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死亡邱比特作戰
嬌羞俏夢魔的得意表情真可愛。 作者：旭蓑雄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1
放學後在多功能教室召開的聯誼對策會議，籠罩在一股沉重的氣氛中。
「──首先最重要的是地點，確實能夠炒熱氣氛的地點。而且得是我們有辦法觀察，若有萬一時就算插手也不會讓人覺得不自然的地點。我選了符合這些條件的幾個地方，作為候補選項。」
說完，莉莉就拿出份數符合人數的資料，親手遞給我們。
「炒熱氣氛是必要條件嗎？」
「如果不是，恐怕會被格琳發覺。她可是很優秀的夢魔。為了消除我們監視她的氣息，我想炒熱氣氛應該是必要條件。請看看資料的第五頁。」
我們順著莉莉所說的話，一張張翻著資料。
第五頁分成兩部分，上半部和下半部各畫有一張男男女女在一起的插圖。
上麵那張是用對話框加上「ya～～」的台詞，表情看似開心，男男女女嬉鬧著。下麵那張是隻有「……」，男男女女保持沉默，看似無聊地滑著手機。
「……這、這是什麽？」
「就是所謂的聯誼，禦伽大人。要是參加氣氛炒不起來的聯誼，就會隻顧著找尋迴家的機會，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所以炒熱氣氛是必要條件。」
「原、原來如此，俗人的文化也有難解之處呢。」
莉莉那家夥，難道不是抓著禦伽不曉得這一點，隨便講些有的沒的嗎？不過啊，我也不懂什麽聯誼的啦。
「我覺得最適合舉辦聯誼的候選地點，是這間學校的漫研社社辦。畢竟夜美和阿康都加入了那個社團，而很會畫圖的阿瑛也入社，並不會讓人覺得不自然。」
「可是，對象還沒有轉學過來喔。」
「就對他說是轉學前帶他認識學校，把他叫過來。時間約在假日，所以其他文化係社團都不會有人在。我們可以從隔壁的電腦社確認聯誼的動向。而且，有教職員身分的禦伽大人在，便能以巡視為由介入他們之間。」
不，那樣子還叫聯誼嗎……？隻是學生在學校閑話家常而已吧？
「嗯。」
可是，禦伽卻陷入深思，把手移到嘴邊。
然後，她的視線朝我瞥了一下說：
「……我想要問問你的意見。若是在漫研社的社辦舉行聯誼，你認為勝算有多少？」
那種事我哪知道啊？真要說起來，怎樣才算勝利？
「格琳對阿瑛告白之後遭到阿瑛迴絕，這樣就可以了嗎……？」
「太好了！原來經過你的巧手，還可以做到那種程度嗎！」
不不不，我隻是稍微問一下而已！不是提出我辦得到的事情啦！
可是禦伽沒有理會慌張起來的我，眼眸繼續閃著燦爛光芒說：
「那是最棒的結果了！讓格琳確實理解她那段戀情沒有意義，就是最好的結果！那孩子要談戀愛還太早啊……」
「那麽，聯誼的地點就決定選在漫研社的社辦，沒問題吧？」
「對，既然有著地利和確實的勝算，就應該選擇那個地方。」
「等、等一下──」
「──遵命。那麽，我會在漫研社的社辦設置監視攝影機和竊聽器等設備，以便周末可以窺視。」
莉莉以不讓人插嘴的氣勢打斷我的話，之後在筆記本上洋洋灑灑地寫了些東西。
「接下來是關於聯誼中想必會進行的活動內容。請看資料的第十頁。」
我們又順著莉莉所說的話，翻閱資料。
這次頁麵上寫著「聯誼不可或缺──『國王遊戲』」。
「……這、這是什麽？」
「請問您知道國王遊戲嗎，禦伽大人？」
「不，我不知道。怎麽可能知道俗人的遊戲……」
「正如您所說，這是庶民任由自身的卑下發展出來的兒戲。是要在遊戲中體會平常寒酸的生活中，沒辦法體會到的優越感。請看下一頁。」
依言翻到下一頁，上頭詳細記載了所謂國王遊戲的規則。
「……國王的命令是不可違背的嗎？而且國王的資格還是以抽簽來決定。」
「是，這代表所有參加者都能得到成為國王的機會。」
「一般來說，不是應該采用世襲製度嗎？而且隻能下達一次命令，這地位實在太空虛了。」
「並不是國王這個地位本身具有價值。而是要讓團體裏的每個人，都有機會取得隻能命令一次的權利。」
「原來如此，我終於理解了。可是莉莉女士，妳推薦這個遊戲作為聯誼活動的理由是什麽呢？」
「我們要在簽上動手腳，控製王權。這樣一來，我想就能在一定程度下支配那個場麵。」
「就是在幕後掌權的意思嗎？」
「看來您能理解我的意思了。」
「嗯。」
這不是該「嗯」的時候吧？是說，妳們有打算認真討論嗎？為什麽在國王遊戲的話題下，會有王權跟掌權啥的莫名其妙談話啊？
沒有理會煩躁的我，莉莉從懷裏拿出一疊撲克牌。
「社辦裏會若無其事地擺著撲克牌。我希望夜美跟阿康能夠把場麵導向使用這副撲克牌來選出國王。」
「即使使用撲克牌，我們又要怎麽做才有辦法耍小手段……？我跟夜美，都不是很厲害的發牌高手啊。」
「這副牌是以極度輕薄的電子麵板製成，可以用遙控來自由變換花色喔。來，你看看。」
莉莉從牌堆中拿出一張撲克牌遞給我。乍看是沒什麽特別的牌，上麵描繪的是紅心k──然後，在莉莉微微操作手機的下一瞬間，牌麵的圖案一下子變成鬼牌！
「──哇，真厲害！」
「這個技術還沒問世喔。是夢魔令人驚奇的機械裝置。」
「確實，這樣的話應該就能隨心所欲操控抽簽的結果。」
「是，而且國王的角色，我想基本上是讓夜美或阿康擔任。我們現在就先來決定，到時候身為國王的兩人要發出什麽樣的命令吧。」
莉莉站起身來，佇立在白板前方。
「說是這麽說，分成幾種模式的話應該比較好。若是要對格琳發出命令的時候，就全都請禦伽大人來決定。」
隨著書寫的聲音，「對格琳的命令」的字樣寫到白板上。
看見那些字，禦伽忽然激動起來。
「什、什麽都行？那代表我想做什麽都行嗎？」
「是的。因為國王的命令不可違背。」
「那、那就讓她來抱抱我吧……我們最近沒有一起睡了，睡前的抱抱也有一陣子沒做，我沒有補充到格琳的抱抱成分。」
「禦伽大人，請您冷靜一點。禦伽大人並不會在聯誼現場喔。」
「……咦？啊，對，是這樣子呢。我怎麽這麽衝動，一不小心就……」
「要讓格琳抱抱聯誼成員的誰嗎？」
「──怎麽能讓她去抱誰！格琳的抱抱是隻屬於我的特權啊！」
禦伽的態度豹變，用力拍了桌子。
好可怕喔……我不想在這種腦袋有洞的人監視下，參加聯誼還啥的啦。
後來，我們就一麵注意禦伽的臉色，一麵討論各種國王遊戲裏的命令內容。等到禦伽認為當天有辦法以萬全準備展開死亡邱比特作戰時，天都要黑了。
2
為了把阿瑛邀到聯誼的地點，得先從阿瑛口中問出他要轉學的事。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我和阿瑛轉學一事並沒有關聯，照理來說我應該還不知道他要轉學才對。
然而，這個問題很幹脆地解決了。在我受禦伽脅迫而打過去的電話中，阿瑛自己說了出來。
『其實我啊，要轉學了。』
「轉學？是那個嗎？要搬家到別的地方？」
我盡全力裝成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不是，是轉到東京都的高中。而且，還是跟阿康同一所高中喔！』
「真的假的！這樣很棒耶！」
『嘿嘿，我的夢想實現了。我之前跟你說過吧？要是能跟阿康讀同一所學校就好了。』
「的、的確說過的樣子，啊哈哈……」
『可是，我總覺得有點太順利了……啊，該不會是夜美有幫忙處理吧。還是說，是莉莉同學她們？』
阿瑛有時候很敏銳。
「才、才沒那迴事。總之，阿瑛要來讀跟我同一所學校，我也很高興喔！」
『咦……』
接著有一小段時間，出現了令我搞不清楚狀況的沉默。我聽見話筒另一頭傳來吸著鼻涕的聲音，接下來響起阿瑛的哭聲。
『……嗯……我也很高興……』
「你、你怎麽了，突然這樣！」
『因為，我是第一次交到像阿康這樣的朋友……』
「你、你在說什麽啊，太誇張了啦！」
『你覺得我很煩的話要說喔……？那個……我不想做會讓阿康討厭的事……』
「你對我說這種話就是我最討厭的事嘍。我不知道你以前發生過什麽事，不過以後有我在啊，而且你一定還能交到很多新朋友。」
『謝謝……嘿嘿，阿康好溫柔喔。』
我不禁心動了一下。與此同時，我感受到背後傳來的沉默壓力。這裏有這麽多人，最可愛的卻是身為男生的阿瑛，到底是什麽狀況？
『如果有什麽我能幫忙的，你盡管說喔。』
「你能像之前那樣繼續畫圖的話就夠了。我不是說過嗎？我尊敬所有與畫作有關的人士。」
我像要隱瞞什麽似地這麽說，而腦袋裏想的當然是那個愚蠢的計劃。
搞不好現在直接跟阿瑛說清楚，就可以拜托他甩掉接近他的格琳……
可是我想到這個主意之後，馬上想到格琳聊起阿瑛的時候，真的笑得很開心。
我依然身陷迷惘之中，還沒辦法找到答案。
往後轉頭一看，就看見麵露無情笑容的禦伽和莉莉……還有一臉得意，好似在說自己跟她們兩人同等地位的夜美。
──就隻有這家夥，真的很氣人耶！
可是，我到底該怎麽做才好……告訴我啊，阿瑛！
『畫圖啊。我記得阿康好像加入了漫研社吧……？那我也加入漫研社好了……你、你覺得怎樣……？』
阿瑛不曉得我的心情，就這樣拋出對夢魔們極度有利的詢問。
「……我當然歡迎啊。這樣的話，要不要帶你來看看社辦？」
『可以嗎？』
「可以啊。到時候，我就順便帶你認識一下學校。」
『擅自進去會不會被罵啊？我又還沒加入社團。』
「我們學校對這方麵沒有那麽嚴格啦……」
事實上，就算說這間學校的實權早已全數掌握在「夢魔界的黑暗權力」手中也不為過。隻要她們點頭說好，所有事物都會獲得許可。當然，反之亦然。
『這樣的話，雖然有點早，還是麻煩你帶我去認識環境好了。嘿嘿，好期待喔。』
「那我們約這個周日的話，你方便嗎？」
