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問題兒童都來自異世界? 作者：龍之湖太郎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空中堡壘，作戰會議室。
「所有的碎片都已湊齊，那麽，開始最終考察吧。」
克洛亞·巴隆舉起拐杖敲打地板，接著如此宣布。
在廣大箱庭中也名聲遠播的強者們圍著圓桌。
東區的「階層支配者」，「覆海大聖」蛟劉。
南區的「階層支配者」，莎拉·特爾多雷克。
北區的「階層支配者」，司令官拉普子3。
還有趕來救援的「混天大聖」鵬魔王與女王騎士斐思·雷斯。
主力之一的傑克已經退出最前線，現在被送往醫護室。身為強大戰力的傑克和維拉沒有加入會議是嚴重損失，但也無可奈何。
逆迴十六夜喝著為他準備的水藥，開口發問：
「說是要考察，但阿吉·達卡哈並不是使用『主辦者權限』的魔王。就算調查他的傳說，我想也無法找出勝機。」
「這個嘛，實際上如何呢？」
克洛亞拉低圓頂硬禮帽，把視線投向蛟劉。
承受他視線的蛟劉以為難態度交疊雙臂。
「其實啊，少年。你離開之後我們有試著跟他交手，但被打得很慘。繼續像這樣正麵衝突並不會有勝算，三頭龍受到我們無法判別的恩賜或法則保護，根本無計可施。畢竟連擁有對神、對龍用恩賜的小迦陵使出的火焰都沒有發生效果。」
「二哥，請不要叫我小迦陵。」
鵬魔王不高興地嘟起嘴巴抗議。
十六夜點點頭像是在仔細分析這番話，接著對旁邊的斐思·雷斯提問：
「……原來如此啊，麵具騎士大人怎麽想？」
「我也讚成克洛亞大人和蛟劉大人的意見。既然她——小迦陵的火焰沒有效……」
「等一下，女王騎士。你有什麽權利那樣叫我的名字……」
「是嗎～那，小迦陵你怎麽想？」
「所以我不是說別叫我『小迦陵』嗎！你們這些家夥胡鬧些什麽！」
鵬魔王氣得直冒青筋。
叩叩！克洛亞敲擊拐杖引起眾人注意後，帶著苦笑繼續會議。
「我基本上也讚同這些意見，既然小迦陵……咳咳，失禮，隻是開開玩笑，別放火燒我。」
小迦陵在右手上喚出金翅之焰，威嚇所有人並轉迴話題。
「……哼，你不是在兩百年前和三頭龍戰鬥過嗎？應該知道弱點或其他什麽情報吧，死神？」
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到克洛亞身上。
在兩百年前——正是過去的「no name」打倒並封印了毀滅「箱庭貴族」的阿吉·達卡哈。身為共同體創設者之一兼重要人物的克洛亞不可能對三頭龍一無所知。
他壓著圓頂硬禮帽，聳聳肩膀。
「唔，正如大家推測，關於鵬魔王的恩賜無效這事，我這邊也已經得出調查結果。」
「那麽……」
「不過這是兩迴事。既然要和阿吉·達卡哈交手，我現在想討論的事情是更根本的問題——也就是『「人類最終考驗」阿吉·達卡哈到底是什麽？』他並不是那種光弄清表麵性能就能夠戰勝的對手。所謂戰鬥是一種會變化的生物，無論是何種準備都是有備無患。」
「是啊，不管怎麽說我們需要重整戰力的時間，所以也必須有效利用這段期間。」
聽到蛟劉的發言，眾人以不同的表情點頭。
十六夜先理解所有情況，才把手放在嘴邊向克洛亞提問：
「那麽我有事情想趁這機會問清楚。喂，死神。」
「什麽事？」
「以前和我們戰鬥過的『衰微之風』也是最終考驗之一嗎？」
隻是想確認的十六夜間得輕描淡寫，然而這出乎意料的發言卻讓所有人都驚訝得瞪大眼睛。
把平常的眯眯眼睜到最大的蛟劉開口反問：
「十六夜小弟……你和那玩意兒戰鬥過？」
「也不能算是戰鬥啦，隻是打過照麵的程度。」
「那也已經很了不起了。『衰微之風』是少數行蹤沒有成謎的一位數成員。光是能活著迴來，就可以算是很大的戰果。」
連向來沉穩的斐思·雷斯也點著頭，以帶著熱意的語調發言。
然而十六夜反而對她說的話吃了一驚。
「你說一位數成員……這代表可以解釋成『衰微之風』是箱庭中的最高位存在嘍，麵具騎士大人？」
「當然。雖然為了方便，『衰微之風』被定位為魔王之一，但實際上那是世界的法則——說起來甚至也可以算是『全能之一部分』的存在。」
這方麵十六夜已經從嘎羅羅那邊聽說過。
據說「衰微之風」是來自時間這種概念的盡頭，然而聽過抽象說明後，十六夜隻能掌握到模糊印象。況且如果「衰微之風」真的位於時間概念的終點，也可以推測那其實已經超出人類有可能克服的考驗的極限。
或許是理解十六夜的這種想法，克洛亞帶著苦笑迴答：
「正如女王騎士所說，『衰微之風』有點特殊。那玩意兒之所以會被定位為『人類最終考驗』，是因為他還具備了用來攻略最終考驗的時限功能。近兩百年來之所以不見蹤影，最好認為是因為阿吉·達卡哈遭到封印而導致計時沙漏停止的緣故。」
「那麽，要是到達用來破解最終考驗的時限……？」
「當然，箱庭的一切都會遭到『衰微之風』蹂躪。一旦演變成那樣，可就全部完蛋——到時限為止，隻剩下沒多少時間。現在，上層大概正為了構築新箱庭而忙得人仰馬翻吧。」
聽到克洛亞的發言，以莎拉為首的各「階層支配者」們都露出嚴肅表情。
「……克洛亞大人，您果然認為天軍不會前來？」
「不會來吧。他們應該正在為了應付時限到來的情況……也就是最糟事態而進行準備，大概沒有餘裕分派援軍給我等。」
一聽到天軍的名字，鵬魔王和蛟劉立刻以銳利眼神瞪向克洛亞。
「真的是那樣嗎？掌管天軍的人是護法神十二天……也就是帝釋天吧？我並不認為那個連在天界也被評為『一旦行動隻會做些畫蛇添足的事情』的廢物神具備那種能麵麵俱到的才幹。」
「根據白夜王所言，帝釋天好像是『天界的不良大哥』吧？我完全不認為他是理解事物道理後才采取行動的神靈。」
「嗯，這點我無法否認……不過，俗話說壞事傳千裏，這是無論哪個時代都共通的狀況。身為過去麵對『閉鎖世界』時率先挺身而出的同誌之一，我認為他是無可取代的友人，也是個傑出的人物。」
克洛亞放鬆表情提出委婉反駁，然而眼裏卻不帶笑意。
這是在強調他無法接受曾在同一旗幟下戰鬥的戰友遭受毫不留情的中傷。
曾被護法神十二天毀滅的某兩人雖然很想反駁，但現在不是主張私人情緒的時候，隻好把話又吞了迴去。
十六夜歎了口氣，稍微打了點圓場才繼續話題：
「嗯，畢竟聽說他有幫忙把神格賜給黑兔，對這邊的狀況應該也不是完全不清楚吧，也或許那已經是他能出手幫忙的極限。不管怎樣，現狀隻代表我們必須靠自己的力量打倒那隻三頭蜥蜴而已。」
「就是如此。那麽雖然有點離題——現在可以開始最終考察了吧？」
克洛亞再度征求同意，沒有人表示反對。
然而就算說是最終考察，也無人提議該從什麽開始討論。
沉默持續一陣子之後，十六夜以受不了的態度舉起右手發問：
「關於這件事，死神。你剛剛說到的『時限』有什
麽具體條件？」
「我要是告訴你答案，就算不上是遊戲了吧？既然還年輕，你就該用靈活的腦袋自己思考。」
克洛亞拉了拉圓頂硬禮帽，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在這種時候還能保持幽默感是這個賢神的缺點也是優點，既然他故意像這樣吊人胃口，就可以判斷個中另有意義。
然而關鍵的十六夜本人卻不帶笑容。平常的他應該已經迴了幾句挖苦並接下挑戰，現在卻帶著幾乎不像他的認真表情開口反問：
