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認真要○○的二十七頁前
路人女主的養成方法 戀愛節拍器 作者：丸戶史明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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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我喜歡你！我喜歡三次元〈現實中〉的你！」
「那句『現實中的』不需要吧？」
「…………喂。」
……就這樣，我下了重大決心，做出了感覺長達半年之久〈從十二集拖過gs3和十三集〉的告白。
被告白的女方──豐之崎學園三年a班，遊戲製作社團「blessing software」副代表，同時也是我安藝倫也心目中第一女主角的加藤惠──該怎麽說呢？她居然擺出非常非常非常輕鬆，還顯得滿不在乎的反應迴應我。
「呃，倫也？別用那麽泄氣的臉色看我嘛。」
「不是啦，因為……」
而且她居然不給我答複……
「嗯，總之，我有確實聽懂你講的內容，所以你可以放心。」
「你說你有聽懂……」
「換句話說，意思就是『你喜歡我』對不對？你所指的，不隻是第一女主角或者社團夥伴，而是也有把我當女生放在心上，對不對？」
「……………………喂。」
居然還倒迴去重講了一遍……
「別那樣子瞪人……其他還有什麽好講的嗎？」
「答複啦，我要答複！話說，你絕對是在顧左右而言他吧！」
「喔～那樣的話，你沒有補一句『請給我答複』，我也不好迴應啊。」
「你怎麽會這麽淡定，這麽一如往常？你是明知道禦宅族向女生告白有多可怕才這樣的嗎？你想要了我的命嗎？」
啊，我忘記講了，目前已經過晚上八點，這裏是我家附近的偵探坡正中間。
而在住宅區的寧靜夜晚中，響起我和惠（尤其是我）莫名高亢的聲音，附近的住戶對不起。
「可是，我在這時候忽然哭出來或抱住你，發展得太戲劇性也不對吧？畢竟對象是你。」
「噯，我以往的態度有哪裏不好嗎？全部嗎？你是要說已經無可挽救了嗎？」
「喔～呃～嗯，或許是啦。」
「我沒有叫你表示認同！」
「好啦，先不管那些，這時候迴答『我也喜歡你～』就太老套了啊。倫也，你在遊戲裏也打算將告白場景安排得這麽尋常無奇嗎？」
「當然啊，那可是第一女主角耶！」
「可是，也會需要意外性吧？比如主角被女主角若無其事地忽略，或者等答複等上半年，在那段期間一直曖昧不清。」
「惠，你聽好了！所謂的老套，所謂的王道呢……」
「是是是。正因為大多數玩家會覺得有趣，才該毫不猶豫地祭出來對不對？」
「你都懂嘛，你都了解不是嗎！」
不過……不過這都要怪……
怪眼前這個完全掌握主導權，還超級輕視我的女生喔……
「唉，惠，我說真的，饒了我吧。求求你，別讓我心裏七上八下啦……」
我不想讓眼前的惠看見自己現在這張太不爭氣的臉……
但由於諸多因素，我既不能用雙手遮掩，也不能轉身背對她，所以隻好把臉轉過去一半，再用單手遮住另外半張臉……
然而，無法盡掩的我擠出非常不爭氣的聲音。
「我、我啊……原本以為這次會比平時有希望……」
隻不過，我所講的內容還是有一點打腫臉充胖子。
「是喔～你以為自己有希望啊。之前背叛得那麽徹底，害人哭得那麽慘，你還是期待我會答應你啊～」
「是啊！因為你哭了嘛，惠！是我害你哭的啊！」
「唔……」
於是，我近乎惱羞地擺爛……
不過這好像成功地稍微挫去了惠的銳氣。
「惠，我明明背叛了你的信賴，讓你因此傷透了心……即使如此，你還是願意像這樣迴到社團……」
「那……並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冰堂同學和出海。」
「我還是覺得很高興喔！」
「唔唔……」
所以，我趁機發動攻勢。
「就算那是我自作多情好了，發生了也沒辦法。因為你就是那麽眷顧我嘛！」
還將不長眼的自作多情發揮到極致，讓惠完全招架不住……
然後，希望能引誘她講出我要的答案。
「那、那麽……倫也，我問你喔。」
「……嗯？」
「你覺得……自己的成功率大概有多少？」
……這次換了另一套啊。
也就是說，無論我說什麽，她都不會答複，但即使賭氣也不打算講明對我沒意思嗎？
那算是從容還是固執……？
「呃，這、這個嘛……我想想喔……差、差不多五成左右？」
「一半一半啊，根據呢？」
還有，她不評價那樣的數字算大或小，也是出於從容或固執嗎……
「沒有啦，因為……惠，你現在也肯握著我的手啊……」
「……………………哎呀。」
「你不要急忙鬆手啦！」
「不是嘛，你想，握著不放的是你啊。」
「才沒有，不放手的是你！不然你看，指甲的痕跡這麽深！這是你弄的耶！」
「哎呀～奇怪了～不可能這樣啊～」
……不對，用力留在我掌上的紅色印記，道出了她並不是那麽從容。
「夠了！反正我就是喜歡你。我不會逃也不會躲。那你呢！」
即使到現在，那道印記還滿痛的，還非常火熱，而且，它仍持續給了我勇氣。
「唔嗯～……」
「……你還要猶豫啊。」
然而，我毅然決然地踏出這一步，卻還是被惠俐落地閃……不，拖泥帶水地閃過。
「倒不如說，我的答案已經決定好了。我在猶豫的，是迴答的時機。」
「那是怎樣……」
噯，我可以發飆說「那就快迴答啊！」對吧……？
我算忍得非常久了吧……？
「你想嘛，萬一我答應了，總不能說：『太好了～那麽末班車快要開嘍，掰掰～』吧？」
「喔、喔喔喔喔喔……？」
「噯，我沒有答應你喔，隻是比喻喔。」
