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31日。


    隱瞞大部分學生關於事件的經過,結業典禮順利地進行。


    不過在儀式途中宣布因菲魯諾學生會長的訃報後,果然成為嘈雜也不足以形容的騷動。


    一鬥等人也揉著愛困的眼睛上學,在結業典禮途中,戀歌完全睡著了。當美文叫醒她時,她還說「我、我沒睡著啊?」


    結業典禮後的學生會長選舉和5年前一樣,變成信任投票。


    不過,對象與五年前不同。


    因菲魯諾前學生會長在死前送出了退選申請書,因菲魯諾陣營也沒有提名新的候選人。


    葵妮絲的信任投票平穩地進行,當天日落時,葵妮絲新學生會長已經誕生。


    關於因菲魯諾前學生會長的猝死,雖然也出現了與葵妮絲有關的陰謀論,但在獲知前學生會長的左右手,菲普拉莉副會長在留下「學生會長是為了保護這個國家而耗盡天命,我不允許有人用陰謀論來玷圩這名譽的死亡」後,便跟著殉死的消息後,任誰都噤口不談此事。


    如果那是真的,便該純粹悼念偉大的指導者之死。如果不是真的,那麽指責連前任副會長都敢謀殺的對象便是件愚蠢行為。


    「巨星殞落……是嗎……」


    不過,在還活著的人當中,因為因菲魯諾前學生會長的死而使得內心產生最大空洞的人,或許是如此低語的葵妮絲。


    在那個學生會塔迎接早晨後,葵妮絲望著朝日這麽說﹕


    「我活了下來,因菲魯諾死了。」


    她的背影顯得落寞。


    要是因菲魯諾學生會長留下的話是真的,那麽雖說不知情,但諷刺的是逼得哥哥及哥哥的研究走投無路的,不是別人,正是想要拯救哥哥的葵妮絲。


    就算背負這個十字架……不,正因如此,葵妮絲非站起來不可。


    非得一直站著不可。


    「還有應該要做的事……是這樣吧?對我來說是如此,對你來說也一樣,西園寺同學。」


    新學生會長誕生的當天晚上,在九州的夜空中施放了煙火。


    雖然也有應該替前學生會長服喪,中止慶祝就任煙火施放這樣的意見,不過因為曾是因菲魯諾派幹部的學生的一句話,最後還是決定舉行。


    「椿姬子會長是個喜歡熱鬧的人……」


    一鬥等人在學校操場上一邊逛著像夏季祭典一樣的小攤子,一邊抬頭仰望這場煙火。


    紅、藍、黃色,在夜空中爭相綻放的光華,使得一鬥被照亮的臉孔也不停地變換顏色。突然間,他在視野一角瞄到站在學校屋頂上的獨特剪影。


    「……」


    大概是祭典小攤子的燈光及懷念的感覺所造成的吧?在被迴憶糾纏的一鬥腦中,古老的記憶複蘇。


    「夕鶴……你來一下。」


    沒讓互不相讓地在撈金魚的來珠及友佳梨子發現,隻叫喚妹妹的名字,拉拉她的衣袖。


    沒有留意到這個狀況的戀歌,將眼睛從暫時休息的煙火轉迴地麵來,接著說:


    「江戶人果然還是喜歡煙火,對吧,一鬥……一鬥?」


    戀歌看丟了原本應該在她身邊的一鬥。


    消失蹤影的一鬥接下來出現的地方,是學校的屋頂。


    一鬥出聲叫喚佇立在圍籬旁的少女。


    「莉榭……」


    「是小一和小夕……」


    應該是禁止進入的屋頂來了訪客,使得莉榭耶露露出意外的表情。


    「可以打擾你嗎?」


    「嗯……」


    是因為氣氛平和,還是因為對方是莉榭耶露?夕鶴隻是輕輕咋舌了一下,便安安靜靜地從哥哥身邊走開,朝莉榭耶露身邊走去。


    「怎麽……莉榭也在啊!夕鶴還以為會在無人的地方,受到哥哥亂七八糟的對待呢……」


    「早就已經亂七八糟了吧……」


    心想「比方說你的言行」的一鬥露出自嘲的笑容。


    下方操場上的嘈雜,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發生的事,聽起來比真實的距離還要遙遠。


    心想「在操場上聽不到吧?」的一鬥,以近乎悄悄話的音量對著莉榭耶露的耳邊說:


