。


    很快,天地間的劇烈變動也相應出現了,巨大的血色空間被岩石支脈刺透的破碎淩亂,狂暴血氣也像是被吞噬吸收,盡數消失在土壤中,滿目扭曲恍若天降鎖鏈,將血仇天可以遁逃的方位悉數封死。


    “不錯,不錯。”血仇天曾經散發出無數雄才大略的眼神心如死灰般的暗淡,漫天青光閃爍,已經十分清楚的告訴他以無力再戰。


    盡量發揮出輕鬆笑容感歎幾句,那從戰鬥開始就緊攥著的雙拳也放鬆下來,眼神平緩的看著向自己衝來無數岩石支脈,心中竟然產生了許多期待意思。


    “咚咚咚。”尖銳刺痛從四肢上順著神經,敏銳反應到了腦袋中,血仇天眉眼稍微緊皺,便又是從容鬆緩下去,沒有任何反抗的讓厚重岩石包裹了身軀,表情也沒有快要死亡時的痛苦,反倒是充滿著感慨而又如釋重負的模樣。


    被血水長時間玷汙的天空也是奇幻開始淨化過程,天穹和血雲逐漸的變成了最初的蒼白模樣,細細微微的鵝毛大雪重新降落在滿是廢墟的地麵上,看上去是在為一片狼藉的戰場鋪上一層幹淨歸宿。


    “額。”支脈的不斷收緊,逼迫著血仇天體內的骨骼開始清脆碎裂,無數筋脈也因為鮮血的不在流淌而變得衰竭,就連玄氣能量也在好似靈魂升天般的消散。


    守山人感歎著血仇天身負劇痛卻毫不支聲的心力堅韌,這位北冥雪地的梟雄在最後時刻,依舊保持著屬於王者的從容不迫,臨危不懼。


    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奇怪是什麽原因,讓其放棄了掙紮念頭,如同即將枯竭泉眼似的眼眸閃爍出了無法理解的疑惑,天地間的虛影盡數收迴本體,老人一邊向前踱步,一邊感觸頗深的長歎一聲:“早日如此何必當初。”


    “為什麽不反抗,就因為沒有了希望嗎。”守山人麵色紅潤,吐息快速的走到血仇天麵前,手掌隨意的擺動幾下,天地間便隻剩下四道鎖住身形的支脈。


    他的話語裏麵沒有劍拔弩張的弑殺意味,反倒是有意無意的透露著人性中的柔軟光輝。


    血仇天抬起麵容,感受著飄散的著晶瑩雪花,這些冬日造物宛若透明蝴蝶,在空氣中肆意飄蕩,無時無刻都在綻放著震撼人心的美麗。


    清冷氣息讓中年男人在生命的最後階段,看到了北冥雪地上最為珍貴的東西,這是他三十多年統治生涯未曾經曆過的時刻:“我更多的將這場戰鬥看作是燃燒生命的怒放,至於對於勝利的奢求,在陷入天盟大軍包圍的時候便煙消雲散了。”


    感受著男人富有人生經驗的一言一語,守山人也不再去糾結過去的事情了,他微微的躬下身軀,發自內心的行上一禮,表示著對於這位梟雄人物的尊敬和禮遇。


    “噔。”幹枯手掌上閃爍出墨黑光芒,冰冷的鐵器氣息沉重而又肅殺的流淌出來,銀色鋒利槍尖上光影連篇,給人一種切割內心的感覺。


    守山人用著粗糙手掌觸摸著黑色長槍上的紋路,身體四周的青色光芒也像是細微小蛇,繚繞在左右,親密跡象不免惹人憐愛。


    平靜慈和的老人在觸摸到長槍的堅硬質感後,心中神情便是飽滿而又充滿欲望的顯現,蒼白幹枯的嘴唇快速顫抖,最終是用著鏗鏘有力的語氣,念出了詩詞:“不請長纓,係取天驕種,劍吼西風。恨登山臨水,手寄七弦桐,目送歸鴻。”


    詩句吟誦道最後,守山人蒼老的容貌驟然間變更加的衰老,眼神中的信念也好似油盡燈枯的那樣燃燒殆盡,似乎內心中堅持的戰鬥信念,已然灰飛煙滅了。


    血仇天將詩詞的每一句都來迴斟酌思緒,原本十分釋懷的神情也仿佛是想起了什麽悲傷事情,進而高昂著的麵容緩慢垂下,粗重鼻息中也參雜了幾分哀歎:“這是墨脫的槍。”


    “對,我要拿它殺死你。”守山人毫無畏懼的凝念一句,雙手鄭重的揮動槍尖,直指過去,牙關也因為包含了大量力量,而發出吱吱作響的聲音。


    “來吧。”血仇天話語平淡,就像是在答應著老友請求,動作舒緩的把被岩石支脈鎖定的四肢打開,眼神也是長遠的凝望向了蒼茫雪原的深處。


    “噗。”尖銳槍尖刺破了衣袍,進入柔嫩皮膚中,疼痛順著傷口不斷的在全身中流淌,鮮血也如同從高空滴落的雨水,不要錢的擊打在淺薄大雪上,詭異而又殘忍的畫麵就這樣在廢墟中上演。


