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萬裏保持著一樣的姿勢在原地坐了很久,從天亮坐到天黑。


    原本宮殿所在的那片空間,在之前啟千尋與李乘空的戰鬥中出現了崩裂,但隨著時間流逝,它竟然逐漸自我恢複,重新變迴了原來的樣子,隻是宮殿已經完全倒塌,一片狼籍。


    “空間果然與時間是一體的,具有自我修複的能力。”


    這時,暗元的聲音突然傳了出來。


    啟萬裏的眼皮抬了抬。


    “你剛才消失了。你怎麽了?”他用很低沉的情緒問道。


    暗元:“李乘空吞噬血肉球的時候,他身上出現的一些神力變幻模式讓我想起了一些東西,我去整理我的記憶模塊了。”


    “哦。”


    啟萬裏沒有心情向暗元詢問它又恢複了哪些記憶,反正最後它都會告訴自己。


    隻是暗元的聲音讓他重新迴到了現實當中,知道不能一直在這裏永遠地坐下去。


    天上的雲早就已經飄走,啟千尋至少結束了她辛苦且殘酷的一生,在離開之前,她迴憶起了一切,沒有了遺憾。


    啟萬裏緩緩爬起身,走到帝海墨旁邊,沉聲問道:“你自己能動彈麽。”


    帝海墨嗡鳴一聲,一股情緒傳遞到了他的腦海中,大概意思是,它唯一可以自行移動的地方,便是無盡海淵中那個存放它的地點,那裏有著一個特殊的坐標。


    “你自己先迴去吧。”啟萬裏說道:“過段時間我去找你,到時候,我們還有一場仗要打。”


    帝海墨並無別的選擇,它在傳遞來一個半是威脅、半是乞求的情緒之後,化為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天際。


    啟萬裏不再看它,抬腳向著那片宮殿廢墟走去。


    他知道那裏有自己想要的東西。


    事情還沒有結束。


    很快,他就從廢墟中扒拉出來了一個不知是用什麽材料做的、異常緊固的箱子。


    兩大頂尖強者的戰鬥波及,隻是將這個箱子轟得半碎,並未稀爛,就足以說明李乘空對它的重視程度。


    啟萬裏雙手抓著箱子破損裂口的邊緣,用力一扯,將其整個撕開。


    裏頭靜靜地躺著一個頭顱,正是樊星的頭顱。


    他也不太清楚李乘空為何要將樊星的頭顱收藏起來,還有什麽計劃,但這都已經不重要了,李乘空已死,就讓這個頭顱為自己所用吧。


    他手一揚,將周圍地麵上的植物纖維攝出,編織為一個布包,將樊星的頭顱包了起來,隨手掛在了腰上。


    然後,歎了口氣,走到了那些被他抽幹了體內神力的昏迷人們邊上,一腳一個,用暴力保證他們短時間絕對不可能再醒過來。


    最後,開始朝著這早已經崩碎的迷陣外走去。


    外麵便是皇宮,便如之前傅決所說,被李乘空重新扶迴皇位的雷陽派駐了大量人手在外蹲守,本來或許他和一些大臣也在不遠處,但之前傅決衝出來連抓數個大內高手,著實把他嚇得不輕,因此現在這裏隻有一些禦林軍把守。


    他們看見啟萬裏,一下子緊張起來,柄柄長槍對準了他。


    “李乘空、樊星皆已死,我現在要去殺雷陽,你們要攔我嗎?”他麵無表情地說道。


    眾禦林軍的臉色刷刷刷地白了,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地陰森。


    有人猶豫一下,問道:“真……真的?”


    “妖言惑眾!”禦林軍中的一個小隊長大吼道:“殺了他!”


    啟萬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然後,他就死了。


    一個四階的武師,完全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就這樣還保持著大吼的姿勢與表情,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禦林軍們大驚失色,更加緊張起來,但啟萬裏不再理會他們,默默地向前走去。


    當他走到包圍圈麵前的時候,他麵前那個禦林軍怔了一下,下意識讓開了路。


    於是,整個包圍圈就沉默地給他讓開了一條路。


    啟萬裏眼皮也不抬地走了過去。


    他心念一動,便知道了雷陽在哪,這位在短短一天時間內反複得失帝位的皇帝,此時正在禦書房中發愁,在他身邊,皇後也正唉聲歎氣。


    他們交流的內容,主要是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一方麵擔心李乘空能不能擺平迷陣內的事,一方麵又擔心李乘空擺平事件後一方坐大,同時,雷崇雖然被李乘空直接轟成了粉末,但是他在全國各地的造反計劃仍在執行,雖然雷陽已經將雷崇已死的消失放了出去,但很多人根本不相信,仍然在各地起義。


    甚至,因為雷崇計劃得太好,這些各地的起義實在太成功,甚至在當地還召到了不少誌願加入者,跟著他們一起造反。


    這些誌願者大多是被逍遙書院救助的難民,他們在被求助的過程中,便已經被逍遙書院的人悄悄“植入”了一些思想,這也是啟萬裏之前安排好的事情。


    一無所有的難民,為自己搏一個全新的未來……


    啟萬裏歎了口氣,伸手推開了禦書房的門。


    看到他的第一眼,雷陽就瞬間癱在了書桌後,皇後捂著嘴,眼淚也流了下來。


    她不認得啟萬裏這張臉,但那雙眼神她實在太熟悉了。這麽多年來,能將她的驕傲擊碎成一地塵埃的,隻有那個人。


    “是你……”雷陽的聲音變得無比空虛:“李乘空,怎麽樣了?”


