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迴樊府之前,樊焰為月瓊租了頂轎子,在迴樊府的路上,阿誠忍不住挨到主子身邊,睨了一眼三人身後的軟轎,壓低聲音擔憂地道:“少爺,這樣好嗎?”


    阿誠萬萬沒想到,前兩日他在馬廄裏瞥見的身影,竟然真是月瓊姑娘,這真是造化弄人啊。


    “什麽?”樊焰睨了阿誠一眼。


    “少爺,家裏有夫人在,您就這樣帶著月瓊姑娘迴去?”


    “我隻不過是想幫助她,以免她餐風露宿。”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女人的心眼可是比針眼還小……”


    “就是說。”阿忠也湊了上來。“依夫人的脾氣,不掀起大浪才怪。”


    日前曾遭夫人狠狠揍了一拳的阿忠,至今記憶猶存。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昨夜他徹夜未眠,月瓊的意外出現,讓他適時厘清了某些渾沌情緒。


    月瓊的出現確實帶給他一個衝擊與驚喜,但也適時讓他認清了一項事實


    不知何時,月瓊原本在他心裏的地位,已悄悄地讓他那位行事作風與常人不同的新婚妻子雪兒所取代。


    在乍見到月瓊的刹那,他除了驚愕之外,並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這一點連他自己都很意外。


    相對地,自從離開樊府之後,雪兒那嬌俏的可愛臉蛋兒,卻無時無刻盤踞在他的腦海裏,心裏總會忍不住滑過一絲絲甜甜的滋味。


    昨夜,他想了很久,終於認清了一件事實,時間已經替他治愈了心頭上的舊傷,現在他的心裏纏繞的都是雪兒的笑容與身影,月瓊對他而言,隻不過是迴憶裏的一部分罷了。


    不是初嚐情愛的他當然明白這代表著什麽:舊情已逝,新愛纏心啊。


    “可是……”


    “不要再說了,這事我自有分寸。”樊焰揮了揮手,表示不想再多談。


    “少爺,唉……”阿誠忍不住歎了口氣。


    ***


    “小姐,該您擲了。”蓮花笑著推了宋雪脈一把。


    宋雪脈這才迴過神,訥道:“唔?又該我了?”


    她一手支在桌麵上,一手拿著骰子,懶懶地打了個大哈欠,接著隨意地將手中骰子擲到大碗裏。


    清脆的鏗鏘幾聲後,骰子靜靜地躺在碗底。


    “啊,小姐又贏了。”蓮花與荷花驚叫道。


    望著蓮花、荷花興奮的神情,宋雪脈不解地皺著眉頭。


    奇怪,怎麽自己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不僅如此,就連擲骰子這件事,她似乎也喪失了興趣。


    以往她可能和婢女們擲到三更半夜也不覺得乏味,而如今隻不過是小小擲了兩、三把,她便無聊地直打哈欠。


    唉……樊焰怎麽還不迴來?


    “哎呀,不玩了、不玩了,真是無聊的緊。”宋雪脈推開眼前的大碗,伸了個懶腰。


    真不懂,為什麽自己以前對擲骰子這玩意那麽瘋狂迷戀,現在她還比較關心樊焰的歸期。


    他不在府裏,日子突然變得好無聊。


    “少爺還沒迴來嗎?”這句話她一天要從早問到晚。


    “夫人您別急,少爺若是迴到府裏,府裏的人一定會第一個來向夫人報告。”蓮花輕笑道。


    宋雪脈又打了一個大哈欠。“真希望他快點迴來。”


    荷花為她遞上一杯香茶。


    “會的,少爺很快就會迴來了,並且還會為夫人帶迴價值連城的寶物,來討好夫人。”


    聞言,宋雪脈心頭一暖,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可愛的弧度。


    “真的嗎?”


    “當然,少爺對少夫人可寶貝了。”荷花笑著說。


    “是啊,少爺臨出門前不就說了,他會為夫人帶迴禮物呢。”


    “嗬嗬……”幸福洋溢的滋味漾滿她的胸臆,腦海裏忍不住勾勒出他帶著禮物,出現在她麵前的幸福景象。


    這時,一名小廝送進了一隻信封,荷花接過之後便遞到主子麵前。


    “夫人,是您娘家寄來的信喔。”


    “喔,我看看。”宋雪脈取出信紙,很快地將信從頭至尾看過一遍,幽幽地歎了口氣。


    “怎麽了?”


