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死鬥結束、蘭斯洛特·杜·拉克逝去之後……
在滿是岩石的顯眼浮島岸邊,草剃護堂與亞曆山大·嘉斯柯因對望。
「看來束縛解開了。」
「是啊。」
心不在焉迴答亞雷克的提問,護堂思考起來。
這次給這家夥添麻煩了,雖然是個有諸多問題的人,還給人相處不來的印象,但這次草剃護堂的行動明顯有問題……
是有裝蒜不道歉這種選擇。
但是護堂的臉皮沒有厚到可以做出這種行為,他還是規規矩矩地道歉。
「這次真是麻煩你了,明明你已經和我說過要慎重行動,不要輕舉妄動,我卻還是給你添了麻煩……怎麽說才好,我真的很抱歉。」
護堂深深低下頭,看見對方舉動的黑王子哼一聲轉過頭。
是對護堂坦率道歉到意外嗎?在轉過頭前,他露出了像是感到困惑一樣的表情。
他雖然愛擺架子,說不定是個相當害羞的人。不過——
「不用在意,剛才我也說過了,這種程度早在我預想之內,我也沒有什麽生氣之類的負麵感情,隻不過再次確認了你果然是個弑神者。」
說中了護堂有點在意的地方。
「和其他魔王有緣見麵時,我也碰到了不少麻煩,已經習慣這種糾紛了,所以你不需要特別來向我道歉。」
「這樣啊,不過嘉斯柯因,我不覺得自己和那些家夥一樣那麽沒常識。」
刻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護堂開口反駁。
「你就憑直覺直接把我和他們都打成同一類,不是很粗暴嗎?」
「不,冷靜觀察之後,我發現能讓你們被分類成同一類型的理由,所以應該沒有問題,草剃護堂,你也該從理性的角度考慮問題了。」
「理性的考慮……你也是同一個類型才對啊。」
不知為何,護堂對眼前這個裝腔作勢的人有些厭煩。
這句話產生了效果,亞雷克生氣地皺起眉頭。
「等等,我不能對那個發言放任不管,請你訂正。」
「不,嘉斯柯因。的確,其他的弑神者經常會不經思考橫衝直撞。和他們相較之下,你會周到地策畫好謀略、布置好舞台,或許在風格上有些不同——但是無論任何事情產生的結果,和其他幾位橫衝直撞的同族沒有多大差異,怎麽說都是和世界和平為敵。」
「你沒有資格這麽講,你才是用偽善的言行掩飾,無論做什麽都會讓世界大亂!」
這種感覺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在和亞雷克進行毫無結果的對話同時,護堂深切地認識到某件事情。
隱隱有種在互相戳著對方的痛處,談論不想被人提到的地方,明明個性完全不同,兩人全部都憑著直覺行動——
中斷兩人對話的,是一種巨大咒力運動的感覺。
護堂和亞雷克小心翼翼地轉向同一方向,這個浮島所見之處都是堅硬的黑岩,島的中央有一個像小丘一般凸起的岩山,正是那個方向。
「亞曆山大、草剃大人,大事不好了!」
在那裏的愛麗絲公主。如字麵上的意思,她飛在天空,她利用幽體的優點輕飄飄地漂浮在空中,她指著岩山說:
「桂妮薇亞大人在那裏用了讓自身複活的術,肉體開始複原了!」
在接到報告的瞬間,亞雷克化為閃電飛了過去。
護堂則是被愛麗絲的飛行術帶過去,到達岩山頂端的時候,一把破破爛爛、鏽跡斑斑的鐵劍刺了過來。
刺向亞雷克的劍是他拿來當誘餌、被稱為救世神刀殘骸。
然後握著腐鏽鋼劍的人是位美少女,有著有如古洋董娃娃般的美貌,身上帶著強烈迴光返照的影子。
就算如此……不對,正因如此,她如同夢囈地細語:
「主人啊——請您看看,桂妮薇亞就要用盡最後的力氣了,叔叔大人也盡了『不順從之神』的本分戰死沙場,我們已經箭盡刀斷了,所以除了請求您大發慈悲之外,我們已經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那個人當然是桂妮薇亞。
曾經死去、化為沙粒的她,好像又使用了讓自己複活的魔術,幼小的身體化為細砂般落下,就像是接近崩潰的沙雕一樣。
「求求您了,還是請您降臨到桂妮薇亞麵前。在我的生命結束之前,求求您,至少見到您的身影,聽到您的單言片語也無妨——!」
用腐朽的神刀支撐,神祖不斷禱告,這個時候的沙子依然不斷崩落。
桂妮薇亞漸漸變淡、褪去顏色、化為透明,果然馬上就會消失不見,即使能夠延長瀕死病人
生命的複活術,也隻能讓施術者延長一點點生命就是極限了。
亞雷克和愛麗絲,護堂三人從後方注視死去的神祖。
