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五天的新宿公演結束之後,我剩下的體力就連想從沙發上站起來都沒辦法了。所謂的統籌,也就是會有無法預期的各式各樣問題需要去解決的職務。在大多都是以新人為主的組織中,龐大的業務量即使是有三個身體都不夠應付。


    「藤島同學,今天已經是最後一天了,我們去慶祝吧?去慶祝!樂團成員們都說想和藤島同學一起慶祝呦!」


    衝進休息室的美嘉姊,一邊不斷地甩動著我的手,一邊興奮地說。


    「不了,真的沒辦法,我要迴家睡覺了。還有就是我還未成年。」


    「店鋪是在東口那邊的!有點超過預約的時間了,我先過去了喔!」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人家講話呀?


    「那我代替你去算了?」


    宏哥邊收拾休息室邊說。


    「喔喔,我都已經忍耐整整五天不去把她們了。因為是工作。不過既然已經結束了就解禁。


    樂團的女孩們都好可愛,好難決定喔。」


    「你這個人到底是在想什麽啊!?」


    「好好好,也非常歡迎宏哥來!我去追加訂位的位子喔!」


    美嘉姊就這樣衝了出去。我為了保護樂團成員們的貞操,隻好鞭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舍命陪君子了。


    「如果有免費的酒喝我也要去。都已經賣命工作這麽久了。」


    「阿哲學長好像並沒有特別幫到什麽忙吧!?」


    「引誘到空調室的那群人,都是我一個人解決的。」


    「那不是隻有第一天而已嗎,其它不就一直去打柏青哥,你明明是警備員耶!其實我什麽都知道!」


    「喔——喔——鳴海真不愧足負責統詳的人。該也算是業務損失啦。」


    「少給我開玩笑了!」


    「我當然也會參與。」


    打柏青哥賠的錢也可以算在經費之內嗎?這應該不行吧。


    少校剛從負責警備的成員了中迴收完對講機,迴到了休息室。


    「也就是說用第四代的錢喝酒,這麽美味的酒席不是經常能遇到的。」


    「少校,若是連鎖的居酒屋,你每次都會被人誤會成小學生,不是嗎?看你還是算了吧?」


    阿哲學長恥笑少校。


    「哈!哈!哈!其實我已經年滿二千歲了!而且我還有學生證幫我作證!」


    這也不是什麽好值得炫耀的事情。應該說是就連這種人,原來也會成年?廢話。我自己也再過四年就會變成連自己都沒白覺、沒覺悟,但是法律定義上的大人。


    美嘉姊為大家預約的餐廳,是一間超多獨立套房的時髦餐廳。若是換作以女大學生所組成的樂團成員或宏哥的話,算真的是很相配。然而,坐在我身旁的依序為阿哲學長、少校,再加上電線杆和石頭男,真的是讓我無言以對。料理雖然還不難吃,但是量太少了。


    不過,日本清酒倒是有不錯的東西,因此,阿哲學長是高興的不得了。


    「咱們也幫第四代拿點酒去吧?還可以叫整瓶的第十四代(注產地在日本東北部的清酒)。」


    「不不不不。跟你說他是傷員啦。他說什麽被醫生罵到臭頭,病房還被上鎖之類的。」


    畢竟他是個住進加護病房才不到五天的重度傷員,卻偷偷溜出了病房,而且還跟人打了一架。再加上如果被發現到讓訪客帶酒進去,我想下次大概是被關進裝有鐵窗的病房吧?


    不過,很慶幸能這麽忙碌。


    因為,這四大都沒有時間去迴想煉次哥的事情。


    就這樣,我被串燒和香煙的煙味熏著臉,一邊數著薑汁汽水中的氣泡數,一邊將自己的身心浸漬在餐廳內特有的混亂吵雜聲中。就在這種情況下,無法不讓我去迴想。令人感覺有些輕浮的挑染發型,被防風型墨鏡遮住、有如細針般的眼神、非常明顯的假關西腔、有點駝著背走路的模樣、一同觀賞的企鵝和北極熊、結拜兄弟時喝下的可樂的甜膩感。


    那個人,之後到底怎樣了?都沒有人願意告訴我。


    等到我身體各處的虛脫感逐漸消除,能夠再次在「花丸拉麵店」露麵,已經是八月最後一個星期二的事了。當我走進因為正值準備中而空無一人的拉麵店時,看見了櫃台桌上攤開著一麵全新的紅色布簾,害我嚇了一跳。