「比、比喻……？」
不過，不過她要拒絕的話，不是可以說：「真遺憾～那麽末班車快要開嘍，掰掰～」……？
所以說，惠認為不能那樣，就表示，她的答複是……
「呃，萬一我說……〈可以～〉的話，果然就會營造出那種氣氛吧？」
「會、會嗎！」
「……不會嗎？」
「你何必那樣瞪我……」
我光是在意選項帶來的結果，完全沒有想到選擇後的進展，惠就用「你一點都不懂」的黑暗視線瞪了過來。
應該說，怎麽想都隻有擁有選擇權的人才能顧及選擇後的進展吧？
這麽一想，美少女遊戲的女主角都被那麽我行我素
的主角搞得團團轉，真是可憐……
「呃、不是啦，要說……我有沒有足夠的自製力能保證氣氛不會變那樣，呃～……」
把仇恨指向我當成分身在寫的主角也無濟於事，因此，我先煩惱起尚未開啟的劇情線進展。
呃，要是換成美少女遊戲的話，劇情當然不會寫成「太好了～那麽末班車快要開嘍，掰掰～」。
倒不如說，男女主角絕對無法輕易說掰掰，在車站告別之際肯定會拖一陣子，最後就……
「看吧，所以嘍，倫也，我們先迴你家一趟吧？」
「…………啥？」
沒錯，那終究是我的最終決定，不應該像這樣立刻由對方提議……
「迴去以後，等彼此都洗了澡，再清清爽爽地繼續談這件事吧？」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何況她好像積極過頭，甚至提出了我絕對說不出口的點子〈入浴〉。
「……先說清楚，我不會跟你一起洗喔，要分開來喔。」
「我在意的不是那一點啦！」
「你那樣才是想太多喔，倫也。再說，我們從昨天晚上洗澡以後，有一整天都沒洗澡耶。」
「那又怎樣！」
「所以，在那種狀態下，要發生第一次……實在不太合適吧？」
「就說了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你想對我容許到什麽地步！呃，如果你沒問題的話啦！」
「啊，呃……再怎麽說，也就到接吻為止……如果沒問題的話。」
「～～～～～～～～唔唔唔唔唔唔！」
對我來說〈禦宅族〉那不叫……那〈接吻〉不叫「為止」啦……
另外……我要順便聲明……目前，惠正牽著我的手握來握去。
手指一根一根地交纏，陷入實在解不開的處境。
不僅如此，這家夥……不對，這個人居然對我講出這種話……
「啊，不過隻論接吻的話，你不是第一次呢〈跟霞之丘學姐有經驗了〉。隻有我是第一次，抱歉，把你跟我混為一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更不僅如此，這個混賬……不對，這個女生居然還講出這麽尖酸刻薄的話……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惠，隻是接吻的話，也不必特地洗澡……」
「嗯～但我們兩個都剛熬夜，我有點排斥耶……不過，或許刷完牙會比較好，可是……」
「再、再說，要是現在迴我家還洗澡，你肯定會留下來過夜吧？」
「不過，那也隻是從住兩晚變成住三晚啊。我在早上搭頭一班車迴家，換掉衣服再去上學就行了。」
「關於那部分我就有話要說了，你這不良女孩！」
我們究竟在講什麽……
各方麵都衝過頭了吧。
「而、而且，再說，你洗完澡以後，留下來過夜，還跟我……的話，你真的覺得可以就那樣打住嗎？呃，如果沒問題的話啦。」
「這個嘛，畢竟對象是你，在那方麵我覺得很放心。不過，我隻是說如果沒問題的話啦。」
話說，這已經不必再用「如果沒問題」當前提了吧？
「……順帶一提，你現在跟我迴家，我不免得愧對良心地對爸媽找理由。」
「有什麽辦法呢？因為這次真的滿愧對良心的啊。」
「……唔唔。」
我連吐槽都嫌累了……
應該說，感覺怎麽跟我不樂見的情況越來越背道而馳？
「更何況，要說愧對良心的話，我覺得我向爸媽找理由外宿才比較愧對良心呢。」
「對！我從以前就一直在擔心，惠，你家真的沒問題嗎？」
「這個嘛，講電話的途中，或許要換成你或伯母幫我跟家裏說一聲比較好。」
「先不論找我媽，對加藤家而言，由我替外宿作證是沒問題的嗎……？」
噯，說真的，她這是怎樣？
這真的還不算答應我嗎？
「那我們迴去吧。」
「……好。」
於是，仍然和我牽著手的惠，比我早一步開始爬上坡道。
雖然分不出是哪一方所致，不過牽在一起的手好熱，汗涔涔的，而且怦通怦通地響著。
※ ※ ※
「所以呢，結果你向家裏找了什麽理由？」
『嗯～我說「在母片送廠前夕發現有嚴重的bug，無論如何都得通宵趕工了」……』
「抱歉，離母片送廠還有一個月以上的時間，所以請不要講那種會害人心髒停止的謊話，惠小姐。」
從擱在窗框上的手機喇叭，惠的聲音伴隨著吹風機的聲音傳來。
先洗完澡的惠正在我房間一麵吹幹頭發，一麵像這樣和她接替入浴中的我，隔著短短十公尺的距離用手機密談。
『倫也，那你是怎麽說的？』
「呃，我是說『因為隻有惠迴家方向的電車發生故障，停駛了』……」
『嗯～內容有微妙的出入耶……早知道就先串好口徑了。』
「喔～那不要緊。你不用對我爸媽那麽費心。」
『是嗎？那就好。』
「嗯，沒問題啦……」
是的，在理由這方麵完全沒問題。
因為就這一次來說，爸媽好像都完全不相信我講的理由……
『不提那些了，你不可以隻是泡個澡就馬上出來喔。要確實洗臉、洗頭發、洗身體……』
「那我每天都會洗啦！」
『對了，你有在刮胡子嗎？應該說，你有長嗎？』
「……現在問那個要做什麽？」