桂妮薇亞不是要報仇也不是要戰鬥,而是選擇希望能與自己至今為止一直找尋的『最後之王』說話當成臨終的願望,所以她對自己的仇人看都沒看一眼。
從絕望的背影就可以看得出她明明知道是徒勞的,卻依然懷抱希望的行為。
護堂看到亞雷克的嘴唇微微動著,不知道在喃喃自語說些什麽。
接著吹來的強烈海風讓桂妮薇亞的身體刷一聲完全崩潰成沙子,順著風飄散到海與天空的另一邊去了。
迴收腐朽神刀的亞雷克,步行從岩山上往下走。
護堂想試著問一下他到底在自言自語什麽。
「沒什麽,就算你抱著那玩意痛哭,大概也是自費心力而已,還是省點力氣吧——我隻是這麽想,但是沒有說出口罷了。」
「亞曆山大,沒想到你也會有管住自己嘴巴的時候。」
對亞雷克的坦白讚歎的人,是與他來往很久的愛麗絲。
「真是感動,你老是不看氣氛就說出傷害女孩子內心的發言,剛才那樣才算得上是一位紳士唷!」
「可以請你停止把我形容成像是個感受性有問題的發言嗎?」
亞雷克對公主的讚歎苦著臉。
「不過,說她白費心力什麽的,你不覺得很過分嗎?就算是神明們,也是有感情啊。說不定會被以前的同伴哭著的懇求引起共鳴。」
護堂出口幫對方說話。
雖然隻是稍微的,還是對桂妮薇亞有點同情,雖然她是個危險的魔女,不過也有自己的夙願,為了從前世就一直愛慕的主人,犧牲自己所有的一切,有這種感覺應該可以吧?
「或許吧,要是『最後之王』也認為桂妮薇亞是自己同伴的話。」
「什麽?」
「埋頭調查亞瑟王與聖杯的關聯性時,我曾經好幾次發現過『最後之王』的足跡。那個時候我就在想,為什麽那些神祖們卻無法發現呢?雖然我是認為自己比桂妮薇亞更擅長解謎沒錯。」
他聳聳肩。
「雖然如此,神祖們有著悠長的時間和魔力,還有人類沒有的知識,所以那些家夥的條件應該比較有利,然而她們在關於『最後之王』的探索上,卻被我們人類搶先了一步。薩丁島的魔女璐克蕾琪雅·索拉也看出『最後之王』跨越了大陸的東西……不,倒不如說是接近東方的神,而且也掌握到若幹的線索。」
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聽到舊識的名字,護堂吃了一驚。
「也有這種假設,『最後之王』不希望複活。可能他盡管在某處沉睡卻無視神祖們的探索,不讓那些家夥得到線索這樣。」
「這推論似乎很合理……」
愛麗絲半信半疑地低語,護堂也有同樣的感想,是不希望複活的『不順從之神』嗎?
「實
際上,之所以把神刀的遺骸帶來日本這裏,也是基於考慮到那個可能性的措施。就算地點是對的,可是被找的對方不想要出來的話,桂妮薇亞還是會失敗。」
「地點是對的?你這話什麽意思?」
護堂對亞雷克不以為意的一句話提出質問,於是走在前麵的亞雷克迴過頭,以像是理所當然的口吻說明:
「沒什麽,在『最後之王』沉睡的場所,必定會有神刀和戰士的傳說出現,就算這個浮島是個誘餌,也難以認為連傳說都是假的,那是因為『最後之王』的權能而誕生的傳說,倘若如此,自然就會想到在東京灣的某處有著真正的浮島了。」
說著這些話的時候,兩位魔王和公主已經從岩山上下來了。
來迎接的是草剃護堂的同伴們。
「護堂,看樣了你似乎沒受到什麽傷。」
「平安最重要,歡迎迴來。」
最先是艾莉卡爽朗地說道,依靠著她肩膀的佑理也在旁微笑。
「怎麽了,萬裏穀?難道你有哪裏受傷了嗎?」
「不,隻是稍微有些疲憊,請不用那麽擔心。」
媛巫女臉上依然掛著微笑,護堂還是擔心她一個人站不起來的這件事情。
護堂瞄了艾莉卡一眼,金發的少女以『她真的沒事』的感覺正在竊笑,應該不是逞強,是真的沒什麽事。
璃璃亞娜對放心的護堂微微一笑。
「恭喜你,草剃護堂,這次終於達成了你一直想達成的願望。」
不懂被恭喜的理由,然後銀發的騎士說:
「還沒注意到嗎?這次雖然在各式各樣的方麵都被弄得混亂不堪,不過日本任何地方都沒被破壞。」
「喔……你不說我還沒想到!」
護堂點頭同意,自己一直希望能盡量不對世界各地帶來麻煩,以神和弑神者為對手戰鬥,現場附近都會被破壞得一場糊塗,甚至造成完全石化的大事故。
不過這次的戰場是在東京灣正中央,才會這麽幸運。
可喜可賀——就在欣喜的時候,護堂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
「怎麽了嗎,草剃大人?」
「啊,不,總覺得我好像忘了什麽……」
就在對疑惑的愛麗絲迴答時……
黃色的光從天空的另一方飛來。那是飛翔術吧,看來是愛麗絲、璃璃亞娜以外的魔女,難道是神祖?