    「啊啊,好像是善喜免費幫我們作的。而且還是刺繡。好像感覺有點太花俏了,不過還是很不錯吧?打算從今天開始用那條新的。」


    正在熬煮湯頭的明老板,一副沒什麽大不了的語氣。有點太花俏?根本不能用這句話來形容。真的是極盡巧感和時間的極品。我用手確認觸感。和送給我的t恤一樣,是使用像榻榻米網狀的細致刺繡。使用比布料稍微具有光澤的紅線,一整麵弄得像是浮雕般的圖畫,大概是取自「鳥獸戲畫(注:日本國竇,描寫動物和人物的畫卷)吧?布簾上的底圖所繪的是青蛙、鰻魚和猴子


    在遊戲的水墨畫風圖案。而在布的中間則使用白色線,繡著「花丸拉麵店」幾個字。


    我將疲憊不堪的身體靠在椅背上,並從布簾移開視線,盯著在廚房裏來來往往、忙得不得了的明老板肩上看。


    這個人應該也早就知道了才對。善喜哥的——真正名字。


    「幹什麽?你一直盯著我看也不會有東西吃。明知道在準備中,你到底是為了什麽來的?你為什麽不學學彩夏?待在家裏寫暑假作業。」


    「沒、沒有啦……是愛麗絲叫我過來的。」


    「那你還不趕快上樓去?」


    可是,我還有事情得要問。


    我低下頭。趁著她視線轉移的時候,馬上提出疑問。


    「喜善小姐她……有說什麽嗎?」


    「什麽意思?」


    「例如第四代的事……或是煉次哥的事?」


    「都沒有。」


    是嗎?我慢慢地吐了口氣。說得也是。怎麽可能說什麽呢?


    然而,明老板隔著櫃台伸出手來,並用手指著布廉的右下角。


    我在兔子和青蛙群當中發現兩隻狐狸——不,是野狼,而且很仔細地讓其中一隻戴著太陽眼


    鏡。我感覺身體裏好像有一股什麽東西就快要衝上來了,因此馬上就將布簾折了起來。


    這就是,那個人的答案是嗎?


    不發一語,將所有東西折迭在一起,然後繼續扮演現在的自己。


    「……你早就已經知道了,對吧?」


    有好一陣子,我隻聽見高湯煮沸的聲音和排氣風扇轉動的聲音。因此,根本不敢抬起頭來。


    我很害怕去確認,現在明老板的臉上是怎樣的表情?


    「我是知道呀。」


    明老板的聲音混雜在充滿香味的濕氣裏。我緊握住放在膝蓋上的拳頭。雖然我自己也知道這


    是個很愚蠢的問題。然而卻不得不繼續問下去。


    「你難道都沒想過要做些什麽嗎?」


    「什麽叫『做些什麽』?」


    明老板感覺有點不悅的聲音直接燃在我的叫了。接著突然被抓住瀏海,整個人連頭帶人被拉了過去。


    「聽好,我是開拉麵店的。」


    在我眼前的就是明老板忿怒的眼神。我的聲音卡在喉嚨深處整個萎縮。


    「除了讓別人吃東西以外的事,我不會做也做不到。這不是廢話嗎?」


    我被用看得出來是超級手下留情的彈額頭攻擊,彈出了櫃台外戶沒錯,這些都是廢話。因為,根本沒有其它的辦法。我們都是很渺小的,光是對自己就已經白顧不暇了,隻能擅白痛苦、擅自生存、擅自死去而已。


    我之所以還是會覺得明老板的話有些冷漠,主要就是因為當時稍微觸碰到的,愛麗絲意想不到的激情。


    因為還活者,所以必須要選擇。


    那句話就像是從愛麗絲本身的悲傷所喊出的呐喊一樣。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在那個瘦小的身軀裏,到底還背負著多少我所不了解的黑暗呢?


    愛麗絲並沒有提前告訴我真相。她說希望痛苦隻要經曆一次就好。是否這也意味著,目前的我根本不是能成為幫她分擔痛苦的那塊料?即使隻是百分之五而已,但還是希望能幫忙承擔那些痛苦——難道這想法隻是我個人的無理取鬧嗎?


    這就像明老板她隻能讓別人吃拉麵和冰淇淋一樣。所謂偵探助手,是否就是得乖乖待在偵探的身邊,然後接受他們忍受不了才吐露出來的話語的呢?


    如果是這樣子,真是太悲哀了。


    然而當我默默站起來的時候,有樣東西掠過我視線的角落。我伸手撐住椅子,不停眨著眼。


    櫃台的


    邊邊。就在擺放整齊的日本清酒空瓶的其中一瓶上,掛著一去,並用顫抖的手將它給拿起。絕對不會錯。


    「沒錯。他昨天有來。」


    我抬起頭來看著明老板。她則是邊攪拌著高湯邊苦笑。


    看著那支防風型墨鏡。我跑了過去。


    「那個臭家夥,隻記得五年前的味道。對著我說什麽『這絕不是花丸的味道』『把那個難吃


    的味道還給我!』之類的白癡話。而且還打算帶著眼鏡吃麵。跟他講了幾次都不聽,所以就被我揍了。」


    而且容易忘記東西的壞習慣也完全沒改變。明老板大聲地笑。


    下次見到他,就順便還給他吧?


