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逸默默張望著青萍離開的方向,長久沒有說話,甚至無形間,連唿吸都些停止。


    他沒有想到因為自己的一句話,青萍性格竟然會出現如此巨大的反應,或許那一直以來,以可愛乖巧的外表僅僅是一個麵具,透過軀殼下,那個少女心中掩藏著一顆腹黑冰冷的高貴心髒。


    雲逸再一次的迴憶起了第一次見到青萍時感覺,那種感覺與血仇天給予自己的感覺是那麽的相似,極致高貴的所帶來的階級差距讓自己目光不可直視,他們的身影如同高山大河般寬大,難以望到盡頭,到是自己,像一隻卑微螞蟻,在無意間窺探到神靈世界後,心中的恐懼和驚慌如同大海般蔓延。


    雲逸頓時感覺腦袋有些疼痛,他感覺自己似乎明白了什麽:“原來一直以來,你都是裝出來的可愛模樣。”


    陰冷後怕慢慢的爬上雲逸麵龐,冰冷汗水逐個出現,仿佛自己好像經曆了一場魔鬼浩劫。


    夜晚春風如美酒般溫柔可人,如同母親那雖然粗糙,但卻極致溫暖的手掌。


    龍嘯以及子良親自率領著數千人馬在寬闊的蔚水平原上,悄無聲息的進行著戰爭部署。這隻部隊猶如一隻魔鬼幽靈,黑色盔甲在快速行軍中,發出砰砰的鐵甲撞擊聲,如同是對方圓數十裏生物的死亡威脅。


    此刻這些數千人的軍隊正在組成嚴密的防守陣列,向前進軍,軍士紛紛手持重劍利槍,時刻做好戰鬥準備,一個個眼神如黑夜中的貓頭鷹,警惕的觀察四周動向。


    在軍隊的最前方是龍嘯以及子良,他們騎在高頭戰馬上,麵色嚴峻的遠望著前方,手掌時刻搭在腰間利劍,以保證隻要戰爭爆發,他們便會立即出手。


    清風吹動了子良鎧甲下的衣衫,不禁讓他體會到了清冷,緩緩將腦袋轉向身後,半眯眼神望著位於大軍防守陣列中心的那上百輛重型馬車。


    此刻,馬車正沿著一字長蛇陣勢,浩浩蕩蕩的移動著,戰馬沉重的唿吸聲以及馬車車輪碾過地麵所發出的吱吱聲,在寬闊平原上響動,這略微顯得有些嘈雜的聲音傳到子良耳中,時時刻刻都好像在撥動著他的緊繃心弦。


    這次雲逸的計劃可以說是在編製著一張殺機四伏的羅網,而羅網的重中之重,便是這些馬車上所牽拉著的東西,在這些馬車上,是數量高達上萬袋,用於阻擋蔚水河流的沙袋黏土。


    “隻要按照盟主計劃,一切應該都在掌握中。”龍嘯看著子良那沉重表情,露出一絲輕鬆笑容,手掌輕輕拍打著其肩膀,繼續道:“放輕鬆,不用這麽緊張。”


    子良感觸著安慰,感激似的點頭,隨即長喘一口氣,試圖讓心情稍微放鬆一些:“我擔心被蔚氏人馬發現行蹤後,會導致我們不能順利用這些黏土沙袋堵塞住蔚水河,如果那樣,計劃將會再一次的無限推遲。”


    龍嘯聽著子良解釋,眼神也是有了幾抹跳動,但心中自信意味卻沒有半點退卻。


    因為他很相信雲逸所說的一切,就算那個少年在對蔚水的第一次戰爭中,使天盟遭遇到了慘敗,但這根本影響不了其在自己心中地位。


    在雪鬆林,在滄浪古堡,在千玨穀底,少年一次又一次的展現了出色能力:“既然盟主吩咐我們這樣做,那麽隻需要執行,不必想上太多。這偌大宗門中,我應該算是追隨盟主最早的那批人了,盟主雖然年方十八,但在我的心中,他就好似一個已經身經百戰的將軍。他雖然也會失敗,也會沮喪,但我從來不對其有任何信心喪失。