艾莉卡和璃璃亞娜對護堂送來的眼神點了點頭。
黃色的光在轉移到警戒態勢的騎士們前麵著陸,眼前出現的是一個帶著眼鏡的東洋人少女,雖然臉蛋可愛,不過給人很老土的印象。
「亞雷克,你為麽要把將那種怪物……?」
少女一開口就以嘮叨的語氣質問黑王子,看來她是亞雷克的朋友。
「發生什麽事,賽西莉亞?」
「你少裝蒜了,約在十分鍾之前的事,我和中華街的道士們都感應到在這個島附近的海底裏,有著巨大的咒力物體正在移動,以見鬼之術偵察之後,發現是隻巨大豬怪,而且全身都是黑鋼的……」
聽到賽西莉亞這個報告,護堂震驚不已。
「雖然豬的全身破破爛爛又全是傷口,不過卻還在海裏遊著,而且一直對準橫濱前進,感覺非常興奮的樣子。這樣下去的話,再過二十分鍾左右就會登陸橫濱,將城市破壞殆盡,到底是怎麽迴事……?」
「為什麽你會認為是我做的?」
「除了你之外,就沒有其他人可以使役那種怪物,這是很簡單的道理。」
「胡說八道,除了我之外,還有一個人是那隻怪物飼主的候選人吧,再說這一次,他不是候選人而是真正的飼主。」
亞雷克嚴正反駁,並且用帶著諷刺的視線望向護堂,不對,是除了賽西莉亞之外,全部人的目光都轉向護堂那邊。
「嗯,果然是這種結局。」艾莉卡邊說邊聳了聳肩。
「呃,該怎麽辦才好!?」佑理十分錯愕。
而璃璃亞娜則是說「你果然是個一般手段應付不了的人。」這種話,然後閉起眼睛。
「嗯,不愧是草剃大人,感覺您的將來非常令人期待!」
不知道為什麽,就隻有愛麗絲用著正合我意的感覺稱讚護堂。
「從推測來看,就是這麽一迴事吧?」
用高姿態開始推理起來的人是艾莉卡。
「在和蘭斯洛特卿的決鬥需要用到『山豬』,不過附近卻沒有能夠成為目標的巨大物體,然後護堂就覺得在海邊應該有些什麽東西,可以用破壞那個目標當名目來召喚出『山豬』,最後就是向著與蘭斯洛特卿相撞的軌道突擊……」
「呃,我在想要是和蘭斯洛特發生正麵衝突之後,那家夥應該沒有餘力再去什麽地方才對……」
護堂的臉抽搐起來,『山豬』和神刀的協力超出他預想以上堅固無比。
「那、那護堂同學,目標是在哪裏!?」
「橫濱的……海灣大橋,因為聽到嘉斯柯因去了中華街那邊,所以不由得想起那裏……」
「等一下,不要隨便拿出我的名號當擋箭牌!」
「比、比起這個,還是要快點和委員會的沙耶宮馨聯絡提出警告,手機在這裏還是有訊號的……可惡。不行,連不上!」
護堂迴答佑理的問題,亞雷克發起牢騷,璃璃亞娜驚慌失措地想從遠海的孤島打電話到外麵,第三個魔女賽西莉亞「得封鎖海灣大橋」呢喃之後,又再次以飛翔術飛了出去。
「結果,證實人才不會這麽簡單就改變,隻要牽扯到護堂的話,結果就會衍生成為不得了的事情啊。」
沒有和周圍的騷動同調的艾莉卡感慨萬千。
另外還有一個我行我素的人物,那就是愛麗絲公主。
「順帶一提,這次亞曆山大的帶來黴運力量意外沒有發動啊。」
「什麽叫帶來黴運的力量?」
「在他專心策畫好一個計畫時,總是會扯上和女性有關的糾紛遇上挫折,因為他無法理解女性的感情、迷茫、無私的愛之類的,所以沒辦法之下隻能臨時改變計畫,可是這次卻沒有變成那樣……總覺得有點沒意思。」
黑王子亞雷克對艾莉卡和愛麗絲的對話咋舌,護堂卻不以為意。
總之,關於神祖桂妮薇亞和軍神蘭斯洛特的冒險,總算是迎來終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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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弟橋比賣,懷抱太刀而入海,其太刀流向非陸地亦非海洋之處,浮島遂現。』
就算天之逆鉾是個誘餌,要是這個傳說是真正的話——
桂妮薇亞垂死的心裏意識模糊思考,她的身體化成沙子崩塌,隨著風分散在東京灣上。
生命已經到盡頭了,她會就這樣消失,為了下次的轉生準備。
但還是有一些緩衝時間。桂妮薇亞飄浮在地上,模糊想著『最後之王』的事,經曆前世和現世,兩代都一直追尋的主人,至今還是沒有找到,居然是悲劇的結局嗎?