『你想嘛，就是……胡渣碰到臉頰會刺刺的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而在如此謎樣的儀式中，惠還十分悠哉、非常放鬆地向我打聽起第二性征的發育狀況。
與為了讓心情鎮定，正在衝冷水澡的我形成對比。
唉，在最近一年中，她好像有將近一個月都是在這裏過夜，會這樣或許也合情合理，但既然如此，一年中有將近一年都在這裏過夜的我，為什麽會變得這麽緊繃？
※ ※ ※
「好、好了，呃，那麽……」
十五分鍾過後。
連不同於平常的地方都仔細清洗，泡進熱水裏至肩膀處數到一百後，總算洗完澡出來。
迴到房間，我從惠手中接下吹風機，將頭發吹得幹幹爽爽，之後還莫名其妙地接下她給的乳液，把臉塗得又濕又潤。
「好，那麽，既然都準備好了，就稍微倒帶一下，從你的告白開始迴顧……」
「你夠了吧啊啊啊！」
然後，然後……當我以為終於能迴到原本的氣氛時，她就來這招！
「因為我對你剛才的告白，還有許多事情想要厘清啊……」
「我要睡了！什麽都不做就馬上睡覺！晚安！」
「咦，那樣我會很困擾耶。今天晚上我絕對不會讓你睡喔。」
「你想害我心髒病發死掉嗎！」
「啊，我不是那個意思，剛才的意思是要談到我能
接受為止……」
「啊啊啊啊啊～我受夠了！」
現在的惠超級麻煩，我的心跳都慢不下來……
「我喜歡你！光這樣還不行嗎？」
「這個嘛，嗯，我知道似乎是那樣沒錯……」
「那你是想厘清什麽？」
「就是厘清……你對各方麵的想法。並非單一的答複，而是全部。」
「你是指……」
不知不覺中，我們都坐下來了。
而且是坐在為惠鋪好的被褥上麵。
我們坐到一塊兒，望著彼此。
「要厘清你對英梨梨、霞之丘學姐的想法。」
「……我還是睡覺吧？」
「不行。」
順帶一提，惠用雙手握著我的手。
她深有感觸地，望著自己所握的手。
「不行喔……因為，我姑且也得下定決心才可以。」
「決心是什麽意……」
「是你不需要曉得的事。」
才這麽想，應該握著我的手的惠拍了拍我的手背，對我訴說著什麽。
「那還用問，我當然喜歡她們啊。」
「……哪種層麵的喜歡？」
所以，為了正麵麵對惠那些來來去去的心緒，我隻能用全力東想西想。
「其中一種，是把她們當成值得敬重的創作者。」
「還有呢？」
「她們是和我一起逐夢……曾經一起逐夢的夥伴。」
「再來呢？」
「她們也是在最強美少女遊戲中，足以勝任女主角的迷人角色。」
「然後？」
「…………她們是我無法觸及的女生。」
「…………」
當我說出那句話的瞬間……
惠就心痛似的扭曲了表情。
「為什麽你會覺得自己無法觸及呢？」
然而，我唯獨不認為那是專屬於她的反應。
「那是你從一開始就抱持的成見吧？隻是你認定對方絕對不會迴應吧？」
「是又怎樣……」
所以，我緊緊地迴握如今已經分不出是誰，但肯定屬於惠的那隻手。
「會怕就是會怕啊……你體會一下嘛，這種心理。」
「不會懂的……你說這種話，那些人不可能會懂的。」
「所以嘍……」
對，我這種別扭的想法，一般不可能會懂。
可是，正因為她們不會懂……正因為我明白她們不會懂，我才覺得害怕。
自己絕對配不上她們。
不希望用始終矮人一截的立足點，和她們變成那種關係。
不希望那麽了不起的人，被自己糟蹋掉。
那單純就是討厭被瞧不起。
這些千頭萬緒……
她們大概想都沒想到，我會有這種低等級的情緒……
自卑感、恐懼及許多與此相似的齷齪念頭，一直在自己的心裏打轉。
「我想，即使霞之丘學姐能理解你的想法……也不會接受的喔。」
「嗯……」
沒錯，因為詩羽學姐……不，因為霞詩子是描述心境的天才。
所以她肯定也能推敲出我愚蠢的心理。
不隻是明白，她應該還會感歎，我的窩囊心理就像廢物男主角。
然而，光是像那樣，願意明白我是個廢物就夠了。
「不過，我想英梨梨對我……應該連理解都沒辦法。」
「是那樣嗎……或許吧。」
我對英梨梨懷有的想法……連我自己都無法完全理解。
明明她比自己強多了，我卻把她評得不怎麽厲害，還瞧不起她。
明明希望她變得比任何人都強，卻希望她一直當我的小跟班。
每次看她陷入低潮都會擔心，又對她因此停滯而放心。
對她破殼成長的模樣感到振奮，又對自己被拋下的焦躁感咬牙切齒。
……在出生後第一次戀愛，又在出生後第一次恨人。
「不過，不過呢……」
「嗯？」
「我在想，將來也要整理好心情，向英梨梨說清楚才行……」
不過，此時此刻連那些扭曲的想法。
連不該對其他女生說的想法，我都一五一十地揭露。
隻告訴眼前這個名叫加藤惠的女生。
隻告訴用雙手裹著我的手，然後湊到自己臉頰……
告訴我自己臉龐有多燙的女生。
「將來，是什麽時候？」
「這……」
「不訂出期限，你就不會做吧？和截稿日一樣。」
「這、這個嘛……呃，我想在今年內吧？」
「嗯，嗯……或許，那樣差不多。」
那會是i舉行的時候。
換句話說，就是我們這款靈魂之作問世的時候。
而且，也是年末商戰的時候。
換句話說，就是英梨梨和詩羽學姐靠靈魂之作，轟動外界的時候。
「這樣，你接受了嗎？」
「總之呢……對她們兩人的部分算是接受了。」
「那麽……接下來，就是最後了喔。」
「嗯……」
我那種「就知道你想問什麽」的語氣……
讓惠把額頭輕輕地靠上來，表示：「嗯，你答對嘍。」
「換成你……我就不會怕。」
「是這樣啊。」
惠在最後，向我索求的東西。
那就是──能讓她真正發自內心，感到釋懷的話語。
她想要知道，自己對我來說為何是特別的，詳細理由。
「呃，雖然惹你生氣就可怕到不行，雖然你一鬧起脾氣，就比任何人都麻煩。」
「……是這樣啊～」
「痛！」
……雖然聽到我那種「嗯～我了解啦～」的語氣後，惠用額頭撞了過來。