『嗯，我可以。真的很謝謝你喔，阿康……』
「就說別客氣了。我會再聯絡你。」
我掛斷電話的那一刻，背後響起不帶感情的拍手聲。
「……你的手腕可真靈巧，很漂亮地就把對象成功引過來了呢。」
「作戰計劃很完美。格琳想必很快會迴到禦伽大人的手掌心裏吧。」
「對，勝利就在我手中。」
雖然她們滿口說著什麽作戰啊、勝利啊這種誇張的話題，但實際上不過是在想該怎麽阻撓妹妹的戀情，真的很小家子氣。
真要說起來，這個人離開妹妹的話，一切問題不就解決了嗎……盡管我這麽想，但絕對不會把這種想法說出口。
……然後，我就像在扮演雙麵間諜，這次換成跟夜美一起參加格琳的作戰會議。
搞成這種必須接二連三切換思考的情況，真的會讓人不對勁。畢竟在每一個場麵，能說的資訊跟不能說的資訊都不一樣……
格琳來到指定為作戰會議地點的家庭餐廳，聽說我們已安排好聯誼地點之後，展露滿麵笑容。
「哦，要辦在漫研社的社辦呀！不錯喔，感覺有夠有趣的耶！」
「總、總之，我已經盡了全力……」
我別開視線說道。果然很難撐啊，罪惡感好強烈……
「再來就是，那個……我想說說聯誼時要做的事。」
「啊，對喔。嗯～該做些什麽呢？」
「……我突然想到，國王遊戲怎麽樣？很像聯誼必備的活動吧？」
我裝成在開玩笑，對格琳這麽提議。聞言，她的眼眸閃亮了一下。
「那很棒耶！就玩國王遊戲啦，國王遊戲！阿康兒很會喔～」
「啊哈哈，多謝誇獎……」
「就算發出色色的命令，也可以用遊戲當理由蒙混過去。很適合我們嘛！」
「難不成妳曾玩過？」
「是沒有啦，不過偶爾在電視劇或電影裏會看到嘛。」
可是妳姐姐好像不曉得耶。這邊這位格琳好像比較見過世麵的樣子。
「嗬，我會接受挑戰的喔，格琳。」
已經決定受藏鏡人擺布的夜美，態度則是自信滿滿。
「國王基本上隻會有一個人……那就是我……妳會被我下達不可理喻的命令，獨自啜泣。」
「還真敢說耶？可是我運氣很好喔，夜美兒也知道吧？我猜拳可是從來沒有輸過呢。」
「是這樣嗎？」
「是啊。要不然，現在就來猜幾次拳看看？」
她們倆開始猜拳。可是就如格琳所說，不管猜幾次都是夜美一直輸。夜美或許是愈猜愈不爽，她氣到發抖還紅起臉來。
「為什麽！為什麽我沒辦法贏！」
「啊哈哈，所以說了嘛，我可是蒙受幸運女神的寵愛啊。」
「我會跟色欲大人打小報告！說格琳是對其他女神劈腿的婊子！」
「幸運女神正是色欲大人啊，我才沒有劈腿咧～」
「氣、氣死我了！」
「妳、妳們先冷靜一下。」
拜托不要為這種微不足道的事情激動啦。正在跟罪惡感戰鬥的我根本像白癡一樣。
格琳麵露惡作劇似的微笑，一下子豎起兩手的食指。
「總之啊，國王遊戲裏會抽到好簽的人就是我，所以我希望你們能把你們抽到的號碼偷偷告訴我。」
「啥？」
「遊戲是四個人在玩吧？國王是我，然後，隻要再知道夜美兒跟阿康兒的號碼，就會知道阿瑛的號碼了嘛！」
「妳、妳是說，要我幫妳作弊嗎？格琳，妳真是個壞夢魔……」
夜美講得語無倫次，別開了目光。先不管妳態度怎樣，妳還真有臉說這種話耶。
「別講那麽死板的話嘛！沒問題的，我會給妳一點好處啦……」
「好處？」
「耳朵過來一下。」
格琳小小聲地對夜美咬耳朵。
隻見夜美的臉漸漸變紅，開始激動起來。
「嗯、嗯～原來如此，是這個意思啊……」
「妳們在那邊偷偷講什麽？」
我姑且問了一下，不過我對她們密談的內容幾乎沒半點興趣。我會這樣子，也是因為格琳不管怎麽絞盡腦汁，都隻會是徒勞無功。不管她運氣再怎麽好，在莉莉展現的超強科技麵前也沒用……
「沒什麽啦，就自言自語～？」
格琳還不知道自己已是撞上網子的魚，惡作劇似地嘻嘻笑。
「比起那個，快來決定怎麽打暗號啦。如果是『一』的話，就在桌上看得見的地方動一下食指。然後，『二』是中指、『三』是無名指。ok嗎？」
「知道了知道了。」
啊啊，格琳真可憐……還不知道她的企圖全都會化為烏有……
「──像這樣嗎？還是像這樣？」
「妳那樣太明顯了啦！要更自然一點，這樣子動兩下。」
不對，妳為什麽要那麽拚命地練習怎麽打暗號啊？
沒用的吧。妳付出心力的地方不對。
我想到這裏之後，又改變了想法。
──不對，夜美現在搞不好是刻意配合悲哀的格琳，借此多少緩和一點心中的罪惡感也說不定。
但妳那種做法可是偽善喔，夜美！妳做的事，對格琳可是不構成任何慰借──
「──這樣子會不會比較好？」
「要是手指動得像毛毛蟲一樣，阿瑛會覺得很奇怪吧！真是的，認真點做啦！」
這一天，我想要真心誠意麵對格琳的各種抱怨。
3
實行計劃的這一天終於來臨，我們各自抵達分配好的崗位。
夜美和格琳在漫研社辦，禦伽和莉莉在隔壁的電腦教室待命。
然後，我要去離學校最近的車站接阿瑛。
我的第一個任務，是去學校的路上要巧妙讓阿瑛習慣格琳的存在。要先解釋說，之前跟格琳見麵的時候，格琳並沒有展現本性，讓阿瑛晚點到漫研社的社辦時，看見平時就很亢奮的她也不會嚇一跳。
「──啊，阿康！」
佇立在會合點的阿瑛發現了我，往我跑來。
然後，他像以前跟我見麵時一樣，手臂摟了過來。
現在迴想起來，會有這種距離太近的肌膚相親，說不定也是因為阿瑛以前並沒有機會學習和朋友間的距離吧。
這麽一想，就有一種情感用力湧上我的心頭。
「……嗨，阿瑛。」
「今天麻煩
你來一趟，真不好意思。難得放假的說。」
「就說別在意了。這和跟朋友一起出去玩差不多啊。」
「嘿嘿，好期待喔。」
「其實最近啊，還有別的轉學生喔。」
前往社辦的路上，我若無其事地這麽說。
「這樣啊？轉學生原來會來得這麽頻繁。」
「是、是啊。」
「啊，不過我聽設施的人說明時，有聽說阿康的學校對於接受新學生這方麵很寬容喔。一開始推薦我轉來這邊的時候，我嚇了一跳就是了。」
那不過是夢魔在背後操控而已喔。
「什麽設施的人啊？」
我像要掩蓋事實般發問後，阿瑛忽然間表情沉重、目光低垂。
看見他這副模樣，我心想搞砸了，在心裏對自己彈舌。這可真是失敗……竟然直搗他的心靈創傷，我有病是不是……
「啊，抱歉。那個，如果難以啟齒就不用講了……」
「我、我希望阿康聽我說。」
然而，阿瑛帶著下定決心的表情開口。
「我啊，在之前那一所學校……都沒有什麽去上學……所以是來援助那種情形的設施的人……」
「也、也是啦，如果我有像阿瑛這樣的畫圖才能，應該也不怎麽會去學校吧！」
「……咦？」
「這是當然的吧！我可是二次元的探究者！要是擅長畫圖，會想一直投入在二次元世界的表現手法也是理所當然！遺憾的是，我一點也沒有畫畫的才能……」
講完，我垂頭喪氣地稍微瞥了阿瑛一眼。
見到阿瑛嘻嘻笑了出來，我安心地唿出一口氣。
「……阿康，你果然很溫柔。」
「啥？剛才講的那些話，哪裏有讓你這麽判斷的要素在啊？」
「……沒事，阿康能成為我的朋友，我真的很高興。」
「別、別講那些了，是說另一個轉學生啊！」
看著開心微笑的阿瑛，讓我覺得總有一天我的性向會往那邊偏過去。這家夥遠比什麽夢魔都要可愛，造成這種狀況的世界難道不覺得丟臉嗎？
「今天啊，其實也有要帶她認識學校。」
「所以是跟我一起嗎？」
「對對。那家夥跟阿瑛不一樣，轉學的方式有點特別啦。我們之前不是見過一個叫格琳的夢魔嗎？」
「啊，對，就是說自己是夢魔界某個大人物的女孩子吧？」
「對對。那家夥，好像是降級之後要從頭修練的樣子，變成要到人類的學校就讀。她想說學校裏有認識的人會比較好，就找上了夜美和莉莉啦。」
「啊啊，這樣的話，那位叫做格琳的女孩子就是另一名轉學生嘍？」
「就是這樣。她好像是透過什麽『夢魔界的黑暗權力』這種不知其所以然的組織，硬是轉進我們學校的。不過說是這麽說，她現在是個普通的夢魔，沒有之前那種好像一副很聰明的樣子啦。」
「……這樣的話，等一下就要見麵了啊。不知道能不能好好相處……」
我覺得你不用擔心，一定能好好相處。問題是，有個若是你們相處得太好就會憤怒的怪女人在監視啊。
到了學校之後，我帶阿瑛去文化係社團社辦所在的大樓。
途中經過電腦社的時候，令人心悸的強烈惡寒襲來。我總覺得，禦伽宛如執念的氣場從門的另一側滲出來了。
「這、這裏就是漫研喔，阿瑛！」
我馬上移動到漫研社社辦前方，指著寫有「漫畫研究社」的牌子。
不過教室裏這時傳出嬉鬧的喧嘩聲，讓我好奇到底怎麽了。
「──好扯喔！這、這種東西可以放在學校社辦喔！」
「這是代表社團活動的作品，所以沒什麽好害羞的！呣哈哈，這正是我們社團的社長──白波螢同學所畫的bl本！」
「可、可是，這已經是a書了嘛！」
「這不是a書，又沒有畫到他們真的去做那碼事。」
「……唔、唔哇！這太刺激了啦！夜美兒妳看，這種的妳就沒辦法找借口說不是了吧！」
「呣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硬翻給我看啦！既然是妳自己找到的，妳一個人享受就好了！」
把門打開之後，就看見把薄薄的小本子舉起來翻閱的格琳，還有滿臉通紅地想從她身邊逃開的夜美。
「……妳們兩個在搞什麽？」
雖然我不問大概也曉得啦。
聽見我的聲音後瞬間停下動作的兩人，緩緩把視線轉向我。
「啥！這、這不是你想的那樣，阿康……單純是格琳擅自翻出螢同學的作品，我什麽都沒──」
「──啊，是bl！」
格琳打斷夜美的話，強而有力地指向我和阿瑛。
我覺得不可思議地想著「bl？」而轉頭看了一下。
我的手臂和阿瑛摟在一起。
「──不、不是那樣！妳啊，別把現實跟二次元混為一談喔！」
「真不像是阿康會講的話呢。」
「我可是有好好地區分開來！單純是區分開來之後，愛著二次元罷了！──不對，重點是！」
我邊說邊揚起下巴示意阿瑛的到來。