就在內心充滿悲歎的時候,她靈視看到了。
由於是在瀕死的時候,所以靈感澄清到最大極限。
看到了。主人沉睡著那不是陸地也不是海洋的地方,確實看到那個位置了。
「嗚唿……原來是在那裏!主人呀,世間最後顯現之王呀!昔日被人稱為阿托斯的亞瑟之父呀!」
桂妮薇亞的唿喚聲應該已經傳達到了。
傳到真正的浮島,她一直追尋的英雄所在之處,被他以分身的神刀榨取生命的地母神會蛻變成為神祖,或者是說,桂妮薇亞她們神祖是他遠親般的『妹妹』或是『女兒』般的存在。
這個羈絆必定會將唿喚傳達過去,可是卻沒有迴應。
被無視了——新的絕望侵蝕桂妮薇亞的心,最後這股絕望成為黑暗的衝動,給了將死的魔女王最後的力量。
縱然被無視,即使不被期望,也無論如何都要令主人蘇醒過來!
「吾母之分身,為神聖命之泉的聖杯呀,今後之事將托付於你,喚醒沉眠的主人,必定讓其實現再臨!」
神祖即使死去了,總有一天也會轉生,但是直到再次轉生為止需要幾百年的時間。
桂妮薇亞的來世還在遙遠的未來,代替她的是——將自己滿溢的思念托付給魔導聖杯,通過祈願讓聖杯雌伏於根據地布列塔尼。
在那個容器裏,幸運地還充滿在不久之前吸取的女神靈氣。
經過幾百年之後,靈氣就會蛻變成為新的神祖轉生,但是地上已經有七名弑神者了。要與打倒他們,並且使複活的欲望淡薄的主人再次降臨,神祖的力量也太過不足了。
「因此聖杯呀,拜托你了……啊,你也去新的女王身旁吧。」
桂妮薇亞以殘存下來的一點點咒力使用出召喚術。
顯現出的是黃金與鐵合金而成的圓盤,表麵上會讓人聯想到『劍』形狀的刻印,數量是兩……不,是三個,召喚出來之後,數量馬上就增加了一個。
「叔叔……蘭斯洛特·社·拉克的鋼也被儲存在上麵,沒錯,不是變成草剃大人的權能,而是成為再臨的『最後之王』弓箭……去吧。」
聽取桂妮薇亞的命令,圓盤向著天空的遠方飛去。
這樣就結束了,魔女王的意識漸漸淡薄、消失。
「主人呀……最後之王呀……桂妮薇亞對您——」
遺言還沒說完就中斷了。
桂妮薇亞消失之後不久。
在她當成據點的布列塔尼森林裏,有兩個物品顯現。
一個是黃金與鐵的圓盤,另外一個是黃金之甕——被稱為聖杯的容器。
過去森林之主與守護騎士對話的湖畔旁,在那兩個神具顯現之後,經過了片刻的時間。
慢慢地,聖杯的形態發生變化,至今為止都是個黃金構造的瓶子,現在卻漸漸產生變化,得到了像是人類般的柔軟肌膚,變化成人類的姿態。
「嗯,喚醒那個地方沉睡的倦惰英雄……那就是妾身的使命——」
以人類來說,她的年齡看上去大概十二,三歲左右,是個年幼的女性姿態。
她的短發是猶如融入月亮般的銀色,瞳孔是如同凝縮黑暗般的漆黑,精致的美貌即使幼嫩,卻有股神聖感,而且充滿如同女王般的威嚴,她一絲不掛的裸體上充滿人類的幼女不可能具有的力量。
「盡管妾身有著這個使命,到底要怎麽做呢?除了那個男人之外,在妾身的心中——好像也有著應該要打倒的男人。」
她微微地歪曲了嘴唇,露出了微笑。
隻要閉上眼睛,就能看到鮮明銘刻在眼皮底下的宿敵麵孔,黑發黑眼睛的少年,不過他絕對不會是個普通人。
他應該擁有能讓她感到熱血沸騰的器量,她毫無理由地如此確信。
「算了。妾身現在還需要休息,遲早會開始起程,向天與地展示女王的威猛與勇敢。如今就讓這副新生的身體好好休息……」
從聖杯而生的少女沉入湖水裏。
為了洗潔身軀,與湖水嬉戲——
然後,再次迴到房總。
在兩次都成為激鬥舞台的海洋遙遠上方,比雲層都要高的場所,比起大氣層還要高。並非天界——而是人類稱為衛星軌道的地方。
在那裏漂浮著一座小島。
在地麵上看起來是長年靜止——位於所謂的靜止軌道上,人類不知道這座島的存在,即使知道,也隻會認為是衛星軌道上的浮遊物。
在這塊狹窄之地的中心插著一柄鐵劍。
是把刀刃長度大約一百公分的剛劍,有著雙刃的厚重刀身,和柴刀類似的結構,可是這把刀腐朽到殘破不堪,滿是鐵鏽。
救世之神刀——
這就是殲滅魔王之英雄的佩刀,最強之《鋼》。
在死鬥結束、蘭斯洛特·杜·拉克逝去之後……
在滿是岩石的顯眼浮島岸邊,草剃護堂與亞曆山大·嘉斯柯因對望。
「看來束縛解開了。」
「是啊。」
心不在焉迴答亞雷克的提問,護堂思考起來。
