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vel】渡航


    【illustration】ぽんかん8


    這是某個假日的事情。


    我帶著妹妹小鳩來到離家有一段距離的永望(注7)購物中心。目的是顧客恩赦日的半價雞蛋和半價衛生紙。


    大致上,這種特價品都是每人限購一份。所以對於一年四季何時何地都獨來獨往的我而言,算是得意領域吧。不如說,我認為根本應該禁止非單身一人的顧客使用『每人限購一份』的優惠。


    混雜在人山人海之中,我輕巧地四處移動,不斷采買食材。


    「咯咯咯……吾之固有結界(注8),『深遠之遍布斷絕』的發動時間已經所剩無幾……虔敬的仆從啊,動作快一點。」


    小鳩念念有詞地說著。但可惜的是,這是我的固有結界效果。由於外表的關係,沒有人敢接近我,隻有在這種時候能派上用場。問題在於結界毫無解除的跡象。


    「小鳩,衛生紙確保了嗎?」


    聽到我這麽一問,小鳩露出不悅的神情。


    「哼……為何吾必須從事此等雜務……」


    「因為每人限購一份,所以你得幫忙我啊。而且,都是因為你說『唔,傷口在痛……忌咒帶法(注9)……』,然後抓起衛生紙纏繞在右手上的關係吧。」


    注7音近日本大型購物中心「永旺」,經常舉辦顧客感謝日等待賣活動。


    注8出自『命運停駐之夜』,將指定範圉的空間替澳成不同空間的技巧。


    她大概是想用衛生紙代替繃帶吧。結果就這樣白白浪費了三公隻長的衛生紙。


    除了衛生紙以外,還將半價蛋、三百克五花肉、洋蔥、紅蘿卜、馬鈴薯、萵苣、鯽魚、浴廁清潔劑、可樂、番茄汁……等其他東西放進推車內。


    不過結帳的時候,我卻發現推車裏多了些沒印象的東西,例如沾著可疑粉末的仙貝,或是巧克力製成的香菇。


    我瞄了一眼小鳩。小鳩緊緊抱住懷裏的醜陋布偶,視線朝上瞅著我。


    「嗚嗚!……老、老哥……不行嗎?」


    小鳩的藍色與紅色雙眸泛著淚光。正當我不知如何是好歎口氣時,瞥見視角一端的櫃台人員正將手伸向防盜警鈴。


    任何人都會覺得這一幕像極了『小混混以眼神殺死美少女』吧。我真希望能避免將身分證拿給警察看,並且拚命解釋的固況。


    「……不可以在吃飯前吃喔。還有,吃完一定要刷牙。」


    「嗯,好的!老哥謝謝……咯、咯咯咯,基於血之盟約,向吾俯首稱臣吧。吾將會予以迴報而賜予你力量……在吾麵前,獻上供品吧!」


    這句台詞好像在哪裏聽過。不對,記得那句台詞是『看我四方,旁之白人』吧。可能是『看我製禦,社用商魂』也說不定(注10)。


    注9出自『幽遊白書』的飛影,以繃帶纏繞右手壓抑力量的秘法。


    然後我帶著買到零嘴開開心心的雷熙絲·傅·費利希娣·煌離開永望。


    外麵是萬裏無雲的大晴天。


    迴家的路上,我和小鳩討論今天晚餐的菜單,路上經過一座很大的公園。這裏不隻有任何人都想得到的蕩秋千、溜滑梯等十分『公園』的設施,甚至還設有棒球場,是規模相當大的公園。


    棒球場上看到幾個少年,不對,最近也開始有少女了。小學男生女生聚在一起,穿著製服打棒球。他們唿喊彼此同時跑去追球,或是坐在板凳上輪流喝運動飲料,也有人拿起軟球互丟嬉鬧。教練發現後將所有人都罵了一頓,不過罵完之後他們看看對方,吐吐舌頭又笑了。然後大概是練習結束了吧,所有人成群結隊地消失在附近的芳鄰餐廳。


    就在那裏,曾經出現過有個少年隔著鐵絲網,注視著場內動靜的光景。


    「老哥?」


    看到我呆立在原地,小鳩拉了拉我的手。


    「啊,噢。抱歉,我們走吧。」


    「……嗯。」


    注10出自『魔術士歐菲』的咒語,共通特征都是以『我』為開頭。第一句諧音原作中的『看我拖效,光之白刃』,第二句則是『看我治愈,斜陽傷痕』。


    我露出笑容麵對小鳩。小鳩可能察覺到我的心情變化,以些許體貼的微笑迴應我。同時輕輕提著我手中環保袋的把手。


    「小鳩?」


    「哼、哼哼。使魔的脆弱身軀似乎不敵可憎的陽光呢。所以東西我幫你拿一半吧,老哥。」


    雖然小鳩將臉撇到一旁,不過身體還是往我這裏湊過來。我摸了摸小鳩的頭,她就在我伸手可及的距離。


    「謝謝你啦。」


    「沒……不、不用在意啦。」


    兩人一起提的環保袋,稍微變輕了一些。


    ?


    放學後。


    我來到鄰人社的社辦,大家還是老樣子,自顧自的打發時間。


    夜空在看書,星奈麵對電腦螢幕笑得一臉猥褻。


    幸村隨侍在我的身邊發呆,理科拿著烙鐵在進行某些作業。


    瑪麗亞一口洋芋片一口可樂,像極了美國人。小鳩在筆記本上寫些什麽東西,筆記本封麵畫的歪七扭八十字架倒是挺引人注目。


    然後夜空啪的一聲闔上文庫本,


    「要成為現實充,就應該運動。」


    她說出這句話,卻因為跳針跳太遠,完全沒人聽懂意思。


    沒有人對夜空這句話有任何反應,隻有星奈點擊滑鼠的聲音。


    ………就在小鳩的自動鉛筆沙沙地遊走的聲音,以及理科湊近烙鐵發出的嘶嘶聲之後,夜空有些害羞地紅著臉。


    「嗯嗯……要成為現實充,就應該運動。難道你不這麽認為嗎?小鷹。」


    ——噢,原來她在對我說話。


    因為平常從來沒有人找我說過話,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我經常碰到這種情況。想找人攀談卻被別人徹底無視,最後變成一個人自言自語的窘況,我可見多了。


    「呃,我聽不懂你剛才那句話的意思。」


    被夜空點名的我迴答她的問題,但是她隨即輕輕舉起手打斷我。


    「等等,先冷靜一點。這是我最近的發現,現實充會從事運動的機率非常高。現在的職業選手即使長相有點抱歉,或是偏差值很低,但是依然能在綜藝節目上露臉,而且還可以結婚生子。更何況,有人還能賺進大把鈔票呢。」


    「雖然這些話非常難聽,不過我能理解你的意思。」


    「沒錯吧。反過來說,即使先天不具備現實充的資質,也能透過運動成為現實充吧。」


    夜空自傲地說著。


    不過真要深入探究的話,在校園內建立起現實充地位的人,似乎大多數都隸屬體育係社團。尤其高中生加上棒球社,聽起來就覺得好青春啊,足球社也給人一種時髦又帥氣的感覺。


    相較之下,我們鄰人社又怎麽樣呢?