    “沒什麽。”宋雪脈將信紙重新塞入信封,心裏很快地做出了決定,吩咐道:“蓮花,你去要那人等等,我寫封信讓他帶迴去。”


    “是。”


    荷花研好了墨,宋雪脈攤開了紙,落了款……


    ***


    “少爺迴府!”一聲高喊喚醒了正在午睡的宋雪脈。


    他迴來了?


    正在思念間,蓮花已推開房門,臉色微凝地入了房門,囁嚅道:“夫人,少爺已經迴府了,但……”


    宋雪脈一心懸念在樊焰身上,哪裏會注意到蓮花微變的臉色。


    “真的?他迴來了?”


    “夫人,你先別急,我……”


    “我去找他。”宋雪脈不待蓮花說完,便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奔到大廳的一路上,她的心情起伏難靜,不斷地在心裏猜測道:他迴來了……他會帶什麽禮物送給她呢?


    幾日不見,他是否也思念著她?


    宋雪脈不禁在心底偷偷期待著等會相見的情形,她一路興匆匆地衝到了大廳,一眼便見到了樊焰偉岸的身形……還有他身旁纖弱的身影。


    女人?


    血液仿佛一下子全在體內凝結了,宋雪脈隻感到心頭猛然一縮,鬱疼地幾乎喘不過氣來,除了胸口那抹椎心疼痛外,她幾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


    她是誰?


    為什麽她敏感地察覺到,他與那名她從未見過的女人之間,有著一股不尋常的氣流存在?


    高昂的熱情瞬間陡降,下意識地,一股不祥預感湧上心頭,臉上原本興致昂揚的笑容隱去,心裏如波濤般起伏誌下心。


    宋雪脈僵在原地,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隻是冷著眸子瞪視著樊焰的背影,看著他熱絡地招唿著他身旁那抹嬌柔身影。


    那女人似乎嬌嫩地不堪一折,一舉手、一投足淨是小女兒嬌羞之態。


    樊焰背對著內廳的出入口,所以並沒有發現妻子的出現。


    宋雪脈靜靜地看著他熱情地招唿那名陌生的女人,心裏極端的不是滋味,過了片刻,她僵著嗓子喚了一聲。


    “樊焰。”


    樊焰迴過頭見著了妻子,微微淡笑,卻沒有如她先前預期的熱情。


    “雪兒,過來,我替你介紹一個朋友。”


    宋雪脈不動聲色地依言踱了過去。


    盡管她極力地隱藏心裏那份不安與驚訝,但臉上表情仍是鎖著某種程度的警戒。


    “樊焰,這位漂亮的姑娘是?”說話的同時,原本靈活的雙眸緊瞅著這名莫名其妙出現的女人。


    月瓊一路上早就得知樊焰已娶妻的消息,隻是乍見宋雪脈的出現,心中驚訝的不是她這個夫人的存在,而是她靈動脫俗的氣質。


    月瓊心裏不禁泛起一股酸到極點的醋意。


    原本,樊夫人的位置與頭銜都該是屬於她月瓊的,如今卻落到這不知打哪來的女人手裏,想到這裏,她不禁內心激動萬分地握緊拳頭,指甲幾乎陷進了手心。


    “雪兒,這是月瓊。”


    月瓊!?


    宋雪脈心裏猛地一震,像是後腦被人狠狠敲了一拳。


    她不知該如何反應,隻是愣愣地僵在原地,瞠大了眼,直直瞅著眼前的女人。


    原本她是一個在她身邊糾纏不去的靈魂,好似一道無形的牆,阻隔在她與樊焰之間,沒想到此刻卻活生生地在她麵前出現了。


    “月瓊見過夫人。”月瓊硬是壓下心頭那股酸得不能再酸的妒意,佯裝纖弱有禮地作了個揖。


    “樊焰……”宋雪脈轉頭望向身旁的相公,不安地喚了一句,臉上那雙美麗的燦眸染上了迷離神色。


    她的心好痛、好痛,疼得她幾乎無法唿吸……


    他說要帶禮物迴來給她……難道這女人就是他所謂的“禮物”?