這次給這家夥添麻煩了,雖然是個有諸多問題的人,還給人相處不來的印象,但這次草剃護堂的行動明顯有問題……
是有裝蒜不道歉這種選擇。
但是護堂的臉皮沒有厚到可以做出這種行為,他還是規規矩矩地道歉。
「這次真是麻煩你了,明明你已經和我說過要慎重行動,不要輕舉妄動,我卻還是給你添了麻煩……怎麽說才好,我真的很抱歉。」
護堂深深低下頭,看見對方舉動的黑王子哼一聲轉過頭。
是對護堂坦率道歉到意外嗎?在轉過頭前,他露出了像是感到困惑一樣的表情。
他雖然愛擺架子,說不定是個相當害羞的人。不過——
「不用在意,剛才我也說過了,這種程度早在我預想之內,我也沒有什麽生氣之類的負麵感情,隻不過再次確認了你果然是個弑神者。」
說中了護堂有點在意的地方。
「和其他魔王有緣見麵時,我也碰到了不少麻煩,已經習慣這種糾紛了,所以你不需要特別來向我道歉。」
「這樣啊,不過嘉斯柯因,我不覺得自己和那些家夥一樣那麽沒常識。」
刻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護堂開口反駁。
「你就憑直覺直接把我和他們都打成同一類,不是很粗暴嗎?」
「不,冷靜觀察之後,我發現能讓你們被分類成同一類型的理由,所以應該沒有問題,草剃護堂,你也該從理性的角度考慮問題了。」
「理性的考慮……你也是同一個類型才對啊。」
不知為何,護堂對眼前這個裝腔作勢的人有些厭煩。
這句話產生了效果,亞雷克生氣地皺起眉頭。
「等等,我不能對那個發言放任不管,請你訂正。」
「不,嘉斯柯因。的確,其他的弑神者經常會不經思考橫衝直撞。和他們相較之下,你會周到地策畫好謀略、布置好舞台,或許在風格上有些不同——但是無論任何事情產生的結果,和其他幾位橫衝直撞的同族沒有多大差異,怎麽說都是和世界和平為敵。」
「你沒有資格這麽講,你才是用偽善的言行掩飾,無論做什麽都會讓世界大亂!」
這種感覺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在和亞雷克進行毫無結果的對話同時,護堂深切地認識到某件事情。
隱隱有種在互相戳著對方的痛處,談論不想被人提到的地方,明明個性完全不同,兩人全部都憑著直覺行動——
中斷兩人對話的,是一種巨大咒力運動的感覺。
護堂和亞雷克小心翼翼地轉向同一方向,這個浮島所見之處都是堅硬的黑岩,島的中央有一個像小丘一般凸起的岩山,正是那個方向。
「亞曆山大、草剃大人,大事不好了!」
在那裏的愛麗絲公主。如字麵上的意思,她飛在天空,她利用幽體的優點輕飄飄地漂浮在空中,她指著岩山說:
「桂妮薇亞大人在那裏用了讓自身複活的術,肉體開始複原了!」
在接到報告的瞬間,亞雷克化為閃電飛了過去。
護堂則是被愛麗絲的飛行術帶過去,到達岩山頂端的時候,一把破破爛爛、鏽跡斑斑的鐵劍刺了過來。
刺向亞雷克的劍是他拿來當誘餌、被稱為救世神刀殘骸。
然後握著腐鏽鋼劍的人是位美少女,有著有如古洋董娃娃般的美貌,身上帶著強烈迴光返照的影子。
就算如此……不對,正因如此,她如同夢囈地細語:
「主人啊——請您看看,桂妮薇亞就要用盡最後的力氣了,叔叔大人也盡了『不順從之神』的本分戰死沙場,我們已經箭盡刀斷了,所以除了請求您大發慈悲之外,我們已經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那個人當然是桂妮薇亞。
曾經死去、化為沙粒的她,好像又使用了讓自己複活的魔術,幼小的身體化為細砂般落下,就像是接近崩潰的沙雕一樣。
「求求您了,還是請您降臨到桂妮薇亞麵前。在我的生命結束之前,求求您,至少見到您的身影,聽到您的單言片語也無妨——!」
用腐朽的神刀支撐,神祖不斷禱告,這個時候的沙子依然不斷崩落。
桂妮薇亞漸漸變淡、褪去顏色、化為透明,果然馬上就會消失不見,即使能夠延長瀕死病人
生命的複活術,也隻能讓施術者延長一點點生命就是極限了。
亞雷克和愛麗絲,護堂三人從後方注視死去的神祖。
桂妮薇亞不是要報仇也不是要戰鬥,而是選擇希望能與自己至今為止一直找尋的『最後之王』說話當成臨終的願望,所以她對自己的仇人看都沒看一眼。
從絕望的背影就可以看得出她明明知道是徒勞的,卻依然懷抱希望的行為。