    「吶,莉榭,你記得嗎?」


    「?」


    「2年前……莉榭對我們說的最後一句話。」


    「……唔——嗯,『冰箱的布丁,保存期限到明天,所以不要忘了吃』?」


    「媽,就算我現在想起那件事拿來當作話題,也沒有任何幫助吧?」


    「誰是你媽……唔——嗯,不然是『小一,到我家來玩的時候,把內褲拿去弄髒是沒關係,不過要確實還給我』?」


    「那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寬容朋友?才不是,完全不對!」


    「對啊!哥哥隻對夕鶴的內褲感興趣!」


    「對了,夕鶴,你上次把我的內褲拿走了吧?還給我!」


    「現在不是說那種話的時候了吧,哥!振作點啦,真是的!」


    「嗯……對不起???」


    妹妹罵人了。


    看似真的忘記了的莉榭耶露是因為剛才的事得到了靈感吧?她交抱雙臂沉思。


    「……唔——嗯,『近親相奸也要有個限度』?」


    「去對夕鶴說!對我說也沒用!」


    「隻要有限度就好嗎?」


    「不好!」


    夕鶴趁著一鬥吐槽時投以單純的疑問。


    「我知道了。是『將我的死訊保密兩年』?」


    「那是武田信玄!」


    而且,莉榭耶露的死訊已經徹底傳開了。


    「不對啦,莉榭……」


    吐出極為疲倦的歎息,在以深唿吸調整好因為連續吐槽而紊亂的唿吸後,想起了那個夏日空氣的一鬥,緩緩地將迴憶化為言語。從途中開始,夕鶴也同聲說出,露出溫柔的表情。


    「「好期待明天的煙火大會喔。小一、小夕,我想製造許多的迴憶。」」


    「啊啊……」


    就莉榭耶露來看,那已經是好幾百年前的往事了。


    可是,看到那兩個非常令人懷念的人並肩微笑的模樣後,那個夏日再次迴來的感覺包圍了她。


    閉上眼睛。


    滾燙的柏油路的味道,嘈雜的蟬聲、濕熱的空氣,還有時而吹拂臉頰的涼風,妝點著深藍色及高聳積雨雲的夏季天空,逐漸染上黃昏色彩的懷舊景象。


    在那裏揮手的兄妹形貌在莉榭耶露眼眸深處鮮明地複蘇。


    那天的迴憶、遙遠的日子完全落入了莉榭耶露心中。


    接著……


    「煙火……」


    「咚——!咚——!」


    夜空中綻放出巨大的火炎之花。


    莉榭耶露迴頭仰望照射在她背上的煙火火光。


    「終於……實現那一天的約定了。」


    「小一……」


    莉榭耶露望著走到她身邊的一鬥,眼眶微微含淚。


    「雖然離盂蘭盆還有點早,不過……歡迎你迴來,莉榭。」


    「歡迎你迴來!」


    在十分漫長的徘徊後,終於迴來了。


    自己應該待的地方。


    現在能夠打從心底這麽想的莉榭耶露的眼眶旁,因為煙火的顏色而發亮,她微笑著說﹕


    「……我迴來了,小一、小夕。」


    *


    隔天8月1日。


    九州學生會自治區也從今天開始放暑假。


    所有的事件都已告一段落,一鬥等人準備返迴東京帝國。


    「真的要迴去嗎?我可以替你準備書記的地位啊。對吧,海萊因?」


    在九州引以為傲的空中戰艦並列的基地司令部大樓的一個房間裏,前來送行的葵妮絲依依不舍地向一鬥提出這樣的提議。


    「他有他的人生,葵妮絲大人。」


    「說得也是……又不是這一生都不會再見麵了。有一天我們一定要再見麵!像是奪迴了這顆星球的時候,吶!」


    說完後,葵妮絲便與一鬥握手。


    在他們身旁,戀歌發出不知是今天第幾次的歎息。


    「唉啊……」


    「您怎麽了,陛下?」


    「唔、唔嗯……我……就這樣迴去好嗎……而且我又是拋下責任跑出來的……」


    戀歌會擔心是理所當然的事,不過不論今後要怎麽做,也總不能一直這樣逃下去。


    「你放心,要是有人敢抱怨,我會把他們踢飛。」


    「一次的失敗隻要用一次的成功去抵銷就好,我總是對部下這麽說。」


    「嗯……」


    在受到兩名好友的鼓勵後,戀歌略帶微笑地點了點頭。


    「你放心,要是待不下去,隨時都可以迴來。外務委員長的職位正好空著,我會空著等你迴來。」


    葵妮絲哈哈大笑說出的這句話,聽來不像平常的玩笑話。


    在聽到這句話後,海萊因詢問與戀歌他們同行的莉榭耶露。


    「法因斯特萊卡外務……前外務委員長,你真的要迴東京帝國嗎?」


    「嗯嗯,是啊,我要迴故鄉。」


    由於在九州的任務已經完成,現在完全是自由之身的莉榭耶露點了點頭。


    「既然有國家可迴,那就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海萊因。對亡國的我們來說,最後的目標便是故鄉。不過,如果你改變心意,想要迴來,我倒是想把自治委員長這個職位托付給你呢,哈哈哈哈哈!」