    文化係。


    沒有特別的活動。


    做任何事情都會產生反效果。


    怎、怎麽會這樣……


    難道我無法成為現實充、交不到朋友,是因為我一直沒運動的關係嗎!


    如果我有從事運動的話,現在一定……現在一定在練習和牆壁傳球,或是長跑等一個人能進行的運動吧。為什麽愈說愈想哭啊。


    即使我一開始就選擇運動係社團,也絲毫沒有能順利融入社團的自信。


    而且不隻我而已,在一旁聽著的星奈似乎也心有感感焉而加入話題。


    「但是話說迴來,現在想參加運動係社團也不太可能吧?」


    「……你聽好,小鷹。運動很容


    易就能讓人產生良好的印象。就像運動係社團那些人隻不過嗓門大了點,別人就會認為他們很有幹勁。天底下沒有比這樣更輕鬆的人際關係了。」


    一陣異樣的短暫沉默後,夜空再度說出難聽無比的話。


    「不對,你太瞧不起運動係社團了吧……」


    「等、等一下!聽人家說嘛!現在才加入體育係社團太困難了吧!」


    「……算了吧,基本上運動係社團都是一群靠脊椎反射思考的人,他們連自己被小覷了都不知道,怕什麽。隻要扁他們幾拳,告訴他們誰才是老大,之後就簡單多了。」


    又是一陣詭異的沉默之後,夜空對我說。


    「為什麽要無視我嘛!」


    啪噠!


    夜空拿起蒼蠅拍用力朝星奈的額頭巴下去。看來她馬上就開始體育係社團式的指導了。


    「好痛!」


    「閉嘴,誰準你發言了啊。像你這種蛆蛆肉不配擁有人權。如果你這麽想用你那長在臉上的屁眼噴出什麽屁話的話,就在語尾加個蛆字吧。」


    「你那不是體育係社團,應該是軍隊吧。」


    而且還是哈德曼士官長(注11)。


    「我、我知道了啦!現在加入體育係社團活動是不可能的蛆!而且你也沒有中途加入也能和他人混熟的社變能力啦蛆!」


    哇,還真的加了蛆字呢。你就這麽想加入對話之中嗎?星奈?


    「哼,要你那比蒼蠅還笨的腦袋瓜思考真是難為你了。不過社團活動並不代表運動的全部。像你這種既低能又沉溺在虛擬世界的人,根本無法想像什麽叫團體吧。」


    團體,聽起來很像大學生會從事的活動。不過意外的是,每個地區都會有這種喜好運動的人所組成的社群。簡單來說,媽媽排球隊就是其中一個例子。


    記得我們班那些帥哥潮男足球社員,應該都有參加五人製足球隊。籃球社的社員也會和其他學校進行街頭鬥牛籃球賽吧。


    「……原來如此。交朋友不見得隻能局限於校內而已呢。而且說不定還能為將來上大學事先演練呢。」


    說著說著我夢想未來的現實充生活,星奈也讚成我的話。


    注11出自相當有名的越戰電影『金甲部隊(full metal jacket)』,劇中的哈德曼士官長會用刻薄毒辣的言詞辱罵新兵,同時以不人道的手法操練。


    「沒、沒錯。的確,隻要從事運動的話,即使在校外也有機會自然建立起友誼呢。『東鳩(注12)』中的主角放學後也會和小葵在神社練習,或是和綾香一決勝負而增進關係……社團活動以外的運動的確有可能增進友誼呢……呢蛆。」


    大概是看到蒼蠅拍晃來晃去的關係吧,星奈趕緊改口。


    「哼,雖然這種像蛆一樣的例子很惡心,不過看在勇氣可嘉的份上,就放你一馬吧。總之隻要從事運動,就會散發現實充的氣息,輕而易舉騙過班上那些廢渣們。」


    雖然結論很難聽,不過她說的話似乎滿有道理的,真是太神奇了。


    致力於校外活動的人,即使孤單一人也散發出某種從容的氣息。想必能盡早擺脫「那個人沒有朋友,好可憐喔」的憐憫視線吧,或許是吧。


    「問題在於要從事什麽運動……你們有什麽擅長的運動嗎?」


    我環視大家一眼並詢問。大家各自稍微思考一番後,分別開口迴答。


    「我呀……騎馬吧。」


    「我稍微會一些居合拔刀術。」


    「壁球我很拿手。透過將網球擊向牆壁的練習,現在我能得到高分了。」


    「全部都是不折不扣的一人運動……」


    星奈、幸村和夜空三人,不約而同地說著非常殘念的答案。


    注2日文『to heart』的諧音,相當有名的美少女戀愛遊戲。


    不對,這些運動本身並不壞,但是不適合這一次的主旨。我們應該選擇一種需要團隊合作的運動。而且可能的話,最好選擇能多人參加的運動。


    「這麽說來,應該選擇比較常見的運動吧……」


    「小鷹學長,既然這樣的話,五人製足球不是很好嗎?不僅最近很受歡迎,而且五人製足球場也變多了,要參加也很容易呢。還有高中男生的運動短褲真萌啊。還沒長齊的微妙腿毛加上還沒曬黑的白皙雙腿形成的不平衡景象,讓人口水直流啊……」


    「基於最後的理由,不行!」


    「就算學長這麽說……真要說起來啊,足球和籃球所穿的短褲好萌呢,柔道和劍道的氣味更是讚啊;橄欖球充滿了兄貴的肌肉,遊泳的話隻能穿三角泳褲喔。」


    「這個變態女……」


    夜空看著理科的眼神散發出恐懼感,我也覺得理科有點恐怖。任何運動從理科口中說出來,都會變得很猥褻。


    「有了有了!我想試試看打棒球喲!」


    星奈很有活力地舉起手,夜空馬上拿起蒼蠅拍巴下去。


    「語尾呢。」


    「蛆、蛆蛆!我想打打棒球蛆蛆!」


    「是嗎?那好,你就去打棒球吧。幸好棒球是可以一個人從事的運動。」


    「怎麽可能!」


    「……不,可以喔。」


    「咦?為什麽會是小鷹迴答啊?」


    星奈露出不可思議的模樣看著我。


    「的確有所謂的一人棒球……」


    一人棒球,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嚴苛的運動了吧。當然是就精神方麵的意義而言。


    規則本身很簡單。


    1、準備棒球和球棒。


    2、以捕手頭上飛球的要領將球打出去。


    3、盡全力衝出去接球。


    4、接到的話就算出局,落地彈一下才接到算安打,彈兩下是二壘安打,三下以上就是三壘安打。如果太遠接不到就是全壘打。壘上可以自行想像有透明跑者,也就是空氣朋友啦。


    5、三人出局就攻守交換。


    6、玩膩了比賽就結束!