護堂看到亞雷克的嘴唇微微動著,不知道在喃喃自語說些什麽。
接著吹來的強烈海風讓桂妮薇亞的身體刷一聲完全崩潰成沙子,順著風飄散到海與天空的另一邊去了。
迴收腐朽神刀的亞雷克,步行從岩山上往下走。
護堂想試著問一下他到底在自言自語什麽。
「沒什麽,就算你抱著那玩意痛哭,大概也是自費心力而已,還是省點力氣吧——我隻是這麽想,但是沒有說出口罷了。」
「亞曆山大,沒想到你也會有管住自己嘴巴的時候。」
對亞雷克的坦白讚歎的人,是與他來往很久的愛麗絲。
「真是感動,你老是不看氣氛就說出傷害女孩子內心的發言,剛才那樣才算得上是一位紳士唷!」
「可以請你停止把我形容成像是個感受性有問題的發言嗎?」
亞雷克對公主的讚歎苦著臉。
「不過,說她白費心力什麽的,你不覺得很過分嗎?就算是神明們,也是有感情啊。說不定會被以前的同伴哭著的懇求引起共鳴。」
護堂出口幫對方說話。
雖然隻是稍微的,還是對桂妮薇亞有點同情,雖然她是個危險的魔女,不過也有自己的夙願,為了從前世就一直愛慕的主人,犧牲自己所有的一切,有這種感覺應該可以吧?
「或許吧,要是『最後之王』也認為桂妮薇亞是自己同伴的話。」
「什麽?」
「埋頭調查亞瑟王與聖杯的關聯性時,我曾經好幾次發現過『最後之王』的足跡。那個時候我就在想,為什麽那些神祖們卻無法發現呢?雖然我是認為自己比桂妮薇亞更擅長解謎沒錯。」
他聳聳肩。
「雖然如此,神祖們有著悠長的時間和魔力,還有人類沒有的知識,所以那些家夥的條件應該比較有利,然而她們在關於『最後之王』的探索上,卻被我們人類搶先了一步。薩丁島的魔女璐克蕾琪雅·索拉也看出『最後之王』跨越了大陸的東西……不,倒不如說是接近東方的神,而且也掌握到若幹的線索。」
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聽到舊識的名字,護堂吃了一驚。
「也有這種假設,『最後之王』不希望複活。可能他盡管在某處沉睡卻無視神祖們的探索,不讓那些家夥得到線索這樣。」
「這推論似乎很合理……」
愛麗絲半信半疑地低語,護堂也有同樣的感想,是不希望複活的『不順從之神』嗎?
「實
際上,之所以把神刀的遺骸帶來日本這裏,也是基於考慮到那個可能性的措施。就算地點是對的,可是被找的對方不想要出來的話,桂妮薇亞還是會失敗。」
「地點是對的?你這話什麽意思?」
護堂對亞雷克不以為意的一句話提出質問,於是走在前麵的亞雷克迴過頭,以像是理所當然的口吻說明:
「沒什麽,在『最後之王』沉睡的場所,必定會有神刀和戰士的傳說出現,就算這個浮島是個誘餌,也難以認為連傳說都是假的,那是因為『最後之王』的權能而誕生的傳說,倘若如此,自然就會想到在東京灣的某處有著真正的浮島了。」
說著這些話的時候,兩位魔王和公主已經從岩山上下來了。
來迎接的是草剃護堂的同伴們。
「護堂,看樣了你似乎沒受到什麽傷。」
「平安最重要,歡迎迴來。」
最先是艾莉卡爽朗地說道,依靠著她肩膀的佑理也在旁微笑。
「怎麽了,萬裏穀?難道你有哪裏受傷了嗎?」
「不,隻是稍微有些疲憊,請不用那麽擔心。」
媛巫女臉上依然掛著微笑,護堂還是擔心她一個人站不起來的這件事情。
護堂瞄了艾莉卡一眼,金發的少女以『她真的沒事』的感覺正在竊笑,應該不是逞強,是真的沒什麽事。
璃璃亞娜對放心的護堂微微一笑。
「恭喜你,草剃護堂,這次終於達成了你一直想達成的願望。」
不懂被恭喜的理由,然後銀發的騎士說:
「還沒注意到嗎?這次雖然在各式各樣的方麵都被弄得混亂不堪,不過日本任何地方都沒被破壞。」
「喔……你不說我還沒想到!」
護堂點頭同意,自己一直希望能盡量不對世界各地帶來麻煩,以神和弑神者為對手戰鬥,現場附近都會被破壞得一場糊塗,甚至造成完全石化的大事故。
不過這次的戰場是在東京灣正中央,才會這麽幸運。
可喜可賀——就在欣喜的時候,護堂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
「怎麽了嗎,草剃大人?」
「啊,不,總覺得我好像忘了什麽……」
就在對疑惑的愛麗絲迴答時……
黃色的光從天空的另一方飛來。那是飛翔術吧,看來是愛麗絲、璃璃亞娜以外的魔女,難道是神祖?