「不過，就算再怎麽可怕，再怎麽麻煩……是你的話，我會覺得『加把勁就過得去』。」
「什麽話嘛……」
雖然鬧脾氣會讓人煞費苦心，但是，絕不至於無法挽救。
雖然不算諒解我，但是，將來肯定會的。
雖然不了解她的一切，但是，我有一點信心，以後一定會懂。
雖然我跟她也許不相配，但是，也許靠努力就還過得去。
雖然我有許多地方比不過她，但是，也有一些地方強過她吧？
雖然我不會害她崩潰，但是，應該也不是一點影響力都沒有。
所以告白以後，也許我會至少失敗一次……
即使如此，隻要我不灰心，再嚐試第二次、第三次，她遲早會拗不過而接受的。
……我並不是沒有這種感覺。
「所以說，惠……我隻能向你告白。」
「那……意思是選項中『從一開始就隻有我』嗎？」
「對啦……你是我用刪去法選出來的，
世上最寶貝的女友〈女主角〉。」
之後，惠有一陣子都說不出話……
呃，雖然說在這段期間，她還是有稍微用力地捏我的臉頰。
「……你覺得有女生被那樣說，還會感到高興嗎？」
「應該沒有……」
然而，她在幾秒鍾後說出來的話是……
「不過，即使如此如果是你，我就有點期待大概可以被諒解。」
「在你〈倫也〉心目中的我……是有多好哄啊？」
內容姑且不提，她所唿出的溫暖氣息傳遞至我的臉上。
「所以說，你的答複是？」
「聽完剛才那些話，我不想認真迴答你了……」
「那跟講好的不一樣。」
仿佛雲裏來霧裏去的對話，差不多發生在三公分左右的距離。
「唉～不過都談到這裏了，也沒有什麽好答複的吧？」
「就算那樣，我還是想聽。」
額頭緊密相貼，也稍微碰到鼻尖，氣息始終都觸及彼此。
「所以……我現在就在這裏喔。」
「然後呢？」
「討厭你的話，我明明可以迴家，卻特意跟你使性子，專程跟你迴來，還待在這裏喔。」
「你的答複是？」
「哎喲～真不知道怎麽說你～」
「那無所謂啦，給我答複。」
「不過你想，照你的說法，我就是馬馬虎虎又很隨便～」
「所以怎樣？」
「所以嘍，要是被人不死心地一再告白，我大概會嫌麻煩，然後就依了對方吧？」
「……那就是你的迴答？我會相信喔。」
「我才不管那麽多呢～」
「萬一你接下來翻臉不認人，我會變得一輩子都不相信女性喔。」
「就說了，你自己試試看不就好了嗎？」
「那…………我要試嘍。」
「請隨意～」
於是，當惠挑釁地將嘴唇噘出來的那一瞬間……
「啊……」
「怎麽了？」
「剛才，你……」
「咦，什麽？」
「稍微，碰到了……」
「啊……」
是的，惠噘起的嘴唇一瞬間，碰到了我咕噥發牢騷的嘴唇。
好像在嚐試「不死心地一再告白」以前，生米就先煮成熟飯了……
「那……不算。」
可是，盡管惠用甜膩的聲音呢喃，還是對那樣的突發狀況強硬地否定。
「這、這樣喔……不算嗎？」
「緊貼在一起不夠久就不叫接吻喔。」
明明她要是排斥就可以到此為止，卻連想打住的跡象都沒有。
「要多久……才算夠久？」
「這個嘛……呃，三秒鍾以上吧？」
「你以為是食物掉在地上喔……」
「喔～這麽說來，是有三秒鍾內撿起來就不算的規矩呢～」
何止如此，她反而提高了我們第一次儀式的門檻。
「那、那麽……我……要重新挑戰嘍。」
「嗯……」
沒錯，所以這一次……
這一次，肯定要發展到，我們今天最後的目的地……
「呃，那個，惠……」
「什麽事？」
「我喜歡……你。」
「誰理你～」
「我喜歡你。」
「不行～」
「我喜歡。」
「不要～」
「就說喜歡你啦。」
「喔～是喔，那太好了～」
「……噯，惠。」
「……怎樣？」
「要這樣試多少次，你才會答應啊？」
「你沒有持續告白的話就要重算喔。」
「唔哇，又要從頭開始嗎～」
「加油喔～」
「我就說了，我喜歡你～」
「你是不是開始膩了，倫也？」
「哪有……唉，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好吧，剛才那樣過關。可以算數喔。」
「夠了沒有……我喜歡你。」
「啊……」
「怎、怎樣啦？」
「這麽說來，你還沒有長胡子呢，光溜溜的。」
「呃，現在提那個做什……啊啊！」
「啊～真可惜，又要從頭算起嘍～」
惠悠哉地像這樣耍賴的臉……我已經看不見了。
因為她現在和我的距離，近得可以用臉頰直接感受到，我臉上還沒有長硬質胡須。
「受不了，我已經說過我是真的喜歡你了吧。」
「你講話好輕浮～」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並不是講好幾次就會管用喔～」
「惠，我喜歡你。」
「好像換我覺得膩了耶～」
「我真的喜歡你。」
「即使不聲明是真的，我也曉得啊。」
「我喜歡你。」
「……………………嗯，我喜歡你。」
「嗯……」
趁著惠說喜歡的那一瞬間……不，趁著那一瞬的空檔。
我不能再錯過機會……
「嗯、嗯……」
「……唔。」
一秒，兩秒……
「嗯唔……」
「唿……」
然後，三秒……
「…………」
「…………」
之後，又過了十倍以上的時間……
我們都忘了將嘴唇離開，讓許多部位相互交纏。
總覺得……那有我家的洗發精和我家牙膏的香味。
※ ※ ※
然後，嗯……
關於當晚發生的事情……在那之後，雖然有許多能讓人聯想到「更後麵」的內容……
不過到最後，身為膽小禦宅族的我，還有完全相信我那種膽小的惠之間，「單就今天而言」自然是沒有更進一步的發展。
沉浸在餘韻中一會兒後，我們像往常一樣各自躺進被窩，關掉電燈，稍微聊了幾句，然後隨著「晚安」的問候詞確實入睡了。
接著，我們與定在早上五點的鬧鍾一同醒來，而惠為了要上學先迴家了。
……對了，這麽說來，在她離開前，印象中，我們又吻了兩次。
