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酒杯碰在了一起。


    “為了雪月!為了雪月!為了雪月……”


    龍魂臉上紅透了,醉意朦朧,一邊喊著,一邊嗚咽,卻像是在哭泣一般。


    林霜看了看身邊的龍魂,無語一笑:“沒出息。”


    鬼炙不說話,一杯一杯的自己喝著。


    刑天仰起脖子灌下一杯白酒,然後就擦眼淚。


    林霜看在眼裏,又說:“沒出息。”


    我的腦袋有些昏沉沉,被灌下許多酒,一抬頭,就看到了秦韻一張美麗的臉蛋,她也正看著我,眸子裏帶著深深的哀傷,就像是那一晚一般。


    就在半小時前,秦韻對我說的一句話還在耳邊盤旋——“不能在一起就不能在一起吧,其實一輩子也沒那麽長……”


    秦韻邊說邊哭,而這句話也讓我鼻子一酸,是啊,這一輩子也沒有那麽長,所以我們活著的時候應該開心一些,因為,有一天我們死了,就會死去很久很久。


    刑天抹著眼淚,說:“明天就要迴北京了,我愛你們。”


    秦韻點點頭,淚眼朦朧。


    我忍不住轉過臉去,鼻子一酸,臉上傳來濕濕的感覺,急忙擦掉,生怕被誰看到。


    林霜卻看在眼裏,依舊說:“沒出息。”


    龍魂笑著,笑得比哭還難看:“對啊,我們就是一群沒出息的家夥,從相聚到分離,我們都沒出息。”


    這次,是真正意義上的分離了。


    我沒有想到林霜會做的那麽絕,龍魂等主要的戰魂成員全部都要去北京,連鎖網吧安排了一些親信來管理,以後想要見一麵恐怕都很難了。


    連秦韻都帶走了,林霜這個女人是在斬斷劍火與雪月最後的一絲聯係,太絕太絕了。


    一直喝到了午夜,人家酒店打烊了,把我們一群人轟出了門。


    外麵正下著細雨。


    我和龍魂、刑天、鬼炙四個人並排搭著肩膀走在步行街上,淩雪、淩月打著傘跟著,秦韻則開著車,載著林霜在公路邊緩緩前行。


    “嘩……”


    水聲起,龍魂忽然腳底一滑,整個人後仰著倒了下去,同時也帶動了我們其餘的三個人。


    “嘭……”


    四個人一起躺在了雨水之中,地麵冰冷。


    淩雪急忙上前扶我:“書生快起來,別著涼了……”


    我搖搖頭:“不,地上很好,淩雪?去和淩月在一起,別管我……”


    淩雪咬了咬嘴唇,退了迴去,似乎,她也明白,讓我放縱一次對我來說是一件好事。


    仰麵躺在雨地裏,任憑雨水落在眼裏、嘴裏,卻還在傻笑不已。


    龍魂一樣躺在地上,大笑著,大哭著。


    刑天借著酒勁,大吼著:“我-操-他-媽-的,這算什麽事,這算什麽事,我-操-他-媽-的!”


    鬼炙張大嘴巴,接著雨水,似乎很渴,又像是缺氧一般。


    大家一起喊著“好聚好散”、“為了雪月”,徹底瘋狂了一番,在路人的眼裏,我們就像是一群瘋子。


    雨水滴滴答答,濺落在我們的臉上和身上。


    我轉過臉,問:“龍魂,你愛林霜嗎?”


    龍魂酒後吐真言:“愛,深愛,她出國的那一年,我心碎了,稀碎,現在她迴來了,我沒有任何理由讓她失望……”


    他嗷嗷的大叫著,又問我:“書生,你愛秦韻嗎?”


    我迎著雨水,大聲道:“我愛秦韻,我愛秦韻!”


    鬼炙閉著眼睛,吐著嘴裏的雨水,大笑道:“你他媽的可以喊得更大聲,迴去之後淩雪不把你大卸八塊……”


    幾個**聲的喊著亂七八糟的話,不管誰聽到,誰聽不到。


    不遠處,那輛奧迪猛然停住。


    車內,秦韻趴在了方向盤上,哭泣不已。


    林霜看著車外的幾個人,俏臉上變幻萬千,終於搖搖頭,歎道:“這群傻小子,真該下車教訓教訓他們……”


    可是,林霜並未動手,而是倚在座椅上,眼角滑落一絲淚光。


    ……


    秦韻什麽時候走的,我並不知道。


    半夜的一場冷雨,我發了高燒,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起床,人已經在工作室裏了。


    來到大廳裏,秦韻的房間門是開著的,裏麵空無一人,衣櫃什麽的都是空的,整個人像是憑空消失一般。


    “唉……”


    我倒退一步,坐在了牆角邊,上一次秦韻的離去或許是置氣,可是這一次,秦韻是真的離開了,以後再也不會迴來了。


    不知何時,淩雪已經站在了門前,她看著我,小聲道:“書生你別這樣,你這樣,我會心痛你知道嗎?”