    承受不住驚愕的情緒,一陣暈眩驟然襲上她的腦際,宋雪脈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樊焰立即扶住了她。


    “怎麽了?不舒服?”樊焰體貼地問道。


    一旁的月瓊將樊焰此刻的深情溫柔全看在眼底,心裏真是妒忌地想立刻殺死這名讓他溫柔以對的女人。


    樊焰的柔情原本應該屬於她月瓊一個人的,如今承受他柔情的人卻已不是她,這叫她怎麽能不妒?


    “我……”宋雪脈凝著眸子瞅著樊焰,淡漠的表情下隱藏著波濤洶湧的情緒。


    “你、你們慢聊……對不起,我有些不舒服,先迴房休息了……”月瓊緊咬著下唇,揪心地別開眼,她無法再看那兩人融洽的模樣,啞著嗓子道了一句,便冷著臉離開了。


    ***


    幾日來,月瓊在樊府裏與大家一同生活著。


    夜裏,樊焰仍舊和妻子同眠。


    雖然表麵上樊焰並沒有什麽異狀,但宋雪脈心裏就是時常感到無來由的惶恐,生怕有一天會失去他。


    月瓊出現之後,盡管她的心裏極端不舒服,但她仍盡力地保持著表麵上的禮貌。


    她不想落人口實,說什麽她沒元配夫人的肚量。


    今夜外頭下著大雨,雷聲轟隆隆地響個不停,宋雪脈躺在床上緊挨著身旁的夫婿,卻一點困意都沒有。


    外頭暗黑的天空中閃過幾次電光,每打一次雷,她的心便緊揪了一下,未入眠的她可以清楚地透過窗欞,看見外頭幾次紫粉色的強烈光束。


    樊焰緊擁著妻子,“怎麽了?還不睡?”


    “我……我怕……”她依在他的懷裏,輕聲喃道。


    “這麽大了,還怕打雷?”樊焰親密地在她額頭印下一吻,笑道。


    不!她不是怕打雷,她是怕月瓊的出現,將會為兩人日後的生活帶來重大的改變。


    她不要和別人分享一個丈夫……她不要……


    樊焰不知她的心事,隻單純地當她是害怕打電閃電。


    “別怕,我在這。”


    “樊……”


    “嗯?”


    猶豫了半天,宋雪脈幽幽地問了句:“你……你還喜歡月瓊姑娘嗎?”


    “喜歡。”


    “呃?”


    樊焰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懷裏的可人兒身子一僵,隨即又道:“隻是喜歡,像朋友、像兄妹那般的喜歡。”


    “你、你不會迎她作妾?”


    你祝福我好嗎?我需要你的祝福……


    我要看到你快樂地成親,否則我會良心不安的,我要看到你有了相扶一生的伴侶,就像我一般,找到了幸福的歸宿……


    此時此刻,再迴想起月瓊當時離開時曾對他說過的話,那些曾經在他夢裏夜夜糾纏的字字句句,此刻在樊焰心裏剩下來的隻有淡淡惆悵。


    “你放心,不會的。”


    “焰,可是你和她過去……”


    樊焰截去了她的話。“過去是過去,現在她有了丈夫,而我也有了妻子。”


    “焰……”有了他口頭上的保證,她比較心安了。


    平生頭一次她感受到如此無助,她討厭這種無法控製的感覺,她擔心即將失去他,卻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我會替月瓊尋迴林祥,讓他們夫妻團圓。”


    “焰……我……”一股酸澀湧至喉頭,宋雪脈緊緊摟著丈夫的身子,將臉埋入他偉岸的胸懷。


    原始的欲望在他下腹微微醞釀,他低首吻住她,無數的細吻落在她美麗的頸項間,灼熱的氣息在她耳邊纏繞。


    “別談她了,外頭風大雨大,我們也正好雲雨一番……”


    “呃……焰……”


    ***


    月瓊正往廚房的方向走去,在一個迴廊上聽到兩名小婢似乎正在竊竊私語。


    她原本不以為意,但隱隱約約似乎聽見了自己的名字,於是停下了腳步屏著氣仔細聽下去,沒想到越聽,她的心頭越氣。


    “那月瓊姑娘居然還敢迴來樊府,臉皮可真厚!”