一次是由我主動。
另一次，則是由惠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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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我喜歡你！我喜歡三次元〈現實中〉的你！」
「那句『現實中的』不需要吧？」
「…………喂。」
……就這樣，我下了重大決心，做出了感覺長達半年之久〈從十二集拖過gs3和十三集〉的告白。
被告白的女方──豐之崎學園三年a班，遊戲製作社團「blessing software」副代表，同時也是我安藝倫也心目中第一女主角的加藤惠──該怎麽說呢？她居然擺出非常非常非常輕鬆，還顯得滿不在乎的反應迴應我。
「呃，倫也？別用那麽泄氣的臉色看我嘛。」
「不是啦，因為……」
而且她居然不給我答複……
「嗯，總之，我有確實聽懂你講的內容，所以你可以放心。」
「你說你有聽懂……」
「換句話說，意思就是『你喜歡我』對不對？你所指的，不隻是第一女主角或者社團夥伴，而是也有把我當女生放在心上，對不對？」
「……………………喂。」
居然還倒迴去重講了一遍……
「別那樣子瞪人……其他還有什麽好講的嗎？」
「答複啦，我要答複！話說，你絕對是在顧左右而言他吧！」
「喔～那樣的話，你沒有補一句『請給我答複』，我也不好迴應啊。」
「你怎麽會這麽淡定，這麽一如往常？你是明知道禦宅族向女生告白有多可怕才這樣的嗎？你想要了我的命嗎？」
啊，我忘記講了，目前已經過晚上八點，這裏是我家附近的偵探坡正中間。
而在住宅區的寧靜夜晚中，響起我和惠（尤其是我）莫名高亢的聲音，附近的住戶對不起。
「可是，我在這時候忽然哭出來或抱住你，發展得太戲劇性也不對吧？畢竟對象是你。」
「噯，我以往的態度有哪裏不好嗎？全部嗎？你是要說已經無可挽救了嗎？」
「喔～呃～嗯，或許是啦。」
「我沒有叫你表示認同！」
「好啦，先不管那些，這時候迴答『我也喜歡你～』就太老套了啊。倫也，你在遊戲裏也打算將告白場景安排得這麽尋常無奇嗎？」
「當然啊，那可是第一女主角耶！」
「可是，也會需要意外性吧？比如主角被女主角若無其事地忽略，或者等答複等上半年，在那段期間一直曖昧不清。」
「惠，你聽好了！所謂的老套，所謂的王道呢……」
「是是是。正因為大多數玩家會覺得有趣，才該毫不猶豫地祭出來對不對？」
「你都懂嘛，你都了解不是嗎！」
不過……不過這都要怪……
怪眼前這個完全掌握主導權，還超級輕視我的女生喔……
「唉，惠，我說真的，饒了我吧。求求你，別讓我心裏七上八下啦……」
我不想讓眼前的惠看見自己現在這張太不爭氣的臉……
但由於諸多因素，我既不能用雙手遮掩，也不能轉身背對她，所以隻好把臉轉過去一半，再用單手遮住另外半張臉……
然而，無法盡掩的我擠出非常不爭氣的聲音。
「我、我啊……原本以為這次會比平時有希望……」
隻不過，我所講的內容還是有一點打腫臉充胖子。
「是喔～你以為自己有希望啊。之前背叛得那麽徹底，害人哭得那麽慘，你還是期待我會答應你啊～」
「是啊！因為你哭了嘛，惠！是我害你哭的啊！」
「唔……」
於是，我近乎惱羞地擺爛……
不過這好像成功地稍微挫去了惠的銳氣。
「惠，我明明背叛了你的信賴，讓你因此傷透了心……即使如此，你還是願意像這樣迴到社團……」
「那……並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冰堂同學和出海。」
「我還是覺得很高興喔！」
「唔唔……」
所以，我趁機發動攻勢。
「就算那是我自作多情好了，發生了也沒辦法。因為你就是那麽眷顧我嘛！」
還將不長眼的自作多情發揮到極致，讓惠完全招架不住……
然後，希望能引誘她講出我要的答案。
「那、那麽……倫也，我問你喔。」
「……嗯？」
「你覺得……自己的成功率大概有多少？」
……這次換了另一套啊。
也就是說，無論我說什麽，她都不會答複，但即使賭氣也不打算講明對我沒意思嗎？
那算是從容還是固執……？
「呃，這、這個嘛……我想想喔……差、差不多五成左右？」
「一半一半啊，根據呢？」
還有，她不評價那樣的數字算大或小，也是出於從容或固執嗎……
「沒有啦，因為……惠，你現在也肯握著我的手啊……」
「……………………哎呀。」
「你不要急忙鬆手啦！」
「不是嘛，你想，握著不放的是你啊。」
「才沒有，不放手的是你！不然你看，指甲的痕跡這麽深！這是你弄的耶！」
「哎呀～奇怪了～不可能這樣啊～」
……不對，用力留在我掌上的紅色印記，道出了她並不是那麽從容。
「夠了！反正我就是喜歡你。我不會逃也不會躲。那你呢！」
即使到現在，那道印記還滿痛的，還非常火熱，而且，它仍持續給了我勇氣。
「唔嗯～……」
「……你還要猶豫啊。」
然而，我毅然決然地踏出這一步，卻還是被惠俐落地閃……不，拖泥帶水地閃過。
「倒不如說，我的答案已經決定好了。我在猶豫的，是迴答的時機。」
「那是怎樣……」
噯，我可以發飆說「那就快迴答啊！」對吧……？
我算忍得非常久了吧……？
「你想嘛，萬一我答應了，總不能說：『太好了～那麽末班車快要開嘍，掰掰～』吧？」
「喔、喔喔喔喔喔……？」
「噯，我沒有答應你喔，隻是比喻喔。」
「比、比喻……？」
不過，不過她要拒絕的話，不是可以說：「真遺憾～那麽末班車快要開嘍，掰掰～」……？