    我在手掌心上不停滾動著防風型墨鏡,確認它的觸感。


    「……有沒有……」


    「……有沒有?」


    「他有沒有提到什麽其它的事?例如以後怎麽辦之類的?」


    「就跟你說他隻是來吃拉麵的。給他吃了碗特製的。除了這兒之外.還需要其它什麽嗎?」


    我閉上了嘴巴緊握著防風型


    「太慢了!你到底在拉麵店摸些什麽?到了就應該馬上上樓才對呀!」


    當我一踏進偵探事務所,愛麗絲的怒罵聲伴隨著冷氣的風一同吹過來。身穿睡衣的偵探,矗立在床鋪上並吊起眉尾。


    「對不起……剛才在跟明老板聊些事情。」


    「距離發車時間剩下沒多久時間了,若是遲到的話怎麽辦?」


    ……發車時間?


    「就是平阪煉次搭乘的新幹線。品川出發,十六時的。」


    我睜大著眼睛。


    「你為什麽……會知道?」


    「他用手機預訂車票。我全都掌握到了。幸好,請人幫忙的東西已經趕到了。就是他忘記的東西,你去幫忙拿給他吧?」


    因為沒能夠接住愛麗絲丟過來的包裝,結果正中了我的臉。


    「怎麽了?今天看起來比平常更加呆滯。難道是燃燒殆盡症候群嗎?若是希望調查老人贍養院的空房狀態,我可以用超低價接受委讬的。」


    「沒、沒有啦,不是這個意思。」


    我將包裝緊壓在胸口,用膝蓋走近愛麗絲。


    「那個……那個時候——」


    話才說到一半就在我的喉嚨裏彎曲、折斷、被加熱溶解,最後逆流進了肺裏麵。我自己也不知道,原本想要說的是什麽?想要問的是什麽?想要要求的是什麽?被愛麗絲清澈的眼神直視,在我胸口內的煩悶及疑惑都將一同被擠壓在一起。


    因為,我隻不過是為了不讓吹拂的冷風和橫灑的雨水,奪去了愛麗絲身上的體溫,隻是想待在她身邊而已。


    隻是不希望看見愛麗絲感到難過,看見她獨自將苦澀的記憶吞入。但是,其實我是渺小到就連百分之五也沒辦法幫她分攤。


    「或許說這些沒什麽說服力……但我會加油的。因為我想一直待在愛麗絲的身邊。為了也能讓愛麗絲感覺到,我是可以呆在她身邊的。」


    愛麗絲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像是放窄的戚地,接著用手將在身後的布偶山撥開,退到了床鋪的最裏麵。


    「什、什、什……」臉頰漸漸地變成紅色。什麽嘛,突然……到底在說什麽!?你最近真的很怪耶!是否因為與生俱來的尼特族的特質,工作一過量,所以讓你的腦袋壞掉了!」


    「咦……啊、不是啦,對不起……就……。」


    「你說我怎樣?問、問我,對於身旁有個和浮遊生物差不多遲鈍的偵探助手,有、有什麽感覺都跟著我這麽久了難道你還會不知道,真是無言!對於你、對於你!我有多麽地——」


    「……多麽地……那個……怎樣呢?」


    因為怕會被雷擊中,所以用手遮住頭,雖說心裏感覺怕怕的還是要問問看。愛麗絲滿臉通紅,接著就如同往常一樣飛來dr.pepper的空罐。


    「反正就是快去就對了!」


    尼特族偵探抖動著長發,並手指著玄關。


    「如果沒趕上怎麽辦?你知道這樣會浪費掉多少的心血嗎。」


    我將交付給我的東西和防風型墨鏡一起塞進了背包,飛奔出事務所。


    我在品川車站的第23號線搭車處找到了金色的挑染。對方依靠在販賣部後方的牆壁上,一副無力的樣子吃著火車便當。在頭頂上不停交錯的引導服務以及出發到站的鈴聲,在腳邊則是列車不間斷地行走在鐵道上的聲音。


    「——煉次哥!」


    我沿著樓梯往上跑,穿過了拖著行李箱的乘客縫隙,大聲地喊叫。煉次哥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後,又再次將視線轉移到便當上。吃飯的速度稍稍地加快的樣子。


    當我跑到他的身旁,用雙手撐著膝蓋調整唿吸時,煉次哥將筷子折斷並且將便當壓扁,丟進了垃圾桶後又走了迴來。


    「原本正在想東京真是個沙漠,都沒有人來送我的說。」


    臉上的笑容和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一樣。隻不過,現在在他兩邊的臉頰有著紅色和青色的瘀青。不知道是否因為我的眼神直盯著他看,煉次哥發覺到後用手遮住了臉頰。