「……哼。仔細研究三個『人類最終考驗』後，可以看出類似那些家夥結論的共通之處。你想『讓我察覺』的事情就是這一點吧，死神？」
他以帶著責備的眼神看向克洛亞，克洛亞也迴以別有含意的笑容。
旁邊一臉詫異的蛟劉提出疑問：
「這是怎麽一迴事，十六夜小弟？」
「也沒什麽。我到今天為止已經見過各式各樣的魔王和神明，這家夥迴到箱庭更讓我產生確信。這個箱庭的世界——其實是和人類曆史在時間上相互依存的世界。」
「有點不對。正確來說，是神靈種和人類曆史相互依存。不過箱庭的居民有九成都受到神靈的恩惠，所以其實也不算錯誤。」
在場所有人都麵麵相覦，一頭霧水地歪了歪腦袋。
其中隻有身為女王騎士的斐思·雷斯能理解兩人的發言。
「我曾經聽女王說過。神靈有慢性的悖論遊戲……也就是所謂的邏輯錯誤。」
「意思是？」
「基本上，請思考神靈這種存在能發生的條件。
『神靈是基於人類信仰而發生』。
『人類是受到諸神恩惠而進化』。
——那麽，這『兩者的起點和終點到底是哪邊』呢？」
聽到女王騎士的發言，莎拉收起表情，七天大聖中的兩人則是舉起手靠在嘴邊，彷佛察覺到什麽。
「你意思是身為起點的造物主和身為終點的創造物其實相同的世界……就是箱庭世界？」
「沒錯。被視為箱庭有史以來最大謎題的悖論，先有雞還是先有蛋——我等將其稱為『bootstrap parado』。」
「怎麽可能。關於這一點，人界已經得出結論了吧？在被稱為人類末世的二〇〇〇年代中最受到支持的理論，應該是神明創世論沒有錯。」
這個結論雖然也受到當時有力宗派的強烈影響，然而事實上，針對構築出世界的首要因素到底為何，創世論以外的其他說明的確都還沒有獲得證實。而這點也是人類曆史即使耗盡所有時間也無法到達的真實之一。
鵬魔王提出反論後，克洛亞似乎很困擾地聳了聳肩。
「小迦陵，如果『獲得人類支持』能成為『創世論的保證』——就代表『世界的法則受到人類主觀影響以及構成』，換句話說，也代表人類原理才是宇宙論的真實喔。」
「……這……」
「而且這點正是讓『人類最終考驗』提升為最強弑神者的事實——都講到這種程度，十六夜小弟應該能察覺到什麽吧？」
眾人的視線一起集中到十六夜身上。雖然也有人不需要他說明就已經明白，但也發琨負責主持現場的克洛亞特地指名十六夜必定別有用意，所以默默旁聽。
十六夜雙手抱胸，保持嚴肅表情說出解答：
「……既然人類和神靈是彼此的觀察者，表示若有一方滅亡，這段關係就會出現問題。換句話說『人類最終考驗』的真麵目是——」
——「毀滅所有人類的要因α」。
這正是會降臨在人類身上的最後考驗。
聽到十六夜提出的答案，克洛亞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點了點頭。
「沒錯。在北歐是諸神的黃昏，在印度是kali yuga。對於諸神從遙遠古代文明時期開始就一直敲響警鍾的那個匯聚點，我等神靈是使用了這種總稱：『世界之終局』——也就是『末世論』。」
這就是那些「最終考驗」的真相。而這個真相指出的「時限」的意義，卻讓十六夜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嚴肅表情。
（那麽，所謂「最終考驗的時限」，果然是指人類的毀滅在外界會成為確定事實的剩餘時間。如果這是真的……！）
他產生不好的預感，也抱著不妙的確信。
明明這是隻要向克洛亞問一聲或許就能解決的問題，但十六夜卻為了遵守自己的信條而無法提出這個質問。他想知道，該不會即將迎向毀滅的世界並不是這個箱庭——而是自己已經舍棄的那個世界吧？
*
——煌焰之都，附近的樹海。
在黎明即將到來的時刻，和煌焰之都有一小段距離的丘陵上籠罩著日光以外的光芒。
馬克士威魔王召喚出天使後，就使用具備青白色光輝的球體包住自身封閉起來，沒有表現出試圖展開行動的任何動靜。雖然從外側無法確認他的身影，不過球體散發出的壓倒性存在鹹正是他在場的證據。隨著時間流逝，召喚來的天使數量也愈來愈增加，那些推測是天使的皚甲妖物現在已經聚集了十數隻，圍住馬克士威的王座。
「…………」
觀察這狀況的殿下靜靜地眯起雙眼。
他的腳邊躺著先前解決的天使殘骸。打倒天使後雖然有試著調查，鎧甲內側卻是空洞，感覺不到生命的跡象。即使無法確定到底是利用什麽原理來動作，但這東西似乎不是生物。
（也不是神珍鐵那種全身都能伸縮的金屬，更何況原本就無法感覺到莆怒自然的存在依附於其上的跡象。）
之前推論這是把內藏機關的自動人偶作為媒介的天使，卻還是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既然沒有依靠超自然力量來動作，表示呈現天使外型的外殼本身具備某種動力。
（該不會這個天使……這玩意本身就是第三類……？）
「殿下，格爺差不多要迴來了，你先下來一趟吧。」
殿下正在樹上考察，下方卻傳來鈴的唿喚。（注：原譯為「琳」，從本集起統一變更譯名為「鈴」）
注意到聲音的他依言跳下樹，隻見篝火附近有個穿著寬鬆長袍的少年——仁·拉塞爾也坐在那裏。
「辛苦了，狀況沒變化嗎？」
「不，惡化了，天使的數量不斷增加。那些家夥雖然行動單調，但力量和空間跳躍卻強大得讓人驚訝。要是繼續增加，或許真的會很棘手。是不是該提出點對策，鈴？」
殿下小跑步來到火堆邊坐下，並向鈴確認狀況。
鈴是殿下這團隊裏的遊戲掌控者。雖然最後會是擔任首領的殿下做出決定，但過程中的作戰全部由鈴負貴籌劃。
平常總是帶著自在笑容提出解決辦法的鈴，這時卻在開口前猶豫了一會兒。
「……嗯，我也認為要出手的話是該趁現在。如果天使會無窮無盡地增加，馬克士威先生帶來的威脅或許會到達阿吉·達卡哈那種等級。」
「那麽……」
「不行，首先要等格爺迴來以後再考慮方針。敵人過於強大，不能在所有人意誌尚未統一的情況下展開下一步行動。」
鈴以和平常那種幼稚態度完全不同的語氣做出幹脆決定。想必這樣才是原本的她吧，稚氣舉止反而近似來自從容心態的演技。
現在的鈴大概已經緊張到無法裝模作樣。
就連旁邊抱著膝蓋坐下的仁也因為目前狀況而滿心焦急。
（我之前就覺得在哪裏看過鎧甲天使胸口的花蕾旗幟……一定沒錯，那和十六夜先生他們在「underwood」遇到的自動人偶……柯碧莉亞的共同體旗幟
相同。）
「第三類永動機」——柯碧莉亞。
原本被魔王「衰微之風」封印的她因為某個事件而遇上十六夜等人，封印也暫時解除。如果打倒馬克士威後會讓靈格移迴原本的主人身上，那毫無疑問是指柯碧莉亞。
再加上鈴他們還沒有察覺柯碧莉亞的封印已經解除。
為了利用這個大好機會，仁讓大腦加速運作。
（隻要能成功誘導他們在這裏打倒馬克士威，說不定就能對「ouroboros」造成重大打擊，）
根據聽來的情報，對「ouroboros」來說，「第三類永動機」是最重要的關鍵之一。要是能奪走這個靈格，應該可以給予嚴重損害。
（但是我必須考慮到，封印柯碧莉亞的魔王「衰微之風」是「ouroboros」成員之一的可能性。）
仁背後流下冷汗。
即使在諸神的箱庭中，還是有幾個被視為傳奇的魔王。
「絕對惡」阿吉·達卡哈。
「閉鎖世界」敵托邦。
「衰微之風」einess。
他們是甚至能跳脫最強種這框架的存在——通稱「人類最終考驗」。