艾莉卡和璃璃亞娜對護堂送來的眼神點了點頭。
黃色的光在轉移到警戒態勢的騎士們前麵著陸,眼前出現的是一個帶著眼鏡的東洋人少女,雖然臉蛋可愛,不過給人很老土的印象。
「亞雷克,你為麽要把將那種怪物……?」
少女一開口就以嘮叨的語氣質問黑王子,看來她是亞雷克的朋友。
「發生什麽事,賽西莉亞?」
「你少裝蒜了,約在十分鍾之前的事,我和中華街的道士們都感應到在這個島附近的海底裏,有著巨大的咒力物體正在移動,以見鬼之術偵察之後,發現是隻巨大豬怪,而且全身都是黑鋼的……」
聽到賽西莉亞這個報告,護堂震驚不已。
「雖然豬的全身破破爛爛又全是傷口,不過卻還在海裏遊著,而且一直對準橫濱前進,感覺非常興奮的樣子。這樣下去的話,再過二十分鍾左右就會登陸橫濱,將城市破壞殆盡,到底是怎麽迴事……?」
「為什麽你會認為是我做的?」
「除了你之外,就沒有其他人可以使役那種怪物,這是很簡單的道理。」
「胡說八道,除了我之外,還有一個人是那隻怪物飼主的候選人吧,再說這一次,他不是候選人而是真正的飼主。」
亞雷克嚴正反駁,並且用帶著諷刺的視線望向護堂,不對,是除了賽西莉亞之外,全部人的目光都轉向護堂那邊。
「嗯,果然是這種結局。」艾莉卡邊說邊聳了聳肩。
「呃,該怎麽辦才好!?」佑理十分錯愕。
而璃璃亞娜則是說「你果然是個一般手段應付不了的人。」這種話,然後閉起眼睛。
「嗯,不愧是草剃大人,感覺您的將來非常令人期待!」
不知道為什麽,就隻有愛麗絲用著正合我意的感覺稱讚護堂。
「從推測來看,就是這麽一迴事吧?」
用高姿態開始推理起來的人是艾莉卡。
「在和蘭斯洛特卿的決鬥需要用到『山豬』,不過附近卻沒有能夠成為目標的巨大物體,然後護堂就覺得在海邊應該有些什麽東西,可以用破壞那個目標當名目來召喚出『山豬』,最後就是向著與蘭斯洛特卿相撞的軌道突擊……」
「呃,我在想要是和蘭斯洛特發生正麵衝突之後,那家夥應該沒有餘力再去什麽地方才對……」
護堂的臉抽搐起來,『山豬』和神刀的協力超出他預想以上堅固無比。
「那、那護堂同學,目標是在哪裏!?」
「橫濱的……海灣大橋,因為聽到嘉斯柯因去了中華街那邊,所以不由得想起那裏……」
「等一下,不要隨便拿出我的名號當擋箭牌!」
「比、比起這個,還是要快點和委員會的沙耶宮馨聯絡提出警告,手機在這裏還是有訊號的……可惡。不行,連不上!」
護堂迴答佑理的問題,亞雷克發起牢騷,璃璃亞娜驚慌失措地想從遠海的孤島打電話到外麵,第三個魔女賽西莉亞「得封鎖海灣大橋」呢喃之後,又再次以飛翔術飛了出去。
「結果,證實人才不會這麽簡單就改變,隻要牽扯到護堂的話,結果就會衍生成為不得了的事情啊。」
沒有和周圍的騷動同調的艾莉卡感慨萬千。
另外還有一個我行我素的人物,那就是愛麗絲公主。
「順帶一提,這次亞曆山大的帶來黴運力量意外沒有發動啊。」
「什麽叫帶來黴運的力量?」
「在他專心策畫好一個計畫時,總是會扯上和女性有關的糾紛遇上挫折,因為他無法理解女性的感情、迷茫、無私的愛之類的,所以沒辦法之下隻能臨時改變計畫,可是這次卻沒有變成那樣……總覺得有點沒意思。」
黑王子亞雷克對艾莉卡和愛麗絲的對話咋舌,護堂卻不以為意。
總之,關於神祖桂妮薇亞和軍神蘭斯洛特的冒險,總算是迎來終結了。
2
『後弟橋比賣,懷抱太刀而入海,其太刀流向非陸地亦非海洋之處,浮島遂現。』
就算天之逆鉾是個誘餌,要是這個傳說是真正的話——
桂妮薇亞垂死的心裏意識模糊思考,她的身體化成沙子崩塌,隨著風分散在東京灣上。
生命已經到盡頭了,她會就這樣消失,為了下次的轉生準備。
但還是有一些緩衝時間。桂妮薇亞飄浮在地上,模糊想著『最後之王』的事,經曆前世和現世,兩代都一直追尋的主人,至今還是沒有找到,居然是悲劇的結局嗎?