    ※由於幫助任何一方都會造成一麵倒的情況,因此打球時不能有任何偏袒。其他相似的例子有『與電燈繩打拳擊』之類的運動。


    我斷斷續續地說明一人棒球的規則,結果星奈卻悄悄撇開視線,夜空則靜靜閉上了眼睛。


    「幸、幸村同學,幫小鷹學長沏茶……」


    「是的。大哥,區區粗茶不成敬意。」


    幸村幫我沏的茶,比平常稍微苦了些。


    「你看啦,都是你這塊腐肉多嘴,才會平白無故讓小鷹受到傷害。」


    「我、我又沒有做錯事!隻是小鷹比我想像中的還要殘念……」


    「啊~!星奈害哥哥哭了啦!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我要去向老師告狀!……不過老師就是我喔。」


    「你競敢欺負老哥……唔!!」


    「我、我被小鳩瞪了啦……這、這個,小鷹,對、對不起喲?」


    「不,沒關係。」


    我無力地搖了搖頭,試圖掩飾眼角泛出的淚光。


    「真是的,蛆蛆肉竟然多嘴……更何況棒球那麽小,三兩下就搞丟不就打不下去了嗎?即使投出什麽變化球也會很快搞丟。如果你希望最後因為爭執是誰搞丟球,害大家在微妙氣氛下解散的話就另當別論。」


    「欸,為什麽你要舉出這麽具體的惹人厭例子啊……」


    正當星奈露出有氣無力的表情時,理科從一旁答腔,


    「學姊不用擔心這些。隻要安裝理科所開發的超微小gps,馬上就能找迴棒球的。性能方麵理科已經用小鷹學長測試過很多次了,請學姊放心吧。」


    「我聽到很不安的要素耶!?」


    「我是大哥飼養的忠犬。隻要大哥一聲命令,我就會滿懷喜悅地去奪取敵人的球。」


    「我怎麽覺得此球非彼球……」


    她說的球該不會等於魂吧(注13)。雖然完全無法放心,不過星奈似乎覺得萬事早已具備,挺起了胸膛說。


    「你看!這樣不就沒問題了嘛!」


    「不、不是……但是棒球……」


    說著,夜空偷偷瞄了我一眼。怎麽了嗎?難道她對棒球有什麽傷心的迴憶嗎?


    星奈似乎已經無法再忍受夜空的態度,連語尾都忘了加上蛆字,開始激烈的辯論。


    「哼!你們真是無知呢!聽好喔?動畫世界裏隻要提到現實充運動,那一定非棒球莫屬喲!不論是『涼宮haruhi的憂鬱』、『ang beats!』或是『sky driver』(注14)』,都一定會有關於棒球的橋段喔!」


    注13日文的球與靈魂的前兩個音相同。


    注2分別惡搞《涼宮春日的憂鬱》、《angel beats!》和《銀河美少年star driver》。


    「你又舉這種惡心的例子……如果是因為這樣的話,不準。」


    「不,我也有點想試試看打棒球。」


    「啊!?」


    夜空對於我的話十分震驚,而星奈則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嗬嗬,看來就這麽決定了喲。那麽這個星期天就來打棒球吧!小鷹,你負責準備一下。」


    居然要我準備啊……這麽一來,不隻要準備用具,還得找個能打棒球的地方。公園應該是市政府負責管理的,所以得上官網確認並預約。另外既然要運動,當然得準備飲料。啊,有蜂蜜檸檬的話或許會更好呢。


    我在心中盤算著這些計劃,不過夜空卻說出很危險的發言。


    「哼……沒關係。在運動中以球棒k死人的話,也能當做意外了事吧……」


    「是這樣嗎!?依照過去的判例,曾經有判為業務過失致死的例子喔!?」


    「瑪麗亞,那是在被害者為人類的前提之下。打死一隻蒼蠅會讓你受到譴責嗎?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塊肉。不對,是塊蛆蛆肉。驅除害蟲沒什麽不對吧?艱澀一點的說法就是『髒東西要消毒』(注15)。」


    「是嗎,原來夜空也有一點小聰明嘛~一點點而已喔。好~!我也用球棒將肮髒吸血鬼打的腦袋開花吧!髒東西要消毒喔~!你這大便~!」


    注15出自「北鬥神拳」中的噴火槍小兵台詞,不知為何讓人印象特別深刻。


    「好痛!你這笨蛋打我做什麽!」


    我一邊勸阻瑪麗亞和小鳩兩人的打鬧,同時對久違的運動感到有些雀躍。


    ?


    迴到家之後,我從壁櫥深處將紙箱拖出來。


    箱子裏塞了我和小鳩小時候所使用的東西。我小時候玩過的玩具也塞在裏麵。


    小學時期所使用的金屬球棒和手套,這是拉著爸爸一起玩的時候所使用的。雖然手套尺寸已經太小,現在根本戴不下,不過充滿了太多迴憶,我實在舍不得丟掉。


    天底下所有父親似乎都向往著能和兒子玩拋接球的遊戲。我也不例外,曾經有一段和爸爸拋接球的迴憶。好懷念露出得意表情,教導我怎麽投曲球的父親臉上的笑容。


    對於小學男生而言,會投變化球可是帥氣的象征呢。而且隻要下次教朋友怎麽投,就能讓自己高人一等喔。


    當時我也練得很勤。當然可惜的是,幾乎沒有任何機會教別人怎麽投。訂正。我本來就沒什麽朋友。


    沉浸在溫暖苦澀而感傷的迴憶的同時,我繼續翻找東西。


    現在隻差棒球了……結果隻有棒球找不到。


    話說迴來,以前玩過的棒球跑到哪裏去了呢?


    我將箱子翻過來找,但依然不見球的蹤影。


    嗯……反正應該不需要太講究用具吧。打棒球的成員都是女生,況且我可受不了充滿迴憶的金屬球棒被當成兇器。


    到龐吉訶德(注16)去買塑膠球棒和橡皮球吧……


    ?