    “就是,咱們少夫人心胸也真是寬大,要是我啊,一定立刻拿了掃帚,將這個衰星掃地出門。”


    “說的是,誰叫她先前和帳房的林祥做出那些見不得人的事來,現在會落成這副德性,也是活該。”


    “要是我啊,幹出了這等醜事,就算在外頭餓死,也不敢再踏進樊府一步,真是丟死人了。”


    “誰叫咱們少爺宅心仁厚……”


    兩名小婢越行越遠,聲音越來越小,兩人都沒有發現,躲在暗處的月瓊,已經一字不漏地將兩人的對話,給聽得清清楚楚。


    不甘與悲傷的情緒瞬間在她的胸口激蕩,一顆清淚滑下了頰畔。


    憑什麽?她們這些下人憑什麽來評斷她的作為?


    她們懂什麽?


    她們怎麽能了解,當心愛的人無法在身邊久伴時,心裏所承受的那股空虛,究竟有多折磨人?


    緊接著,她牙根一咬,心裏暗暗擬定了一個計劃,一個奪愛的計劃。她要樊焰再次屬於她,不管如何,她要奪迴她應有的一切!


    於是,她攔住一位路過的女婢,臉上神色悲傲。“去將夫人請到書房,就說是少爺找她。”


    ***


    樊焰正埋首公文,月瓊未先敲門,便哭著奔進了書房。


    “少爺……”


    “月瓊?”樊焰由成堆的書冊中抬首,見她淚痕滿臉的奔進了書房,不禁詫異地問道。


    月瓊二話不說,直接撲進他的懷裏,抽抽噎噎地哭泣,口是心非地哽道:“讓月瓊離開這兒吧,這樊府裏的人都容不下月瓊……”


    “發生什麽事了?”樊焰下意識地稍稍推開她,兩人隔著約半臂的空間,但手臂仍是扶著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嗚……少爺,您是知道的……”


    “焰,你找我?”宋雪脈清脆的嗓音飄進屋內。


    她推開房門,毫無預警地看到月瓊偎在他懷裏的這一幕,驚愕地愣在原地,心口有形容不出的疼痛。


    樊焰沒有預料到妻子會剛好在此刻進書房來,忙將月瓊整個人推開一臂之遙。


    深吸口氣,宋雪脈沒多說什麽,隻是無語地瞪著二人。


    “雪兒,你……”


    老天,她怎麽會正好選在這個節骨眼上來到書房?


    “少爺……”月瓊拉住他,淚眼婆娑地望著樊焰。


    這便是她的計劃。第一眼見到宋雪脈時,她就看出樊焰的這名小妻子眼裏所透出的倔強、難馴,她相信隻要引起樊焰與妻子間的爭端,就能成功地破壞二人的感情,之後自己便能再次擄獲樊焰的心。


    她對於自個兒曾幹下的醜事悔恨不已,那林祥拿什麽和樊焰相比?真不曉得自己當時是著了什麽魔。


    “樊焰,你怎麽敢?”宋雪脈心痛不已地瞪著他。


    惡夢終於成真了,樊焰和她舊情複燃了!


    月瓊、月瓊,那個陰魂不散的女人……


    “雪兒,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宋雪脈冷冷地瞪著兩人,不待樊焰的解釋,痛心地道:“她不是早已離開樊府?你又帶她迴來做什麽?”


    “月瓊生活有了困難,我隻是想幫助她……”


    宋雪脈生氣地瞪著他,毫不客氣地指著愣在一旁的月瓊,怒道:“怎麽幫?幫到抱在一起?”


    “雪脈,你聽我說……”


    宋雪脈此刻也顧不了什麽禮儀,心裏好像被人用刀刨出一個血淋淋的缺口,所有負麵的情緒,嫉妒、憤恨……一古腦地全襲上心口,所有之前強壓下的不滿,此時全爆發了出來。


    “夫人,月瓊不過是……”月瓊忙上前解釋道。


    “你住口。”宋雪脈朝靠近的月瓊推了一把。“不要碰我!”


    “唉喲……”月瓊受這一推竟跌倒在地。


    “雪脈,你幹什麽?”見月瓊因妻子推了一把而跌跤,樊焰也稍稍動了氣,口氣嚴峻地斥道。


    樊焰正要上前扶起月瓊,這時福總管也恰巧進入大廳,見此刻劍拔弩張的氣氛,忙搶在主子動手之前將月瓊扶起。


    “少爺,我來、我來就好。”


    “還好吧?摔疼了嗎?”樊焰朝月瓊關心地問道。


    “沒事,我沒事。”月瓊一副柔弱不堪地任人扶著。


    宋雪脈見樊焰當著自己的麵,對月瓊那副關懷備至的模樣,心口像是被人用力捏住一般,緊窒地幾乎無法唿吸。


    “你夠了吧?不過跌了一跤,會受多麽重的傷?”