「……我把今天的主角帶來嘍。」
「啊，妳們好。」
阿瑛低頭行禮之後，露出笑咪咪的微笑表情。
「夜美、格琳同學，今後請妳們多關照。」
見狀，格琳一下子就滿臉通紅。
「我有好好說明過妳的事情。妳在阿瑛麵前不需要擺出之前那種奇怪的態度，保持自然跟他相處就行了。」
「唔、嗯，ok……」
盡管紅著一張臉，格琳還是走到阿瑛麵前，把手伸了出來說：
「……請你多關照，阿瑛。」
「請多關照，格琳同學。」
兩人握手的瞬間，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我想說是有什麽事而拿出手機一看，畫麵上寫著傳訊人是「禦伽」，內容是「……給我把對象的手臂砍下來」這樣的訊息。
……太可怕了！而且不是平時那種大小姐的口氣，驚悚感更重！
我急忙打上一句「我會阻止更進一步的侵襲」，就這樣迴覆。
從她後來沒迴半則訊息的狀況來看，禦伽應該是接受了……不，我想多半是莉莉幫了我一把。
「其、其實，我想說要好好歡迎你們兩個，所以要在這裏辦個小小的派對啦！你們看，有準備零食跟飲料喔！」
我急忙把他們倆分開後，為了能照預定開始聯誼活動，率先坐到角落的位置。
「好啦，大家坐下來、坐下來！」
「來倒飲料吧！今天的主角是你們倆，盡管放輕鬆！」
「不用帶我們認識學校嗎？」
「那種事之後再做就好啦！不管怎樣，還是先認識一下、拉近關係比較好吧？」
「拉近關係……說、說得也是呢。」
阿瑛這麽說之後又露出開心的微笑，在我旁邊的位置坐下來。
然後，夜美像是被什麽東西惹到一樣，一下子睜大眼睛。
「啊！那、那裏是我的位置！」
「坐哪裏都沒差吧？別鬧了，快點坐下來。」
真要說起來，所謂的聯誼不就是男生坐一邊女生坐一邊嗎？
夜美看起來好像不太滿意，格琳則是多少有點慌張地在我們的對麵坐下來。
如此這般，死亡邱比特作戰計劃的核心──聯誼開始的時刻終於到來。
4
聯誼開始後，格琳一直很亢奮地把場子炒熱起來。
「……所以啊，我從那時候開始，就是比較愛狗嘍。畢竟我被一直疼愛的貓咪背叛了嘛！這樣不是很可憐嗎？」
「首先，那個貓狗二元論就不一定對了吧？因為討厭貓所以喜歡狗，事情哪有那麽簡單。」
「可是我就是討厭狗所以變成愛貓人士的啊。而且，還是格琳害的呢。」
夜美這麽說。
然後，格琳好像想到什麽，一個人笑到翻過去。
「不是有所謂的『守墓犬（church grim）』嗎？別名『黑妖犬（ck dog）』。那種狗也常常出現在奇幻故事之類的，據說是代表死亡前兆的不祥惡靈唷。」
「我曾聽說過呢。」
「格琳以前跟家人撒嬌拜托，養了那種狗一陣子，還說了名字發音跟她一樣那種莫名其妙的話。她突然帶狗出來散步的時候，大家都嚇一大跳喔！而且那隻狗啊，很固執地一直追著我耶！直到現在，那時候的事還是我的心靈創傷喔！」
雖然我想先吐槽說，真的有那種生物存在嗎？不過阿瑛笑嘻嘻地看著她們倆聊天，我就不多嘴破壞氣氛了。
「阿康兒，你有沒有那一類的心靈創傷或失敗經驗啊？」
「……沒什麽特別的喔。」
「什麽啊，你不是停頓了一下嗎？有的話就講嘛。」
我想到的心靈創傷，是連告白都沒有卻被女孩子甩了的經驗。成為契機讓我覺醒為二次元崇拜者的那個女孩子。
由於她讓我踏上引以為傲的正道，我現在甚至覺得，應該感謝她才對。不過，那姑且還算是失敗經驗或者心靈創傷之類的吧。
「沒有那種東西。」
「這樣子啊，那我玩遊戲贏過你的話，你就要說喔。」
格琳邊說邊使了個眼色。
見狀，我在心裏佩服地想：「喔喔，原來如此。」
原來是用這種方式來推動計劃進行啊。
或許是因為格琳平時就顯得很亢奮，常常成為話題的中心。而且，她還有什麽都能聊的話匣子。她一定有在對話中找尋能夠玩那個遊戲的機會。
「可以是可以，可是要玩什麽遊戲？」
盡管我做著「這個瞬間終於來了」的迎戰準備，表麵上還是聳肩發問。
格琳真可憐……明明接下來的一切，都不會照她的計劃進行……
「──國王遊戲！你應該知道吧？」
「哦，妳以為妳有辦法在那種遊戲贏過我嗎？」
夜美漂亮地搭上話了。
我看了一下阿瑛問：
「阿瑛，你覺得怎樣？要玩嗎？我是覺得，應該不會演變成什麽奇怪的狀況啦。」
「好像很有趣。可是我沒有玩過，你們要教我怎麽玩喔。」
「ok～這樣的話，就需要做簽啦。我記得社辦裏有撲克牌，就用它吧。」
我這麽說，站起來要去拿莉莉事先準備好的撲克牌。
──然而，這時候發生了預料外的事態。
「……你在說什麽啊？國王遊戲的簽當然要用這個吧。」
格琳拿出兩雙要掰開來才能用的免洗筷，並且把它們各掰成兩枝筷子。
然後，她拿起放在附近的筆，在四根簽上分別寫了「王」，還有數字一到三。
「……咦？」
「嗯，簽做好嘍！好，阿康兒快點坐下！」
「先、先等一下，用撲克牌不是比較好嗎……？」
我不知所措，視線在撲克牌跟格琳之間來來迴迴。
喂，這下子到底該怎麽辦才好？如果不用撲克牌，莉莉就沒辦法做簽──也就是說，接下來要玩的國王遊戲，沒辦法讓她們在幕後操控啊！
「已經有簽了，你快點坐下啦。」
格琳一臉狐疑地皺起眉頭。
這時候，我的手機又震動一下。
『你再繼續堅持會讓人起疑，現在先順著格琳的意思。』
我看了一下，發現是莉莉傳來的訊息。不是啊，這樣子很不妙吧。難得召開的會議都變成白費功夫了……
在我坐立不安的時候，夜美維持正經的表情開口：
「……好啦，阿康，別講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快點坐下嘍。」
不對啊，妳怎麽有辦法這麽冷靜？妳跟我是同一陣線的吧？這樣下去，搞不好會發展成禦伽大人氣炸的局麵耶。
盡管我心裏害怕著預料之外的事態，還是慢慢坐迴位子上。
冷、冷靜下來啊！隻要我跟夜美其中一人一直抽到「國王」的簽就好！以機率來說是二分之一，這樣就能實行我們先前的計劃……
「好嘍，大家快來抽、快來抽！」
格琳開心似地催促著大家。
「國王是誰呢～！」
隨著這聲號令，我確認了自己抽到的簽。
然後看到「二」這個號碼。
──可惡，沒抽到！可是，還有夜美抽到的可能性……
「好喔～！國王是我～！」
──結束了。
看見高興舉起手的格琳，我靜靜地閉上眼睛。
死亡邱比特作戰已經可以說是完全失敗。這下子，要是格琳對阿瑛發出接吻這種命令的話，那一瞬間禦伽就會氣到抓狂，我就得負起責任被她血祭吧。
這世界怎麽這麽不講理啊。
在絕望、封閉的黑暗中，我發覺到桌子有規律地震動著。
我很快睜開眼皮後，看見夜美用食指點了點桌子。
這家夥在搞什麽──我這麽想的瞬間，馬上理解到那是格琳決定好的暗號。
不是啊，別乖乖遵守那種暗號啦。已經沒用了，一切都沒意義。
然而，夜美瞄了我一下，繼續打著暗號。簡直像在講，要我也打出暗號……
我感覺到夜美眼裏蘊含的光輝，好像有著什麽類似龐大自信的東西。難道，這家夥想到了什麽可以對抗這個逆境的招數嗎……？
「那麽～阿康兒的號碼是幾號呢～」
格琳這句話，音調充滿著惡作劇的感覺。
「咦，為什麽妳要特別提到我啊……？」
「我剛才說過了嘛。要是我贏的話，你就要講出你的心靈創傷。」
我這才想到，開始這個遊戲的原因是這迴事。
也就是說，我們有辦法撐過這一輪嗎……？如果不講就會被血祭的話，我當然會選擇講出我的心靈創傷。畢竟那件事現在對我來說，根本像個笑話……
我想到這裏時，恍然大悟而倒抽一口氣。
──不對，現在反而是無論如何，都必須讓格琳知道我的號碼才行！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她如果在不曉得我號碼的狀況下命令：「●號說出心靈創傷！」卻又點到阿瑛的話……會發生什麽事，再明顯不過了！
阿瑛來這間社辦的路上對我說過的內容，必須再說一次。
絕對不能演變成那種情況。
我看了夜美一眼。
原來如此，夜美這家夥就是看透了這些，才會率先打出透露她號碼的暗號啊！她是為了讓我也揭露號碼才會這樣做……！
妳讓我有點刮目相看嘍，夜美！
我動了中指，打出代表我抽到「二」的暗號。
──放馬過來吧，格琳！不過是心靈創傷而已，要我說多少都行！
「好，決定了！一號跟二號玩pocky game！」
「……咦？」
已經做好萬全準備要講出心靈創傷的我，一瞬間無法理解格琳講了什麽。
「先、先等一下……那心靈創傷呢……？」
「我仔細想了想，覺得不講也沒差吧。重點是，一號跟二號是誰呢～？」
「……一號是我呢。」
夜美把寫著「一」的簽放到桌子上。如同剛才的暗號，夜美是一號。
「我是三號，那阿康就是二號了呢。」
「……可以先稍等一下嗎？格琳，妳剛才下了什麽命令……？」
「一號跟二號玩pocky game。」
「──開什麽玩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誰要做那種事啊啊啊啊啊啊！」
「國王的命令不可以違背喔，阿康兒！來啦來啦，這裏有pocky。真拿你沒辦法，阿康兒可以銜住有巧克力的那一端沒關係喔。」
「我才不是在抱怨有沒有味道咧！為、為什麽我要跟夜美……」
在我抓狂的時候，格琳拿出一根pocky讓夜美銜住。
夜美理所當然地滿臉通紅，但她的態度可是乖順到不能再乖順。
「妳、妳為什麽要這麽老實地服從啊……」
「因、因為，國王下達的命令不可以違背……如果不是那樣的話，這遊戲就玩不起來了嘛……！」
「哇，夜美兒，好積極唷！」
「我、我是被逼的喔！就算是我，也不是自己想做才這麽做的！」
──並不是自己想做才這麽做。
她這種說法，莫名激怒了我。
「……我懂了，要做就來啊！我也是根本就不想做這種蠢事！隻是因為要遵守國王的命令才做啦！」