    守山人雙手疲憊的背負在後麵,沒有拔出長槍的意思,腳步輕緩的踏著血水,徐徐走向遠方,背影也是在風雪中逐漸模糊,宛若一個無家可歸的人。


    被巨大骨翼支撐著少年和黑袍年輕人從高空中降落下來,他們手中都持有著具有毀滅之力的武器,可表情卻都非常輕鬆,仿佛接下來所做的事情不值得談及。


    雲逸一手持著骨劍,幽幽向前走去,淩亂腳印掩映在平坦雪原上,無形中增添了許多淩亂美感。


    英氣眼眸長久盯著此刻動彈不得,身上還插著長槍的中年人,沒有同情憐憫也沒有得意狂妄,置身事外,如同一切都與他無關。


    其實在內心中,他不斷的告訴自己應該憤怒嗜血,畢竟天痕崖的迴憶太過慘痛,數個月以來,死在雪原上的天盟士兵也差不多有十萬之多,可不知為何,在取得最終勝利的這天,他的心境比之過往寡淡的可怕。


    雖然與少年處於相同陣營,但墨亦非的心中念想沒有雲逸那般複雜,從始至終腦海中就隻有一個念頭,用手中長槍,殺死重傷爺爺的仇敵。


    唿吸在不經意間變得沉重,腳步也是飛快的從雲逸身邊擦過,長槍於天空中飛散出數十道美麗槍花,水墨色氣息就如同古代書法家手中的筆墨,悠然而又清雅的飛進了血仇天軀體。


    “額。”也許是墨亦非長槍太過於用力了,又或者是長時間的流血,讓神經對於疼痛的反應更加敏銳,血仇天不免發出了痛苦輕哼聲,不過他看向墨亦非的神情卻還是保持著鬼魅微笑,仿佛是作為長輩,在讚賞著年輕人的出手果斷。


    “嗬嗬。”看著已經在地麵上流淌出數米麵積的鮮血,墨亦非發自內心的釋懷輕笑,幾個月來,他一直都在為自己的無力而苦惱,如今終於以孫之名,為爺爺洗刷血仇。


    同樣和守山人一樣,他也沒有將長槍拔動出來,仿佛是希望鋼鐵長時間存在,能帶給仇敵更多痛苦。


    不斷流淌的溫熱鮮血在雪地上盡情鋪開,展現一麵鮮紅地毯,冒著熱氣的腥味傳蕩在空氣中,讓人頓感來到了屠宰場。


    雲逸低垂著麵容,看著鮮血流過腳下,骨劍的劍尖上也是沾染上一抹猩紅,蒼白骨翼也是在身後緩慢搖晃,所掀起的數道勁風將地麵上的風雪吹到天空,整個畫麵都顯示出某種震撼的美感。


    “沒有做好殺死我的準備嗎。”血仇天麵目和善,看著孤零零站在鮮血淋漓中的少年,那因為失血過多而變的蒼白麵容,布滿著世間風霜,聲音聽聞也像極了諸神黃昏時刻的神靈呻吟。


    “來吧孩子,這是你應得的。”血仇天言語顫抖,鼓勵著男孩行動,半咪雙眸因為精神的猛然亢奮而充滿寶石般的光芒,無數風雪怕打在骨骼碎裂的身軀,就像是凜冬之神為他流淌的淚水。


    雲逸長唿氣息,喉結上下滑動一刻,沾滿鮮血的腳步開始慢慢向著前方走去,輕薄劍刃滑動在血水表麵,就像是抽刀斷水。


    “呲呲。”白色劍刃高高舉起,最終落入了血仇天緩慢顫抖的心髒,生命光輝在瞬間便被死亡所驅散,風雪也在這一刻零落的更加猛烈,仿佛是不忍讓這種畫麵出現在人間。


    “嘭。”雲逸牙關緊咬,動用玄氣將被染紅長劍抽取出來,鮮血從劍痕中噴射出來,散滿了少年白皙透明的臉龐。


    “唿唿唿。”單薄嘴唇中開始急速喘息,大量空氣進入肺部卻無法讓他感受到生理上的愉悅,仿佛剛剛輕描淡寫的一劍,已經將自己畢生的力量消耗幹淨。


    “嘭。”雲逸雙腿如同灌鉛般的沉重跪地,英氣眼眸混亂而又充滿血色的看著不斷落入血水中的白雪,就連幹淨麵容上也是斷線珠子般的滴落著不屬於自己的鮮血。


    心髒沉重仿佛是被黃金熔鑄,神經也是麻痹的就要昏迷,唯有雙手緊緊攥著長劍,以支撐著自己不跌落血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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