如果其中之一真的出手協助「ouroboros」，對箱庭全體也會造成威脅。仁本身雖然不曾親眼見過，但「衰微之風」可是連那個奉行唯我獨尊主義的逆迴十六夜都在看過一眼後就評論為「不想與其正麵對戰」，真麵目不明的魔王。
對於仁來說，光是這樣就非常足以證明其威脅性。
（不過，我也有聽說過「衰微之風」沒有獨自意誌，是被召喚來作為遊戲邏輯之一的魔王。所以隻要不妨礙遊戲，應該不會遭到直接攻擊……）
那麽與其說是聯手，還不如推論是有人能夠利用他。而那個人既然具備這等實力，很有可能是擔任「ouroboros」中樞成員的人物。
（第三類永動機……天使……「衰微之風」……不行，我找不出關聯性。）
仁雖然拚命動腦思考，但憑他的知識量，要導向解決的材料還不夠。況且他根本不知道「衰微之風」的真正使命。
再加上若想解開這個難題，還必須具備異世界的知識。
在場成員中有可能得到那些知識的人是——
「鈴，那些鎧甲天使……如果假設那些真的是天使，你知道是屬於哪個神群嗎？」
仁把手搭在下巴上，以若無其事的態度試探。身為「ouroboros」繼承人的殿下和鈴即使知道什麽也很正常。
鈴先表現出雙手抱胸仔細思考的反應，才一臉為難地低下頭。
「……這個嘛……我後來有探討過很多方麵，隻有想到一個可能的答案。」
「真的嗎？」
「嗯，不過我個人希望不是那樣。」
「意思是？」
「因為敵人過於強大。如果我的推測沒錯……『ouroboros』這組織會是一個遠超過想像的超巨大組織。」
鈴微微歎了口氣。這動作雖然有些故意，伹即使是和她認識沒多久的仁也能看出鈴是真的束手無策。
殿下他們有意背叛「ouroboros」。
盡管隻是仁的推測，但他們在組織中的地位恐怕並不高。
即使是性命受到保障的殿下，也隻不過是處於「為了達成目的的道具，可以用某種方法來取代」的立場吧。如果不是這樣，鈴在地下說過的「總算不會被殺」發言就不合理。
（而且最重要的是馬克士威說過的關鍵字——印度神話群中的末世論「kali yuga」。如果這和殿下的靈格有關聯……！）
殿下的真實身分已經可以肯定，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可能。他的存在也能符合所有關鍵字。
現在發生的一切災厄都有意義。
如果仁的考察沒錯，殿下的真麵目會是連在箱庭世界內都不曾出現過的……「命中注定要拯救未來」的傳說英雄之一。
現在雖然尚未完成，但完成後甚至可以淩駕釋○和西歐的神之子。
——印度神群的宇宙讖記載了會循環的四個時代。
人類在文明進化，度過鼎盛期之後會麵臨的滅亡就是「末世論」。
而為了拯救人類的末世，最後的英雄將會現身。
英雄身為印度神群中的太陽化身，擁有和釋○同等以上的靈格，名字是——
（不，我不能太急躁。和十六夜先生他們討論過後再下結論也還不遲。）
現在馬克士威才是重點。
「我明白了，我會把鈴的推論視為單純的預測，希望你能大略說明一下。」
「……是可以啦，但你聽完之後可別絕望喔。」
鈴先姑且給了個提醒，才歎了口氣。
「首先，關於『馬克士威妖』。這個惡魔的存在是在二〇〇〇代初期『獲得證明』。」
「……？意思是現出身影，達成『惡魔的證明』嗎？」
「不是，是在科學上獲得證明。詳細內容牽涉到熱力學的範疇所以這裏省略……總之人類靠著以這技術為基盤發展出的研究，成功置換環境情報，並獲得從情報這種無的環境下抽出能量的技術——呃，聽得懂嗎？所以馬克士威魔王並不是惡魔，而是作為一種『實際存在的法則』在世界上為自身占下定位的型態。」
「……怎麽會……」
仁足足倒吸了三口氣，才開始仔細思考鈴的發言。
「馬克士威妖」和「拉普拉斯惡魔」之所以被稱為「惡魔」，是因為他們都是能夠觀涮封的不確定存在……換句話說，是把科學上的空想理論擬人化之後的譬喻。
他們的存在雖然不確定卻受到認可，因此成為惡魔。然而在過去，他們都曾經被產生出自身的科學否定。但是到了現在，不隻存在重新獲得認可，甚至還被實際觀測到。這是連在箱庭曆史中也找不出相似案例的大事件。
即使仁無法明白所謂的「將情報化為能量」是指什麽，但如果是一種無中生有的技術，這已經超越人類能獨力獲得的技術。
即使稱為神域的技術也不為過。
「該不會……那就是『第三類永動機』的真麵目……？」
「我也是那樣認為，看來外界的情況比我們的印象更複雜一些。」
「唔～」鈴一臉為難地在胸前交疊雙臂。
接著她「唰！」地豎起手指，繼續發表自己的觀點。
「疑問1
如果假設馬克士威妖獲得證明後誕生出的技術＝『第三類永動機』，會出現某個矛盾。那就是『馬克士威妖本身就已經是現有的永動機』，因此會留下為什麽編號為『第三』的問題。
疑問2
擔任『第三類永動機』的存在實際上有複數名的這個問題。這技術被稱為人類最後的神秘，不可能有代替品。換句話說，這暗示兩者有可能是同一存在，或是彼此關係為互相依存。
結論1
根據以上兩點，雖然馬克士威妖＝『第三類永動機』，但卻是在製作新的永動機時不可或缺的要素之一，並基於此暫時保管靈格。
結論2
可能隻是我想得太複雜了。這世界其實更加單純，認定馬克士威妖＝『第三類永動機』就ok嘍寶貝～
——大概是這樣，你覺得如何？」
「也沒有什麽如何，當然是結論1吧。」
仁一邊表示讚同，同時再度感到佩服。這個少女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居然可以想得這麽遠，隻論知識量和思考速度的話，說不定和十六夜有相同水準。
認為自己身為同世代可不能輸給她的仁重新振作起精神，開口反問：
「現在我也很清楚馬克士威的靈格是什麽了。那麽，既然他的靈格和天使有關，應該可以推測在開發過程中有神群介入吧？」
「嗯，我也是想到這點。」
「可是……傷腦筋。就算說是天使，也有太多乍看之下無法判別的造型和種類。有類似的前例嗎？」
仁發問後，殿下把手搭在嘴邊迴答：
「我聽說過在相對論確立時，愛因斯坦的功績曾和星條旗一起被召喚。雖然現在下落不明，但這個大概是類似的例子吧？」
「可是那次應該是特例中的特例。」
「……什麽意思？」
「據說如果由愛因斯坦以外的人類來確立相對論，有可能會出現比現行史實更加悲慘的未來，而且還嚴重到會造成世界末日在早期就到來的地步。」
「結果，愛因斯坦獲得了極為龐大的靈格。也有不少人認為那家夥就是阿吉·達卡哈的真麵目。」
「意思是nbcr武器是最終考驗嗎？……嗯～真是啦，算是雖不中亦不遠矣吧？這種想法還滿有趣的，值得好好研究一下。」（注：n＝核武、b＝生物武器、c＝化學武器、r＝放射性武器）
鈴開始離題研究殿下的發言。
仁則趁現在迴顧剛才的對話。
一般來說，技術性的「曆史轉換期」依附的對象應該不是個人而是組織。拉普拉斯和馬克士威這類的理論之所以會進行擬人化，是因為擔負起理論靈格的擁有者無法確定。這樣一來，或許果然還是可以推論「第三類永動機」和天使之間存在著宗教組織上的關聯。
想到這邊，仁突然注意到某件事。
（……咦？總覺得好像有什麽不太對勁……？）
和聽到「第三類永動機」時同等，甚至更嚴重的突兀感襲向他。
當仁正在摸素這突兀感到底是什麽時，鈴已經得出下一個結論。
「阿吉·達卡哈的分身體讓森林枯萎的現象……那也是生物武器的靈格嗎……不，可是……那是會散布極小細菌的武器……細菌？嗯？等一下！」