我氣焰囂張地站到夜美麵前。
夜美把銜在嘴上的pocky往斜上方固定，緊緊閉上眼睛。
我順著衝動，銜住pocky的另一端。
再狠狠瞪住眼前這個呆愣蠢夢魔──到這裏還好，可是她的臉離我實在太近，馬上讓我不知該如何是好。
可惡啊，該死的pocky……拿在手上的時候明明滿長的，用嘴巴銜住竟然滿短的……！
「這、這要怎樣才算結束……？」
我用牙齒咬住pocky，並且隻動嘴唇這麽問。
「我想想喔，那麽，吃到巧克力的部分都沒了就可以結束嘍。」
這樣的話，不就是銜住有巧克力這一端的我要負擔所有的勞力嗎！開什麽玩笑！
夜美微微顫抖，而且一直閉著眼睛。
水潤飽滿的粉紅嘴唇微微地嘟起來，看起來也
像在索吻……
「啊哈哈，你們就這樣直接親下去嘛！」
「給、給我住嘴！雖然之前沒說過，不過我前世是鬆鼠！現在就讓妳瞧瞧我的門牙有多麽靈巧吧！」
啃啃啃啃啃啃啃…………啃了之後發生什麽事，我就沒什麽印象了。
忘我地把幾乎嚐不出味道的巧克力吃光後，迴過神來，發覺我肩膀大幅起伏、氣喘籲籲地坐在位子上。
5
「好，我又是國王了～」
第二輪的抽簽，一樣是格琳抽到國王的簽。
這家夥，難不成背後真的有幸運女神跟著嗎……？
我想著這種事情的時候，夜美又打出暗號。既然她動了無名指，抽到的想必是「三」吧。
看見暗號的格琳，臉上又浮現惡作劇般的賊笑。
由於我剛才落入很慘的下場，發誓千千萬萬不要再打出暗號了。
再怎麽樣，格琳的最終目標都是阿瑛。
格琳的目標是表麵上透過命令來玩懲罰遊戲，借機跟阿瑛卿卿我我。以這樣的觀點來看就不會有錯。
可是既然有二分之一的機率可能會選到我，格琳應該就沒辦法做出那種激烈過頭的命令才對。所以，我絕對不會打出暗號！不管怎樣都不會！
「這次的命令啊……是額頭跟額頭貼在一起，互相凝視三十秒～」
──果然來了！
妳就是想要這樣子騙倒阿瑛吧。不過很不巧，我麵對的可是賭上性命的任務。我才不會輕易告訴妳阿瑛的號碼！
「這樣的話，首先就三號吧。抽到三號的人，把手舉起來～」
「看、看來又是我了。」
──咦，她又指定夜美？
看著戰戰兢兢把手舉起來的夜美，我陷入混亂之中。
格琳這家夥，到底有什麽打算……？她的目標到底是什麽──
想到這裏的時候，我恍然大悟。
不、不行！這樣的話要是走錯一步，說不定會發展成夜美跟阿瑛額頭貼在一起，互相凝視三十秒的事態啊！
我討厭那樣……當然，不是因為我不喜歡夜美跟其他男生做那種事！隻是因為阿瑛落到那種羞人的下場太可憐了……我就隻有這個念頭，沒有其他意思！
「另一邊要選誰好呢～幾號才好呢～」
格琳露出惡魔般的麵貌，打量著我跟阿瑛。
我把不久前的決心收迴去，馬上打出暗號。
我抽到的是「一」……！我把這點傳達給格琳。
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格琳得知我的號碼之後，不可能會讓心上人阿瑛跟夜美一起進行懲罰遊戲。
唔，這種高階的心理戰是怎樣啦！
格琳看見我的暗號後，賊笑著開口：
「決定好嘍～！另一個人，就是一號！」
「我是二號，所以一號是阿康呢。」
「真、真沒辦法呢……國王的命令不可違背……」
說完，夜美連人帶椅移動到我身邊。然後，她滿臉通紅地把瀏海撥開，讓額頭露出來。
「快、快點，阿康也來……」
「夜美兒，這次可不能閉上眼睛喔，是要一直凝視三十秒。」
「我知道啦！我、我可不想做的喔，隻是因為規則是這樣，我才不得不做！」
「那是我的台詞啦，妳這廢材龍套夢魔！」
我很快地把臉靠近夜美，讓我們倆的額頭相貼。
夜美額頭的熱度傳了過來，我的腦袋升溫到好像要失靈。我有種暈眩感，明明夜美應該就在我眼前，我卻不曉得到底是看著什麽東西。
遠方傳來格琳讀秒的聲音。
這時候，夜美的鼻子和我的鼻子稍微碰到了一下。
「──唿啊咿咿咿！」
自己的喉嚨冒出奇怪的聲音。可惡啊，夜美！妳幹嘛失去平衡！我可是死命地硬撐耶！
「好，三十～結束嘍。」
聽見這聲音的瞬間，我立刻把臉往後抽。
雖說這是漫長又嚴酷的戰鬥，我還是想要好好褒揚撐到最後的自己。
可是在這個時候，我發覺眼前的夜美身體搖晃不穩，好像就要從椅子上摔下來的樣子，急忙把她抱住。
「喂、喂，夜美！妳還好吧！」
「呣啊啊啊……有花田啊啊啊啊啊……」
「等、等一下！給我迴來！別去那裏！」
夜美整張臉紅冬冬，全身無力。
「哎呀～夜美兒是不是有點興奮過頭了？」
「這種危險的遊戲快中止！人命關天啊！」
「你也太誇張了。夜美兒，妳沒事吧？」
「……我沒事。」
「這樣的話，夜美兒就暫時休息一下嘍。我們三個繼續玩吧，繼續。」
怎、怎麽可以！沒辦法再玩下去了！
這場國王遊戲都已經以預料外的事態開始了，要是在失去一個夥伴的狀態下繼續下去，計劃會變得一團亂……
想到這裏，我忽然冷靜下來，看向頭昏眼花的夜美。
……不對，這家夥何止是派不上用場，根本在扯我後腿。她退場的話，事情搞不好還比較容易進行呢。
「好啦，剩下三個人的話，自己抽到國王簽的機率就提高嘍？來，快抽快抽。」
格琳把簽遞出來。
這樣的話，我就自暴自棄吧。既然夜美不在，應該很難再有讓我受到更多損傷的懲罰遊戲，接下來我隻要進攻即可。
「──喝啊啊啊！」
我鼓足氣勢，把簽抽出來。
上麵寫的是「二」。
「唔，竟然又沒中！」
「……真可惜，看來我又是國王了。」
格琳把國王簽拿在手上，麵露賊笑。
這場暴政到底要持續到多久啊？
然而在這時候，意外的事情發生了。格琳瞄了一下在椅子上暈頭轉向的夜美，臉頰微微泛紅之後，突然扭扭捏捏起來。
「……喂，妳怎麽了？」
「國王的命令不可違背……是這樣吧……？」
格琳眼神上瞟了一下，交互窺視著我和阿瑛的臉。
「我們算是用這種形式在玩吧？不過啊，阿康跟夜美看起來都沒有很討厭的樣子。」
「我很討厭啊！要不是不能違背命令，我才不可能跟夜美做那種事情！」
「這、這樣的話就好……那麽，我等一下發出的命令，你們也一定要遵守喔……」
格琳好像在講什麽難以啟齒的事。
看見她這模樣，我一下子臉色發青。
終於來到這個瞬間了嗎！格琳這家夥，終於要發出跟阿瑛卿卿我我的命令……
或許是蔓延於社辦中的絕望氣氛飄了過去，我的手機震動起來。
一看手機，發現是「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這種詛咒般的訊息。
等、等一下啊！應該還有辦法可以挽迴！
我拚命轉動腦袋，想到可以傳送假的暗號。
也就是說，就算我抽到「二」，也要打「一」的暗號過去。
這樣子格琳的計劃就會落空，卿卿我我的對象就不是阿瑛而會是我……不對，這樣不行吧！要是讓她們看見格琳跟我卿卿我我的樣子，不就隻會增強禦伽的殺意嗎！
一想到這裏，我更是絕望。
因為我發覺，無論格琳選的是哪個號碼，一切都會結束。
不管是跟阿瑛卿卿我我，還是跟我卿卿我我，看在禦伽眼裏都沒多少差別。畢竟她沒有辦法允許珍視的妹妹跟自己以外的人親熱，是個無可救藥的戀妹女人。
這樣的話，現在果然還是不能打暗號。
格琳不知道我跟阿瑛的號碼，這是唯一的救贖了──她要是不知道目標的號碼，應該就沒辦法發出過於危險的命令。
格琳現在麵對二選一的局麵，也隻能發出內容比較簡單的命令。
「──來吧，發出妳的命令！要是我被選到，我什麽都願意做！」
我像這樣，強調有我這個下下簽存在。
麵對這樣的我，格琳看起來是有一點點害怕。
──很好！妳好好想一想接下來發出的命令如果選到我的號碼會怎樣吧！就這樣害怕到發抖！
「……我知道了。這樣的話我就要下命令嘍。國王的命令不可違背！」
格琳很快地高舉國王簽，如此呐喊。她的表情看似又找迴自信了。
等、等一下啊啊！妳是很聰明的夢魔啊，格琳！拜托妳，千萬別發出叫人接吻或者叫人抱抱那種奇怪的命令……
我邊冒冷汗邊咬緊牙關的時候，格琳以下定決心一般的表情開口──
「──一號跟二號，表演這個漫畫的場景。」
……啥？
格
琳的手中，有著螢創作的bl同人漫畫。
她一頁頁地翻開來之後，讓我們看清楚某一頁。
「就這裏。一直很強勢的男a被軟弱的男b抓住弱點，受到威脅的橋段。」
「先、先等一下。」
「什麽啦？到現在才有意見？」
格琳還是紅著一張臉，狠狠地瞪著我。
「……也不是說有意見，可是，妳覺得下這種命令就好了嗎？」
「是啊。好，快點做。」
「啊，可是阿瑛說不定不想……」
「我要演哪一個啊？」
沒有理會我的擔心，阿瑛笑咪咪地窺探那本漫畫。
「嘿嘿，懲罰遊戲終於也輪到我身上了呢，好高興喔。」
不是啊，你要知道懲罰遊戲一般來說是令人討厭的嗎？
可是，對於以前沒跟朋友玩過這種遊戲的阿瑛來說，盡管這是懲罰，但或許光是有分到什麽事讓他做，他就很開心了吧。
這麽一想，我不禁有點感動。
……阿瑛，我們以後要一起創造很多迴憶喔……
「阿瑛演這個比較懦弱的角色。然後，阿康兒演這個比較強勢的。」
「咦咦，那就是我要脅迫阿康嘍？」
「對對。阿康兒基本上是個變態，你可以抱著發泄平時鬱悶的心情，盡情脅迫他。」
「喂，妳說誰基本上是個變態啊！」
在我瞪大眼睛的瞬間──
「──給我住嘴。」
個性劇變的阿瑛，用力推一下我的胸口。
「……咦？」
「你還真有臉裝傻啊。我知道喔，你考試作弊了對吧？」
「作、作弊？」
這個字眼讓我為之戰栗。
「沒，我隻是打了個暗號……」
「要我保密的話，你知道自己該怎麽做吧？」
阿瑛抓起我的下巴，無所畏懼地瞪著我。
「等、等一下啊，阿瑛，這背後有很多理由……」
「──像這樣嗎？」
這時候，阿瑛忽然換迴柔和的笑容，轉向格琳問道。
「……咦？」
「……很棒。真的很棒……」
