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阿哲學長、宏哥、少校、明老板、第四代,我拚命打電話詢問所有想得到的地方,卻沒有一個人知道彩夏的下落。昨天,她從事務所離開之後就不見了。


    彩夏憑空消失了。


    就和上次一樣,一句話也沒留給我。


    ————————————————


    6


    直到星期三,彩夏的行蹤依舊成謎。


    「怎麽會消失了?」


    一進到監委辦公室,香板學姐馬上詢問我。


    「就是不知道她現在人在哪裏,從前天就不見了。雖然大家都幫忙在找。」


    「這件事和藤島同學嚴重受傷有關係嗎?」


    「啊--其實……」雖說並非毫無關係,但實在也很難說明。


    「呃……那個……」香阪學姐再次將身體靠在椅背上。 「藤島同學,後天就要召開全體會議了,現在可不是陪你做這種事的時候。」


    「很抱歉……」


    「你還好吧?我看你不隻受傷嚴重,臉色也很不好、眼皮也腫起來了。」


    「因為我一直到處奔走。」


    昨天也向學校請了一天假,借助平阪幫的力量尋找彩夏的下落。雖然我因為傷勢和肌肉酸痛連走起路來都很痛苦,還是直接跑去她父親住的地方找人。不過倒是沒見到阿俊哥的蹤影。


    我打從心底感到疲憊。話雖如此,也總不能放著學生會的事情不管。若是繼續什麽都不做,之前為彩夏所做的事都將成為泡影。


    「結果還是沒能說服學生會長嗎?」


    「嗯,她好像更頑固了。說不定『六人方案』可能就此通關。」


    說得也是。那個人也開始固執了起來。即使是和體育老師正麵衝突,我想她也會強行讓修訂案在全體會議上通過,何況她在社長會議上的影響力也遠超過香阪學姐。


    「如果真是如此,想要讓園藝委員會複活可能就很難了……」


    香阪學姐小聲地說,我隻能默默點頭迴應。


    雖然我沒有和薰子學姐提到,但若是想讓園藝委員會複活,降低成立社團最低人數是必要的條件。否則被廢除的社團越多,就會有越多人質疑為什麽隻有園藝社受到特別待遇了。光是想像就知道有點強人所難,一旦遭受類似的抗議,想要安全著陸更是難上加難。


    所以說已經--


    「對不起,自以為是地說了那些話。」


    「等、等一等,藤島同學不必道歉啊,你已經很努力了。況且還剩下兩天時間,我會再盡力試試看的。」


    香阪學姐雙手撐著桌子跳來跳去,勉強裝出一副堅強的樣子。她爽朗的笑聲在我身體裏的空虛處迴蕩,讓我感覺好心疼。


    彩夏再次不告而別,園藝社也即將被廢除了。這是怎麽一迴事?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啊?我那麽地辛苦奔波、大聲喊叫、痛苦掙紮、還傷害了自己的夥伴,搞得自己也滿身傷痕--


    結果居然是這樣,真是太沒天理了。


    我牽著腳踏車走出學校。踩下踏板時,五月的柔風刺痛了我的傷口。


    那個時候,我是否又說了些不該說的話了?


    愛麗絲曾告訴我,當時彩夏在為我包紮,我躺在床上嘴裏還不時喃喃呻吟--而彩夏還對著我迴答。


    接著我再次陷入昏睡,彩夏便靜靜地走出了房間。


    如果真是如此,那麽那個在頂樓上的夢……


    我實在搞不清楚。而且真有可能發生這種事嗎?夢裏的對話,不見得就會真的說出口才對,而彩夏所說的話也沒有任何事實依據。


    然而我還是努力地迴想,自己是否說了什麽可能造成誤會的話?