所以說，惠認為不能那樣，就表示，她的答複是……
「呃，萬一我說……〈可以～〉的話，果然就會營造出那種氣氛吧？」
「會、會嗎！」
「……不會嗎？」
「你何必那樣瞪我……」
我光是在意選項帶來的結果，完全沒有想到選擇後的進展，惠就用「你一點都不懂」的黑暗視線瞪了過來。
應該說，怎麽想都隻有擁有選擇權的人才能顧及選擇後的進展吧？
這麽一想，美少女遊戲的女主角都被那麽我行我素
的主角搞得團團轉，真是可憐……
「呃、不是啦，要說……我有沒有足夠的自製力能保證氣氛不會變那樣，呃～……」
把仇恨指向我當成分身在寫的主角也無濟於事，因此，我先煩惱起尚未開啟的劇情線進展。
呃，要是換成美少女遊戲的話，劇情當然不會寫成「太好了～那麽末班車快要開嘍，掰掰～」。
倒不如說，男女主角絕對無法輕易說掰掰，在車站告別之際肯定會拖一陣子，最後就……
「看吧，所以嘍，倫也，我們先迴你家一趟吧？」
「…………啥？」
沒錯，那終究是我的最終決定，不應該像這樣立刻由對方提議……
「迴去以後，等彼此都洗了澡，再清清爽爽地繼續談這件事吧？」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何況她好像積極過頭，甚至提出了我絕對說不出口的點子〈入浴〉。
「……先說清楚，我不會跟你一起洗喔，要分開來喔。」
「我在意的不是那一點啦！」
「你那樣才是想太多喔，倫也。再說，我們從昨天晚上洗澡以後，有一整天都沒洗澡耶。」
「那又怎樣！」
「所以，在那種狀態下，要發生第一次……實在不太合適吧？」
「就說了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你想對我容許到什麽地步！呃，如果你沒問題的話啦！」
「啊，呃……再怎麽說，也就到接吻為止……如果沒問題的話。」
「～～～～～～～～唔唔唔唔唔唔！」
對我來說〈禦宅族〉那不叫……那〈接吻〉不叫「為止」啦……
另外……我要順便聲明……目前，惠正牽著我的手握來握去。
手指一根一根地交纏，陷入實在解不開的處境。
不僅如此，這家夥……不對，這個人居然對我講出這種話……
「啊，不過隻論接吻的話，你不是第一次呢〈跟霞之丘學姐有經驗了〉。隻有我是第一次，抱歉，把你跟我混為一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更不僅如此，這個混賬……不對，這個女生居然還講出這麽尖酸刻薄的話……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惠，隻是接吻的話，也不必特地洗澡……」
「嗯～但我們兩個都剛熬夜，我有點排斥耶……不過，或許刷完牙會比較好，可是……」
「再、再說，要是現在迴我家還洗澡，你肯定會留下來過夜吧？」
「不過，那也隻是從住兩晚變成住三晚啊。我在早上搭頭一班車迴家，換掉衣服再去上學就行了。」
「關於那部分我就有話要說了，你這不良女孩！」
我們究竟在講什麽……
各方麵都衝過頭了吧。
「而、而且，再說，你洗完澡以後，留下來過夜，還跟我……的話，你真的覺得可以就那樣打住嗎？呃，如果沒問題的話啦。」
「這個嘛，畢竟對象是你，在那方麵我覺得很放心。不過，我隻是說如果沒問題的話啦。」
話說，這已經不必再用「如果沒問題」當前提了吧？
「……順帶一提，你現在跟我迴家，我不免得愧對良心地對爸媽找理由。」
「有什麽辦法呢？因為這次真的滿愧對良心的啊。」
「……唔唔。」
我連吐槽都嫌累了……
應該說，感覺怎麽跟我不樂見的情況越來越背道而馳？
「更何況，要說愧對良心的話，我覺得我向爸媽找理由外宿才比較愧對良心呢。」
「對！我從以前就一直在擔心，惠，你家真的沒問題嗎？」
「這個嘛，講電話的途中，或許要換成你或伯母幫我跟家裏說一聲比較好。」
「先不論找我媽，對加藤家而言，由我替外宿作證是沒問題的嗎……？」
噯，說真的，她這是怎樣？
這真的還不算答應我嗎？
「那我們迴去吧。」
「……好。」
於是，仍然和我牽著手的惠，比我早一步開始爬上坡道。
雖然分不出是哪一方所致，不過牽在一起的手好熱，汗涔涔的，而且怦通怦通地響著。
※ ※ ※
「所以呢，結果你向家裏找了什麽理由？」
『嗯～我說「在母片送廠前夕發現有嚴重的bug，無論如何都得通宵趕工了」……』
「抱歉，離母片送廠還有一個月以上的時間，所以請不要講那種會害人心髒停止的謊話，惠小姐。」
從擱在窗框上的手機喇叭，惠的聲音伴隨著吹風機的聲音傳來。
先洗完澡的惠正在我房間一麵吹幹頭發，一麵像這樣和她接替入浴中的我，隔著短短十公尺的距離用手機密談。
『倫也，那你是怎麽說的？』
「呃，我是說『因為隻有惠迴家方向的電車發生故障，停駛了』……」
『嗯～內容有微妙的出入耶……早知道就先串好口徑了。』
「喔～那不要緊。你不用對我爸媽那麽費心。」
『是嗎？那就好。』
「嗯，沒問題啦……」
是的，在理由這方麵完全沒問題。
因為就這一次來說，爸媽好像都完全不相信我講的理由……
『不提那些了，你不可以隻是泡個澡就馬上出來喔。要確實洗臉、洗頭發、洗身體……』
「那我每天都會洗啦！」
『對了，你有在刮胡子嗎？應該說，你有長嗎？』
「……現在問那個要做什麽？」
『你想嘛，就是……胡渣碰到臉頰會刺刺的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而在如此謎樣的儀式中，惠還十分悠哉、非常放鬆地向我打聽起第二性征的發育狀況。
