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水原本就不夠熱,你要是洗好了就別磨蹭,衝洗的溫水擱在屏風旁,你自己拎,洗好記得叫嬤嬤來收拾幹淨。”隨著話音落下,房門被人從外頭合上。


    顯然,一番囑咐後,這女人又開溜了。


    秦商神色淡然,眸中卻閃過一絲狡黠。


    最初,她避他如蛇蠍,凡事皆留安全距離,不同桌共食,不一壺共飲,寧可嚇得蒙在被中哆嗦也不許他靠近一寸。


    可迴府不過短短幾日,他已能占用她的不少東西,今夜連共用浴桶都未聽聞她的抗議。


    收獲不小。


    “大爺?您可在?”


    靜謐中,忽地一道柔軟嗓音響起。


    秦商隻稍一走神便沒留意到推門聲,此時迴神才知又有人無視規矩,擅闖主屋。


    不過來人是梅香倒令他意外。


    “這裏不用伺候,出去吧。”


    他對待梅香不同於紫雲,雖慣用冷淡語氣,多少謙和些。


    畢竟是趙氏安排的通房,不用會有礙於她的麵子,不利她於府中立足。故而他留了幾分情麵,允梅香在房中伺候。


    不過他與父親都愛宿在書房,床鋪衣物也多有小廝打理,梅香近乎是他院中的擺設。


    “大爺可是吃了酒才迴?”


    梅香沒敢再往前,戰戰兢兢地盯著屏風,迴想紫雲那番話,鼓足勇氣道:“奴婢見您像是吃了不少酒,應酬桌上定是沒能好好用飯,不若還是同以往一樣給您做碗麵?”


    今時不同往日。


    在梁姨娘迴府之前,大爺雖走南闖北鮮少在京,但每次歸家總有幾日會宿在自己院中,屋裏收拾、沐浴準備甚至簡單吃食,全由她一人服侍。


    即便未被收用,可也是在耳房值夜的,又有夫人撐腰,旁人哪個會低看她?她以為總能守得雲開見月明,大爺納她是早晚的事。


    可自打年前大爺因這庶小姐與府中眾主子鬧僵,便再未住過他的院子,不是留在書房過夜,就是去了京郊別院。


    眼下,梁姨娘母女迴了府,她便更無機會接近大爺。好不容易被調來了東苑,仍舊是四五日都見不上一麵……


    哪怕隻有一牆之隔。


    她若再不主動,想從梁姨娘手裏分差事,即便領到也定是與大爺相隔十萬八千裏。


    “我還要出去,你歇著去吧。”


    秦商沒了再泡的心情,起身去提了那小桶溫水,立於一旁的空浴桶中開始衝洗。


    梅香素來安分,與紫雲更無情分,不料同住一室倒能輕易影響。


    他得給那笨女人提個醒兒,該防的,還需提高警惕嚴防死守。


    孩子尚小,他不放心。


    “那奴婢為大爺尋件厚實的大氅吧,雪化不久,夜裏風大,當心著涼。”梅香是趁這屋子的女主子走開,才壯膽闖入的,如今連主子的麵都未見著,自是不甘就此離開。


    “梅香。”


    秦商胡亂衝洗一番,拽了屏風上的衣物迅速套上,來不及係好一帶便走了出來,阻止道:“別碰那衣櫃。你不知這屋裏的物件存放,她也不喜有外人翻箱倒櫃,便是小毛都極少觸碰這些東西。出去,往後不經允許不可再進來。”


    他的神色微冷,言盡於此。


    東苑的規矩,在這些丫頭進院的第一日已詳細告知,有膽敢違逆者,他不會袒護。


    “她……大爺……”


    梅香怯怯地望著前方的主子,幾年悉心伺候與默默守候在這瞬間近乎毀於一旦。


    這位主子眼裏顯然隻有一個“她”。


    “她就在隔壁,你以為她不知你所為?這是東苑,府中人人皆知是梁姨娘的院子,你既願意來,便要講她的規矩,若不願留下,我可將你送迴原主處。”秦商無視眼眶泛紅滿麵委屈的女子,擰緊的雙眉泄露了他的厭惡。


    他為秦家族規費盡心機尚且忙不過來,當真沒閑心看這些女人為爭寵做戲。


    便算他無福消受吧。


    “大爺,您是知道的,夫人打發奴婢來伺候您時就賜了湯藥……”梅香忽地重重跪地,揚著小臉任由熱淚滾落,泣道:“奴婢來的這幾日皆是與紫雲一同被晾在房中,實是閑得無事可做,才想著姨娘因忙著照料小姐顧不上伺候您,許是能有奴婢能做的差事……才膽敢前來瞧瞧。”


    她已有通房的名分,雖未坐實卻也喝過那絕子湯藥,否則夫人不放心,也入不得大爺的屋子。


    若此時被打發迴去,她還有何顏麵?


    “東苑不大,你們梁姨娘又喜事事親力親為,本就不用多少人伺候,你若想領差事,明日便讓李正給你安排。至於湯藥一事……”秦商不禁勾動唇角,驀地一陣陰冷,“如此原封未動地送迴去,你那夫人自可給你安排新主子。”


    按秦府的規矩,丫頭們隻在收用後才會被要求服藥,好比紫雲紫煙,若未被主子收入房便可婚配於府中管事,生兒育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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