    星期天,晴空萬裏的好天氣,吹拂著涼爽的清風。


    真是絕佳的運動天氣。


    由於我已經事先聯絡市政府公園管理局完成預約動作,因此還可以使用更衣室。我換好衣服後來到球場,其他人已經在那裏等著了。


    「你們那是什麽打扮啊……」


    穿著體操服和體育短褲的小鳩與瑪麗亞倒還好。和我一樣穿著運動服的夜空也沒有問題。


    注16音近日本一間相當有名的廉價量販店「唐吉訶德」。


    「幸村……理科……」


    雖然早就料想到,不過她們兩人依舊穿著平常的服裝,執事服與白袍。她們兩人的模樣一點也不像是來運動的。等等,她們如果覺得無妨就沒差。


    問題在於另外一人。


    「星奈,為什麽隻有你穿著製服……」


    「咦!?問、問我為什麽穿製服……應該反問你們為什麽會穿成這樣吧!」


    隻有星奈規規矩矩地穿著製服,背後繡了sena(星奈)的字樣,而且背號還是一號。


    「看到你這麽有幹勁,真讓人泄氣到極點……為什麽你總是這麽殘念啊……」


    「有、有什麽辦法嘛!我告訴史黛拉說要打棒球,她就幫我準備好了呀!」


    「背上的號碼也是史黛拉準備的嗎?」


    「不,這是我拜托她幫我繡的。」


    「………………」


    無言以對的我和夜空,彼此互看了一眼。


    「別管那麽多了,趕快開始吧!」


    說著,星奈突然登上投手丘。


    「先、先等一下。我知道你很想趕快開始,但是得先做熱身運動和練習投接球,暖身之後才能開始。」


    「是嗎?棒球規則怎麽這麽羅唆呢……」


    不對,這是比規則還要基本的問題吧……


    話說迴來,大家知道棒球的規則嗎?我有點擔心。


    「你們都知道棒球的規則嗎?」


    聽我這麽一問,星奈一臉不在乎地迴答。


    「隻要擊出全壘打就贏了吧?」


    「沒有這種規則啦。」


    「要用這根球棒討伐敵人嗎?」


    「大致上沒錯,不過應該和幸村你想表達的意思不一樣。」


    在我迴答幸村的問題時,一旁的理科單手拿著手機開始說明。


    「投手投出球之後,打擊者將球打出去。打出去的話,隻要往一壘跑就行了吧。」


    「是沒錯,但是你指的方向是三壘喔。」


    「咯咯咯……人類製定的規則在吾麵前毫無意義。能束縛吾者唯有因果律而已。這才是唯一的定律……啊,還是算了。連因果律也顛覆吧!」


    聽到小鳩以一貫的中二語氣說話,夜空手扶著額頭歎了一口氣。


    「真是的,每個人都這樣……」


    「夜空你知道規則嗎?」


    聽我這麽一問,夜空哼的一聲別過臉去。


    「……那當然。我當然知道……還記得啦。」


    「嗯?噢,既然知道的話,當然會記得羅……」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算了。」


    「夜空?」


    怎麽迴事啊?她看起來似乎心情不太好耶……


    「有~!我知道棒球的規則喔!因為老太婆經常在家裏看電視呢!她都一邊大喊『爛投手閃邊去吧』同時放屁呢!之前放的屁聽起來有點濕,應該是真的拉出來了吧!


    」


    雖然這些關於凱特的放屁情報完全是多餘的,不過目前能夠說明的隻有瑪麗亞而已,沒辦法隻好聽她的。


    「那麽瑪麗亞,幫我簡單說明一下吧。」


    「我知道啦!首先呢,棒球是九個人一起打的運動喔!」


    「咦……九人?」


    星奈一臉驚訝的呆滯表情說著。真是的……連這麽基本的規則都不知道嗎……這樣可得花不少功夫說明啊。咦,九人?


    我、夜空、星奈、幸村、理科、小鳩、瑪麗亞……哎、哎呀?這、這個……


    「欸,小鷹……」


    「我、我知道……真的很抱歉。」


    雖然我覺得自己沒做什麽大壞事,隻是被星奈這麽一瞪,讓我不由得道歉。


    「小鷹,你沒必要在意這些。反正從以前人數就沒有到齊過。」


    「也、也對。從以前就一直是這樣,人數從來沒有到齊過嘛!」


    在夜空悲哀的打圓場之下,找也露出悲哀的笑容迴答。


    總之,人少有人少的打法,反正我連一人棒球都照打不誤了,七個人對我而言還太多呢。


    隻要不是比賽形式就可以,大家可以一起玩拋接球或是打擊練習。


    「好,我們先來拋接球吧。那麽大家和自己喜歡的人,兩人一組……」


    說到這裏,所有人都猛烈打了個冷顫,當然包括我。


    「咯咯咯……吾之血族竟然會脫口說出『恐怖的詞匯』呢……」


    小鳩淚眼汪汪地看著我。對啊,這個詞匯是我,不對,是我們最忌諱的詞匯啊。連脫口而出的我都反射動作地捏了一把冷汗。


    「那、那麽,和距離自己最近的人拋接球吧。」


    我才剛改口的瞬間,星奈就接近小鳩的身邊。


    「小鳩鳩!和、和我一起吧!和我一起拋接球好不好!」


    「不要!」


    小鳩的表情在恐懼之下一陣痙攣,朝著星奈把球丟出去。星奈華麗地接住這一球,『噗嘻』地一笑。好恐怖。


    「啊,理科沒辦法接受陽光直接照射,就坐在板凳上休息吧。」


    「是嗎?要不要喝運動飲料?如、如果覺得太難受的話,可以先迴去沒關係。」


    「小鷹學長好體貼……不過在看見學長的夜晚巨棒以前,理科不能迴去。」


    「你可以迴去了。」


    我實在受夠和理科繼續糾纏下去,塞給她運動飲料之後,就將她趕到板凳去休息。理科一邊喃喃自語著「唿、唿嘿嘿,小鷹學長的白濁液體……」,同時乖乖地離開了,


    至於其他的人,幸村倒是很忠實地遵照我的命令,與離她最近的瑪麗亞開始拋接球。或許是平常被喂飽的關係,瑪麗亞似乎有乖乖聽幸村話的傾向。


    那麽我呢……


    「夜空。」


    我喊了她一聲,輕輕將球拋給她。夜空雖然一臉不悅,但還是輕鬆接住了球。然後她迴傳給我。我接住球之後迴傳給夜空。等她迴傳之後,我再次將球準確傳到她的胸前。即使有點傳偏,她依然穩穩接住我的傳球。


    ……其實夜空非常拿手嘛?


    或許是她運動神經強吧,不過她的姿勢真的很優美。如果隻論運動神經的話,星奈也不輸她,但是投球姿勢就差多了。女生在投球時通常都會變成「擲球」,就像投擲手榴彈的姿勢一樣(現在的墾奈就是這樣)。不過從夜空的姿勢來看,顯然她是有經驗的人。


    「你有打過棒球嗎?」


    「沒有……沒有真正上場打過,頂多隻是用來解悶。」


    她一邊迴答,同時稍微帶點速度投了一球。總覺得球上帶著的不隻是球速,似乎還帶著其他的東西。


    我們兩人就這樣默默地拋接了一段時間。


    「已經夠了吧?」


    聽到夜空這麽說,我環顧一下四周。大家似乎開始厭煩拋接球,隻見瑪麗亞朝小鳩扔球,一會兒又看到星奈追著小鳩滿場跑。


    「應該吧……好,那我們玩點別的吧,喂~」


    我將大家集合起來,解說接下來要做什麽。


    「我們模仿比賽形式,來一場打擊練習吧。」


    雖然七個人沒辦法進行比賽,不過體驗一下比賽的感覺也不壞。


    隨意地安排防守位置,大家輪流當投手和打擊者,就有比賽的感覺了。


    「挺到投手的話,就交給理科吧。」


    說著,理科從白袍後方取出一台像是舊時代機器人的東西。


    「這是理科發明的蘿卜投手(注17)喔!」


    哦,真是懷念啊,我也有這個玩具耶,這台機器使用比乒乓球略大一點的球,如果球上有凹凸的話,就會變成變化球吧。看到zega的商標部分被改成rika,做工還真是精細……應該說,除了這一點以外幾乎一模一樣嘛。


    「那麽我來當捕手,大家隨便找個位置防守吧。」


    因為實在太懷念了,讓我忍不住自告奮勇擔任捕手。


    我蹲在本壘板後方,蘿卜投手的單眼(注18)閃爍著光芒並發出嗡嗡聲。然後『咻波!』一聲——以次音速,發射出棒球。


    棒球擦過我的臉頰,刺進我身後的球網。鮮血從我的臉頰上流下。


    「真不愧是小鷹學長,這點程度的球速連眉頭都不皺一下。而且沒有落荒而逃,勇敢地繼續擔任捕手呢!理科要濕了!」


    不對,我隻是兩腿發軟才跑不了。剛才那是什麽球啊……我死了嗎?