    但最後還是什麽都搞不懂。


    一邊騎著車一邊掉下眼淚,我希望這隻是因為風吹痛我臉上的傷。若是不這麽想,淚水可能就停不下來了。


    到達拉麵店將腳踏車停好後,我還是在掛簾前呆立了好一陣子。雖然沒有特別期待什麽,但也立刻就知道彩夏並不在店裏。站在掛簾另一端的身影隻剩下一個,就是明老板。


    實在沒有那種心情打開大門走進去,隻好繞到後巷去。廚房後門前並沒有任何人在。


    今天大家應該也為了尋找彩夏的下落而到處查訪。我獨自坐在緊急逃生梯的第二階上,拿出手機檢查是否有短信。理所當然地,並沒有收到彩夏的短信,倒是幫忙尋找彩夏的幫眾發了一堆短信來。讀完所有短信才發現還是一點收獲也沒有,我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愛麗絲也從那天起便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連我都不讓進去。對她而言,彩夏消失這件事或許也造成蠻大的打擊吧。


    因此,有關羽矢野友彥死亡的案件,尚留著最後一片拚圖未完成,使得真相依舊無法揭曉。當然這是站在愛麗絲角度的看法,對我而言則是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到底是怎麽迴事。


    阿哲學長到底做了什麽?


    羽矢野友彥倒臥的地點果真是在溫室?


    那麽,到底是誰將他搬到校門口旁的?


    兇手到底是誰呢?


    兇手?我忽然想到。記得愛麗絲曾特別提過這個詞。也就是說,羽矢野友彥可能是遭人殺害的嗎?被誰?為了什麽目的?


    還有皆川憲吾的事情。


    雖然腦海裏一堆問號--可是現在全都無所謂了。


    感覺好像所有東西都將從我身邊消失一樣。不光隻是彩夏而已,還有身為尼特族的夥伴們及愛麗絲。


    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我是否做錯了什麽事?


    我不斷地思索所有可能性,但不論依循哪一條思路,最終還是會迴到那裏。


    神的記事本中記載我的那一頁上,一定是這麽寫的:「孤伶伶地去死吧。」


    盡管如此,我卻遇見了彩夏。這是一個甚至足以推翻神的預謀的奇蹟,所以彩夏才會遇到無法逃避的殘酷命運,因而必須從頂樓一躍而下。即使是發生了第二次奇蹟使她睜開雙眼,又因為接近我的關係,就像在玩黑白棋時剩下最後幾步卻全部由白翻黑。許多東西牽扯在一起,最後導致彩夏失蹤了。


    是神獲勝了。開什麽玩笑!


    為什麽不一開始就策劃好呢?幹嘛還讓奇蹟發生! ?


    打從出生到死亡,你都應該讓我孤單一人度過的!如果是這樣……如果是這樣,彩夏就不必遭受這種對待--


    忽然間,大門打開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你在做啥?現在沒有客人,你可以進來店裏。」


    我緩緩迴頭。明老板從打開一半的門裏探出上半身,裸露的肩膀令人感到刺眼。


    這個人總有一天也會消失吧?我一邊想著這種事,一邊搖頭。


    明老板微微皺起眉頭又走進廚房,過了一會兒又走出來,突然將手裏的冰淇淋杯貼在我受傷的臉頰上。


    「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在做什麽啦!?」


    由於極度的驚嚇和冰涼及疼痛的關係,我差點沒翻了個筋鬥,立刻跳了起來。


    「因為你看起來恍神恍神的。怎樣?打起精神來了吧?」


    我歎了一口氣,再次坐下來。


    明老板靠了過來,坐在幾乎可以碰觸到我肩膀的距離。她碰到的地方感覺熱熱的,我故意以為那是因為被阿哲學長打傷所造成的。沒辦法直視明老板的臉。


    「喂,快點吃吧?」


    我連將手中的冰淇淋放進嘴巴的力氣都沒有,隻能看著它在杯子裏漸漸融化。


    「告訴你一件事。」


    明老板將自己那份冰淇淋吃完後淡淡地說:


    「你就相信吧。」


    我終於慢慢地抬起頭來望著明老板。看到她炯炯有神的雙眼,我又垂頭喪氣了起來。


    「……相信什麽呢?」


    「相信這一切。」


    「我……不像明老板那麽堅強……這種事我辦不到。」


    「你很堅強呀!雖然你自己可能還不知道,但我知道。」


    「如果你是說我打贏阿哲學長而被大家叫四大天王的事,那就不必了。感覺好白癡喔。」


    「我不是在說那件事啦。你想想看嘛……」


    明老板冰冷的手抓住我的手腕。


    「你現在不是還活著嗎?」


    我輕輕地抬起頭來,看到的是一雙善良??的眼睛。


    「你遇到過那麽多糟糕的事,身心都被打擊得慘不忍睹,又看過這麽多無故被打入地獄的可憐家夥,但你還是活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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