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子墜落,皓月當空,月光晶瑩猶如銀水,它本可以將整個世界都照耀光輝,可是在溪水河邊的這座房屋的百米範圍內,濃稠黑夜卻長時間持續著。


    地麵上的血水已經喪失了溫度,它們靜靜流淌到血虛刀波所劈砍出來的裂痕中,進而一路蔓延,向著幹淨河水中流去,很快便將河水化作了一片的鮮紅。


    空氣中的寂靜伴隨著陰柔戰士的訴說而稍顯嘈雜,血達冷冷的掃視著地麵上的屍體,心頭不免產生了後怕,他明白手下所說的話語中有著許多添油加醋的成分,但此番跨越千山萬水,一路追捕而來,沿途所遇到的艱難險阻是極其繁多的,若是沒有兩名八階戰士的護佑,自己自然是無法安然無恙的到達邊境。


    “他說的對,殿下今夜若是強行殺死沈天,定然會落個兩敗俱傷的局麵。”強壯戰士如此說道,顯然,他也開始做起了退卻的打算。


    “迴到北方去吧,哪裏才是你的主場,繼續逗留下去,隻會讓更多人的知曉你的存在。”血虛看出了兩位八階戰士的恐懼,隨即將插入地麵的長刀拔動,進而隨意扔向遠處的強壯戰士,動作平淡無奇,其中卻是攜帶著許多難以言說的重力,就如同有人突然間將千斤巨石向著頭頂上揮砸過來。


    “唿唿。”強壯戰士看著在浮空中不斷翻動的刀刃,全身上下的神經不敢有著絲毫的放鬆,生怕刀鋒向著腦袋飛來。


    伴隨著空氣中的一陣輕響,戰士終於是死死抓住了長刀,可也就在完全持住武器的下一刻,雙手卻像是受到電擊般的猛烈抖顫,甚至因為力量的過分集中,左手虎口都隱隱崩裂血跡。


    “待清晨時分一到,邊城守軍就會陸續的進入戒備,今夜所發生的事情自然也會被大白天下,到是候,殿下所要麵對的就不僅僅是老夫了,還有運城中駐紮著上萬軍隊。”血虛說著,轉過身軀望向了躺在地麵上的少年,此刻這個孩子已經深深的沉溺於昏睡,不過眼眸卻是長久緊皺,不免讓人心疼。


    “不能就這麽走,不能。”血達聽著陰柔戰士苦口婆心的勸說,又看看身材壯碩如牛的強壯戰士虎口崩裂流血,心中雖有著萬千的驚恐,卻遲遲不想離開,手中短刃也在顫抖中刮傷了洛兒的脖頸。


    “殿下。”陰柔戰士見著血達還在猶豫,說話聲音變得焦急了,眼神中透露出的陰狠兇惡。


    “唿唿。”血達大口喘息想要讓頭腦冷靜,可濃鬱的血腥味卻總讓好殺神經快速跳動,短刃滑動的幅度也愈發的巨大。


    “噗。”一聲突兀的沉悶聲音響動,就像是用著鋒利短劍劃過一層層薄紙,充滿著寡情而又簡單的破壞力。


    洛兒臉上的淚痕被從脖頸噴湧出來的鮮血染紅了,悲傷和恐懼在臉上逐漸凝固,晶瑩閃亮的大眼睛更沒有了過往的靈動,反而是死亡在快速蔓延。


    這孩子在上一秒還神情專注的緊盯著死去父母和昏睡少年,而在此刻,卻已然被短劍奪去了生命,整個過程簡單的就像是用著鐮刀割草,將一切鮮活的印記都剝奪幹淨。


    “殿下。”強壯戰士原本還在不斷晃動手掌以減免疼痛,可就在這時候,身體背後卻噴射出一陣濃密血霧,心頭不自然的冷顫幾分。


    他連忙轉過身軀,所看到的就是孩童脖頸被割開了一道鮮豔的傷痕。


    幾米之外的血虛也聽到了皮膚破裂的聲音,老人轉動身軀看著飛泄於浮空中血紅,整個人的神情驟然間降至冰點。


    “這隻是孩子。”血虛情不自禁的握緊了雙手,能量光芒順著身軀不斷流瀉,譜寫出的致命節奏異常恐怖。


    如果說先前老人還在用著理智來處理一切,那麽現在,他的狀態就是無法克製的情緒化。


    “我不是故意的。”血達也因為失手殺死孩童而驚慌失措,黑色束衣被血液染的通紅鮮豔,持刀手掌上也不斷滴落鮮血,腦海中不免出現了前所未有的負罪感,最終雙腿發軟,一不小心跌倒在地麵:“我不是故意的。”