與為了讓心情鎮定，正在衝冷水澡的我形成對比。
唉，在最近一年中，她好像有將近一個月都是在這裏過夜，會這樣或許也合情合理，但既然如此，一年中有將近一年都在這裏過夜的我，為什麽會變得這麽緊繃？
※ ※ ※
「好、好了，呃，那麽……」
十五分鍾過後。
連不同於平常的地方都仔細清洗，泡進熱水裏至肩膀處數到一百後，總算洗完澡出來。
迴到房間，我從惠手中接下吹風機，將頭發吹得幹幹爽爽，之後還莫名其妙地接下她給的乳液，把臉塗得又濕又潤。
「好，那麽，既然都準備好了，就稍微倒帶一下，從你的告白開始迴顧……」
「你夠了吧啊啊啊！」
然後，然後……當我以為終於能迴到原本的氣氛時，她就來這招！
「因為我對你剛才的告白，還有許多事情想要厘清啊……」
「我要睡了！什麽都不做就馬上睡覺！晚安！」
「咦，那樣我會很困擾耶。今天晚上我絕對不會讓你睡喔。」
「你想害我心髒病發死掉嗎！」
「啊，我不是那個意思，剛才的意思是要談到我能
接受為止……」
「啊啊啊啊啊～我受夠了！」
現在的惠超級麻煩，我的心跳都慢不下來……
「我喜歡你！光這樣還不行嗎？」
「這個嘛，嗯，我知道似乎是那樣沒錯……」
「那你是想厘清什麽？」
「就是厘清……你對各方麵的想法。並非單一的答複，而是全部。」
「你是指……」
不知不覺中，我們都坐下來了。
而且是坐在為惠鋪好的被褥上麵。
我們坐到一塊兒，望著彼此。
「要厘清你對英梨梨、霞之丘學姐的想法。」
「……我還是睡覺吧？」
「不行。」
順帶一提，惠用雙手握著我的手。
她深有感觸地，望著自己所握的手。
「不行喔……因為，我姑且也得下定決心才可以。」
「決心是什麽意……」
「是你不需要曉得的事。」
才這麽想，應該握著我的手的惠拍了拍我的手背，對我訴說著什麽。
「那還用問，我當然喜歡她們啊。」
「……哪種層麵的喜歡？」
所以，為了正麵麵對惠那些來來去去的心緒，我隻能用全力東想西想。
「其中一種，是把她們當成值得敬重的創作者。」
「還有呢？」
「她們是和我一起逐夢……曾經一起逐夢的夥伴。」
「再來呢？」
「她們也是在最強美少女遊戲中，足以勝任女主角的迷人角色。」
「然後？」
「…………她們是我無法觸及的女生。」
「…………」
當我說出那句話的瞬間……
惠就心痛似的扭曲了表情。
「為什麽你會覺得自己無法觸及呢？」
然而，我唯獨不認為那是專屬於她的反應。
「那是你從一開始就抱持的成見吧？隻是你認定對方絕對不會迴應吧？」
「是又怎樣……」
所以，我緊緊地迴握如今已經分不出是誰，但肯定屬於惠的那隻手。
「會怕就是會怕啊……你體會一下嘛，這種心理。」
「不會懂的……你說這種話，那些人不可能會懂的。」
「所以嘍……」
對，我這種別扭的想法，一般不可能會懂。
可是，正因為她們不會懂……正因為我明白她們不會懂，我才覺得害怕。
自己絕對配不上她們。
不希望用始終矮人一截的立足點，和她們變成那種關係。
不希望那麽了不起的人，被自己糟蹋掉。
那單純就是討厭被瞧不起。
這些千頭萬緒……
她們大概想都沒想到，我會有這種低等級的情緒……
自卑感、恐懼及許多與此相似的齷齪念頭，一直在自己的心裏打轉。
「我想，即使霞之丘學姐能理解你的想法……也不會接受的喔。」
「嗯……」
沒錯，因為詩羽學姐……不，因為霞詩子是描述心境的天才。
所以她肯定也能推敲出我愚蠢的心理。
不隻是明白，她應該還會感歎，我的窩囊心理就像廢物男主角。
然而，光是像那樣，願意明白我是個廢物就夠了。
「不過，我想英梨梨對我……應該連理解都沒辦法。」
「是那樣嗎……或許吧。」
我對英梨梨懷有的想法……連我自己都無法完全理解。
明明她比自己強多了，我卻把她評得不怎麽厲害，還瞧不起她。
明明希望她變得比任何人都強，卻希望她一直當我的小跟班。
每次看她陷入低潮都會擔心，又對她因此停滯而放心。
對她破殼成長的模樣感到振奮，又對自己被拋下的焦躁感咬牙切齒。
……在出生後第一次戀愛，又在出生後第一次恨人。
「不過，不過呢……」
「嗯？」
「我在想，將來也要整理好心情，向英梨梨說清楚才行……」
不過，此時此刻連那些扭曲的想法。
連不該對其他女生說的想法，我都一五一十地揭露。
隻告訴眼前這個名叫加藤惠的女生。
隻告訴用雙手裹著我的手，然後湊到自己臉頰……
告訴我自己臉龐有多燙的女生。
「將來，是什麽時候？」
「這……」
「不訂出期限，你就不會做吧？和截稿日一樣。」
「這、這個嘛……呃，我想在今年內吧？」
「嗯，嗯……或許，那樣差不多。」
那會是i舉行的時候。
換句話說，就是我們這款靈魂之作問世的時候。
而且，也是年末商戰的時候。
換句話說，就是英梨梨和詩羽學姐靠靈魂之作，轟動外界的時候。
「這樣，你接受了嗎？」
「總之呢……對她們兩人的部分算是接受了。」
「那麽……接下來，就是最後了喔。」
「嗯……」
我那種「就知道你想問什麽」的語氣……
讓惠把額頭輕輕地靠上來，表示：「嗯，你答對嘍。」
「換成你……我就不會怕。」
「是這樣啊。」
惠在最後，向我索求的東西。
那就是──能讓她真正發自內心，感到釋懷的話語。
她想要知道，自己對我來說為何是特別的，詳細理由。
「呃，雖然惹你生氣就可怕到不行，雖然你一鬧起脾氣，就比任何人都麻煩。」
「……是這樣啊～」
「痛！」
……雖然聽到我那種「嗯～我了解啦～」的語氣後，惠用額頭撞了過來。
「不過，就算再怎麽可怕，再怎麽麻煩……是你的話，我會覺得『加把勁就過得去』。」
「什麽話嘛……」
雖然鬧脾氣會讓人煞費苦心，但是，絕不至於無法挽救。