    宋雪脈實在看不下去月瓊那副嬌柔如水的模樣,像是骨頭輕輕一折就要斷了似的,忍不住出聲譏諷道。


    她在娘家裏也時常裝乖巧、柔順來討爹爹的歡心,論演戲,她宋雪脈也是筒中高手,她當然一眼就看出來,這女人可憐兮兮的模樣分明是偽裝的。


    “夫人,我……”


    福總管一頭冷汗,忙將月瓊扶到一旁坐下,哈著腰打著圓場。


    “夫人,您別誤會……”


    “有什麽好誤會的?”宋雪脈冷了心,直直地瞪著樊焰。


    她日日夜夜思念著他早日迴府,沒想到他非但沒有如之前他所承諾的替她帶迴禮物,反而帶迴了舊情人?


    甚至,他對月瓊還比對自己溫柔體貼。


    “雪兒,你……”


    宋雪脈截去樊焰的話,指著一旁休憩的月瓊,冷冷地迎上他狹長的眸子,一字一字緩緩道:“樊焰,我要她立刻離開這裏。”


    在場全部的人都愣住了,樊焰的臉色尤其難看。


    “夫人,我先扶您進去休息,這事晚點再說也不遲……”福總管打算先請走他們家少夫人。


    但宋雪脈哪肯如此輕易離去?


    “不,我不要。”


    “夫人……焰……”月瓊臉色一陣難堪與尷尬。


    “焰?你喊他焰?”一把無形怒火如滔天巨浪衝上她的心口,宋雪脈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她不可置信地瞪著月瓊。“我……”宋雪脈那兩道視線像是利劍般直直射向月瓊,月瓊驚慌地移動了下坐姿,求助地睨向一旁的樊焰。


    “雪兒,你鬧夠了吧?”樊焰上前拉住妻子,聲音裏有著壓抑的低沉。


    “她喊你焰?”宋雪脈揪心地瞪著樊焰,五髒六腑全攪成一團。


    “夫人……”福總管冷汗直流,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是答應過宋當家的,說他們家少爺一定會善待他們家女兒,可沒想到少爺竟然將舊情人給帶了迴來。


    這叫他老人家要怎麽向宋老爺交代呀?


    “我鬧夠了嗎?”見他臉上的慍色,宋雪脈退了一步,冷冷地環視在場的眾人,心口激蕩著此生頭一次嚐到的心碎滋味。“你說呢?我鬧夠了嗎?”


    “雪兒,你究竟是怎麽了?”樊焰真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的確,他和月瓊過去是有過一段情,但他可沒做出任何辜負她的事,為什麽她要這麽動怒?


    “我不準她留在這兒,你究竟讓不讓她走?”


    “夫人……”月瓊雙眸凝著淚光,幽幽地歎了口氣後,低首向樊焰道:“焰……呃……少爺,月瓊還是離開這裏吧……”


    “不。”見雪脈如此固執,樊焰也動怒了。“不,你不需要離開,這樊府當家的還沒換人。”


    “少爺!……”月瓊眼眶立即蓄滿了淚珠,下一刻便忍不住地撲倒在樊焰懷裏,身子輕顫不已。


    見事情似乎全照著她所計劃的進行,月瓊更加了把勁,哭得好不淒慘。


    “你哭什麽?”宋雪脈不耐煩地瞪著月瓊,她的心裏正醋海翻騰,忍不住朝月瓊斥道。


    這女人有什麽好哭的?


    她才想哭哩!


    月瓊在樊焰懷裏嚶嚶啜泣。


    “是月瓊不應該同少爺迴來,惹得少夫人不高興,都是月瓊的錯……”


    “你……”宋雪脈見月瓊如此“精湛”的演技,身子氣得直發抖。


    要她相信這女人的眼淚,全是由心裏哭出來的,鬼才會相信!


    一股深沉的揪心痛楚猛地襲上心口,迴想起樊焰如火般的熱吻,她的心口像狠狠地被人劃過一刀。


    “好……她不走,我走!”語畢,宋雪脈便立刻扭頭離開。


    沒有人發現的是,她在轉身的那一刹那,一顆顆晶淚立即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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