格琳臉紅到好像會冒出熱氣。盡管她用兩手捂著臉，還是有透過指縫好好看著我們。
放學後在多功能教室召開的聯誼對策會議，籠罩在一股沉重的氣氛中。
「──首先最重要的是地點，確實能夠炒熱氣氛的地點。而且得是我們有辦法觀察，若有萬一時就算插手也不會讓人覺得不自然的地點。我選了符合這些條件的幾個地方，作為候補選項。」
說完，莉莉就拿出份數符合人數的資料，親手遞給我們。
「炒熱氣氛是必要條件嗎？」
「如果不是，恐怕會被格琳發覺。她可是很優秀的夢魔。為了消除我們監視她的氣息，我想炒熱氣氛應該是必要條件。請看看資料的第五頁。」
我們順著莉莉所說的話，一張張翻著資料。
第五頁分成兩部分，上半部和下半部各畫有一張男男女女在一起的插圖。
上麵那張是用對話框加上「ya～～」的台詞，表情看似開心，男男女女嬉鬧著。下麵那張是隻有「……」，男男女女保持沉默，看似無聊地滑著手機。
「……這、這是什麽？」
「就是所謂的聯誼，禦伽大人。要是參加氣氛炒不起來的聯誼，就會隻顧著找尋迴家的機會，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所以炒熱氣氛是必要條件。」
「原、原來如此，俗人的文化也有難解之處呢。」
莉莉那家夥，難道不是抓著禦伽不曉得這一點，隨便講些有的沒的嗎？不過啊，我也不懂什麽聯誼的啦。
「我覺得最適合舉辦聯誼的候選地點，是這間學校的漫研社社辦。畢竟夜美和阿康都加入了那個社團，而很會畫圖的阿瑛也入社，並不會讓人覺得不自然。」
「可是，對象還沒有轉學過來喔。」
「就對他說是轉學前帶他認識學校，把他叫過來。時間約在假日，所以其他文化係社團都不會有人在。我們可以從隔壁的電腦社確認聯誼的動向。而且，有教職員身分的禦伽大人在，便能以巡視為由介入他們之間。」
不，那樣子還叫聯誼嗎……？隻是學生在學校閑話家常而已吧？
「嗯。」
可是，禦伽卻陷入深思，把手移到嘴邊。
然後，她的視線朝我瞥了一下說：
「……我想要問問你的意見。若是在漫研社的社辦舉行聯誼，你認為勝算有多少？」
那種事我哪知道啊？真要說起來，怎樣才算勝利？
「格琳對阿瑛告白之後遭到阿瑛迴絕，這樣就可以了嗎……？」
「太好了！原來經過你的巧手，還可以做到那種程度嗎！」
不不不，我隻是稍微問一下而已！不是提出我辦得到的事情啦！
可是禦伽沒有理會慌張起來的我，眼眸繼續閃著燦爛光芒說：
「那是最棒的結果了！讓格琳確實理解她那段戀情沒有意義，就是最好的結果！那孩子要談戀愛還太早啊……」
「那麽，聯誼的地點就決定選在漫研社的社辦，沒問題吧？」
「對，既然有著地利和確實的勝算，就應該選擇那個地方。」
「等、等一下──」
「──遵命。那麽，我會在漫研社的社辦設置監視攝影機和竊聽器等設備，以便周末可以窺視。」
莉莉以不讓人插嘴的氣勢打斷我的話，之後在筆記本上洋洋灑灑地寫了些東西。
「接下來是關於聯誼中想必會進行的活動內容。請看資料的第十頁。」
我們又順著莉莉所說的話，翻閱資料。
這次頁麵上寫著「聯誼不可或缺──『國王遊戲』」。
「……這、這是什麽？」
「請問您知道國王遊戲嗎，禦伽大人？」
「不，我不知道。怎麽可能知道俗人的遊戲……」
「正如您所說，這是庶民任由自身的卑下發展出來的兒戲。是要在遊戲中體會平常寒酸的生活中，沒辦法體會到的優越感。請看下一頁。」
依言翻到下一頁，上頭詳細記載了所謂國王遊戲的規則。
「……國王的命令是不可違背的嗎？而且國王的資格還是以抽簽來決定。」
「是，這代表所有參加者都能得到成為國王的機會。」
「一般來說，不是應該采用世襲製度嗎？而且隻能下達一次命令，這地位實在太空虛了。」
「並不是國王這個地位本身具有價值。而是要讓團體裏的每個人，都有機會取得隻能命令一次的權利。」
「原來如此，我終於理解了。可是莉莉女士，妳推薦這個遊戲作為聯誼活動的理由是什麽呢？」
「我們要在簽上動手腳，控製王權。這樣一來，我想就能在一定程度下支配那個場麵。」
「就是在幕後掌權的意思嗎？」
「看來您能理解我的意思了。」
「嗯。」
這不是該「嗯」的時候吧？是說，妳們有打算認真討論嗎？為什麽在國王遊戲的話題下，會有王權跟掌權啥的莫名其妙談話啊？
沒有理會煩躁的我，莉莉從懷裏拿出一疊撲克牌。
「社辦裏會若無其事地擺著撲克牌。我希望夜美跟阿康能夠把場麵導向使用這副撲克牌來選出國王。」
「即使使用撲克牌，我們又要怎麽做才有辦法耍小手段……？我跟夜美，都不是很厲害的發牌高手啊。」
「這副牌是以極度輕薄的電子麵板製成，可以用遙控來自由變換花色喔。來，你看看。」
莉莉從牌堆中拿出一張撲克牌遞給我。乍看是沒什麽特別的牌，上麵描繪的是紅心k──然後，在莉莉微微操作手機的下一瞬間，牌麵的圖案一下子變成鬼牌！
「──哇，真厲害！」
「這個技術還沒問世喔。是夢魔令人驚奇的機械裝置。」
「確實，這樣的話應該就能隨心所欲操控抽簽的結果。」
「是，而且國王的角色，我想基本上是讓夜美或阿康擔任。我們現在就先來決定，到時候身為國王的兩人要發出什麽樣的命令吧。」
莉莉站起身來，佇立在白板前方。
「說是這麽說，分成幾種模式的話應該比較好。若是要對格琳發出命令的時候，就全都請禦伽大人來決定。」
隨著書寫的聲音，「對格琳的命令」的字樣寫到白板上。
看見那些字，禦伽忽然激動起來。
「什、什麽都行？那代表我想做什麽都行嗎？」
「是的。因為國王的命令不可違背。」
「那、那就讓她來抱抱我吧……我們最近沒有一起睡了，睡前的抱抱也有一陣子沒做，我沒有補充到格琳的抱抱成分。」
「禦伽大人，請您冷靜一點。禦伽大人並不會在聯誼現場喔。」
「……咦？啊，對，是這樣子呢。我怎麽這麽衝動，一不小心就……」
「要讓格琳抱抱聯誼成員的誰嗎？」
「──怎麽能讓她去抱誰！格琳的抱抱是隻屬於我的特權啊！」
禦伽的態度豹變，用力拍了桌子。
好可怕喔……我不想在這種腦袋有洞的人監視下，參加聯誼還啥的啦。
後來，我們就一麵注意禦伽的臉色，一麵討論各種國王遊戲裏的命令內容。等到禦伽認為當天有辦法以萬全準備展開死亡邱比特作戰時，天都要黑了。
2
為了把阿瑛邀到聯誼的地點，得先從阿瑛口中問出他要轉學的事。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我和阿瑛轉學一事並沒有關聯，照理來說我應該還不知道他要轉學才對。
然而，這個問題很幹脆地解決了。在我受禦伽脅迫而打過去的電話中，阿瑛自己說了出來。
『其實我啊，要轉學了。』
「轉學？是那個嗎？要搬家到別的地方？」
我盡全力裝成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不是，是轉到東京都的高中。而且，還是跟阿康同一所高中喔！』
「真的假的！這樣很棒耶！」
『嘿嘿，我的夢想實現了。我之前跟你說過吧？要是能跟阿康讀同一所學校就好了。』
「的、的確說過的樣子，啊哈哈……」
『可是，我總覺得有點太順利了……啊，該不會是夜美有幫忙處理吧。還是說，是莉莉同學她們？』
阿瑛有時候很敏銳。
「才、才沒那迴事。總之，阿瑛要來讀跟我同一所學校，我也很高興喔！」
『咦……』
接著有一小段時間，出現了令我搞不清楚狀況的沉默。我聽見話筒另一頭傳來吸著鼻涕的聲音，接下來響起阿瑛的哭聲。
『……嗯……我也很高興……』
「你、你怎麽了，突然這樣！」
『因為，我是第一次交到像阿康這樣的朋友……』
「你、你在說什麽啊，太誇張了啦！」
『你覺得我很煩的話要說喔……？那個……我不想做會讓阿康討厭的事……』
「你對我說這種話就是我最討厭的事嘍。我不知道你以前發生過什麽事，不過以後有我在啊，而且你一定還能交到很多新朋友。」
『謝謝……嘿嘿，阿康好溫柔喔。』
我不禁心動了一下。與此同時，我感受到背後傳來的沉默壓力。這裏有這麽多人，最可愛的卻是身為男生的阿瑛，到底是什麽狀況？
『如果有什麽我能幫忙的，你盡管說喔。』
「你能像之前那樣繼續畫圖的話就夠了。我不是說過嗎？我尊敬所有與畫作有關的人士。」
我像要隱瞞什麽似地這麽說，而腦袋裏想的當然是那個愚蠢的計劃。
搞不好現在直接跟阿瑛說清楚，就可以拜托他甩掉接近他的格琳……
可是我想到這個主意之後，馬上想到格琳聊起阿瑛的時候，真的笑得很開心。
我依然身陷迷惘之中，還沒辦法找到答案。
往後轉頭一看，就看見麵露無情笑容的禦伽和莉莉……還有一臉得意，好似在說自己跟她們兩人同等地位的夜美。
──就隻有這家夥，真的很氣人耶！
可是，我到底該怎麽做才好……告訴我啊，阿瑛！
『畫圖啊。我記得阿康好像加入了漫研社吧……？那我也加入漫研社好了……你、你覺得怎樣……？』
阿瑛不曉得我的心情，就這樣拋出對夢魔們極度有利的詢問。
「……我當然歡迎啊。這樣的話，要不要帶你來看看社辦？」
『可以嗎？』
「可以啊。到時候，我就順便帶你認識一下學校。」
『擅自進去會不會被罵啊？我又還沒加入社團。』
「我們學校對這方麵沒有那麽嚴格啦……」
事實上，就算說這間學校的實權早已全數掌握在「夢魔界的黑暗權力」手中也不為過。隻要她們點頭說好，所有事物都會獲得許可。當然，反之亦然。
『這樣的話，雖然有點早，還是麻煩你帶我去認識環境好了。嘿嘿，好期待喔。』
「那我們約這個周日的話，你方便嗎？」
『嗯，我可以。真的很謝謝你喔，阿康……』
「就說別客氣了。我會再聯絡你。」
我掛斷電話的那一刻，背後響起不帶感情的拍手聲。
「……你的手腕可真靈巧，很漂亮地就把對象成功引過來了呢。」