    “死了。”


    啟萬裏淡淡地說道:“給你一個機會,我不殺你,你退位吧。”


    雷陽的身體抖成了篩子,咬著牙道:“朕退位了,這諾大一個天下,該給誰?”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啟萬裏淡淡地說道:“西大陸,我會派人來接管,你如果願意配合,你將來可以活得很好;你如果不願意配合,這事我也可以很輕鬆地完成,無非是多花點時間。”


    說罷,他的臉龐與身形開始變化,轉眼間就變成了和雷陽一模一樣,就連神態、聲音也毫無差別:“樊星、霍曼、李乘空已經全部死去,現在我要掌控這個天下,太容易了,有你沒你都一樣。”


    雷陽被嚇了一跳,卻還是咬著牙說道:“你們殺了朕這麽多妃子、皇子……”


    “那是雷崇殺的。”啟萬裏開始有些不耐煩了,他變迴了自己的模樣,說道:“他已經死了。如果你願意,你可以在史書上把他寫臭,我沒有意見。”


    他已經懶得再廢話了,說道:“我今天沒有心情處理你的事情,給你幾天時間,過幾天我的人會來,你自己想好就行。”


    說罷,直接轉身就走。


    “啟……萬裏大師?!”雷陽一驚,以為對方這一走直接便是宣布了自己死罪,嚇得大汗淋漓,但聽到他後麵說的話,心才稍稍安了下來。


    等到啟萬裏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他才明白自己真的暫時撿迴了一條命。


    這時,皇後靠了過來,悠悠開口道:“陛下,我們該怎麽辦?”


    “讓朕想想,讓朕好好想想……”雷陽抱住了腦袋,痛苦不已。


    ……


    離開皇宮後,啟萬裏獨自一人來到了京城街道上。


    這時他才發現,因為先是雷崇造反、京城流血,而後沒兩天皇宮中便迷陣破碎、大戰了一天,京城中的人早已經被嚇得全部躲進了屋子,原本熱鬧的夜市現在冷冷清清,根本沒有商家敢開門,隻有一些因為七七八八的原因不得不出門的人在街上快步低頭走著,還不時朝皇宮的位置遙遙瞄上一眼,然後又迅速低下頭。


    然後,他聽見了在許許多多人家中,那些憂心國家未來、憂心自己未來的人們,悄悄聚在一起喝著酒,聊著不著邊際的猜測,然後醉去。


    突然,他很想喝酒。


    於是,啟萬裏來到了一家已經關門的酒樓,手輕輕一推,那門被用來頂門的厚重木門攔直接應聲而斷,門被推開,人走了進去。


    大堂中,幾個一看便是酒樓掌櫃、小二的人坐在桌邊正又驚又愣地扭頭看著他,桌上還有幾盤花生米和幾杯小酒。


    “上酒。”


    啟萬裏說道。


    那幾人一陣慌亂,很快,一個應該是掌櫃的人站了起來,賠笑道:“客官,小店已經打……”


    “我隻要酒,不會打擾你們做別的事情。”啟萬裏打斷了他的話,隨手一拋,拋出一枚明晃晃的金元寶,元寶落在桌上,晃得那幾人眼睛都有些生疼。


    掌櫃猶豫了一下,估計倒不是因為錢,而是麵前這人輕而易舉地就將門攔給推斷了,一看就是強大的超凡,現在京城亂,他擔心惹不起對方。


    “那行,客官您坐。”


    掌櫃歎了一聲,對小二和廚子們說道:“把窖子裏最好的酒都搬上來,再給客官燒幾個好菜。”


    小二和廚子們戰戰兢兢地應了聲是,往後廚裏跑去,隻剩下掌櫃還在大堂中,對著啟萬裏賠笑道:“客戶,您還要什麽不?”


    “你在這裏開了多長時間的酒樓了?”啟萬裏卻問道。


    掌櫃一愣,說道:“小店在京城已經二十餘年。”


    “來,坐吧。”啟萬裏輕聲說道。


    掌櫃又是一愣,但他意識到,這位客官似乎不是個殺人狂,稍稍心安了些,在啟萬裏對麵坐了下來。


    啟萬裏將腰間裝著樊星頭顱的包裹解了下來隨手放在桌上,掌櫃也沒有在意,隻當那是一個普通包袱。


    “陪我聊聊天,喝喝酒吧。”


    啟萬裏說道:“要是我喝太多了,不肯給後麵的錢,你們就把我扔出去就行。”


    “那怎麽可能?”掌櫃笑道:“客官您也不像這樣的人呐。喝酒聊天,行,老莫我就喜歡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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