她突然大叫。仁和殿下詫異地皺起眉頭，以動作示意鈴安靜。
「鈴，別那麽大聲，萬一被敵人發現可就麻煩了。」
「現在不是顧慮那種事的時候！沒錯！我居然完全忘了！極小的細菌……不對，是極小的粒子！還有最新的永動機！可惡！為什麽之前沒注意到這麽重要的事情啊，我真是大笨蛋！」
鈴揮著雙手鬼吼鬼叫。殿下原本想再度斥責她，看到鈴似乎掌握到什麽的反應後改口追問：
「什麽意思？快點說明，鈴。」
「還有什麽！馬克士威的召喚式是『summon mawell myths.3s，nano mae unit』……沒錯，正是人口粒子！既然把這部分放進召喚式裏，就代表這個奈米機械或許正是馬克士威妖的真麵目……！」
鈴基於已經把所有謎題串連起來的確信，捂著嘴巴把考察一口氣全講出口：
「就算真的發現可以把情報化為能量的超時代技術，我也不認為能夠立即製造出足以讓整座城市運作的龐大力量……不過如果隻需要讓粒子單位的奈米機械運作的能量就有可能………可是奈米機械的開發仍有對生物造成影響的疑慮……該不會和『生命目錄』也有關係吧……？假設真是那樣，神群可能並不是擔任研究的後盾，而是保證研究開發的正當性，或是保證技術本身的神性，並且幫忙集資讚助……可是擁有此等世界性和政治性影響力的神群大概隻有兩個……討厭，那麽『ouroboros』背後的神群果然是——！」
「哎呀，居然已經考證到這地步。不愧是我欣賞的少女，彩裏鈴，看來有好好用功嘛。」
仁感到背脊竄過一股寒意。
這陌生的聲音讓他提高警戒，但另外兩人的緊張已經不隻是這種程度。平常的從容態度突然消失，兩個人都臉色發白。
仁第一次看到他們露出這麽冰冷又欠缺血色的表情。精神成熟得不符合實際年齡的兩人現在卻縮起肩膀，活像是惡作劇被大人抓到的小孩。
這聲音的主人——「ouroboros」的詩人，名為幻想的男子跟去見三頭龍那時一樣突然出現，對著兩人露出輕浮笑容。
「了不起，原本隻是基於好玩才把你收為弟子，完全沒想到你可以靠自學來到這種地步。讓人實在很期待十年後的你。」
「老……老師……！」
「……你來做什麽，行樂家？你應該沒有被叫來參加這次作戰。」
「什麽啊，居然這麽冷淡。我還特地想幫忙你們呢。」
「幫忙？哼，說是來利用我們才正確吧？我才不需要被聖人們奪走靈格和功績的沒用詩人。」
「真的很沒禮貌。我們都是躲在獅子身上的跳蚤，以某個角度來看算是同誌吧？」
「夢話等你永眠以後再說。我們隻是想和『ouroboros』斷絕關係，從一開始就不打算正麵衝突。和你這種一旦找到機會就會篡奪『ouroboros』的陰險混帳可不一樣。」
「是是是……」男子露出愉快的笑容。
旁觀的仁受到男子的奇異外貌，還有壓倒性壓迫感的抑製，實在無法開口插嘴。他握緊下意識發抖的手指，深吸一口氣。
（這是誰……？不對，這家夥是什麽玩意兒……？）
是人嗎？是妖物？還是現象？明明無法實際感受到對方存在於眼前，五感卻告訴自己「有什麽東西在那裏」。
與其稱為幻想，更應該說是會走路的雜訊吧。
（殿下和鈴抱著警戒。雖然感覺不是敵人，但也不是同伴嗎？……或者該說，我現在的立場是不是非常危險？）
（是啊，很明顯已經走上死路了，請節哀。）
佩絲特從從吹笛人的戒指裏沒好氣地搭話。
仁冒著冷汗對她提問：
（佩絲特也認識這個人？有關於他的情報嗎？）
（也沒有什麽認不認識，我倒是沒想到連這個人也隸屬於「ouroboros」。聽這聲音，把我召喚到箱庭的人大概就是這家夥。）
（……啥？）
仁的聲音有點走調，佩絲特以帶著緊張的語氣簡潔說明：
（外表雖然有點不同……但我還記得這聲音所以一定不會有錯，邐家夥就是率領「幻想魔道書群」的傳說中魔王。）
以「哈梅爾的吹笛人」、「灰姑娘」、「穿長靴的貓」等民間故事為媒介，召喚出童話惡魔的詩人。
甚至被稱為第四最強種的人類幻想種。
佩絲特告訴仁，這就是眼前男子的真麵目。
（之前聽說他已經死了，看來還活著呢。既然這家夥隸屬於「ouroboros」，要召喚出我當然不是難事……明明隻要稍微思考就能明白，卻是個完全的盲點。）
（可是所謂的格林童話，不是格林兄弟的作品嗎？）
（……這我也不知道。不過剛才殿下有說「被聖人奪走了功績」，或許那就是原因。）
雖然兩人一起推測，但這個男子的謎團實在太多。光是這次能知道有這號人物，或許已經可以算是戰果。
……前提是要能活著迴去。
「真是，為什麽會變得這麽狂妄呢？要是能多一點可愛感和悲壯感，就會成為我喜歡的玩具。」
「因為像製作者才會這麽扭曲吧，有事快說。」
殿下瞪著對方，展現完全不打算鬆懈的語氣和敵
意。
看他的態度，彷佛一有破綻就會把男子的脖子咬斷。
「怎麽這麽缺乏餘裕呢？雖然我可以同情你的境遇，但你也該稍微享受一下自身的絕望嘛……算了，現在講這種話也沒什麽意義。我剛才已經說過自己的目的，我會出手幫忙你們解決眼前問題，但代價是你們也得協助我。」
「你還是趕快去死一死吧！」
「真的，為什麽會養成這種臭小鬼呢？」
「一定是因為跟老師您很像啊——雖然殿下這樣說，但如果您願意出手幫忙，還請老師務必助我們一臂之力。如果方便，可以講解一下您有什麽對策嗎？」
鈴端正姿勢，合起雙掌懇求。
這態度與其說是尊敬，或許該說是來自畏懼。現在的她和平常那種開朗的樣子真是天差地別。
「也不能說是對策，是我去找死神交涉過了。聽說孔明那家夥已經從西區迴來，馬克士威可以暫時先交給他。鈴和格萊亞跟我一起待機，讓奧拉先迴到魔導書裏，殿下則去參加另一邊的遊戲。現在正是履行原典候補者職責的時候。」
「……！」
兩人同時看向對方，也同時倒吸一口氣。
男子的發言已經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您意思是……要殿下和阿吉·達卡哈戰鬥嗎？是這樣吧？」
「嗯。雖然比預定還早，但有兩個太陽主權應該能撐一下吧。」
「那……那麽我也……！」
「說什麽蠢話，我怎麽能讓可愛的弟子去做那麽胡來的事情呢。」
男子臉上浮現出全無慈愛的狡詐笑容。
這是為了目的行動呢？還是在把自己等人當玩具戲耍？從這個男人的表情上無法看出端倪。唯一能明白的隻有現場的主導權已經被他完全掌握。
「考慮到『ouroboros』的目的，不能讓你在現在這時候打倒馬克士威。因為會讓『kaliyuga』提早成立，要是你打倒他，在很多方麵都會造成困擾。」
「……造成誰的困擾？」
「我的困擾。」
「真的嗎！真讓人超有幹勁，我立刻去幹掉馬克士威！」
「給我閉嘴，死小鬼。總之你給我去挑戰閣下然後痛快玉碎吧。不管怎麽說，反正你沒有拒絕的權利。你有意背叛的事情早就已經露出馬腳，別忘記自己處於沒展現出真正價值就會被廢棄的立場。要是想活久一點，至少要稍微聽一下製作者的意見。」
男子不以為然地說道，但態度已經不似先前那麽和緩。
最後的發言明顯是命令，暗示著殿下如果不願意聽從，就要做好一定程度的心理準備。
殿下大概也有自覺，他狠狠咂舌後，看了仁和鈴一眼。
「……我有一個條件，要保障這些家夥的安全。這點小事你做得到吧？」
「哦？我倒不覺得你有資格談條件。算了也好，畢竟也有認識的人嘛。」
男子的視線看向仁——不，是看向佩絲特。
仁握緊戒指，就像是要保護剛剛在裏麵嚇得身子一震的佩絲特。
殿下介入他們之間，狠狠瞪向男子。