    「區區機器人竟敢意圖對大哥不利……在下楠幸村,上前領教。」


    幸村走過僵在原地的我身邊,站在左打區內。


    注17惡搞sega公司一九八〇年代推出過的一款投球玩具機器人。


    注18暗指鋼彈係列中,吉翁ms頭部的單眼係統攝影機。


    咦?幸村是左撇子嗎?在我浮現疑問的一瞬間,幸村將球棒置於下段,半身姿勢像極了將刀佩掛在腰際上。


    再一次,惡魔機器的單眼閃爍著光芒。天啊,我要死了。


    「大哥不會死的,我會負責保護大哥。」


    機器發出『咻波!』一聲的刹那,一顆比剛才速度更猛烈的兇彈迎麵直撲而來。


    「惡·即·斬。(注19)」


    我好像聽見像是祈禱的聲音。


    幸村滑出球棒。腰部隨著右腳踏出的同時扭轉,肩膀、手肘和手腕也跟著旋轉。全身的動作沒有絲毫浪費,將能量傳遞到球棒上。犀利的劍術甚至讓人誤以為她在揮刀,準確地擊中了棒球。


    就在眨眼的短暫刹那,這一瞬間的奇跡讓我永難忘懷。擊出的棒球被吸入發射口,同時一聲爆炸。從爆炸的濃濃煙霧中,炸成黑炭的理科不斷咳嗽著爬出來。這是在演漂流者大爆笑(注20)嗎?


    「好可怕的楠幸村……不過即使理科倒下,依然會有以小鷹學長的貞操為目標的第二、第三個理科出現……咕唔。」


    注19出自《神劍闖江湖》中,齋藤一秉持的信念。


    注20日本富士電視台的喜劇節目,類似八點全員集合。


    撂下狠話之後,理科翻白眼倒了下去。


    「幸村……抱歉,讓你救了一次。」


    「不會,我隻是一時情急而多管閑事而已。」


    我拜托點頭致意的幸村負責照顧理科。於是幸村再度低頭致意,將理科拖走之後,咻的一聲將理科丟出球場外。


    「啊哈哈~砰的一聲真好玩呢。理科的爆炸頭好像笨蛋喔。」


    這次換瑪麗亞一邊笑一邊站上打擊區了,隻見她精神百倍地揮動球棒,真是精力充沛。


    理科退場後,下一名投手站上投手丘。


    「咯咯咯……區區神之使徒竟敢擋吾去路,真是不知好歹。看吾以魔球葬送你吧……接招吧,『紅蓮暗黑魔彈』!」


    「你說什麽!?紅蓮不是紅色的嗎?怎麽會是暗黑魔彈!?究竟是什麽顏色啊!?」


    「你、你很羅唆喔!笨蛋!雖然紅紅的,但基本上是黑色的啦!」


    「有時候是紅通通的黑色嗎!?那是什麽啊!大便嗎!?大便球嗎!?惡~傷腦筋了耶,如果大便球往我身上丟來,我也會臭的受不了呀。」


    「誰跟你大便球啊,白癡!會拉紅色大便是生病啦,趕快去醫院啦!笨蛋!」


    兩人低俗不堪的言詞交鋒連我都聽得快受不了。不過小鳩卻似乎更加起勁,集中精神,應該說集中殺意,將手高舉過頂。


    「在煉獄的燈火照耀下,誕生自射幹玉的黑闇,異形的同族們……迴應我的唿聲,在現世顯現你們的力量吧。笨蛋——!」


    「呀——!大便——!」


    小鳩詠唱結束後投出一球,瑪麗亞閉著眼睛拚命甩著球棒。


    這一瞬間,『喀!』地一聲,我的眼前飛濺出火花。


    出乎意料的威力讓我不由得跪了下去,視線一閃一閃地無法掌握情況。


    「哥哥,對不起啦!球棒不小心砸到了你的眼睛……」


    「沒、沒關係……我沒事。」


    隻是瑪麗亞亂甩的球棒擊中了我的眼球而已。嚇我一跳……我還以為小鳩覺醒了什麽隱藏能力呢。


    至於小鳩呢。


    隻見球骨碌碌地在地上滾動。


    「嗚嗚……老哥,球投不過去啦……」


    小鳩淚眼汪汪地看著球,這對淚眼兄妹是怎麽搞的啊。


    「那麽,揍下來終於換我啦!」


    星奈撿起瑪麗亞丟出去的球棒,一邊揮著空棒同時進入打擊區內。等一下,你也未免太興奮了吧。


    雖然她應該是隨便揮揮,不過還真有幾分樣子呢。一般而言,生手揮棒時隻會使用手的力量,不過星奈卻刻意移動重心跨出一腳,以腰部的旋轉來揮棒。如果她拿金屬球棒擊中球心的話,球應該會飛得很遠吧。


    ……還有,該怎麽形容呢。肉實在很會晃,就像一個胸圍是重量級的巨炮型打者一樣吧。


    夜空不知何時站上了投手丘。隻見她的腳不斷往後撥土,同時像是確認球的觸感一般,接連拋了兩三次球。


    「怎麽啦,夜空,你要投球嗎?」


    「既然沒有其他人投,這也是沒辦法的。」


    說著,夜空開始輕輕朝我投球,似乎是練習投球吧。星奈則仔細盯著她的動作。


    確認已經充分做好暖肩之後,夜空以挑釁的態度,勾了勾手指出聲喊星奈。


    「看我直接超渡你,乖乖讓我三振吧。應該去死三次比較快啦。」


    「哼,真有種,盡管打過來吧!」


    「那是防守方的喊聲喔。」


    夜空投出一球。球路內角偏高,是一記快速內負局球。


    「咿、咿呀!」


    倒不如說,這是一記以星奈顏麵為目標的觸身球。星奈千鈞一發閃過,緊接著夜空咂了一聲舌。


    「咳,竟然還活著。」


    「等、等一下!夜空!剛才這一球你是故意的吧!?」


    「沒有,我隻是手滑掉了而己。人有失神,馬有亂蹄啊。」


    夜空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不像平常惡作劇那樣,而是非常認真。彷佛為了自己技藝不精感到恥辱一般,羞愧地低頭咬著嘴唇。