「作戰計劃很完美。格琳想必很快會迴到禦伽大人的手掌心裏吧。」
「對，勝利就在我手中。」
雖然她們滿口說著什麽作戰啊、勝利啊這種誇張的話題，但實際上不過是在想該怎麽阻撓妹妹的戀情，真的很小家子氣。
真要說起來，這個人離開妹妹的話，一切問題不就解決了嗎……盡管我這麽想，但絕對不會把這種想法說出口。
……然後，我就像在扮演雙麵間諜，這次換成跟夜美一起參加格琳的作戰會議。
搞成這種必須接二連三切換思考的情況，真的會讓人不對勁。畢竟在每一個場麵，能說的資訊跟不能說的資訊都不一樣……
格琳來到指定為作戰會議地點的家庭餐廳，聽說我們已安排好聯誼地點之後，展露滿麵笑容。
「哦，要辦在漫研社的社辦呀！不錯喔，感覺有夠有趣的耶！」
「總、總之，我已經盡了全力……」
我別開視線說道。果然很難撐啊，罪惡感好強烈……
「再來就是，那個……我想說說聯誼時要做的事。」
「啊，對喔。嗯～該做些什麽呢？」
「……我突然想到，國王遊戲怎麽樣？很像聯誼必備的活動吧？」
我裝成在開玩笑，對格琳這麽提議。聞言，她的眼眸閃亮了一下。
「那很棒耶！就玩國王遊戲啦，國王遊戲！阿康兒很會喔～」
「啊哈哈，多謝誇獎……」
「就算發出色色的命令，也可以用遊戲當理由蒙混過去。很適合我們嘛！」
「難不成妳曾玩過？」
「是沒有啦，不過偶爾在電視劇或電影裏會看到嘛。」
可是妳姐姐好像不曉得耶。這邊這位格琳好像比較見過世麵的樣子。
「嗬，我會接受挑戰的喔，格琳。」
已經決定受藏鏡人擺布的夜美，態度則是自信滿滿。
「國王基本上隻會有一個人……那就是我……妳會被我下達不可理喻的命令，獨自啜泣。」
「還真敢說耶？可是我運氣很好喔，夜美兒也知道吧？我猜拳可是從來沒有輸過呢。」
「是這樣嗎？」
「是啊。要不然，現在就來猜幾次拳看看？」
她們倆開始猜拳。可是就如格琳所說，不管猜幾次都是夜美一直輸。夜美或許是愈猜愈不爽，她氣到發抖還紅起臉來。
「為什麽！為什麽我沒辦法贏！」
「啊哈哈，所以說了嘛，我可是蒙受幸運女神的寵愛啊。」
「我會跟色欲大人打小報告！說格琳是對其他女神劈腿的婊子！」
「幸運女神正是色欲大人啊，我才沒有劈腿咧～」
「氣、氣死我了！」
「妳、妳們先冷靜一下。」
拜托不要為這種微不足道的事情激動啦。正在跟罪惡感戰鬥的我根本像白癡一樣。
格琳麵露惡作劇似的微笑，一下子豎起兩手的食指。
「總之啊，國王遊戲裏會抽到好簽的人就是我，所以我希望你們能把你們抽到的號碼偷偷告訴我。」
「啥？」
「遊戲是四個人在玩吧？國王是我，然後，隻要再知道夜美兒跟阿康兒的號碼，就會知道阿瑛的號碼了嘛！」
「妳、妳是說，要我幫妳作弊嗎？格琳，妳真是個壞夢魔……」
夜美講得語無倫次，別開了目光。先不管妳態度怎樣，妳還真有臉說這種話耶。
「別講那麽死板的話嘛！沒問題的，我會給妳一點好處啦……」
「好處？」
「耳朵過來一下。」
格琳小小聲地對夜美咬耳朵。
隻見夜美的臉漸漸變紅，開始激動起來。
「嗯、嗯～原來如此，是這個意思啊……」
「妳們在那邊偷偷講什麽？」
我姑且問了一下，不過我對她們密談的內容幾乎沒半點興趣。我會這樣子，也是因為格琳不管怎麽絞盡腦汁，都隻會是徒勞無功。不管她運氣再怎麽好，在莉莉展現的超強科技麵前也沒用……
「沒什麽啦，就自言自語～？」
格琳還不知道自己已是撞上網子的魚，惡作劇似地嘻嘻笑。
「比起那個，快來決定怎麽打暗號啦。如果是『一』的話，就在桌上看得見的地方動一下食指。然後，『二』是中指、『三』是無名指。ok嗎？」
「知道了知道了。」
啊啊，格琳真可憐……還不知道她的企圖全都會化為烏有……
「──像這樣嗎？還是像這樣？」
「妳那樣太明顯了啦！要更自然一點，這樣子動兩下。」
不對，妳為什麽要那麽拚命地練習怎麽打暗號啊？
沒用的吧。妳付出心力的地方不對。
我想到這裏之後，又改變了想法。
──不對，夜美現在搞不好是刻意配合悲哀的格琳，借此多少緩和一點心中的罪惡感也說不定。
但妳那種做法可是偽善喔，夜美！妳做的事，對格琳可是不構成任何慰借──
「──這樣子會不會比較好？」
「要是手指動得像毛毛蟲一樣，阿瑛會覺得很奇怪吧！真是的，認真點做啦！」
這一天，我想要真心誠意麵對格琳的各種抱怨。
3
實行計劃的這一天終於來臨，我們各自抵達分配好的崗位。
夜美和格琳在漫研社辦，禦伽和莉莉在隔壁的電腦教室待命。
然後，我要去離學校最近的車站接阿瑛。
我的第一個任務，是去學校的路上要巧妙讓阿瑛習慣格琳的存在。要先解釋說，之前跟格琳見麵的時候，格琳並沒有展現本性，讓阿瑛晚點到漫研社的社辦時，看見平時就很亢奮的她也不會嚇一跳。
「──啊，阿康！」
佇立在會合點的阿瑛發現了我，往我跑來。
然後，他像以前跟我見麵時一樣，手臂摟了過來。
現在迴想起來，會有這種距離太近的肌膚相親，說不定也是因為阿瑛以前並沒有機會學習和朋友間的距離吧。
這麽一想，就有一種情感用力湧上我的心頭。
「……嗨，阿瑛。」
「今天麻煩
你來一趟，真不好意思。難得放假的說。」
「就說別在意了。這和跟朋友一起出去玩差不多啊。」
「嘿嘿，好期待喔。」
「其實最近啊，還有別的轉學生喔。」
前往社辦的路上，我若無其事地這麽說。
「這樣啊？轉學生原來會來得這麽頻繁。」
「是、是啊。」
「啊，不過我聽設施的人說明時，有聽說阿康的學校對於接受新學生這方麵很寬容喔。一開始推薦我轉來這邊的時候，我嚇了一跳就是了。」
那不過是夢魔在背後操控而已喔。
「什麽設施的人啊？」
我像要掩蓋事實般發問後，阿瑛忽然間表情沉重、目光低垂。
看見他這副模樣，我心想搞砸了，在心裏對自己彈舌。這可真是失敗……竟然直搗他的心靈創傷，我有病是不是……
「啊，抱歉。那個，如果難以啟齒就不用講了……」
「我、我希望阿康聽我說。」
然而，阿瑛帶著下定決心的表情開口。
「我啊，在之前那一所學校……都沒有什麽去上學……所以是來援助那種情形的設施的人……」
「也、也是啦，如果我有像阿瑛這樣的畫圖才能，應該也不怎麽會去學校吧！」
「……咦？」
「這是當然的吧！我可是二次元的探究者！要是擅長畫圖，會想一直投入在二次元世界的表現手法也是理所當然！遺憾的是，我一點也沒有畫畫的才能……」
講完，我垂頭喪氣地稍微瞥了阿瑛一眼。
見到阿瑛嘻嘻笑了出來，我安心地唿出一口氣。
「……阿康，你果然很溫柔。」
「啥？剛才講的那些話，哪裏有讓你這麽判斷的要素在啊？」
「……沒事，阿康能成為我的朋友，我真的很高興。」
「別、別講那些了，是說另一個轉學生啊！」
看著開心微笑的阿瑛，讓我覺得總有一天我的性向會往那邊偏過去。這家夥遠比什麽夢魔都要可愛，造成這種狀況的世界難道不覺得丟臉嗎？
「今天啊，其實也有要帶她認識學校。」
「所以是跟我一起嗎？」
「對對。那家夥跟阿瑛不一樣，轉學的方式有點特別啦。我們之前不是見過一個叫格琳的夢魔嗎？」
「啊，對，就是說自己是夢魔界某個大人物的女孩子吧？」
「對對。那家夥，好像是降級之後要從頭修練的樣子，變成要到人類的學校就讀。她想說學校裏有認識的人會比較好，就找上了夜美和莉莉啦。」
「啊啊，這樣的話，那位叫做格琳的女孩子就是另一名轉學生嘍？」
「就是這樣。她好像是透過什麽『夢魔界的黑暗權力』這種不知其所以然的組織，硬是轉進我們學校的。不過說是這麽說，她現在是個普通的夢魔，沒有之前那種好像一副很聰明的樣子啦。」
「……這樣的話，等一下就要見麵了啊。不知道能不能好好相處……」
我覺得你不用擔心，一定能好好相處。問題是，有個若是你們相處得太好就會憤怒的怪女人在監視啊。
到了學校之後，我帶阿瑛去文化係社團社辦所在的大樓。
途中經過電腦社的時候，令人心悸的強烈惡寒襲來。我總覺得，禦伽宛如執念的氣場從門的另一側滲出來了。
「這、這裏就是漫研喔，阿瑛！」
我馬上移動到漫研社社辦前方，指著寫有「漫畫研究社」的牌子。
不過教室裏這時傳出嬉鬧的喧嘩聲，讓我好奇到底怎麽了。
「──好扯喔！這、這種東西可以放在學校社辦喔！」
「這是代表社團活動的作品，所以沒什麽好害羞的！呣哈哈，這正是我們社團的社長──白波螢同學所畫的bl本！」
「可、可是，這已經是a書了嘛！」
「這不是a書，又沒有畫到他們真的去做那碼事。」
「……唔、唔哇！這太刺激了啦！夜美兒妳看，這種的妳就沒辦法找借口說不是了吧！」
「呣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硬翻給我看啦！既然是妳自己找到的，妳一個人享受就好了！」
把門打開之後，就看見把薄薄的小本子舉起來翻閱的格琳，還有滿臉通紅地想從她身邊逃開的夜美。
「……妳們兩個在搞什麽？」
雖然我不問大概也曉得啦。
聽見我的聲音後瞬間停下動作的兩人，緩緩把視線轉向我。
「啥！這、這不是你想的那樣，阿康……單純是格琳擅自翻出螢同學的作品，我什麽都沒──」
「──啊，是bl！」
格琳打斷夜美的話，強而有力地指向我和阿瑛。
我覺得不可思議地想著「bl？」而轉頭看了一下。
我的手臂和阿瑛摟在一起。
「──不、不是那樣！妳啊，別把現實跟二次元混為一談喔！」
「真不像是阿康會講的話呢。」
「我可是有好好地區分開來！單純是區分開來之後，愛著二次元罷了！──不對，重點是！」
我邊說邊揚起下巴示意阿瑛的到來。
「……我把今天的主角帶來嘍。」
「啊，妳們好。」
阿瑛低頭行禮之後，露出笑咪咪的微笑表情。
「夜美、格琳同學，今後請妳們多關照。」
見狀，格琳一下子就滿臉通紅。