「……我明白了，我會去做。『人類最終考驗』……阿吉·達卡哈就由我來打倒。」
「所有的碎片都已湊齊，那麽，開始最終考察吧。」
克洛亞·巴隆舉起拐杖敲打地板，接著如此宣布。
在廣大箱庭中也名聲遠播的強者們圍著圓桌。
東區的「階層支配者」，「覆海大聖」蛟劉。
南區的「階層支配者」，莎拉·特爾多雷克。
北區的「階層支配者」，司令官拉普子3。
還有趕來救援的「混天大聖」鵬魔王與女王騎士斐思·雷斯。
主力之一的傑克已經退出最前線，現在被送往醫護室。身為強大戰力的傑克和維拉沒有加入會議是嚴重損失，但也無可奈何。
逆迴十六夜喝著為他準備的水藥，開口發問：
「說是要考察，但阿吉·達卡哈並不是使用『主辦者權限』的魔王。就算調查他的傳說，我想也無法找出勝機。」
「這個嘛，實際上如何呢？」
克洛亞拉低圓頂硬禮帽，把視線投向蛟劉。
承受他視線的蛟劉以為難態度交疊雙臂。
「其實啊，少年。你離開之後我們有試著跟他交手，但被打得很慘。繼續像這樣正麵衝突並不會有勝算，三頭龍受到我們無法判別的恩賜或法則保護，根本無計可施。畢竟連擁有對神、對龍用恩賜的小迦陵使出的火焰都沒有發生效果。」
「二哥，請不要叫我小迦陵。」
鵬魔王不高興地嘟起嘴巴抗議。
十六夜點點頭像是在仔細分析這番話，接著對旁邊的斐思·雷斯提問：
「……原來如此啊，麵具騎士大人怎麽想？」
「我也讚成克洛亞大人和蛟劉大人的意見。既然她——小迦陵的火焰沒有效……」
「等一下，女王騎士。你有什麽權利那樣叫我的名字……」
「是嗎～那，小迦陵你怎麽想？」
「所以我不是說別叫我『小迦陵』嗎！你們這些家夥胡鬧些什麽！」
鵬魔王氣得直冒青筋。
叩叩！克洛亞敲擊拐杖引起眾人注意後，帶著苦笑繼續會議。
「我基本上也讚同這些意見，既然小迦陵……咳咳，失禮，隻是開開玩笑，別放火燒我。」
小迦陵在右手上喚出金翅之焰，威嚇所有人並轉迴話題。
「……哼，你不是在兩百年前和三頭龍戰鬥過嗎？應該知道弱點或其他什麽情報吧，死神？」
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到克洛亞身上。
在兩百年前——正是過去的「no name」打倒並封印了毀滅「箱庭貴族」的阿吉·達卡哈。身為共同體創設者之一兼重要人物的克洛亞不可能對三頭龍一無所知。
他壓著圓頂硬禮帽，聳聳肩膀。
「唔，正如大家推測，關於鵬魔王的恩賜無效這事，我這邊也已經得出調查結果。」
「那麽……」
「不過這是兩迴事。既然要和阿吉·達卡哈交手，我現在想討論的事情是更根本的問題——也就是『「人類最終考驗」阿吉·達卡哈到底是什麽？』他並不是那種光弄清表麵性能就能夠戰勝的對手。所謂戰鬥是一種會變化的生物，無論是何種準備都是有備無患。」
「是啊，不管怎麽說我們需要重整戰力的時間，所以也必須有效利用這段期間。」
聽到蛟劉的發言，眾人以不同的表情點頭。
十六夜先理解所有情況，才把手放在嘴邊向克洛亞提問：
「那麽我有事情想趁這機會問清楚。喂，死神。」
「什麽事？」
「以前和我們戰鬥過的『衰微之風』也是最終考驗之一嗎？」
隻是想確認的十六夜間得輕描淡寫，然而這出乎意料的發言卻讓所有人都驚訝得瞪大眼睛。
把平常的眯眯眼睜到最大的蛟劉開口反問：
「十六夜小弟……你和那玩意兒戰鬥過？」
「也不能算是戰鬥啦，隻是打過照麵的程度。」
「那也已經很了不起了。『衰微之風』是少數行蹤沒有成謎的一位數成員。光是能活著迴來，就可以算是很大的戰果。」
連向來沉穩的斐思·雷斯也點著頭，以帶著熱意的語調發言。
然而十六夜反而對她說的話吃了一驚。
「你說一位數成員……這代表可以解釋成『衰微之風』是箱庭中的最高位存在嘍，麵具騎士大人？」
「當然。雖然為了方便，『衰微之風』被定位為魔王之一，但實際上那是世界的法則——說起來甚至也可以算是『全能之一部分』的存在。」
這方麵十六夜已經從嘎羅羅那邊聽說過。
據說「衰微之風」是來自時間這種概念的盡頭，然而聽過抽象說明後，十六夜隻能掌握到模糊印象。況且如果「衰微之風」真的位於時間概念的終點，也可以推測那其實已經超出人類有可能克服的考驗的極限。
或許是理解十六夜的這種想法，克洛亞帶著苦笑迴答：
「正如女王騎士所說，『衰微之風』有點特殊。那玩意兒之所以會被定位為『人類最終考驗』，是因為他還具備了用來攻略最終考驗的時限功能。近兩百年來之所以不見蹤影，最好認為是因為阿吉·達卡哈遭到封印而導致計時沙漏停止的緣故。」
「那麽，要是到達用來破解最終考驗的時限……？」
「當然，箱庭的一切都會遭到『衰微之風』蹂躪。一旦演變成那樣，可就全部完蛋——到時限為止，隻剩下沒多少時間。現在，上層大概正為了構築新箱庭而忙得人仰馬翻吧。」
聽到克洛亞的發言，以莎拉為首的各「階層支配者」們都露出嚴肅表情。
「……克洛亞大人，您果然認為天軍不會前來？」
「不會來吧。他們應該正在為了應付時限到來的情況……也就是最糟事態而進行準備，大概沒有餘裕分派援軍給我等。」
一聽到天軍的名字，鵬魔王和蛟劉立刻以銳利眼神瞪向克洛亞。
「真的是那樣嗎？掌管天軍的人是護法神十二天……也就是帝釋天吧？我並不認為那個連在天界也被評為『一旦行動隻會做些畫蛇添足的事情』的廢物神具備那種能麵麵俱到的才幹。」
「根據白夜王所言，帝釋天好像是『天界的不良大哥』吧？我完全不認為他是理解事物道理後才采取行動的神靈。」
「嗯，這點我無法否認……不過，俗話說壞事傳千裏，這是無論哪個時代都共通的狀況。身為過去麵對『閉鎖世界』時率先挺身而出的同誌之一，我認為他是無可取代的友人，也是個傑出的人物。」
克洛亞放鬆表情提出委婉反駁，然而眼裏卻不帶笑意。
這是在強調他無法接受曾在同一旗幟下戰鬥的戰友遭受毫不留情的中傷。
曾被護法神十二天毀滅的某兩人雖然很想反駁，但現在不是主張私人情緒的時候，隻好把話又吞了迴去。
十六夜歎了口氣，稍微打了點圓場才繼續話題：
「嗯，畢竟聽說他有幫忙把神格賜給黑兔，對這邊的狀況應該也不是完全不清楚吧，也或許那已經是他能出手幫忙的極限。不管怎樣，現狀隻代表我們必須靠自己的力量打倒那隻三頭蜥蜴而已。」
「就是如此。那麽雖然有點離題——現在可以開始最終考察了吧？」
克洛亞再度征求同意，沒有人表示反對。
然而就算說是最終考察，也無人提議該從什麽開始討論。
沉默持續一陣子之後，十六夜以受不了的態度舉起右手發問：
「關於這件事，死神。你剛剛說到的『時限』有什
麽具體條件？」
「我要是告訴你答案，就算不上是遊戲了吧？既然還年輕，你就該用靈活的腦袋自己思考。」
克洛亞拉了拉圓頂硬禮帽，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在這種時候還能保持幽默感是這個賢神的缺點也是優點，既然他故意像這樣吊人胃口，就可以判斷個中另有意義。
然而關鍵的十六夜本人卻不帶笑容。平常的他應該已經迴了幾句挖苦並接下挑戰，現在卻帶著幾乎不像他的認真表情開口反問：
「……哼。仔細研究三個『人類最終考驗』後，可以看出類似那些家夥結論的共通之處。你想『讓我察覺』的事情就是這一點吧，死神？」
他以帶著責備的眼神看向克洛亞，克洛亞也迴以別有含意的笑容。
旁邊一臉詫異的蛟劉提出疑問：