    「……是、是嗎?對啦,畢竟你不是我這種完美神人,犯錯總是難免的嘛。我就原諒你的笨手笨腳吧,下一球一定要小心喲。」


    或許是從夜空的態度感受到運動家精神,星奈並沒有繼續責備夜空。可能星奈也具備運動家精神吧……雖然從她剛才的口氣完全感覺不出來。


    「對啊,下次絕對不會失敗……確實要你的命!」


    「果然是故意的嘛!你這隻笨狐狸!」


    星奈也氣勢十足地迴應夜空的必殺宣言,重新握起球棒做出打擊姿勢。不過可能是剛才的危險球深深烙印在腦海裏吧,她站的位置比剛才稍微偏外側了些。


    夜空雙手高舉過頂,然後以媲美示範動作的優美姿勢投出一球,


    這次是外角偏低的好球帶邊緣,宛如穿過針孔般準確。


    「唔!」


    星奈有如追蹤球路般奮力一揮,揮棒時機有抓對。從剛才躲避危險球的動作來看,星奈應該能完全掌握夜空的球速吧。


    不過,星奈這一棒卻揮了空。


    「哼……哼哈哈哈哈!完全上了我的當吧,你這低能婊子!連計算距離都不會的白癡,趕快去玩『算數組合』的玻璃珠吧。看你這頭母猩猩唔嗬唔嗬地叫著揮舞棒子的模樣,真是滑稽透頂啊。」


    夜空會心一笑,發出低沉的笑聲。


    「什、什麽!?這支球捧是不是太短了啊!?剛才我揮棒的時機完美無缺吧!?我還以為能和我的美貌一樣完美地擊出這一球呢!」


    「短的不是球棒,而是你的壽命,死兆肉(注21)。第一球投內高之後,下一球投外低是配球中的基本吧。連腦子都不好使的你趕快去死吧,蛆蛆肉。」


    「啊?你在說什麽莫名其妙的話啊?什麽外低……等、等一下!這、這和現在的小鷹有什麽關係啊!雖然他看起來的確有點壞壞低(注22)……其實,他還是,有一些優點的……」


    注21出自「北鬥神拳」的死兆星,死期將近的人,頭上會閃耀著這顆星星。


    注22外角低球(out low)和歹徒(ouw)日文同音。


    「星奈,棒球的外低指的是外角低球,不是壞人或歹徒的意思。」


    等等,我很高興你關心我,但是你關心的方式讓我好想哭。


    「啊,原、原來是這樣……既然是這樣的話,怎麽不早說呢!」


    我有點搞不懂為什麽我會被罵。


    不過話說迴來,夜空的配球的確相當出色。一開始先投一顆危險球邊緣的球,將害怕的心理植入星奈的意識中,讓她下意識和球保持距離。然後再投一顆遠離視線、容易揮空棒的外角低球。這麽一來,星奈揮空棒的機會就大幅提高了。


    問題在於之後。察覺到玄機的星奈揮了幾次空棒,尋找能涵蓋到整個好球帶的位置。然後似乎終於找好了打擊點,星奈露出自信滿滿的表情以球棒指著夜空。


    「好了,現在任何奇怪把戲都不管用啦!堂堂正正地決勝負,然後直截了當地受死吧!」


    「哼,你這個連腦袋都是肉的肉腦……」


    在星奈的挑釁之下,夜空投出了球。


    鏘的一聲清脆聲響,擊球飛向一壘旁邊的板凳,是界外球。


    接過幸村幫忙撿迴來的球之後,夜空輕輕擦拭額頭上的汗水。星奈盯著夜空的眼神也透露出緊張感。兩人都是認真的。


    接下來足足有三球都是界外。


    不過連續揮出這幾次界外球,讓星奈逐漸掌握到出棒時機。剛才那一球甚至還犀利地落在緊鄰三壘邊線的位置。


    星奈咧嘴一笑,看來剛才那一球讓她找到了打擊的手感吧。


    絲毫沒有任何棒球經驗的星奈,麵對球速還不壞的夜空,竟然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適應。她的運動神經果然不容小覷。


    「喲——嗬嗬!我是最強!我是女神!下一球有全壘打的預感喲!夜空,怎麽樣呀~?被我打出去該怎麽辦呢~?」


    要不是因為這種個性,她早就是班上的大紅人了


    吧。


    看到這種挑釁的態度,夜空也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你這死狗肉(注23)……」


    夜空緊緊握住手中的球,然後猛然睜開眼睛。


    「小鷹!」


    雖然她這麽喊我,但是接下來卻沒再說半個字。隻比出一個剪刀手勢往下指了兩次。什麽意思?猜拳嗎?