    隻要他將劍揮向哪裏,我就願意將血液灑向哪裏。”


    龍嘯說話語氣平靜,卻在子良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他沒有想到這個地位僅次於雲逸的男人,對於少年忠臣竟是那麽濃重,天地日月,皆可鑒別。


    “二位將軍,已經到了計劃地點。”來自前方的先遣哨兵帶來了最新消息,龍嘯與子良無聲對視一眼,將眼光遠遠望向前方。


    黑夜下,地麵上有一條不斷流動著的銀色彩帶,它低沉漂流,不斷發出清脆的水波流動:“這裏便是蔚水上遊了。”


    龍嘯麵容上生出幾分喜悅,腰腹間的緋色長刀好像感觸到了主人心情,靜謐顫動。


    子良稍微打量幾下,便是連忙跳下戰馬,衝著身旁士兵嚴肅說道:“通知全軍,將沙袋卸下馬車,然後分三個層次投擲蔚水上,將這條水流阻截起來。”


    士兵接到命令後,便是開始快速行動,難以計數的沙袋被士兵們一個個抗下馬車,以合理規則投放在河流中。


    蔚水上遊地帶水勢極為平坦,甚至水量也沒有下遊地區所顯現的那般巨大,這無疑對於雲逸計劃是重大促進。


    不間斷的投擲,使得蔚水水流開始以可見速度變緩,清澈水流逐漸靜止流淌,波濤也是無聲的消失。


    這種龐大工程整整讓數千軍隊持續了數天,待到某日天明時,上萬沙袋如同水壩,將蔚水完全阻截。


    蔚水上遊地帶完完全全被阻截水流,整個下遊地區頓時便開始銳減,子良滿意的看著三條有著上百米長的沙袋水壩,時刻高懸著的心髒慢慢歸於平靜:“隻要能夠將蔚水堵截一天,那麽蔚水城賴以生存的守護之河將隻剩下幹涸河床,接下來,便是看盟主的誘敵之計了。”


    龍嘯同意的點頭,沒有言語,他安靜凝望天空,如同在期待著什麽東西。


    自從蔚水河畔的那場慘烈戰爭結束後,蔚千瓊睡眠感覺就一直不是很好,按理來說,他此刻應該是春風得意,心潮歡快,因為他畢竟親自在正麵戰場上,擊敗天之驕子,而且將天盟上萬人馬重創,這無疑是他接手父親所留下的基業後,所取得的最大成就。


    蔚水大族在近十年來都以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姿態來示人,但在他手中,這樣的情況在進行改變。


    幾年以來,蔚千瓊一邊聯絡著那兩名自稱光使的異鄉人,一邊聯合周邊的小門小派,逐漸建立起來擁有著五萬軍力蔚水軍團和龐大繁榮的蔚水城。


    而接近一個月前的戰爭勝利,更是使他的聲望以及力量到達巔峰,但這一切的一切,都沒有讓他感觸到任何喜悅。


    自從戰事結束的後,他一旦閉上眼睛,便是想起了那個身材單薄的少年。


    那日,冰天雪地的力量包裹了天盟殘破軍隊,無可匹敵的冰錐貫穿了雲逸身體,甚至徐釗也是暗中派遣,修習數年控獸術的孫子徐翎投放了鳩毒。


    但蔚千瓊總覺的雲逸沒有死,就像有天神在蒼穹深處,為其保駕護航。


    此刻在位於蔚水城中心地帶的龐大蔚府中,蔚千瓊正安靜躺在簡樸房間中,身體上披蓋著單薄棉被,進行著來之不得的休息。


    今天他通過藥物才勉強入睡,恍恍惚惚中,身體是得以放鬆,大腦的活躍腦神經也是慢慢的進入休眠狀態。


    睡夢中,蔚千瓊不知為何走到了一處幹涸河床中,這河床有這數十米之深,原本龐大的水量也是似乎被人無形間抽空,隻留下如同大地裂縫般河道。


    蔚千瓊如同出生嬰兒般的在河道中迷茫走著,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突然,一道轟轟隆隆震蕩聲從蔚千瓊身後傳來,這聲音宛若天河流下人間,讓大地陷入汪洋,讓人們流離失所,無家可歸。