「這是怎麽一迴事，十六夜小弟？」
「也沒什麽。我到今天為止已經見過各式各樣的魔王和神明，這家夥迴到箱庭更讓我產生確信。這個箱庭的世界——其實是和人類曆史在時間上相互依存的世界。」
「有點不對。正確來說，是神靈種和人類曆史相互依存。不過箱庭的居民有九成都受到神靈的恩惠，所以其實也不算錯誤。」
在場所有人都麵麵相覦，一頭霧水地歪了歪腦袋。
其中隻有身為女王騎士的斐思·雷斯能理解兩人的發言。
「我曾經聽女王說過。神靈有慢性的悖論遊戲……也就是所謂的邏輯錯誤。」
「意思是？」
「基本上，請思考神靈這種存在能發生的條件。
『神靈是基於人類信仰而發生』。
『人類是受到諸神恩惠而進化』。
——那麽，這『兩者的起點和終點到底是哪邊』呢？」
聽到女王騎士的發言，莎拉收起表情，七天大聖中的兩人則是舉起手靠在嘴邊，彷佛察覺到什麽。
「你意思是身為起點的造物主和身為終點的創造物其實相同的世界……就是箱庭世界？」
「沒錯。被視為箱庭有史以來最大謎題的悖論，先有雞還是先有蛋——我等將其稱為『bootstrap parado』。」
「怎麽可能。關於這一點，人界已經得出結論了吧？在被稱為人類末世的二〇〇〇年代中最受到支持的理論，應該是神明創世論沒有錯。」
這個結論雖然也受到當時有力宗派的強烈影響，然而事實上，針對構築出世界的首要因素到底為何，創世論以外的其他說明的確都還沒有獲得證實。而這點也是人類曆史即使耗盡所有時間也無法到達的真實之一。
鵬魔王提出反論後，克洛亞似乎很困擾地聳了聳肩。
「小迦陵，如果『獲得人類支持』能成為『創世論的保證』——就代表『世界的法則受到人類主觀影響以及構成』，換句話說，也代表人類原理才是宇宙論的真實喔。」
「……這……」
「而且這點正是讓『人類最終考驗』提升為最強弑神者的事實——都講到這種程度，十六夜小弟應該能察覺到什麽吧？」
眾人的視線一起集中到十六夜身上。雖然也有人不需要他說明就已經明白，但也發琨負責主持現場的克洛亞特地指名十六夜必定別有用意，所以默默旁聽。
十六夜雙手抱胸，保持嚴肅表情說出解答：
「……既然人類和神靈是彼此的觀察者，表示若有一方滅亡，這段關係就會出現問題。換句話說『人類最終考驗』的真麵目是——」
——「毀滅所有人類的要因α」。
這正是會降臨在人類身上的最後考驗。
聽到十六夜提出的答案，克洛亞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點了點頭。
「沒錯。在北歐是諸神的黃昏，在印度是kali yuga。對於諸神從遙遠古代文明時期開始就一直敲響警鍾的那個匯聚點，我等神靈是使用了這種總稱：『世界之終局』——也就是『末世論』。」
這就是那些「最終考驗」的真相。而這個真相指出的「時限」的意義，卻讓十六夜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嚴肅表情。
（那麽，所謂「最終考驗的時限」，果然是指人類的毀滅在外界會成為確定事實的剩餘時間。如果這是真的……！）
他產生不好的預感，也抱著不妙的確信。
明明這是隻要向克洛亞問一聲或許就能解決的問題，但十六夜卻為了遵守自己的信條而無法提出這個質問。他想知道，該不會即將迎向毀滅的世界並不是這個箱庭——而是自己已經舍棄的那個世界吧？
*
——煌焰之都，附近的樹海。
在黎明即將到來的時刻，和煌焰之都有一小段距離的丘陵上籠罩著日光以外的光芒。
馬克士威魔王召喚出天使後，就使用具備青白色光輝的球體包住自身封閉起來，沒有表現出試圖展開行動的任何動靜。雖然從外側無法確認他的身影，不過球體散發出的壓倒性存在鹹正是他在場的證據。隨著時間流逝，召喚來的天使數量也愈來愈增加，那些推測是天使的皚甲妖物現在已經聚集了十數隻，圍住馬克士威的王座。
「…………」
觀察這狀況的殿下靜靜地眯起雙眼。
他的腳邊躺著先前解決的天使殘骸。打倒天使後雖然有試著調查，鎧甲內側卻是空洞，感覺不到生命的跡象。即使無法確定到底是利用什麽原理來動作，但這東西似乎不是生物。
（也不是神珍鐵那種全身都能伸縮的金屬，更何況原本就無法感覺到莆怒自然的存在依附於其上的跡象。）
之前推論這是把內藏機關的自動人偶作為媒介的天使，卻還是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既然沒有依靠超自然力量來動作，表示呈現天使外型的外殼本身具備某種動力。
（該不會這個天使……這玩意本身就是第三類……？）
「殿下，格爺差不多要迴來了，你先下來一趟吧。」
殿下正在樹上考察，下方卻傳來鈴的唿喚。（注：原譯為「琳」，從本集起統一變更譯名為「鈴」）
注意到聲音的他依言跳下樹，隻見篝火附近有個穿著寬鬆長袍的少年——仁·拉塞爾也坐在那裏。
「辛苦了，狀況沒變化嗎？」
「不，惡化了，天使的數量不斷增加。那些家夥雖然行動單調，但力量和空間跳躍卻強大得讓人驚訝。要是繼續增加，或許真的會很棘手。是不是該提出點對策，鈴？」
殿下小跑步來到火堆邊坐下，並向鈴確認狀況。
鈴是殿下這團隊裏的遊戲掌控者。雖然最後會是擔任首領的殿下做出決定，但過程中的作戰全部由鈴負貴籌劃。
平常總是帶著自在笑容提出解決辦法的鈴，這時卻在開口前猶豫了一會兒。
「……嗯，我也認為要出手的話是該趁現在。如果天使會無窮無盡地增加，馬克士威先生帶來的威脅或許會到達阿吉·達卡哈那種等級。」
「那麽……」
「不行，首先要等格爺迴來以後再考慮方針。敵人過於強大，不能在所有人意誌尚未統一的情況下展開下一步行動。」
鈴以和平常那種幼稚態度完全不同的語氣做出幹脆決定。想必這樣才是原本的她吧，稚氣舉止反而近似來自從容心態的演技。
現在的鈴大概已經緊張到無法裝模作樣。
就連旁邊抱著膝蓋坐下的仁也因為目前狀況而滿心焦急。
（我之前就覺得在哪裏看過鎧甲天使胸口的花蕾旗幟……一定沒錯，那和十六夜先生他們在「underwood」遇到的自動人偶……柯碧莉亞的共同體旗幟
相同。）
「第三類永動機」——柯碧莉亞。
原本被魔王「衰微之風」封印的她因為某個事件而遇上十六夜等人，封印也暫時解除。如果打倒馬克士威後會讓靈格移迴原本的主人身上，那毫無疑問是指柯碧莉亞。
再加上鈴他們還沒有察覺柯碧莉亞的封印已經解除。
為了利用這個大好機會，仁讓大腦加速運作。
（隻要能成功誘導他們在這裏打倒馬克士威，說不定就能對「ouroboros」造成重大打擊，）
根據聽來的情報，對「ouroboros」來說，「第三類永動機」是最重要的關鍵之一。要是能奪走這個靈格，應該可以給予嚴重損害。
（但是我必須考慮到，封印柯碧莉亞的魔王「衰微之風」是「ouroboros」成員之一的可能性。）
仁背後流下冷汗。
即使在諸神的箱庭中，還是有幾個被視為傳奇的魔王。
「絕對惡」阿吉·達卡哈。
「閉鎖世界」敵托邦。
「衰微之風」einess。
他們是甚至能跳脫最強種這框架的存在——通稱「人類最終考驗」。
如果其中之一真的出手協助「ouroboros」，對箱庭全體也會造成威脅。仁本身雖然不曾親眼見過，但「衰微之風」可是連那個奉行唯我獨尊主義的逆迴十六夜都在看過一眼後就評論為「不想與其正麵對戰」，真麵目不明的魔王。