    “殿下,我們快走。”借著血達此刻心神慌亂,陰柔戰士立馬上前將其手臂支棱起來,同時招唿強壯戰士迅速離開。


    一夜的殺戮似乎終於要迎來終結,不過所創造出來的畫麵的確不太好看,記憶中那溫馨的三口之家已然是成為了一地屍體,那英武嚴肅的將軍,那善良待人的夫人,還有那天真爛漫的洛兒,都在這個冰冷蕭瑟的夜晚沉沉睡去。


    血虛歎息的看著血達一行三人惶恐的消失,心中默然,其實若是換在年輕時熱血難涼時刻,他定然會勇往直前,將來自北方的暴徒斬殺於刀刃之下,可似乎隨著年紀的推移,心中的那份秉性卻不如當年那般的堅定了,曾經的鮮衣怒馬早已化為如今的大局為重,心之所想也被一一摧殘,轉為了忠貞不二的執行命令。


    迴想此次前來之時,素來已穩如泰山形象示人的血仇天卻一番常態的表明了緊張,就連下達命令的話語也似乎是經過了徹夜的思考和推敲:“此次前去,定要將沈天安然無恙的帶迴北冥雪地,如若是他想要去往其他領域,當斷然拒絕,就算是強行捆綁束縛,也未嚐不可。”


    再說這句話的時候,身穿著鮮豔血袍的血仇天坐在長桌盡頭,標誌性的血眸死死盯著自己,心有餘悸的感覺直到現在都難以忘記。


    血虛愣神上幾分,搖晃著腦袋,手掌下意識的摸摸額頭上所散發出的冷汗,進而緩慢的踱著步子走向倒血泊。


    或許是因為失手殺人所帶的恐懼和心理負擔,血達將洛兒扔在地麵上的動作力氣十分微小,這也讓孩子死去的屍體沒有過分扭曲。


    血虛蹲下身軀將將洛兒翻轉過來,手掌為其抹去臉頰上的鮮血,稚嫩可愛猶如陽光的麵容便暴露在眼前。


    “真是可惜啊。”血虛心頭淩亂就像亂麻,眼中神情頗為酸楚,白發輕飄的同時,也讓整個人的氣質顯得垂暮老矣。


    老人沒有進行太長時間的沉思與緬懷,因為他知道有著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轉身將將軍和夫人的屍體擺放整齊,然後又是將洛兒妥善安置在父母身邊,從房間某處取來的白布。


    在將一切都善後完畢後,血虛將目光轉向了仍舊處於昏迷的沈天,心中不免是暗自慶幸自己一掌落下的力量的確是恰到好處,若是讓這少年早上幾秒醒來,看到一家三口全部慘死,所造成的的打擊足讓其尚且年輕的內心完全崩潰。


    “若是一切順利,你們不會這樣白白死去。”在向著亡者低首緬懷上片時間後,血虛用著肅穆表情向著空間自言自語的說著,眼神中所包含著的則是絕對的自信。


    “六幻決。”老人念叨出幾個字眼,飄忽輕盈的動作就像猿猴越樹,進而將沈天輕巧的背起:“今夜的滿門慘案,和七十年前的雨夜殺戮,和十七年的全族覆滅是何等相似,不過這長達半個多世紀的誅殺終於要結束了。多年之後,這個孩子一定會為今夜慘劇尋個說法。”


    血虛像是預言般的向著魂歸九泉的說上幾句,進而手掌用力的將背後少年緊緊抱負,全身玄氣也全功率運轉,頓時間便將身法玄技的奧妙顯露了出來。


    這種步伐在濃稠黑夜的襯托下顯得無比詭異,盡管動作與平常人行進並沒有什麽異處,但其中的玄機卻是猶如萬江大河,難以一一道盡。


    通往城門的路程本應有著數千米的長度,若是換成平常人來行進,定然是需要花上許多功夫,可是在發動身法技巧的九階戰士來看,一切都像是飯後散步般簡單。


    血虛在短短幾分鍾內便行進到終點,看其麵色卻也氣不喘,心不跳。遙望城門幾眼後,血虛沒有多加停滯便是將巨大玄氣羽翼伸展開來,強有力的揮動將二人帶上萬丈高空。


    蒼穹明月也似乎驚訝於這對從地麵上升起的人類,月光普照將整個地麵照耀的清楚,如同是在有意無意的幫助他們走向未知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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