    與此同時,一股股龐大濕氣從蔚千瓊身後漂流,地麵上哪原本都已經幹裂的土皮,都被震蕩聲所破裂。


    蔚千瓊慌慌張張的轉過腦袋,卻看到龐大水流漫天而來,排山倒海,好像整個天際都要垮塌。


    水流湍急的流過身邊,巨大衝擊力將他卷入無盡水流漩渦中,無法自拔,強烈的無力感蔓延在心房中,這是蔚千瓊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感覺,如同被死神扼住喉嚨,無法抗拒。


    “不要。”蔚千瓊被這瀕死般的場麵驚了過來,他在床上不斷唿吸咳嗽,就好像真的有人在掐他的嗓子,急促唿吸讓心中出現了恐懼,仿佛那道漫天水流,正席卷著軀體。


    蔚千瓊摸摸額頭虛汗,眼神直勾勾望著窗外夜色,沒有言語,內心中不斷的迴想著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夢境。


    這夢境是那麽的深刻,就像即將發生,蔚千瓊微微閉上眼睛,聲音哀歎:“這難道是死亡的預演嗎。”


    “自從三天前,蔚河莫名其妙的斷流幹涸後,天盟軍隊便是渡過蔚河,向我軍進行襲擾式作戰。每一次的進攻人數都在數千人左右,雖然攻勢不是很猛烈,但卻讓我軍極為疲憊。”一名將軍雙手抱著手掌,躬身作揖向著那背影如同高山般巨大的中年人說道,此刻他看起來是那麽疲憊,就像被抽掉了靈魂。


    蔚千瓊正站在蔚水城最為高大的樓台上,在這裏,可以居高臨下清晰縱觀龐大蔚水城。


    遠處那條斷流河道是那麽的刺眼,在幾天前,它還奔流洶湧,滔滔不絕,如今卻像是沒有生命的嬰兒,在垂死幹枯。


    “天盟現在主事將軍是誰。”蔚千瓊眼神哀傷,將眼神抬高幾分,看著那一朵朵鮮血般鮮豔的火燒雲,久久呢喃。


    “最近率領他們都是沈恆和聖非,此外來自天盟本部以及望月凝淵穀的援軍似乎也是加入了軍團中。”將軍稍稍思索幾下,便是略帶喜悅的說著,因為就算天盟有著援軍,但從整體實力上來看依舊不是蔚水對手。


    蔚千瓊聽到消息,臉上的沉也是減少了一些,聲音帶著急切,繼續問道:“沒有雲逸嗎。”


    “雲逸。”將軍有些失去禮儀,宛然失笑,因為在整個蔚水城中,都已經默認少年已然死亡:“沒有出現他的身影,而且我想以後也不會有他的出現了,那麽嚴重的傷勢加上鳩毒,除非神靈轉世,否則不可能活下來,天盟現在這種襲擾式的進攻,屬下認為就是天盟失去領袖後報複性反擊。”


    “可我總覺得他沒有死。”蔚千瓊迴想著昨天夜晚所做的夢境,無邊無盡的蔚水好似從天庭中掉落,狠狠澆灌著身軀,轟天動地,氣勢浩大。


    想到此處,蔚千瓊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他突然想到,那在曆史上幾乎沒有斷流過的河流,正在想像自己夢中所顯現的那樣,一點點的露出幹涸河床,如同被剝去皮肉的累累白骨,刺眼的顯露在每個人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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