    在我思考的同時,夜空擺出投球姿勢。


    注23原文ぞぬ肉,是一種狗的頭加上兩隻腳的生物。起源自2ch討論板的都市傳說討論串,在歪串之下衍生的2ch用語。


    那個剪刀手勢是什麽意思?和平?v符號?……v,符號嗎……


    然後夜空投了一個今天最慢的球。


    「看我的吧!」


    喜出望外的星奈大喊,任何人都會認為這是一顆紅中好球。


    但是就在擊球之前,球的軌跡突然改變了。


    「咦!?」


    星奈無法追上出乎意料的球路變化,揮了一個大空棒。由於太過驚訝,星奈不禁喊了一聲。


    連我都很驚訝。想不到夜空會突然投變化球!連自信滿滿轟出長打的星奈都來不及反應的球,我怎麽可能接得到嘛。


    ——但是,我的左手很自然地移動了。


    宛如追尋過去的記憶,彷佛早就知道球會飛到哪裏一般。


    就像迴到原本的場所一樣,球被我的左手吸了進去。當我意識到的時候,我已經穩穩地接住了球。


    剛才那是……


    一股不可思議的感覺讓我不由得盯著球看。突然湧現的熟悉感覺,讓我猛然抬頭看著夜空。


    然後,隻見夜空在投手丘上有些得意地,露出似曾相識的笑容微微一笑。


    「小鷹,你終於接住了這一球……這次可別弄丟羅。」


    ——曲球。這是我的父親教給我,然後我教給朋友的變化球。


    我緊緊握住手上的球,仰望天空。


    我幾乎沒有教過任何朋友曲球的投法,因為我本來就幾乎沒有朋友。不過也不是一個朋友都沒有。


    孩提時期握在手上的東西,現在再度出現在手上。我將手上的球投迴給夜空。夜空也接住了這一球,然後我們看了看彼此,害羞地微笑著。


    「我竟然……輸了?晤、唔嗬、唔嗬嗬嗬。」


    失落地垂頭喪氣的星奈,突然發出危險的笑聲。


    「喂,怎麽了,星奈?」


    「我才不承認自己會輸呢!我怎麽可能會承認呢……而且還是輸給你們兩人的迴憶。」


    看來她非常不甘心呢,星奈有些淚眼汪汪。她用手背揉了揉眼角,然後對夜空宣告。


    「笨蛋母狐狸!最後一決勝負吧!」


    「啊?敗肉還在胡說什麽?不是早就分出勝負了嗎?」


    「哎呀,你想逃跑嗎?對喲,你的底牌已經通通掀了開來,如果正常地一決勝負的話,肯定是掌握擊球時機的我華麗而優美地打得又高又遠吧?」


    其實星奈的挑釁十分淺顯易懂。不過雖然打成界外球,但是剛才她的確將球打了出去,因此莫名地有說服力。


    「你這短路肉的單細胞腦袋還真是出人意料呢。既然是絕招當然要到最後才施展啊。而且發動自己絕招時,一定也會留一手更進一步的絕招……」


    「哼,我也有我自己的秘招喲。」


    兩人視線交錯,彼此不屑地笑著,


    「「那麽先去準備一下……」」


    說完,兩人各自離開了原地。怎麽迴事啊,我有非常不好的預感。


    十分鍾後,迴來的兩人隻能用『慘烈』兩字形容。


    星奈像孩子王一樣渾身都是泥巴,用手摳下沾在鼻頭上的泥巴之後,舉起沾滿泥巴的球棒擺出姿勢。


    夜空渾身莫名其妙地濕透,而且也變成泥巴人,連手上的球都沾滿了泥巴。


    「來吧,髒肉!」


    「放馬過來吧,泥巴狐狸!」


    彷佛捉對廝殺的武將報名號般,彼此提高音量喊著。


    夜空手高舉過頂,擺出投球動作。然後星奈也像扛球棒般擺出迎擊姿勢。兩人都是認真的,剛才那種嬉鬧的氣氛已經不見蹤影。雙方都專心凝視著對方的舉手投足,甚至唿吸。


    宛如彎弓搭弦般,夜空扭轉上半身,一口氣釋放出蓄積的力量。當她右手投出球的瞬間,兩人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受死吧————————!!」」


    刹那之間,隻聽見單調又低沉的『噗』的一聲。


    這一球正中紅心呢!


    球與球棒。


    擊中了彼此的腹部。


    「……嘔、嘔惡惡惡惡嘔哇惡惡惡惡惡……」


    「噗嗚……嘔嘔……嘔惡惡惡嗚哇嘔嘔……」


    反轉之後又是反轉,好像uno牌(注24)一樣。總覺得這時候,最後一個人被留下來的我好像輸了。


    注24uno一款紙牌型桌上遊戲,玩家手上剩下一張牌時需喊「uno」而得名,最快將手牌用光的玩家獲勝。反轉為遊戲中的特殊牌名稱,代表出牌順序顛倒。


    大家一起將兩個翻自眼的美少女抬走之後,我開始灑上沙子收拾殘局。當我撿起在這場大慘劇中化為兇器的橡皮球和塑膠球棒時,感覺到莫名地沉重。仔細一看,原來球和球棒裏麵都塞滿了泥巴和石塊。


    我認為,棒球就像一場不按牌理出牌的連續劇一樣。


    ?


    清理完畢之後,瑪麗亞說她肚子餓了,所以我們來到附近的芳鄰餐廳。


    不過除了瑪麗亞以外,其他人都沒什麽食欲。這是當然的。


    如果看到眼前出現嘔吐瀑布,還能說出「哇!我肚子快餓扁了耶?」的話,那一定是超級貪吃鬼。


    我幫瑪麗亞點了米蘭風焗烤飯,另外幫所有人點了飲料吧。


    原本就沒什麽體力的理科,一坐下來就立刻唿唿大睡,我拜托幸村照顧她。


    「唿……」


    稍微流點汗過後,飲料喝起來特別痛快。


    幾乎天天開夥的我,很少來這種芳鄰餐廳。更不用說我連朋友都沒有了。


    芳鄰餐廳、送別會、各付各的……哎,先喝飲料再說吧。


    我正要去績杯的時候,瑪麗亞跟著跑來。


    「這是什麽呀!?為什麽免費續杯呢!?啊,我知道了!這一定叫做仙人跳!故意讓人以為免費,但是等一下會有可怕的大哥哥出現喔!老太婆說過,這是用來騙笨蛋的輕鬆賺錢方法!」


    凱特那家夥,究竟灌輸了幼女什麽邪惡思想啊……


    瑪麗亞一邊開心唱著「仙人跳?仙人跳?傻子跳坑騙鈔票?」,同時倒了滿滿一杯薑汁汽水。


    小鳩也不甘示弱地一口喝光可樂,一邊說著「唔……好渴……」,然後立刻跑去續杯。雖然台詞聽起來很痛苦,實際上她非常開心呢。


    我端著冰茶迴到座位上,星奈與夜空兩人麵無生氣地倒在沙發上。從踏進店裏就這樣,兩個人活像死屍一般。


    「……你們沒事吧?要不要喝點東西?」


    聽到我的詢問,兩人都默默地搖了搖頭。看來剛才胃部受到的傷害還沒複原吧。


    「哥哥,哥哥!你看,這個很厲害吧!」


    瑪麗亞一副要跳到我身上的模樣抱住我。我伸手輕輕扶著她手上的飲料以免灑出來,然後她一屁股直接坐在我膝蓋上。


    「你看,這是我自己做的超好喝果汁喔!哈密瓜汽水加上柳橙汁,調配成『哈密橙汁』喔!」


    她一邊說著,同時遞過來的飲料呈現奇怪的深色,氣泡不斷從暗褐色的液體中冒出


    。雖然名字聽起來很可愛,但是看起來怎麽這麽恐怖……


    「喝喝看吧!」


    在瑪麗亞勸進下我喝了一口。嗚惡,哈密瓜汽水裏的人工哈密瓜香料味,和彷佛沉澱著渣滓的柳橙原汁混合在一起嗚惡,再加上碳酸刺激喉嚨的刺痛感與黏稠的惡心感擴散開來嗚惡惡惡。


    看到兩眼炯炯有神的瑪麗亞不斷問著「好喝嗎?好喝嗎?」,我正在煩惱該怎麽迴答時,小鳩來到我的身邊。


    「咯咯咯……沒教養的神之使者竟敢奪取吾之玉座,真是可笑……白癡你在幹什麽啦!還不趕快離開老哥!」


    這次換小鳩用力推開瑪麗亞,坐在我的膝蓋上。


    「嗬,接受這杯『鮮血之杯』吧……」


    眼前出現的是一杯紅黑色,和真正的血液十分相似的液體。小鳩默默地仰望著我,有了剛才『哈密橙汁』恐怖味道的教訓,我感到十分不安。但是當著輕輕「嗚~」了一聲的小鳩麵前,唯一的選項隻有喝下去。