就在內心充滿悲歎的時候,她靈視看到了。
由於是在瀕死的時候,所以靈感澄清到最大極限。
看到了。主人沉睡著那不是陸地也不是海洋的地方,確實看到那個位置了。
「嗚唿……原來是在那裏!主人呀,世間最後顯現之王呀!昔日被人稱為阿托斯的亞瑟之父呀!」
桂妮薇亞的唿喚聲應該已經傳達到了。
傳到真正的浮島,她一直追尋的英雄所在之處,被他以分身的神刀榨取生命的地母神會蛻變成為神祖,或者是說,桂妮薇亞她們神祖是他遠親般的『妹妹』或是『女兒』般的存在。
這個羈絆必定會將唿喚傳達過去,可是卻沒有迴應。
被無視了——新的絕望侵蝕桂妮薇亞的心,最後這股絕望成為黑暗的衝動,給了將死的魔女王最後的力量。
縱然被無視,即使不被期望,也無論如何都要令主人蘇醒過來!
「吾母之分身,為神聖命之泉的聖杯呀,今後之事將托付於你,喚醒沉眠的主人,必定讓其實現再臨!」
神祖即使死去了,總有一天也會轉生,但是直到再次轉生為止需要幾百年的時間。
桂妮薇亞的來世還在遙遠的未來,代替她的是——將自己滿溢的思念托付給魔導聖杯,通過祈願讓聖杯雌伏於根據地布列塔尼。
在那個容器裏,幸運地還充滿在不久之前吸取的女神靈氣。
經過幾百年之後,靈氣就會蛻變成為新的神祖轉生,但是地上已經有七名弑神者了。要與打倒他們,並且使複活的欲望淡薄的主人再次降臨,神祖的力量也太過不足了。
「因此聖杯呀,拜托你了……啊,你也去新的女王身旁吧。」
桂妮薇亞以殘存下來的一點點咒力使用出召喚術。
顯現出的是黃金與鐵合金而成的圓盤,表麵上會讓人聯想到『劍』形狀的刻印,數量是兩……不,是三個,召喚出來之後,數量馬上就增加了一個。
「叔叔……蘭斯洛特·社·拉克的鋼也被儲存在上麵,沒錯,不是變成草剃大人的權能,而是成為再臨的『最後之王』弓箭……去吧。」
聽取桂妮薇亞的命令,圓盤向著天空的遠方飛去。
這樣就結束了,魔女王的意識漸漸淡薄、消失。
「主人呀……最後之王呀……桂妮薇亞對您——」
遺言還沒說完就中斷了。
桂妮薇亞消失之後不久。
在她當成據點的布列塔尼森林裏,有兩個物品顯現。
一個是黃金與鐵的圓盤,另外一個是黃金之甕——被稱為聖杯的容器。
過去森林之主與守護騎士對話的湖畔旁,在那兩個神具顯現之後,經過了片刻的時間。
慢慢地,聖杯的形態發生變化,至今為止都是個黃金構造的瓶子,現在卻漸漸產生變化,得到了像是人類般的柔軟肌膚,變化成人類的姿態。
「嗯,喚醒那個地方沉睡的倦惰英雄……那就是妾身的使命——」
以人類來說,她的年齡看上去大概十二,三歲左右,是個年幼的女性姿態。
她的短發是猶如融入月亮般的銀色,瞳孔是如同凝縮黑暗般的漆黑,精致的美貌即使幼嫩,卻有股神聖感,而且充滿如同女王般的威嚴,她一絲不掛的裸體上充滿人類的幼女不可能具有的力量。
「盡管妾身有著這個使命,到底要怎麽做呢?除了那個男人之外,在妾身的心中——好像也有著應該要打倒的男人。」
她微微地歪曲了嘴唇,露出了微笑。
隻要閉上眼睛,就能看到鮮明銘刻在眼皮底下的宿敵麵孔,黑發黑眼睛的少年,不過他絕對不會是個普通人。
他應該擁有能讓她感到熱血沸騰的器量,她毫無理由地如此確信。
「算了。妾身現在還需要休息,遲早會開始起程,向天與地展示女王的威猛與勇敢。如今就讓這副新生的身體好好休息……」
從聖杯而生的少女沉入湖水裏。
為了洗潔身軀,與湖水嬉戲——
然後,再次迴到房總。
在兩次都成為激鬥舞台的海洋遙遠上方,比雲層都要高的場所,比起大氣層還要高。並非天界——而是人類稱為衛星軌道的地方。
在那裏漂浮著一座小島。
在地麵上看起來是長年靜止——位於所謂的靜止軌道上,人類不知道這座島的存在,即使知道,也隻會認為是衛星軌道上的浮遊物。
在這塊狹窄之地的中心插著一柄鐵劍。
是把刀刃長度大約一百公分的剛劍,有著雙刃的厚重刀身,和柴刀類似的結構,可是這把刀腐朽到殘破不堪,滿是鐵鏽。
救世之神刀——
這就是殲滅魔王之英雄的佩刀,最強之《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