對於仁來說，光是這樣就非常足以證明其威脅性。
（不過，我也有聽說過「衰微之風」沒有獨自意誌，是被召喚來作為遊戲邏輯之一的魔王。所以隻要不妨礙遊戲，應該不會遭到直接攻擊……）
那麽與其說是聯手，還不如推論是有人能夠利用他。而那個人既然具備這等實力，很有可能是擔任「ouroboros」中樞成員的人物。
（第三類永動機……天使……「衰微之風」……不行，我找不出關聯性。）
仁雖然拚命動腦思考，但憑他的知識量，要導向解決的材料還不夠。況且他根本不知道「衰微之風」的真正使命。
再加上若想解開這個難題，還必須具備異世界的知識。
在場成員中有可能得到那些知識的人是——
「鈴，那些鎧甲天使……如果假設那些真的是天使，你知道是屬於哪個神群嗎？」
仁把手搭在下巴上，以若無其事的態度試探。身為「ouroboros」繼承人的殿下和鈴即使知道什麽也很正常。
鈴先表現出雙手抱胸仔細思考的反應，才一臉為難地低下頭。
「……這個嘛……我後來有探討過很多方麵，隻有想到一個可能的答案。」
「真的嗎？」
「嗯，不過我個人希望不是那樣。」
「意思是？」
「因為敵人過於強大。如果我的推測沒錯……『ouroboros』這組織會是一個遠超過想像的超巨大組織。」
鈴微微歎了口氣。這動作雖然有些故意，伹即使是和她認識沒多久的仁也能看出鈴是真的束手無策。
殿下他們有意背叛「ouroboros」。
盡管隻是仁的推測，但他們在組織中的地位恐怕並不高。
即使是性命受到保障的殿下，也隻不過是處於「為了達成目的的道具，可以用某種方法來取代」的立場吧。如果不是這樣，鈴在地下說過的「總算不會被殺」發言就不合理。
（而且最重要的是馬克士威說過的關鍵字——印度神話群中的末世論「kali yuga」。如果這和殿下的靈格有關聯……！）
殿下的真實身分已經可以肯定，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可能。他的存在也能符合所有關鍵字。
現在發生的一切災厄都有意義。
如果仁的考察沒錯，殿下的真麵目會是連在箱庭世界內都不曾出現過的……「命中注定要拯救未來」的傳說英雄之一。
現在雖然尚未完成，但完成後甚至可以淩駕釋○和西歐的神之子。
——印度神群的宇宙讖記載了會循環的四個時代。
人類在文明進化，度過鼎盛期之後會麵臨的滅亡就是「末世論」。
而為了拯救人類的末世，最後的英雄將會現身。
英雄身為印度神群中的太陽化身，擁有和釋○同等以上的靈格，名字是——
（不，我不能太急躁。和十六夜先生他們討論過後再下結論也還不遲。）
現在馬克士威才是重點。
「我明白了，我會把鈴的推論視為單純的預測，希望你能大略說明一下。」
「……是可以啦，但你聽完之後可別絕望喔。」
鈴先姑且給了個提醒，才歎了口氣。
「首先，關於『馬克士威妖』。這個惡魔的存在是在二〇〇〇代初期『獲得證明』。」
「……？意思是現出身影，達成『惡魔的證明』嗎？」
「不是，是在科學上獲得證明。詳細內容牽涉到熱力學的範疇所以這裏省略……總之人類靠著以這技術為基盤發展出的研究，成功置換環境情報，並獲得從情報這種無的環境下抽出能量的技術——呃，聽得懂嗎？所以馬克士威魔王並不是惡魔，而是作為一種『實際存在的法則』在世界上為自身占下定位的型態。」
「……怎麽會……」
仁足足倒吸了三口氣，才開始仔細思考鈴的發言。
「馬克士威妖」和「拉普拉斯惡魔」之所以被稱為「惡魔」，是因為他們都是能夠觀涮封的不確定存在……換句話說，是把科學上的空想理論擬人化之後的譬喻。
他們的存在雖然不確定卻受到認可，因此成為惡魔。然而在過去，他們都曾經被產生出自身的科學否定。但是到了現在，不隻存在重新獲得認可，甚至還被實際觀測到。這是連在箱庭曆史中也找不出相似案例的大事件。
即使仁無法明白所謂的「將情報化為能量」是指什麽，但如果是一種無中生有的技術，這已經超越人類能獨力獲得的技術。
即使稱為神域的技術也不為過。
「該不會……那就是『第三類永動機』的真麵目……？」
「我也是那樣認為，看來外界的情況比我們的印象更複雜一些。」
「唔～」鈴一臉為難地在胸前交疊雙臂。
接著她「唰！」地豎起手指，繼續發表自己的觀點。
「疑問1
如果假設馬克士威妖獲得證明後誕生出的技術＝『第三類永動機』，會出現某個矛盾。那就是『馬克士威妖本身就已經是現有的永動機』，因此會留下為什麽編號為『第三』的問題。
疑問2
擔任『第三類永動機』的存在實際上有複數名的這個問題。這技術被稱為人類最後的神秘，不可能有代替品。換句話說，這暗示兩者有可能是同一存在，或是彼此關係為互相依存。
結論1
根據以上兩點，雖然馬克士威妖＝『第三類永動機』，但卻是在製作新的永動機時不可或缺的要素之一，並基於此暫時保管靈格。
結論2
可能隻是我想得太複雜了。這世界其實更加單純，認定馬克士威妖＝『第三類永動機』就ok嘍寶貝～
——大概是這樣，你覺得如何？」
「也沒有什麽如何，當然是結論1吧。」
仁一邊表示讚同，同時再度感到佩服。這個少女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居然可以想得這麽遠，隻論知識量和思考速度的話，說不定和十六夜有相同水準。
認為自己身為同世代可不能輸給她的仁重新振作起精神，開口反問：
「現在我也很清楚馬克士威的靈格是什麽了。那麽，既然他的靈格和天使有關，應該可以推測在開發過程中有神群介入吧？」
「嗯，我也是想到這點。」
「可是……傷腦筋。就算說是天使，也有太多乍看之下無法判別的造型和種類。有類似的前例嗎？」
仁發問後，殿下把手搭在嘴邊迴答：
「我聽說過在相對論確立時，愛因斯坦的功績曾和星條旗一起被召喚。雖然現在下落不明，但這個大概是類似的例子吧？」
「可是那次應該是特例中的特例。」
「……什麽意思？」
「據說如果由愛因斯坦以外的人類來確立相對論，有可能會出現比現行史實更加悲慘的未來，而且還嚴重到會造成世界末日在早期就到來的地步。」
「結果，愛因斯坦獲得了極為龐大的靈格。也有不少人認為那家夥就是阿吉·達卡哈的真麵目。」
「意思是nbcr武器是最終考驗嗎？……嗯～真是啦，算是雖不中亦不遠矣吧？這種想法還滿有趣的，值得好好研究一下。」（注：n＝核武、b＝生物武器、c＝化學武器、r＝放射性武器）
鈴開始離題研究殿下的發言。
仁則趁現在迴顧剛才的對話。
一般來說，技術性的「曆史轉換期」依附的對象應該不是個人而是組織。拉普拉斯和馬克士威這類的理論之所以會進行擬人化，是因為擔負起理論靈格的擁有者無法確定。這樣一來，或許果然還是可以推論「第三類永動機」和天使之間存在著宗教組織上的關聯。
想到這邊，仁突然注意到某件事。
（……咦？總覺得好像有什麽不太對勁……？）
和聽到「第三類永動機」時同等，甚至更嚴重的突兀感襲向他。
當仁正在摸素這突兀感到底是什麽時，鈴已經得出下一個結論。
「阿吉·達卡哈的分身體讓森林枯萎的現象……那也是生物武器的靈格嗎……不，可是……那是會散布極小細菌的武器……細菌？嗯？等一下！」
她突然大叫。仁和殿下詫異地皺起眉頭，以動作示意鈴安靜。
「鈴，別那麽大聲，萬一被敵人發現可就麻煩了。」
