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氣相比起過去,十分的陰霾,天空中仿佛被魔鬼肆意的披上了一件灰色外衣,漫天烏雲如同在昭示著今天必然要發生什麽不詳征兆。


    花月那輛極為華貴的馬車就靜靜停靠在六幻府正門前,那條筆直寬大的甬道上,牽拉馬車駿馬安靜的垂下馬首,巨大瞳孔來迴旋轉,仿佛在觀察著麵前這座難以望盡的建築群。


    妖姬樓的自數年前落成之際,變因其高聳入雲的塔尖,進而首當其衝,成為了六幻城的地標性建築,每日每月來往進出於此地的人繁雜的如同浩瀚星。


    但是即便如此,卻依舊沒有人認為,這所樓閣是六幻城中最為重要地方,朱樓中的風景再怎麽流光溢彩,也比不得位於城南那所府邸來的震撼。


    以九五中庭格局建立的六幻府,向來便被四方術士認為有著龍興之像,住在那裏麵的人們,手握著城市生殺大權,掌握著萬民命脈。


    如今葉家日漸鼎盛的滔天權勢,也是在隱隱約約驗證著術士們的判斷。


    時至今日,六幻府雖然因為家族內部之爭而一牆之隔,分離兩半,可是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膽敢挑釁葉家高貴的尊嚴。


    自六幻滅絕門建立以來,葉家曆經數代,在此地新建了規模龐大的建築群,伴隨著家族日漸興盛,六幻府也是久而久之成為深厚統治的象征。


    “小姐,六幻府到了。”侍女感觸到馬車已然停靠下來,隨即精靈古怪的從門簾中探出腦袋,眼睛四處張望片刻,表情出現濃重震驚。


    她曆來聽妖姬樓裏的客人說,六幻府氣魄非凡,可是今日一見,當真是讓她心潮難以平息。


    坐在馬車中的花月略顯慵懶的點點下巴,一雙素手極為可愛的摸摸光滑臉龐,仿佛是在鼓勵著自己什麽。


    花月性情微涼,曆來便是不喜主動親近外人,像葉庸這般位高權重的人物,他更是不願與其有著半點牽扯,可是海洋之心珍貴程度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若是不以禮迴報,恐怕要被葉庸做上些許文章。


    想到這裏,花月不禁猛然想起了那日他在給葉庸敬酒時,身穿白衣,體型肥胖的大人眼神中盡是淫邪意味,心中厭惡感覺隨即變得更加濃重。


    “你把那禮物要拿好哦,我們在這裏坐上一會便要離開的。”花月見侍女探出頭便沒有迴來的跡象,隨即沒好氣輕輕拍打幾下,獨自走下馬車。


    她平靜站定身子,將身上的白色紗裙整理整齊,半眯美眸,掃視起六幻府的布局來:“倒真是有些陣勢呢。”


    花月看著那座有著數十米高的巨型大門,輕輕感歎著,整體由漢白玉搭建而成的巨門上刻畫著諸多精巧的繁華脈絡,若隱若現的紫色氣息順著脈絡來迴飄蕩,恍惚間平添了幾分奇幻色彩。


    中間那寬厚牌匾上,有著用絹花字體寫出來六幻滅絕門五字,字體龍飛鳳舞,蒼渾有力。


    花月讚賞似的吐吐舌頭,隨即將美眸移動,映入眼簾的便是八座精心雕刻而成巨型雕像,這些巨像看起來都是有著百年曆史了,它們根據著特殊陣列,坐落於六幻府的八個方位,接近百米高樣子直直挺立,仿佛在不分日夜守護著龍興之地。