「我有好好說明過妳的事情。妳在阿瑛麵前不需要擺出之前那種奇怪的態度，保持自然跟他相處就行了。」
「唔、嗯，ok……」
盡管紅著一張臉，格琳還是走到阿瑛麵前，把手伸了出來說：
「……請你多關照，阿瑛。」
「請多關照，格琳同學。」
兩人握手的瞬間，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我想說是有什麽事而拿出手機一看，畫麵上寫著傳訊人是「禦伽」，內容是「……給我把對象的手臂砍下來」這樣的訊息。
……太可怕了！而且不是平時那種大小姐的口氣，驚悚感更重！
我急忙打上一句「我會阻止更進一步的侵襲」，就這樣迴覆。
從她後來沒迴半則訊息的狀況來看，禦伽應該是接受了……不，我想多半是莉莉幫了我一把。
「其、其實，我想說要好好歡迎你們兩個，所以要在這裏辦個小小的派對啦！你們看，有準備零食跟飲料喔！」
我急忙把他們倆分開後，為了能照預定開始聯誼活動，率先坐到角落的位置。
「好啦，大家坐下來、坐下來！」
「來倒飲料吧！今天的主角是你們倆，盡管放輕鬆！」
「不用帶我們認識學校嗎？」
「那種事之後再做就好啦！不管怎樣，還是先認識一下、拉近關係比較好吧？」
「拉近關係……說、說得也是呢。」
阿瑛這麽說之後又露出開心的微笑，在我旁邊的位置坐下來。
然後，夜美像是被什麽東西惹到一樣，一下子睜大眼睛。
「啊！那、那裏是我的位置！」
「坐哪裏都沒差吧？別鬧了，快點坐下來。」
真要說起來，所謂的聯誼不就是男生坐一邊女生坐一邊嗎？
夜美看起來好像不太滿意，格琳則是多少有點慌張地在我們的對麵坐下來。
如此這般，死亡邱比特作戰計劃的核心──聯誼開始的時刻終於到來。
4
聯誼開始後，格琳一直很亢奮地把場子炒熱起來。
「……所以啊，我從那時候開始，就是比較愛狗嘍。畢竟我被一直疼愛的貓咪背叛了嘛！這樣不是很可憐嗎？」
「首先，那個貓狗二元論就不一定對了吧？因為討厭貓所以喜歡狗，事情哪有那麽簡單。」
「可是我就是討厭狗所以變成愛貓人士的啊。而且，還是格琳害的呢。」
夜美這麽說。
然後，格琳好像想到什麽，一個人笑到翻過去。
「不是有所謂的『守墓犬（church grim）』嗎？別名『黑妖犬（ck dog）』。那種狗也常常出現在奇幻故事之類的，據說是代表死亡前兆的不祥惡靈唷。」
「我曾聽說過呢。」
「格琳以前跟家人撒嬌拜托，養了那種狗一陣子，還說了名字發音跟她一樣那種莫名其妙的話。她突然帶狗出來散步的時候，大家都嚇一大跳喔！而且那隻狗啊，很固執地一直追著我耶！直到現在，那時候的事還是我的心靈創傷喔！」
雖然我想先吐槽說，真的有那種生物存在嗎？不過阿瑛笑嘻嘻地看著她們倆聊天，我就不多嘴破壞氣氛了。
「阿康兒，你有沒有那一類的心靈創傷或失敗經驗啊？」
「……沒什麽特別的喔。」
「什麽啊，你不是停頓了一下嗎？有的話就講嘛。」
我想到的心靈創傷，是連告白都沒有卻被女孩子甩了的經驗。成為契機讓我覺醒為二次元崇拜者的那個女孩子。
由於她讓我踏上引以為傲的正道，我現在甚至覺得，應該感謝她才對。不過，那姑且還算是失敗經驗或者心靈創傷之類的吧。
「沒有那種東西。」
「這樣子啊，那我玩遊戲贏過你的話，你就要說喔。」
格琳邊說邊使了個眼色。
見狀，我在心裏佩服地想：「喔喔，原來如此。」
原來是用這種方式來推動計劃進行啊。
或許是因為格琳平時就顯得很亢奮，常常成為話題的中心。而且，她還有什麽都能聊的話匣子。她一定有在對話中找尋能夠玩那個遊戲的機會。
「可以是可以，可是要玩什麽遊戲？」
盡管我做著「這個瞬間終於來了」的迎戰準備，表麵上還是聳肩發問。
格琳真可憐……明明接下來的一切，都不會照她的計劃進行……
「──國王遊戲！你應該知道吧？」
「哦，妳以為妳有辦法在那種遊戲贏過我嗎？」
夜美漂亮地搭上話了。
我看了一下阿瑛問：
「阿瑛，你覺得怎樣？要玩嗎？我是覺得，應該不會演變成什麽奇怪的狀況啦。」
「好像很有趣。可是我沒有玩過，你們要教我怎麽玩喔。」
「ok～這樣的話，就需要做簽啦。我記得社辦裏有撲克牌，就用它吧。」
我這麽說，站起來要去拿莉莉事先準備好的撲克牌。
──然而，這時候發生了預料外的事態。
「……你在說什麽啊？國王遊戲的簽當然要用這個吧。」
格琳拿出兩雙要掰開來才能用的免洗筷，並且把它們各掰成兩枝筷子。
然後，她拿起放在附近的筆，在四根簽上分別寫了「王」，還有數字一到三。
「……咦？」
「嗯，簽做好嘍！好，阿康兒快點坐下！」
「先、先等一下，用撲克牌不是比較好嗎……？」
我不知所措，視線在撲克牌跟格琳之間來來迴迴。
喂，這下子到底該怎麽辦才好？如果不用撲克牌，莉莉就沒辦法做簽──也就是說，接下來要玩的國王遊戲，沒辦法讓她們在幕後操控啊！
「已經有簽了，你快點坐下啦。」
格琳一臉狐疑地皺起眉頭。
這時候，我的手機又震動一下。
『你再繼續堅持會讓人起疑，現在先順著格琳的意思。』
我看了一下，發現是莉莉傳來的訊息。不是啊，這樣子很不妙吧。難得召開的會議都變成白費功夫了……
在我坐立不安的時候，夜美維持正經的表情開口：
「……好啦，阿康，別講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快點坐下嘍。」
不對啊，妳怎麽有辦法這麽冷靜？妳跟我是同一陣線的吧？這樣下去，搞不好會發展成禦伽大人氣炸的局麵耶。
盡管我心裏害怕著預料之外的事態，還是慢慢坐迴位子上。
冷、冷靜下來啊！隻要我跟夜美其中一人一直抽到「國王」的簽就好！以機率來說是二分之一，這樣就能實行我們先前的計劃……
「好嘍，大家快來抽、快來抽！」
格琳開心似地催促著大家。
「國王是誰呢～！」
隨著這聲號令，我確認了自己抽到的簽。
然後看到「二」這個號碼。
──可惡，沒抽到！可是，還有夜美抽到的可能性……
「好喔～！國王是我～！」
──結束了。
看見高興舉起手的格琳，我靜靜地閉上眼睛。
死亡邱比特作戰已經可以說是完全失敗。這下子，要是格琳對阿瑛發出接吻這種命令的話，那一瞬間禦伽就會氣到抓狂，我就得負起責任被她血祭吧。
這世界怎麽這麽不講理啊。
在絕望、封閉的黑暗中，我發覺到桌子有規律地震動著。
我很快睜開眼皮後，看見夜美用食指點了點桌子。
這家夥在搞什麽──我這麽想的瞬間，馬上理解到那是格琳決定好的暗號。
不是啊，別乖乖遵守那種暗號啦。已經沒用了，一切都沒意義。
然而，夜美瞄了我一下，繼續打著暗號。簡直像在講，要我也打出暗號……
我感覺到夜美眼裏蘊含的光輝，好像有著什麽類似龐大自信的東西。難道，這家夥想到了什麽可以對抗這個逆境的招數嗎……？
「那麽～阿康兒的號碼是幾號呢～」
格琳這句話，音調充滿著惡作劇的感覺。
「咦，為什麽妳要特別提到我啊……？」
「我剛才說過了嘛。要是我贏的話，你就要講出你的心靈創傷。」
我這才想到，開始這個遊戲的原因是這迴事。
也就是說，我們有辦法撐過這一輪嗎……？如果不講就會被血祭的話，我當然會選擇講出我的心靈創傷。畢竟那件事現在對我來說，根本像個笑話……
我想到這裏時，恍然大悟而倒抽一口氣。
──不對，現在反而是無論如何，都必須讓格琳知道我的號碼才行！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她如果在不曉得我號碼的狀況下命令：「●號說出心靈創傷！」卻又點到阿瑛的話……會發生什麽事，再明顯不過了！
阿瑛來這間社辦的路上對我說過的內容，必須再說一次。
絕對不能演變成那種情況。
我看了夜美一眼。
原來如此，夜美這家夥就是看透了這些，才會率先打出透露她號碼的暗號啊！她是為了讓我也揭露號碼才會這樣做……！
妳讓我有點刮目相看嘍，夜美！
我動了中指，打出代表我抽到「二」的暗號。
──放馬過來吧，格琳！不過是心靈創傷而已，要我說多少都行！
「好，決定了！一號跟二號玩pocky game！」
「……咦？」
已經做好萬全準備要講出心靈創傷的我，一瞬間無法理解格琳講了什麽。
「先、先等一下……那心靈創傷呢……？」
「我仔細想了想，覺得不講也沒差吧。重點是，一號跟二號是誰呢～？」
「……一號是我呢。」
夜美把寫著「一」的簽放到桌子上。如同剛才的暗號，夜美是一號。
「我是三號，那阿康就是二號了呢。」
「……可以先稍等一下嗎？格琳，妳剛才下了什麽命令……？」
「一號跟二號玩pocky game。」
「──開什麽玩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誰要做那種事啊啊啊啊啊啊！」
「國王的命令不可以違背喔，阿康兒！來啦來啦，這裏有pocky。真拿你沒辦法，阿康兒可以銜住有巧克力的那一端沒關係喔。」
「我才不是在抱怨有沒有味道咧！為、為什麽我要跟夜美……」
在我抓狂的時候，格琳拿出一根pocky讓夜美銜住。
夜美理所當然地滿臉通紅，但她的態度可是乖順到不能再乖順。
「妳、妳為什麽要這麽老實地服從啊……」
「因、因為，國王下達的命令不可以違背……如果不是那樣的話，這遊戲就玩不起來了嘛……！」
「哇，夜美兒，好積極唷！」
「我、我是被逼的喔！就算是我，也不是自己想做才這麽做的！」
──並不是自己想做才這麽做。
她這種說法，莫名激怒了我。
「……我懂了，要做就來啊！我也是根本就不想做這種蠢事！隻是因為要遵守國王的命令才做啦！」
我氣焰囂張地站到夜美麵前。
夜美把銜在嘴上的pocky往斜上方固定，緊緊閉上眼睛。
我順著衝動，銜住pocky的另一端。