    心想「出缺的職位出奇地多,築紫島學院不要緊吧」,東京帝國組因此流下冷汗。


    接著,在與一行人道別後,葵妮絲看了看手表。


    「那麽,差不多是起飛的時間了。雖然依依不舍,不過又不是這一生都不會再見麵了,像是有一天,奪迴了這顆星球……」


    「葵妮絲大人,這句話您剛才說過了。」


    「是嗎,海萊因?」


    「您說過了。」


    「是嗎,海萊因?」


    雖然是認真的少根筋對話,不過隻要一想到接下來就要離別,一鬥便感到有些寂寞。


    「不過,派出空中戰艦不要緊嗎?」


    「是送國賓及救國英雄返國,就讓我們這麽做吧!」


    「是嗎?」


    一鬥沒有多加留意,但葵妮絲卻輕笑出聲。


    「你似乎沒聽懂。我說的英雄是指你啦,西園寺同學。」


    「咦?呀……我的話,用不著特別……」


    一鬥難為情地扭動身體。


    「抬頭挺胸吧!不管誰怎麽說,一鬥同學都是我的……對我來說是英雄。」


    戀歌挽著一鬥的手臂,露出微笑。然後以在體育課上做的背對背伸展法往前彎身,讓一鬥挺起胸膛來。


    不知不覺間,已經自然地進行身體接觸。就算不是未婚妻,當然也不允許他們如此親近的來珠開始斥責他們。


    「等……你們幹嘛打情罵俏啊,戀歌、一鬥!」


    「咦~~因為我們兩情相悅嘛。這種事很普通啊~~一鬥?」


    惡作劇般浮現促狹笑容的戀歌依然掛在一鬥身上,當她躲到一鬥身後時,更是為來珠的嫉妒火上加油。


    「直、直唿名字?這麽說來,我們差點被結晶化人類攻擊時也一樣!我要設立法津來取締這種事!」


    「一般的法律對皇帝無效~~」


    被熟悉的成員包圍的戀歌已經完全變迴了原本的樣子。不過這對精神上的傷害尚未痊愈的來珠來說,或許有些太過刺激了。


    所以她將如果是平常絕對不會說出的話……


    「什、什麽嘛!那是或許跟你有血緣關係的對象耶!」


    ……不小心給說了出來。


    數秒……


    沉默之後——


    麵帶扭曲笑容的戀歌僵住了,她發出短促的驚唿聲。


    「咦?」


    「喂、喂咿,來珠卿!」


    「啊……」


    友佳梨子責備的語氣令來珠露出心虛的表情。


    「等一下……等一下,這是怎麽……?」


    「……」


    「你說啊,來珠?」


    「……」


    戀歌按住沉默不語的來珠雙肩,猛力地搖動。


    看不過去的友佳梨子以總有一天非說不可的覺悟開了口。


    「陛下……其實……一鬥卿他……或許是皇鬥陛下的遺腹子……私生子。」


    「!」


    戀歌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蒼白。


    像是要抑止開始顫抖的身體,戀歌以雙臂抱住自己。


    「不,目前還不能肯定……隻不過……」


    友佳梨子再加上的這句話並未傳入驚愕的戀歌耳中。


    戀歌的內心拒絕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一切。


    絕望地睜開瞳孔的眼眸失去了光彩,從顫抖的唇中發出的聲音也在顫動。


    「騙人……那種事……是騙人的……因為……因為我……我……已經……」


    戀歌拚命站穩即將癱軟的雙腳,忍不住摀住了嘴唇。


    接著


    門被用力打開,誌豆機風紀委員長(留任)衝了進來。


    「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事不好了!」


    「都發生了這種事,還可能會有更大的事嗎,誌豆機?世上還真是充滿了驚奇啊,海萊因。」


    「您說得沒錯,葵妮絲大人。」


    原本完全被現場氣氛吞沒的兩人終於從那個咒縛中逃開,開始冷嘲熱諷了起來。


    「現在沒時間說那種悠閑的話了!你們看這個!」


    誌豆機風紀委員長以驚人的氣勢打開屏幕的電源,播出利用衛星傳送的全頻道緊急節目。


    屏幕上出現一名紅發少女。


    有著跟戀歌相同的長發及年紀。


    好強的眼眸閃閃發亮,那位少女以充滿自信的表情高聲宣告﹕


    「我的名字是西園寺愛梨珠!我正是繼承了初代皇帝.北條皇鬥血統的東京帝國正統繼承人!代替第3代皇帝.北條戀歌,從此刻起,就任帝位的第4代東京皇帝!」


    那是與來珠極為相似的少女做出的新帝即位電視轉播。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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