    我深吸了口氣,站了起來,雙手扶住淩雪的肩膀,笑道:“嗯,從今天開始,讓我們忘記秦韻,我再也不會三心二意了。”


    淩雪抿嘴輕笑:“忘掉大可不必,你完全可以記著秦韻,每天睜眼前默念三遍她的名字,我相信自己能讓你忘記。”


    “嗬嗬……”


    我笑了笑,問:“淩月呢?”


    “去上海了,老爸召喚。”


    “隻召喚她一個人?”


    “嗯。”


    “知道為什麽嗎?”我問。


    淩雪卻猶豫了,過了好一會,才小心翼翼道:“書生,說件事情,你可別生氣啊,一定要冷靜。”


    “嗯,什麽事?”


    淩雪小聲道:“雪月幾乎解散了……”


    “什麽?解散了?什麽意思?”我還是急了,這件事情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淩雪也急了,生氣道:“說了你別生氣了!”


    我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又問:“小雪,到底怎麽啦,說說?”


    “嗯。”淩雪看了我一眼,說道:“昨天下午,劍火的**批離開雪月,僅僅一個下午,主盟就走掉了7萬多人,後來就連飛火連城的人也走了不少,最後,主盟隻留下了八千多人。這還不算,雪月的54個分盟一夜間蕩然無存,其中51個都被策反了。”


    “什麽,策反?”


    我腦袋裏炸開了鍋:“什麽人策反?能策反到雪月的分盟,那些分盟的盟主不都是龍魂的舊部嗎?”


    “是啊!”淩雪咬了咬牙,道:“當然是心懷不軌的人幹的了,你可以去看看論壇上,幾乎都是關於雪月的事情。”


    “哦……”


    我頹然走出了秦韻的房間,迴到自己的房裏,打開了電腦,果然,靈慟論壇的大標題已經換成了“雪月,已成往事?”這個標題了。


    而論壇裏更是吵得沸沸揚揚,其中一個帖子被高高置頂,發帖人名叫“江湖百曉生”,帖子的內容更是看得我冷汗直冒——“輕狂書生憑借劍火的勢力將雪月建立成為白雲城第一團隊,然而正所謂鳥盡弓藏,在雪月聲勢滔天的時候,輕狂書生對劍火龍魂、劍火刑天、劍火鬼炙等功臣下手了,現在已經確認這三人被驅逐出雪月主盟,並且現實中也被驅逐出蘇州。”


    “輕狂書生這一手正是杯酒釋兵權,雪月高層正式決裂,又傳聞輕狂書生對紫韻兒始亂終棄,龍魂、刑天和鬼炙等人氣不過,已經正式宣布離開雪月重組戰魂,就連清風飛雪和清風攬月也對輕狂書生敬而遠之。”


    “各位總算是看到了輕狂書生的真麵目了吧?趁著還沒有遭到黑手,大家趕緊離開雪月這個不幹淨的黑窩吧,傳聞魂歸戰袍、千秋功業兩大行會已經決定要攻打雪月的兩大駐地——王者之都、天水郡了,一旦這兩個駐地失去之後,雪月將成為全白雲城玩家的公敵,你難道想成為陪葬品嗎?”


    ……


    看完這一段話,我渾身無力的靠在了床頭,胸中驚濤駭浪,又是憤怒又是憋屈。


    長久以來,我疏忽了對雪月成員的管理,幾乎所有行會都是龍魂幾個人在負責,我這個所謂的盟主隻不過是甩手掌櫃而已,一旦發生巨大變故,還能指望有多少人會追隨我呢?自古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龍魂帶走了雪月大部分的人,有點黃袍加身的意思了。我不怪他,因為在離開雪月之前他已經發表了相關的宣言,申明自己隻是一己之私而已。然而人心就是如此,經得起多少的波瀾?


    是我太高估自己的信仰之力了,等到後悔時,已經完全來不及。


    淩雪坐在我身邊,輕聲道:“這是有預謀的煽動、流言和策反,雪月沒有輸給強敵,卻輸給了自己,書生,不要覺得委屈,好嗎?”


    “不委屈……”


    我喃喃一笑:“我們到底得罪了什麽人,是誰這麽希望雪月分裂啊?”


    “不知道,多半是血飲天下,又或者是七星燈,也可能是王俊傑。”


    我問:“遊戲裏的情況怎麽樣了?”


    “現在,雪月主盟隻有八千多人,然後就剩下夢迴雪月、永恆、天下和千山雪幾個分盟了。進去看看吧,我也迴去上線了。”


    “嗯。”


    連接設備,進入遊戲。


    “刷!”


    我出現在王者之都裏,這裏早就沒有了以往的繁華昌盛,玩家遠遠沒有以前那麽多,看看雪月主盟裏,果然冷冷清清,隻剩下不到八千人了,這些人幾乎全都是我們自己招攬的人。接下來,該是雪月工作室排培養自己勢力的時候了。


    “書生上線了,書生上線了!”暗影隨風興奮的喊道:“書生,你再不上線,恐怕雪月真的就要完全被蠶食了!”


