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有巨大的食腐鳥在盤旋。


    這種食腐鳥長著一個巨大的彎鉤型喙,脖子周圍有一圈五彩斑斕的羽毛,叫聲沙啞而又淒涼。


    在女媧族人的傳統裏,這種被叫做“奈”的五彩禿鷲是幫助人們靈魂通往來生的使者。


    當有族人在野外死去,如果周圍沒有人為他在臉上塗抹油彩、嘴裏放入金幣的話,這個人就無法踏入通往來生的河水。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天空中出現“奈”,就意味著這個人同樣可以踏入來生。


    隻要他向“奈”獻上對自己而言已經毫無用處的軀體。


    巨大的食腐鳥盯著地麵。


    地麵上,那些兩腳獸之間的廝殺已經結束了。


    這些兩腳獸在最近幾個月以來廝殺的次數頻繁了很多,食腐鳥們的食物來源也豐富了許多。


    唯一的遺憾是其中一種個頭很大的兩腳獸不能吃,所有吃了這種大兩腳獸的同類全都死去了。


    就在剛才,地麵上有一頭大得難以置信的,狼一樣的四足猛獸,捕獵了一個巨大的肉團,那個肉團上還有一個個子很高的兩腳獸。


    一瞬間,那個四足獸就完成了捕獵,離開了這裏。


    但即使它已經離開,可怕的猛獸氣息依然停留在這裏,感受到這種氣息的食腐鳥是萬萬不敢下去的。


    食腐鳥不滿地鳴叫了一聲。


    不僅是四組巨狼的氣息問題,那些可惡的兩腳獸也沒有離開。


    他們在地上忙碌著跑來跑去,把那些已經死去的兩腳獸抬走。


    食腐鳥知道,一旦兩腳獸把已經死去的同類抬走,它就要失去食物了。


    它氣憤的叫聲更響亮了。


    地麵上。


    白家士兵們正在忙碌著,他們要把還沒徹底死去的血肉怪獸殺死,把尚未斷氣的士兵救活,還要給戰士的士兵們舉行簡單的葬禮。


    戰場上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息仍然濃鬱。


    鮮血滲入土地,把犀角城西北角這片狹窄的戰場改造成一片黑色的泥濘沼澤。


    在上麵走路需要十分小心,不然一不小心就會才進深深的黑紅色泥坑,拔出腳來,靴子裏全都是粘乎乎地血泥。


    白華跟著一個士兵在慘烈又泥濘的戰場上艱難地穿行著。


    他們穿過一個擺放戰死者的區域,看幾個白家的祭司已經忙著給那些戰死的士兵臉色塗抹油彩了,臉上鮮豔的油彩和“奈”脖子間五彩的羽毛一樣鮮豔。


    旁邊不遠處,許多醫師正在忙碌著給受傷的士兵們治傷。


    白華跟著士兵走到其中兩個醫師所在的位置,他們正忙著給一個倒在地上的人治傷。


    如果不是身上那件破破爛爛的軍官服,倒在地上的這個人幾乎會被人誤以為是一個血肉怪物。


    他整張臉都被血肉怪物啃爛了,血肉模糊的臉上隻有一個眼珠子還能活動,另外一個眼珠子已經碎裂開,掛在眼角。


    身上也全都是溝壑縱橫的傷口,這些傷口足以把一頭健壯的犀角馬殺死。


    不過此時,這個人的生命,似乎也已經進入倒計時了。


    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他修行者的體質,恐怕早就死去了。


    “這就是白陸長官。”那個士兵語氣有點低沉。


    “這……是白陸?”即使是白華,看到這個血肉模糊的人形,也很難和那個高瘦的男青年聯係在一起。


    “就在剛才的戰鬥中,白陸長官為了救一個兄弟,被七八頭血肉怪物撲倒了,等兄弟們把他從血肉怪物嘴裏搶救下來就是這樣了。”那個士兵語氣低沉地說道,“他一直念叨著想見你一麵。”


    白華在他旁邊蹲下,兩個醫師和那個士兵一起走開了。


    “白……白華。”血肉模糊的臉上,唯一的一個眼珠子咕嚕嚕地轉到白華的方向,他的手吃力地抬起來,“我……可以握住你的手嗎?”


    一雙手伸過來,和他的手握在了一起。


    “我……我現在有勇氣了嗎?”白陸眼睛裏多了幾分神采:“我剛才勇敢地戰鬥了!”


    “……沒錯,你剛才,的確很勇敢。”白華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你剛才的所作所為,是一個真正的勇士。”


    “我……勇士?我終於……”白陸的聲音高了一點,“我終於!”


    “終於,配得上……”


    他的手,無力地落到了地上。


    白華沉默了一會兒,站起身,看向自己身邊:“你什麽時候醒來的?”


    “嘶……這家夥手勁兒真大。”獒景一邊吸冷氣一邊甩著手,“剛醒來沒多久,我剛才在後麵追的時候喊你來著,你沒聽到。”


    白華忽然閃電般伸出手,對著獒景彈了一個腦瓜崩,一下把獒景彈出十幾米遠,在地上犁出一道長長的溝。


    “為什麽又彈我啊!我剛才是在幫你啊,白華姐!”十幾秒後,獒景捂著腦門跑了迴來,十分委屈地叫道。


    “不為什麽,就是突然想彈你。”白華若無其事地轉過身,看向那個士兵,“安葬白陸吧。”


    士兵沉默地點點頭,帶著醫師走到白陸的屍體旁,開始給白陸整理遺容。


    白華和獒景找到了韓威睡覺的地方,那是一個臨時打起來的帳篷。


    士兵們已經給韓威穿好了衣服,那是一身白家士兵們的內襯,由一條貼身的布褲和一件寬鬆柔軟的襯衣組成。


    他身上依然蓋著那張戌部族的旗幟。


    足足等了約莫兩三個小時韓威才醒過來。


    他先是一臉茫然地看著四周,足足過了一兩分鍾才迴過神來:“臥槽,我終於變迴來了!”


    “我去給你弄點吃的。”白華起身走出了帳篷。


    每次韓威變身結束之後都會非常餓,需要吃很多東西才能補充迴來體力,這次變成巨獸,又持續戰鬥這麽久,饑餓感肯定更強烈。


    “坑貨,這次我變迴來後是你給我換的衣服吧!誒?怎麽不是我的衣服?”白華出去後,韓威連忙問獒景。


    “……二貨,你要有心理準備啊。”獒景縮了縮脖子。


    “……臥槽?不會吧?”韓威欲哭無淚。


    “是啊,我當時吃了蘑菇,後來暈過去了,是白華姐一直陪著你戰鬥的。”


    “臥槽?那豈不是?”


    “沒錯,你又被白華姐看光光了。”


    “悲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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