    堅硬石刻痕跡透露著巨像們的濃重肅殺之氣,它們的樣子像極了神話中手持武器的天神,時時刻刻滿臉殺氣,就好像即將開始爭戰的將軍。


    那栩栩如生的眼眸,更是深邃的就像一道道利劍,死死盯著遠方,花月看在眼中,心中不免生出了幾分慌張,好似這些巨像正在虎視眈眈的盯著自己。


    天空烏雲的陰沉倒影披落在這些巨像上,仿佛再給其施加著複活生命的魔法,在下一刻便會揮動手中利劍,向自己猛烈衝擊揮砍。


    花月下意識的搖搖腦袋,將心中緊張驅散,隨即邁著略顯急促步伐走,向漢白玉巨門前,衝著莊嚴守衛的藍甲黑麵具士兵低聲說道:“你好,我是來自妖姬樓的花月,那日你家葉庸大人曾經參加過我的生日,今日我來,是想給他迴上一禮,還請麻煩你通報一聲。”


    花月聲音輕柔,就好像一抹春風,暖人心房,白色裙子在風兒吹動下,讓其儼然成為一朵在風中盛放的白色蓮花。


    巨門下,上百名身經百戰,麵對鮮血猝練過的守衛士兵心中都是微微顫抖,他們不約而同的轉過猙獰麵具下的臉龐,張望美人芳容,神情專注,就像一群不經世事的孩童。


    “麻煩你了。”花月看著上百雙眼睛盯著自己,便感覺到一種被人扒光衣服的感覺,她下意識的垂下略施粉黛的容顏,長長發絲將緊張表情隱藏起來,看起來極為清楚可人。


    “姑娘稍等片刻,我這就去通報。”守衛士兵在兩聲詢問後,終於清醒過來,十分恭敬的垂下身子,行上一禮,便是氣喘籲籲的奔跑向遠處的萬重樓閣中。


    “花月小姐今日能夠特意來到六幻府,真是我的榮幸啊。”葉庸搖動著肥胖身軀,以表達著澎湃熱情,眼中也是將萬千興奮流露出來,一臉黑色橫肉更是因為表情的劇烈變化,而露出許多褶子。


    當他在聽到花月來到時,平日極少運動的身軀好似瞬間充滿了腎上腺素,開始瘋狂活躍起來,他連忙收拾好自己的行頭,便是奔跑著衝了出去,來迎接那日在妖姬樓中,給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美人。


    花月看著六幻城的主宰者,臉上流蕩出了合乎禮儀的笑容,她輕輕的將白色紗裙的裙擺弄向一邊,隨即雙手抱在腰腹間,做出行禮樣子,修長纖細的玉腿自然彎曲:“那日大人送我海洋之後便不辭而別,花月思來想去,才發覺竟是無以為報,所以隻能親自來到你的府邸,前來感謝,事先沒有通報大人,還請見諒啊。”


    “美人這是哪裏的話,就當這裏是自己的家,想來就來便是。”葉庸見花月親自為自己而來,心中得意就如熊熊烈火般燃燒,他原本以為那日葉陌的滿城花海,完完全全壓過了自己風頭,如今來看,付出一塊無比珍貴的寶石,還是有些益處的:“今日天氣不好,快到我那大殿上做做。來人呐,命令後府的廚子們備上佳肴美酒,我今日要為花月姑娘接風洗塵。”


    “大人不必如此費心了,我隨意坐坐便好。”花月見葉庸如此熱情,臉上流出尷尬神情,手掌輕輕擺著,示意不用如此大費周折。但葉庸這種喜好大場麵的人,自然極為看重臉麵光彩,怎麽會因為花月的幾番推脫,便將自己的財大氣粗收斂起來,他一邊吩咐著四周唯唯諾諾的仆人,一邊又是笑意盎然的將花月請到大殿中。


    這座大殿的規模隨意觀察,便可發現它已經到達了帝國皇家的規格程度,接近上千平方米的空間中,用數十根粗大的白石柱子支撐著,地麵上鋪蓋著可以變換出多種鬼魅顏色的黑曜石板,周圍牆壁也是特意請來各國的名工巧匠,鐫刻上古時代那些不為人所知的壁畫,空氣中飄蕩著為歡迎貴賓而點燃特殊盤香。