再狠狠瞪住眼前這個呆愣蠢夢魔──到這裏還好，可是她的臉離我實在太近，馬上讓我不知該如何是好。
可惡啊，該死的pocky……拿在手上的時候明明滿長的，用嘴巴銜住竟然滿短的……！
「這、這要怎樣才算結束……？」
我用牙齒咬住pocky，並且隻動嘴唇這麽問。
「我想想喔，那麽，吃到巧克力的部分都沒了就可以結束嘍。」
這樣的話，不就是銜住有巧克力這一端的我要負擔所有的勞力嗎！開什麽玩笑！
夜美微微顫抖，而且一直閉著眼睛。
水潤飽滿的粉紅嘴唇微微地嘟起來，看起來也
像在索吻……
「啊哈哈，你們就這樣直接親下去嘛！」
「給、給我住嘴！雖然之前沒說過，不過我前世是鬆鼠！現在就讓妳瞧瞧我的門牙有多麽靈巧吧！」
啃啃啃啃啃啃啃…………啃了之後發生什麽事，我就沒什麽印象了。
忘我地把幾乎嚐不出味道的巧克力吃光後，迴過神來，發覺我肩膀大幅起伏、氣喘籲籲地坐在位子上。
5
「好，我又是國王了～」
第二輪的抽簽，一樣是格琳抽到國王的簽。
這家夥，難不成背後真的有幸運女神跟著嗎……？
我想著這種事情的時候，夜美又打出暗號。既然她動了無名指，抽到的想必是「三」吧。
看見暗號的格琳，臉上又浮現惡作劇般的賊笑。
由於我剛才落入很慘的下場，發誓千千萬萬不要再打出暗號了。
再怎麽樣，格琳的最終目標都是阿瑛。
格琳的目標是表麵上透過命令來玩懲罰遊戲，借機跟阿瑛卿卿我我。以這樣的觀點來看就不會有錯。
可是既然有二分之一的機率可能會選到我，格琳應該就沒辦法做出那種激烈過頭的命令才對。所以，我絕對不會打出暗號！不管怎樣都不會！
「這次的命令啊……是額頭跟額頭貼在一起，互相凝視三十秒～」
──果然來了！
妳就是想要這樣子騙倒阿瑛吧。不過很不巧，我麵對的可是賭上性命的任務。我才不會輕易告訴妳阿瑛的號碼！
「這樣的話，首先就三號吧。抽到三號的人，把手舉起來～」
「看、看來又是我了。」
──咦，她又指定夜美？
看著戰戰兢兢把手舉起來的夜美，我陷入混亂之中。
格琳這家夥，到底有什麽打算……？她的目標到底是什麽──
想到這裏的時候，我恍然大悟。
不、不行！這樣的話要是走錯一步，說不定會發展成夜美跟阿瑛額頭貼在一起，互相凝視三十秒的事態啊！
我討厭那樣……當然，不是因為我不喜歡夜美跟其他男生做那種事！隻是因為阿瑛落到那種羞人的下場太可憐了……我就隻有這個念頭，沒有其他意思！
「另一邊要選誰好呢～幾號才好呢～」
格琳露出惡魔般的麵貌，打量著我跟阿瑛。
我把不久前的決心收迴去，馬上打出暗號。
我抽到的是「一」……！我把這點傳達給格琳。
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格琳得知我的號碼之後，不可能會讓心上人阿瑛跟夜美一起進行懲罰遊戲。
唔，這種高階的心理戰是怎樣啦！
格琳看見我的暗號後，賊笑著開口：
「決定好嘍～！另一個人，就是一號！」
「我是二號，所以一號是阿康呢。」
「真、真沒辦法呢……國王的命令不可違背……」
說完，夜美連人帶椅移動到我身邊。然後，她滿臉通紅地把瀏海撥開，讓額頭露出來。
「快、快點，阿康也來……」
「夜美兒，這次可不能閉上眼睛喔，是要一直凝視三十秒。」
「我知道啦！我、我可不想做的喔，隻是因為規則是這樣，我才不得不做！」
「那是我的台詞啦，妳這廢材龍套夢魔！」
我很快地把臉靠近夜美，讓我們倆的額頭相貼。
夜美額頭的熱度傳了過來，我的腦袋升溫到好像要失靈。我有種暈眩感，明明夜美應該就在我眼前，我卻不曉得到底是看著什麽東西。
遠方傳來格琳讀秒的聲音。
這時候，夜美的鼻子和我的鼻子稍微碰到了一下。
「──唿啊咿咿咿！」
自己的喉嚨冒出奇怪的聲音。可惡啊，夜美！妳幹嘛失去平衡！我可是死命地硬撐耶！
「好，三十～結束嘍。」
聽見這聲音的瞬間，我立刻把臉往後抽。
雖說這是漫長又嚴酷的戰鬥，我還是想要好好褒揚撐到最後的自己。
可是在這個時候，我發覺眼前的夜美身體搖晃不穩，好像就要從椅子上摔下來的樣子，急忙把她抱住。
「喂、喂，夜美！妳還好吧！」
「呣啊啊啊……有花田啊啊啊啊啊……」
「等、等一下！給我迴來！別去那裏！」
夜美整張臉紅冬冬，全身無力。
「哎呀～夜美兒是不是有點興奮過頭了？」
「這種危險的遊戲快中止！人命關天啊！」
「你也太誇張了。夜美兒，妳沒事吧？」
「……我沒事。」
「這樣的話，夜美兒就暫時休息一下嘍。我們三個繼續玩吧，繼續。」
怎、怎麽可以！沒辦法再玩下去了！
這場國王遊戲都已經以預料外的事態開始了，要是在失去一個夥伴的狀態下繼續下去，計劃會變得一團亂……
想到這裏，我忽然冷靜下來，看向頭昏眼花的夜美。
……不對，這家夥何止是派不上用場，根本在扯我後腿。她退場的話，事情搞不好還比較容易進行呢。
「好啦，剩下三個人的話，自己抽到國王簽的機率就提高嘍？來，快抽快抽。」
格琳把簽遞出來。
這樣的話，我就自暴自棄吧。既然夜美不在，應該很難再有讓我受到更多損傷的懲罰遊戲，接下來我隻要進攻即可。
「──喝啊啊啊！」
我鼓足氣勢，把簽抽出來。
上麵寫的是「二」。
「唔，竟然又沒中！」
「……真可惜，看來我又是國王了。」
格琳把國王簽拿在手上，麵露賊笑。
這場暴政到底要持續到多久啊？
然而在這時候，意外的事情發生了。格琳瞄了一下在椅子上暈頭轉向的夜美，臉頰微微泛紅之後，突然扭扭捏捏起來。
「……喂，妳怎麽了？」
「國王的命令不可違背……是這樣吧……？」
格琳眼神上瞟了一下，交互窺視著我和阿瑛的臉。
「我們算是用這種形式在玩吧？不過啊，阿康跟夜美看起來都沒有很討厭的樣子。」
「我很討厭啊！要不是不能違背命令，我才不可能跟夜美做那種事情！」
「這、這樣的話就好……那麽，我等一下發出的命令，你們也一定要遵守喔……」
格琳好像在講什麽難以啟齒的事。
看見她這模樣，我一下子臉色發青。
終於來到這個瞬間了嗎！格琳這家夥，終於要發出跟阿瑛卿卿我我的命令……
或許是蔓延於社辦中的絕望氣氛飄了過去，我的手機震動起來。
一看手機，發現是「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這種詛咒般的訊息。
等、等一下啊！應該還有辦法可以挽迴！
我拚命轉動腦袋，想到可以傳送假的暗號。
也就是說，就算我抽到「二」，也要打「一」的暗號過去。
這樣子格琳的計劃就會落空，卿卿我我的對象就不是阿瑛而會是我……不對，這樣不行吧！要是讓她們看見格琳跟我卿卿我我的樣子，不就隻會增強禦伽的殺意嗎！
一想到這裏，我更是絕望。
因為我發覺，無論格琳選的是哪個號碼，一切都會結束。
不管是跟阿瑛卿卿我我，還是跟我卿卿我我，看在禦伽眼裏都沒多少差別。畢竟她沒有辦法允許珍視的妹妹跟自己以外的人親熱，是個無可救藥的戀妹女人。
這樣的話，現在果然還是不能打暗號。
格琳不知道我跟阿瑛的號碼，這是唯一的救贖了──她要是不知道目標的號碼，應該就沒辦法發出過於危險的命令。
格琳現在麵對二選一的局麵，也隻能發出內容比較簡單的命令。
「──來吧，發出妳的命令！要是我被選到，我什麽都願意做！」
我像這樣，強調有我這個下下簽存在。
麵對這樣的我，格琳看起來是有一點點害怕。
──很好！妳好好想一想接下來發出的命令如果選到我的號碼會怎樣吧！就這樣害怕到發抖！
「……我知道了。這樣的話我就要下命令嘍。國王的命令不可違背！」
格琳很快地高舉國王簽，如此呐喊。她的表情看似又找迴自信了。
等、等一下啊啊！妳是很聰明的夢魔啊，格琳！拜托妳，千萬別發出叫人接吻或者叫人抱抱那種奇怪的命令……
我邊冒冷汗邊咬緊牙關的時候，格琳以下定決心一般的表情開口──
「──一號跟二號，表演這個漫畫的場景。」
……啥？
格
琳的手中，有著螢創作的bl同人漫畫。
她一頁頁地翻開來之後，讓我們看清楚某一頁。
「就這裏。一直很強勢的男a被軟弱的男b抓住弱點，受到威脅的橋段。」
「先、先等一下。」
「什麽啦？到現在才有意見？」
格琳還是紅著一張臉，狠狠地瞪著我。
「……也不是說有意見，可是，妳覺得下這種命令就好了嗎？」
「是啊。好，快點做。」
「啊，可是阿瑛說不定不想……」
「我要演哪一個啊？」
沒有理會我的擔心，阿瑛笑咪咪地窺探那本漫畫。
「嘿嘿，懲罰遊戲終於也輪到我身上了呢，好高興喔。」
不是啊，你要知道懲罰遊戲一般來說是令人討厭的嗎？
可是，對於以前沒跟朋友玩過這種遊戲的阿瑛來說，盡管這是懲罰，但或許光是有分到什麽事讓他做，他就很開心了吧。
這麽一想，我不禁有點感動。
……阿瑛，我們以後要一起創造很多迴憶喔……
「阿瑛演這個比較懦弱的角色。然後，阿康兒演這個比較強勢的。」
「咦咦，那就是我要脅迫阿康嘍？」
「對對。阿康兒基本上是個變態，你可以抱著發泄平時鬱悶的心情，盡情脅迫他。」
「喂，妳說誰基本上是個變態啊！」
在我瞪大眼睛的瞬間──
「──給我住嘴。」
個性劇變的阿瑛，用力推一下我的胸口。
「……咦？」
「你還真有臉裝傻啊。我知道喔，你考試作弊了對吧？」
「作、作弊？」
這個字眼讓我為之戰栗。
「沒，我隻是打了個暗號……」
「要我保密的話，你知道自己該怎麽做吧？」
阿瑛抓起我的下巴，無所畏懼地瞪著我。
「等、等一下啊，阿瑛，這背後有很多理由……」
「──像這樣嗎？」
這時候，阿瑛忽然換迴柔和的笑容，轉向格琳問道。
「……咦？」
「……很棒。真的很棒……」
格琳臉紅到好像會冒出熱氣。盡管她用兩手捂著臉，還是有透過指縫好好看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