    「啊啊,你說這個喔?右邊的鳴海應該也有看到吧?是壯仔的拳頭。左邊的是明老板給的。我又不是耶穌基督說——一想到來東京的禮物是這些就很想哭。」


    感覺還有一股不順暢的氣卡在我的肺部。


    「那家夥,明明是個破破爛爛的大傷患,結果他那拳頭是怎樣?我太小看他了。忘記總共幾勝幾敗了?如果是敗多勝少,那就更想哭了


    我用斷斷續續的聲音詢問。


    「請問今後要做什麽?一


    「我想說躲到大阪附近。感覺比較舒適。」


    煉次哥露出牙齒微笑,立刻又因為臉上的疼痛而皺起眉頭。


    「你們不是在赤阪把我的手下打的半死嗎」?其實在那裏麵有從柳原會派來的監控人,多虧你們我才能落跑,果然我的個性還是不適合乖乖的去還債。」


    「幹脆……待在東京不就好了?大家一起幫忙的話,債務應該很快就……」


    「我必須負責任。」


    對方露出似乎在糾正我的眼神,由於沒有可以遮擋的太陽眼鏡,害我無法再繼續響應。


    「沒差了啦。之前不是跟你說過?能遇見鳴海就夠了,雖然貓熊已經不在了,但也看到企鵝跟北極熊了。還有,那個樂團唱的歌還真不錯啊。出cd的話我一定去買。待在東京兩個月。跟我這種無藥可救的人生相比,已經算是收獲不少了。雖然完全搞掉了太陽眼鏡跟朋友,還有以前喜歡的女人。加加減減算起來……」


    我實在不忍心再聽下去了。因此將手伸進了背包裏,遞出了防風型墨鏡。隨後煉次哥的眼睛整個睜大。


    「……啊——啊——是在『花丸』嗎?原來是忘記在那兒喔?真是的——感謝啦。得救了。」


    煉次哥的雙眼再次沒入防風型墨鏡的黑色鏡麵下。


    「不會。」


    我無力地搖著頭。總覺得應該有更多事可以幫忙的。但那應該隻是自己的誤解而已。我們每個人都是隻能擅自痛苦、擅自生存、擅自死去而已。若在某種偶然機會下互相接觸時,哪能再為對方做事情?光是自己本身的無聊框架就已經顧不完了。


    愚笨的偵探助手可以做的最後一件事,也就是跑腿而已。


    我拿出了用紙作的包裝,並將它交到煉次哥手上。


    「是禮物嗎?」


    「不,聽說那東西也是你忘記的。」


    煉次哥打開了紙包裝。車站月台邊上突如其來的陣風,將紙包裝從煉次哥手上吹起。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他的手指抓住了包裝內的物品,接著純白色的布料隨著風飄搖。


    是t恤。白底的,隻有袖口和領口是黑色的。肩膀和側腹部的部分有著細致的漸層刺繡,上麵描繪的是平阪幫的代徽。它已經不隻是碎裂的煙火了。而是即將遨翔在天際的鳳蝶。


    原來如此,是這種東西呀。大概是愛麗絲拜讬善喜哥的吧?


    「我連這東西都忘記了。」


    煉次哥的笑容,這次隻有在嘴迎而己。


    「當時決定這代徽的時候,喜善說要幫我弄成刺繡。隻是那個時候的我很窮,t恤就隻有那麽一件。」


    濕潤的聲音,沿著煉次哥的手指滲進t恤


    「所以說每次隻要去公寓玩的時候,就會請她一點一點縫上去。而在中途喜善就……」


    欲言又什.煉次哥的臉淹沒在陰影下,我努力的露出笑容.並搖了搖頭。


    「到完成為止,花了五年


    這麽久


    煉次哥也以強顏歡笑迴應我。


    「沒有錯。搞不好她還暗戀著我——」


    話說到一半又吞了進去,煉次哥用t恤捂住鼻子。


    「……什麽嘛。原來不是喜善把剩下的部分繡好的?」


    我搖頭納悶。


    「都是消毒藥水味。若是見到了那個笨蛋,記得叫他在病房裏安分點。」


    「啊……」


    喉嚨被淚水燒灼。


    我覺得隻有煉次哥戴著太陽眼鏡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明明就哭到不行,然而當他背對著剛抵達的新幹線,並且一步一步遠離我的時候,就像是——看起來根本就像在微笑嘛。


    留下一陣擾人的風,即使在列車開走之後,我還是緊抓著鐵軌旁粗條柵欄,等待著淚水流幹。陽光從大樓的壁麵反射,就在我濕潤的睫毛上,散布著七彩的光粒子。映入眼簾的景象感覺全部都要燒入晴空上一樣,時間就是在這樣一個八月份陽光耀眼的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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