雖然不算諒解我，但是，將來肯定會的。
雖然不了解她的一切，但是，我有一點信心，以後一定會懂。
雖然我跟她也許不相配，但是，也許靠努力就還過得去。
雖然我有許多地方比不過她，但是，也有一些地方強過她吧？
雖然我不會害她崩潰，但是，應該也不是一點影響力都沒有。
所以告白以後，也許我會至少失敗一次……
即使如此，隻要我不灰心，再嚐試第二次、第三次，她遲早會拗不過而接受的。
……我並不是沒有這種感覺。
「所以說，惠……我隻能向你告白。」
「那……意思是選項中『從一開始就隻有我』嗎？」
「對啦……你是我用刪去法選出來的，
世上最寶貝的女友〈女主角〉。」
之後，惠有一陣子都說不出話……
呃，雖然說在這段期間，她還是有稍微用力地捏我的臉頰。
「……你覺得有女生被那樣說，還會感到高興嗎？」
「應該沒有……」
然而，她在幾秒鍾後說出來的話是……
「不過，即使如此如果是你，我就有點期待大概可以被諒解。」
「在你〈倫也〉心目中的我……是有多好哄啊？」
內容姑且不提，她所唿出的溫暖氣息傳遞至我的臉上。
「所以說，你的答複是？」
「聽完剛才那些話，我不想認真迴答你了……」
「那跟講好的不一樣。」
仿佛雲裏來霧裏去的對話，差不多發生在三公分左右的距離。
「唉～不過都談到這裏了，也沒有什麽好答複的吧？」
「就算那樣，我還是想聽。」
額頭緊密相貼，也稍微碰到鼻尖，氣息始終都觸及彼此。
「所以……我現在就在這裏喔。」
「然後呢？」
「討厭你的話，我明明可以迴家，卻特意跟你使性子，專程跟你迴來，還待在這裏喔。」
「你的答複是？」
「哎喲～真不知道怎麽說你～」
「那無所謂啦，給我答複。」
「不過你想，照你的說法，我就是馬馬虎虎又很隨便～」
「所以怎樣？」
「所以嘍，要是被人不死心地一再告白，我大概會嫌麻煩，然後就依了對方吧？」
「……那就是你的迴答？我會相信喔。」
「我才不管那麽多呢～」
「萬一你接下來翻臉不認人，我會變得一輩子都不相信女性喔。」
「就說了，你自己試試看不就好了嗎？」
「那…………我要試嘍。」
「請隨意～」
於是，當惠挑釁地將嘴唇噘出來的那一瞬間……
「啊……」
「怎麽了？」
「剛才，你……」
「咦，什麽？」
「稍微，碰到了……」
「啊……」
是的，惠噘起的嘴唇一瞬間，碰到了我咕噥發牢騷的嘴唇。
好像在嚐試「不死心地一再告白」以前，生米就先煮成熟飯了……
「那……不算。」
可是，盡管惠用甜膩的聲音呢喃，還是對那樣的突發狀況強硬地否定。
「這、這樣喔……不算嗎？」
「緊貼在一起不夠久就不叫接吻喔。」
明明她要是排斥就可以到此為止，卻連想打住的跡象都沒有。
「要多久……才算夠久？」
「這個嘛……呃，三秒鍾以上吧？」
「你以為是食物掉在地上喔……」
「喔～這麽說來，是有三秒鍾內撿起來就不算的規矩呢～」
何止如此，她反而提高了我們第一次儀式的門檻。
「那、那麽……我……要重新挑戰嘍。」
「嗯……」
沒錯，所以這一次……
這一次，肯定要發展到，我們今天最後的目的地……
「呃，那個，惠……」
「什麽事？」
「我喜歡……你。」
「誰理你～」
「我喜歡你。」
「不行～」
「我喜歡。」
「不要～」
「就說喜歡你啦。」
「喔～是喔，那太好了～」
「……噯，惠。」
「……怎樣？」
「要這樣試多少次，你才會答應啊？」
「你沒有持續告白的話就要重算喔。」
「唔哇，又要從頭開始嗎～」
「加油喔～」
「我就說了，我喜歡你～」
「你是不是開始膩了，倫也？」
「哪有……唉，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好吧，剛才那樣過關。可以算數喔。」
「夠了沒有……我喜歡你。」
「啊……」
「怎、怎樣啦？」
「這麽說來，你還沒有長胡子呢，光溜溜的。」
「呃，現在提那個做什……啊啊！」
「啊～真可惜，又要從頭算起嘍～」
惠悠哉地像這樣耍賴的臉……我已經看不見了。
因為她現在和我的距離，近得可以用臉頰直接感受到，我臉上還沒有長硬質胡須。
「受不了，我已經說過我是真的喜歡你了吧。」
「你講話好輕浮～」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並不是講好幾次就會管用喔～」
「惠，我喜歡你。」
「好像換我覺得膩了耶～」
「我真的喜歡你。」
「即使不聲明是真的，我也曉得啊。」
「我喜歡你。」
「……………………嗯，我喜歡你。」
「嗯……」
趁著惠說喜歡的那一瞬間……不，趁著那一瞬的空檔。
我不能再錯過機會……
「嗯、嗯……」
「……唔。」
一秒，兩秒……
「嗯唔……」
「唿……」
然後，三秒……
「…………」
「…………」
之後，又過了十倍以上的時間……
我們都忘了將嘴唇離開，讓許多部位相互交纏。
總覺得……那有我家的洗發精和我家牙膏的香味。
※ ※ ※
然後，嗯……
關於當晚發生的事情……在那之後，雖然有許多能讓人聯想到「更後麵」的內容……
不過到最後，身為膽小禦宅族的我，還有完全相信我那種膽小的惠之間，「單就今天而言」自然是沒有更進一步的發展。
沉浸在餘韻中一會兒後，我們像往常一樣各自躺進被窩，關掉電燈，稍微聊了幾句，然後隨著「晚安」的問候詞確實入睡了。
接著，我們與定在早上五點的鬧鍾一同醒來，而惠為了要上學先迴家了。
……對了，這麽說來，在她離開前，印象中，我們又吻了兩次。
一次是由我主動。
另一次，則是由惠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