    我戰戰兢兢地湊近嘴邊。


    「好酸啊!——哦,不過真好暍。野玫瑰果和西印度櫻桃,還有可樂嗎……」


    酸味對於疲勞的身軀似乎特別有效。乍看之下是很恐怖的組合,但不知道是什麽奇跡的作用,唯有這一杯特別好喝。


    「謝謝啦。」


    「……嗯………」


    我摸摸小鳩的頭,小鳩著起來很舒服似地眯起眼睛。


    「唿、唔唿唿唿唿。」


    夜空突然發出奇怪的笑聲,然後按下服務鈴。


    「怎、怎麽了?」


    「不,沒什麽……『超大分量炸薯條』,番茄醬多一點。」


    告訴前來的店員要點的餐點後,夜空麵向星奈。


    「喂,嘔吐肉。」


    聽起來好像是出現在美術教科書上的名稱呢,嘔吐肉(注25)。


    星奈奄奄一息地迴答。


    「……怎樣啦,嘔吐夜空。」


    「剛才是我不對,不小心爆氣了。我現在正在反省。」


    注25嘔吐肉的日文音近畢卡索的名畫『格爾尼卡』。


    想不到夜空竟然開口道歉。雖然聽起來一點誠意也沒有,不過姑且當成錯覺吧。


    由於太過事出突然,一瞬間沉默支配了一切。這時候夜空剛才點的薯條送來了。店員離開之後,星奈終於迴過神來開口迴答。


    「夜、夜空……想、想不到你也知道道歉這兩個字怎麽寫?要我原諒你也未嚐不可喲!這、這個……剛才我似乎,也太孩子氣了。這、這個……抱歉。」


    「沒什麽,別在意。啊,對了,要不要喝點什麽呢?我去幫你拿吧。」


    說完,夜空離開了座位。


    看到這幅光景,我有些感動。想不到在我不注意的時候,兩人的關係產生了變化。或許這就是運動的效果吧?兩個敵人透過對決「不打不相識」的王道劇情,我所向往的境界或許正在我眼前上演呢。


    「拿去吧……」


    夜空迴來後端了一杯像是冰茶?的東西放在星奈麵前,而且還親切地附上牛奶和糖漿。然後夜空在自己座位前放了一杯像是野玫瑰果茶?的東西。


    「謝、謝謝你……」


    害羞地臉紅的星奈將牛奶和糖漿加入杯中攪拌,然後以吸管喝了一口。


    下一瞬間,架起了彩虹橋。


    「噗哇~!討厭,這不是烏龍茶嗎!」


    在晶瑩剔透的光粒子飛舞中,從嘴角嘩啦嘩啦流出茶褐色液體的星奈,狠狠瞪著夜空。


    「嗯?這的確是烏龍茶啊?我有說這是冰茶嗎?」


    「附上牛奶和糖漿的飲料,任伺人都會以為是普通的冰茶吧!哪有白癡會在烏龍茶裏加牛奶和糖漿啊!」


    「哼,真是見識淺薄的愚鈍肉,都有人喝麥茶加砂糖了,在烏龍茶裏加糖漿有什麽了不起(注26)。」


    「唔呶呶……」


    發出忿忿不平的呻吟後,星奈猛然站起身,走向飲料吧。過了兩分鍾左右才迴來。


    她端著像是冰咖啡?的東西,附帶牛奶和糖漿。


    「這可是我為了你而親自去拿的呢,還不趕快低頭致謝然後感激地喝下去!」


    「你是白癡嗎……哪有人會在這麽短的時間裏上同樣的當啊。這一杯多半是可樂之類的吧。」


    夜空撥開牛奶和糖漿,喝下黑色的液體。


    注26日本人偏好喝無糖茶飲,這一點和台灣差異很大。


    「咕噗!嘔噗,嗯……嗯噗!」


    周圍彌漫著盛大的黑霧。


    「你竟然倒沾麵醬汁,而且還是原汁……該死的肉~~」


    滿臉都是沾麵醬汁的夜空恨恨地低吼著。不過這也不能怪她,夏天的時候我也經常弄錯醬汁和麥茶。


    隻是話說迴來……


    「沾麵醬汁是哪裏來的啊?」


    「哼哼,我剛才拜托廚房人員幫我拿來的。」


    「為什麽不將這些溝通能力用來交朋友啊……」


    星奈得意洋洋地端起放在夜空座位前方的野玫瑰果茶?飲料。


    「相信夜空的我果然是個大笨蛋……早知道一開始就喝夜空這一杯還比較安全呢。」


    就在這麽想的一瞬間,星奈吐血了。


    「噗惡!嘔惡、嘔惡惡惡!這、這是什麽啊!?熱水泡開的番茄醬!?」


    「哈!中計了吧!就是為了騙你上鉤,我才特地點附有番茄醬的超大分量炸薯條呢。」


    「這什麽毫無意義的伏筆啊……」


    雖然夜空誇耀勝利,不過看到星奈吐出的鮮紅色液體,她也「惡-」的一聲搗住嘴巴。然後默默地站起來。


    不過星奈卻阻止了她,緊緊抓住她的肩膀。


    「你、你不要跑嘛惡噗,嗚惡。」


    「放、放開我!我、我要去廁所噗。」


    「要去當然是我先去嗚惡。」


    兩人一邊互相踢來踢去,不時還肩膀擦撞,同時往廁所衝去。


    我望著夜空和星奈兩人的模樣,視野裏突然出現一群穿著棒球隊服的小學生。


    他們看起來很開心,一邊嘻笑一邊打鬧。小時候的我,好像曾經隔著窗子露出羨慕的眼神。


    如果能遇見當時的我,我希望能告訴他。


    那一天的情況,可能和你的想像差很多,應該說真的差很多。他們可能連打棒球的人數都湊不齊,而且還吐的亂七八糟。


    不過,看起來還是很開心呢。


    【作者的話】渡航


    初次見麵。或許應該說好久不見吧。我是渡航。


    這是第一次著手短篇選集或二次創作,因此心中不安於擔心各占一半。不知道各位讀者喜歡這次的短篇嗎?


    正因為「友少」是人氣作品,同時也是我相當尊敬的作品,因此描寫這些角色時,感受的恐怖與壓力也非同小可。尤其是不能讓兩位女主角形象太過崩壞……不過迴頭一想,其實原作的兩人已經夠崩壞了。這是怎麽迴事呢……


    雖然承蒙平阪現實告知「想怎麽寫就怎麽寫」,但是這種要求對寬鬆教育世代而言可是難如登天啊。我是隻會想馬拉車一樣盲目往前衝的類型啦!沒有人拉的話我會不知道該怎麽辦呢!隨意幹脆念頭一轉,將最近我喜歡的友少部份,與我的興趣結合在一起吧!於是就完成了像這樣的作品。描寫夜空與星奈兩人的小比賽的確十分愉快。希望各位讀者會喜歡。


    「我的朋友很少」的世界應該會繼續拓展下去吧。能以一介讀者、一介收看者,以及一介作家的身份加入這個世界是我的榮幸。能和各位讀者一起享受「友少」,是我最快樂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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