    花月如同小貓般輕微踱著步子,眼神來迴觀望著大殿中各處家什,大量瓷器名畫,古玩珍寶都被當做裝飾品,放在各處桌椅上。


    用天山雪蠶的吐絲,編製而成的白色屏風在一根根石柱間連接著,仿佛要將這座宮殿裝飾成仙境。


    眼花繚亂的花朵被精心插在羊脂玉瓶中,無形添加了幾分典雅氣息。


    花月不免為這六幻葉家的富足而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真的是豪華的讓人瞠目結舌啊。


    葉庸看著美人美眸中的淡淡驚愕,臉上笑容愈發濃重,口氣中帶著得意:“花月小姐覺得我這府邸,比之妖姬樓如何。”


    花月聽著那頗有些刺耳的驕傲狂妄口氣,心中對於葉庸的厭惡油然而生,但如今身處其所,她也是不好直接表達,眼中詭異的流過冰冷神情,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自然是大人的府邸更加壯觀了,妖姬樓一介寒舍,怎能與之相比。不過我聽說,如今的六幻府屬於你和那位葉陌公子,唉!這麽說來倒是有些滑稽了,想大人這樣英明神武的人物,竟是連自己的住所都要與他人平分而臥,那再怎麽華貴,也會心中不安,晚上睡覺,恐怕也是輾轉反側呢。大人,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花月臉上披掛著的笑容,就如同一層假麵,看著葉庸那原本極為得意的神色瞬間轉化成了憤怒,心中也是說不出的快樂。


    “美人說得對,臥榻之側,的確是不許他人酣睡。”葉庸冷笑著轉過身軀,他緊緊握緊拳頭,壓抑著即將迸發出的怒意。


    花月說的話雖然委婉,可在他聽來,卻是那麽的刺耳,葉陌作為晚輩,卻與自己平起平坐,早就在他腦海中種下了一簇火苗,如今在美人的言語刺激下,這火苗開始如同星星之火,瘋狂燎原。


    不過,他自然不會將這番怒火燃燒向國色天香的女子,而會如豺狼虎豹般,奔向與自己僅有一牆之隔的葉陌:“這座府邸早晚都會落在我的手中,到時候,我就能睡上一個安穩覺了。”


    葉庸話語寒冷無比,就像毒蛇噴吐出的毒液,黃豆般大小的眼睛宛如太陽,露出尖銳兇光,讓人看著身體不由自主發出一陣寒顫。


    “大人,菜已經上齊了。”年輕貌美的婢女低垂著身體,走到正在燃燒憤怒的葉庸麵前,她看著自家主人臉上那可怕表情,說話聲音顫顫抖抖,就好像靈魂正在受著猛裂衝擊。


    葉庸聽到婢女唿喚,緩慢抬起黑臉,翻著白眼凝望著婢女,就好像看到了生死之敵。


    慢慢的,葉庸眼神銳利,好似餓狼盯著軟弱羔羊,神態也像魔鬼撒旦正在痛苦斯嚎。


    婢女見到這番樣子,心中恐懼沒有阻攔的衝出來,原本嬌美的俏臉頃刻間梨花帶雨,連忙顫抖著身軀,跪在地麵上,喉嚨處發出哭泣:“大人請恕罪,我不是有意打擾到你的。”


    “下去吧。”葉庸那鬼魅聲音猶如死靈哭嚎,原本蘊含力量的手掌開始慢慢張開,臉上歇斯底裏的表情也是逐漸停歇下去。


    他緩慢轉過身軀,望著桌麵上色香味俱全的菜式,麵容平靜,刻意做出一個有請姿勢,臉上陰冷笑容隨即綻放:“菜已經上齊了,花月小姐便坐下食上兩口吧。”


    “好,謝謝大人了。”花月勉強笑笑,快速迴答,心中卻是在感歎葉庸片刻間的表情變化,身體僵硬的坐在座椅上,不知如何是好,纖手也是因為緊張,而出了一層冷汗。


    此刻花月才是真正明白了,坐立不安這個成語的意思,她感覺自己正在與一隻吃人魔鬼共進晚餐,生怕自己在下一刻便會被其生吞活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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