「現在不是顧慮那種事的時候！沒錯！我居然完全忘了！極小的細菌……不對，是極小的粒子！還有最新的永動機！可惡！為什麽之前沒注意到這麽重要的事情啊，我真是大笨蛋！」
鈴揮著雙手鬼吼鬼叫。殿下原本想再度斥責她，看到鈴似乎掌握到什麽的反應後改口追問：
「什麽意思？快點說明，鈴。」
「還有什麽！馬克士威的召喚式是『summon mawell myths.3s，nano mae unit』……沒錯，正是人口粒子！既然把這部分放進召喚式裏，就代表這個奈米機械或許正是馬克士威妖的真麵目……！」
鈴基於已經把所有謎題串連起來的確信，捂著嘴巴把考察一口氣全講出口：
「就算真的發現可以把情報化為能量的超時代技術，我也不認為能夠立即製造出足以讓整座城市運作的龐大力量……不過如果隻需要讓粒子單位的奈米機械運作的能量就有可能………可是奈米機械的開發仍有對生物造成影響的疑慮……該不會和『生命目錄』也有關係吧……？假設真是那樣，神群可能並不是擔任研究的後盾，而是保證研究開發的正當性，或是保證技術本身的神性，並且幫忙集資讚助……可是擁有此等世界性和政治性影響力的神群大概隻有兩個……討厭，那麽『ouroboros』背後的神群果然是——！」
「哎呀，居然已經考證到這地步。不愧是我欣賞的少女，彩裏鈴，看來有好好用功嘛。」
仁感到背脊竄過一股寒意。
這陌生的聲音讓他提高警戒，但另外兩人的緊張已經不隻是這種程度。平常的從容態度突然消失，兩個人都臉色發白。
仁第一次看到他們露出這麽冰冷又欠缺血色的表情。精神成熟得不符合實際年齡的兩人現在卻縮起肩膀，活像是惡作劇被大人抓到的小孩。
這聲音的主人——「ouroboros」的詩人，名為幻想的男子跟去見三頭龍那時一樣突然出現，對著兩人露出輕浮笑容。
「了不起，原本隻是基於好玩才把你收為弟子，完全沒想到你可以靠自學來到這種地步。讓人實在很期待十年後的你。」
「老……老師……！」
「……你來做什麽，行樂家？你應該沒有被叫來參加這次作戰。」
「什麽啊，居然這麽冷淡。我還特地想幫忙你們呢。」
「幫忙？哼，說是來利用我們才正確吧？我才不需要被聖人們奪走靈格和功績的沒用詩人。」
「真的很沒禮貌。我們都是躲在獅子身上的跳蚤，以某個角度來看算是同誌吧？」
「夢話等你永眠以後再說。我們隻是想和『ouroboros』斷絕關係，從一開始就不打算正麵衝突。和你這種一旦找到機會就會篡奪『ouroboros』的陰險混帳可不一樣。」
「是是是……」男子露出愉快的笑容。
旁觀的仁受到男子的奇異外貌，還有壓倒性壓迫感的抑製，實在無法開口插嘴。他握緊下意識發抖的手指，深吸一口氣。
（這是誰……？不對，這家夥是什麽玩意兒……？）
是人嗎？是妖物？還是現象？明明無法實際感受到對方存在於眼前，五感卻告訴自己「有什麽東西在那裏」。
與其稱為幻想，更應該說是會走路的雜訊吧。
（殿下和鈴抱著警戒。雖然感覺不是敵人，但也不是同伴嗎？……或者該說，我現在的立場是不是非常危險？）
（是啊，很明顯已經走上死路了，請節哀。）
佩絲特從從吹笛人的戒指裏沒好氣地搭話。
仁冒著冷汗對她提問：
（佩絲特也認識這個人？有關於他的情報嗎？）
（也沒有什麽認不認識，我倒是沒想到連這個人也隸屬於「ouroboros」。聽這聲音，把我召喚到箱庭的人大概就是這家夥。）
（……啥？）
仁的聲音有點走調，佩絲特以帶著緊張的語氣簡潔說明：
（外表雖然有點不同……但我還記得這聲音所以一定不會有錯，邐家夥就是率領「幻想魔道書群」的傳說中魔王。）
以「哈梅爾的吹笛人」、「灰姑娘」、「穿長靴的貓」等民間故事為媒介，召喚出童話惡魔的詩人。
甚至被稱為第四最強種的人類幻想種。
佩絲特告訴仁，這就是眼前男子的真麵目。
（之前聽說他已經死了，看來還活著呢。既然這家夥隸屬於「ouroboros」，要召喚出我當然不是難事……明明隻要稍微思考就能明白，卻是個完全的盲點。）
（可是所謂的格林童話，不是格林兄弟的作品嗎？）
（……這我也不知道。不過剛才殿下有說「被聖人奪走了功績」，或許那就是原因。）
雖然兩人一起推測，但這個男子的謎團實在太多。光是這次能知道有這號人物，或許已經可以算是戰果。
……前提是要能活著迴去。
「真是，為什麽會變得這麽狂妄呢？要是能多一點可愛感和悲壯感，就會成為我喜歡的玩具。」
「因為像製作者才會這麽扭曲吧，有事快說。」
殿下瞪著對方，展現完全不打算鬆懈的語氣和敵
意。
看他的態度，彷佛一有破綻就會把男子的脖子咬斷。
「怎麽這麽缺乏餘裕呢？雖然我可以同情你的境遇，但你也該稍微享受一下自身的絕望嘛……算了，現在講這種話也沒什麽意義。我剛才已經說過自己的目的，我會出手幫忙你們解決眼前問題，但代價是你們也得協助我。」
「你還是趕快去死一死吧！」
「真的，為什麽會養成這種臭小鬼呢？」
「一定是因為跟老師您很像啊——雖然殿下這樣說，但如果您願意出手幫忙，還請老師務必助我們一臂之力。如果方便，可以講解一下您有什麽對策嗎？」
鈴端正姿勢，合起雙掌懇求。
這態度與其說是尊敬，或許該說是來自畏懼。現在的她和平常那種開朗的樣子真是天差地別。
「也不能說是對策，是我去找死神交涉過了。聽說孔明那家夥已經從西區迴來，馬克士威可以暫時先交給他。鈴和格萊亞跟我一起待機，讓奧拉先迴到魔導書裏，殿下則去參加另一邊的遊戲。現在正是履行原典候補者職責的時候。」
「……！」
兩人同時看向對方，也同時倒吸一口氣。
男子的發言已經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您意思是……要殿下和阿吉·達卡哈戰鬥嗎？是這樣吧？」
「嗯。雖然比預定還早，但有兩個太陽主權應該能撐一下吧。」
「那……那麽我也……！」
「說什麽蠢話，我怎麽能讓可愛的弟子去做那麽胡來的事情呢。」
男子臉上浮現出全無慈愛的狡詐笑容。
這是為了目的行動呢？還是在把自己等人當玩具戲耍？從這個男人的表情上無法看出端倪。唯一能明白的隻有現場的主導權已經被他完全掌握。
「考慮到『ouroboros』的目的，不能讓你在現在這時候打倒馬克士威。因為會讓『kaliyuga』提早成立，要是你打倒他，在很多方麵都會造成困擾。」
「……造成誰的困擾？」
「我的困擾。」
「真的嗎！真讓人超有幹勁，我立刻去幹掉馬克士威！」
「給我閉嘴，死小鬼。總之你給我去挑戰閣下然後痛快玉碎吧。不管怎麽說，反正你沒有拒絕的權利。你有意背叛的事情早就已經露出馬腳，別忘記自己處於沒展現出真正價值就會被廢棄的立場。要是想活久一點，至少要稍微聽一下製作者的意見。」
男子不以為然地說道，但態度已經不似先前那麽和緩。
最後的發言明顯是命令，暗示著殿下如果不願意聽從，就要做好一定程度的心理準備。
殿下大概也有自覺，他狠狠咂舌後，看了仁和鈴一眼。
「……我有一個條件，要保障這些家夥的安全。這點小事你做得到吧？」
「哦？我倒不覺得你有資格談條件。算了也好，畢竟也有認識的人嘛。」
男子的視線看向仁——不，是看向佩絲特。
仁握緊戒指，就像是要保護剛剛在裏麵嚇得身子一震的佩絲特。
殿下介入他們之間，狠狠瞪向男子。
「……我明白了，我會去做。『人類最終考驗』……阿吉·達卡哈就由我來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