    主盟裏的玩家所剩無幾了,特別是高手,幾乎就隻有暗影隨風一個人能拿上台麵。


    我充滿了愧疚,道:“昨天生病了,隨風,辛苦你了。”


    “你能上線就好,我還以為你真的和龍魂他們決裂了。”


    “怎麽會,龍魂他們要迴戰魂而已,沒事的,我們要重建雪月,一定不能讓別人看笑話!”


    “嗯!”


    暗影隨風頓了頓,又說:“書生,我擔心千秋功業和魂歸戰袍已經蠢蠢欲動的要對咱們動手了,主盟隻有八千人不到,根本守不住王者之都,你必須要盡快拿主意。”


    我點點頭,沉吟一聲道:“冰之逸、流年花火、命運魔方幾個人都迴主盟來,加上你一共四個人,你們就是以後雪月主盟的最高管理層了,負責守護王者之都,另外,永恆、天下、千山雪全部並入夢迴雪月,以後雪月隻有兩個聯盟,一個主盟,一個夢迴雪月,主盟守禦王者之都,夢迴雪月守禦天水郡!”


    暗影隨風微微一笑:“,有人拿主意的感覺真td爽!”


    “嗬嗬……”


    我隨即聯係了一下其餘的幾個盟,把意思轉達一下,不久之後,一群人都來到了王者之都的大廳裏。


    暗影隨風、飛火、悲酥清風、亂舞春秋、大劍師、冰之逸、命運魔方、流年花火、無淚,雪月一流高手都已經在這裏了,淩雪、紫月、夏天等也都在,而我的好友名單裏,秦韻已經把我刪除了,這又讓我心中刀絞般的一痛。


    我深吸了口氣,沉聲道:“雪月遭遇了最大的一次挫折,在這裏,我謝謝大家能夠留下來。”


    幾個人微微一笑:“別客氣,說說接下來怎麽辦?”


    我點點頭:“冰之逸、飛火、大劍師、命運魔方、流年花火、無淚,你們幾個帶著手底下的得力高手迴到主盟來補充主盟的缺損實力,悲酥清風、亂舞春秋,你們兩個帶著永恆和天下一起並入夢迴雪月,千山雪也一起並入,現在別的不想,先把主盟和夢迴雪月20萬人的編製打造好,保證王者之都和天水郡安全無虞再說。”


    “嗯!”


    當場開始轉換,淩雪這個副盟主接收了冰之逸、命運魔方等高手,而悲酥清風和亂舞春秋則入主夢迴雪月駐守天水郡去了。


    行會頻道裏,一個個信息跳動著——行會提示:玩家【冰之逸】加入本盟,大家熱烈歡迎!


    行會提示:玩家【流年花火】加入本盟,大家熱烈歡迎!


    行會提示:玩家【命運魔方】入本盟,大家熱烈歡迎!


    行會提示:玩家【易水寒】加入本盟,大家熱烈歡迎!


    行會提示:玩家【步天歌】加入本盟,大家熱烈歡迎!


    ……


    頓時,原本死氣沉沉的主盟又熱鬧了起來,不少玩家笑著說道:“哇!冰之逸美女來主盟了?歡**歡**啊!”


    “哇,命運魔方也進來了?哈哈,主盟又要牛掰了啊!”


    我和淩雪相視一笑,也算是鬆了口氣,不管如何,雪月的人在,魂就在。


    我把手機號碼給了暗影隨風、命運魔方、冰之逸等幾個主要負責人,有什麽情況就直接跟我聯係,龍魂他們走了,以後雪月由我直接負責,誰也休想再挖走我半個人!


    然而,現在的雪月卻又處於絕對的不利位置,主盟加上夢迴雪月、千山雪等幾個分盟,總人數也沒有超過40萬人,憑這點人想要同時守住王者之都和天水郡兩個郡城級的城池,實在是有些勉強了。


    說實話,我真的很擔心,很擔心千秋功業或者魂歸戰袍會在這個時候動手。好笑的是,從開始到現在,我還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七星燈和血飲天下這兩個人。


    打聽了一下,雪月的幾十個分盟解散了,其中有一半左右被林霜吸收入重組後的戰魂了,其餘的均已經作鳥獸散,想要收集也收集不迴來了,開弓沒有迴頭箭,想來他們也是不會迴來的了。


    至於說委屈,被人流言中傷的感覺誰能明白?


    ……


    一直忙到了晚上,終於重整好了雪月主盟,10萬人再次收齊,至少有這十萬人守城,那些人想要動動王者之都就得掂量一下了。


    而在晚上下線的時候,淩月也迴來了,一瘸一拐的樣子,扶著樓梯的扶


    手,咬著銀牙,一句話也不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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