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獨自留在海岸岩場上的一鬥,反芻著他所做的事。
一般而言,在與未婚妻接吻後叫出其他女生的名字,害她生氣跑掉是理所當然的事。
如果是來珠,很可能會立刻氣憤地賞他一巴掌。不過至少一鬥知道,來珠其實是個容易受傷的纖細少女。
所以,受到嚴重傷害而哭著離開現場是來珠可能采取的行動。話雖如此,一鬥卻認為當時的她看來並非如此。
她當時的眼神像是個惡作劇被發現的少女,又像是捉迷藏時一直沒被人發現,還以為已經被遺忘的孩子終於被找到時的眼神。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會變成來珠的樣子,不過,總之可以確定的是事情並不尋常。一鬥呆了半晌,隨即前去追趕戀歌。
一鬥完全跟丟了戀歌,因而不知所措。這時他突然想起戀歌穿的是泳裝,所以認為她應該不會走太遠而在附近尋找,但還是找不到。接著他靈機一動,走向友佳梨子等人正在休息的寄物櫃附近。
友佳梨子在距離沙灘不遠的地方奮力的有用,夕鶴及四菜在潮間帶互相潑水嬉戲。雫坐在距離她們稍遠的樹蔭下,視線落在拉爾夫·沃爾多·愛默生著的《論自然》上。
一鬥跑向雫身邊,上氣不接下氣地問:
「戀、戀歌……有沒有過來換衣服?」
對於一鬥的疑問,零隻在一瞬間將視線轉向水平線的彼方,有如在搜索腦內的那項情報般停頓半響,接著將視線轉迴書上迴答:
「……來過。」
「換過衣服以後,她到哪裏去了?」
「那邊……」
雫依然維持讀書的姿勢,以緩慢的動作舉起一隻手示意。
「謝謝你!」一鬥道謝後便跑開。
「咦?戀歌陛下?不是來珠宰相嗎?」
「……」
嘴裏喊著「哇——是一鬥同學!」而從潮間帶上岸的四菜,對於剛剛略微耳聞的這段對話提出疑問,但雫隻是默默地翻過一頁。
一鬥坐上島上繞行的公車,在朝南方前進的同時,望向窗外避免錯過正在尋找的那個人。
「……總覺得今天一直在找人。」
他這麽說著,想起了不管是今天早上在找一起自由活動的人,還是尋找莉榭時,那種拚命找還是找不到人的過程,便露出苦笑。
就在此時,一鬥看到窗外的樹蔭下有一名少女,不由得站起身來。
「莉榭……?」
他不可能認錯那頭顯眼的金發。
「我、我要下車、我要下車!」
雖然瞬間有些猶豫,但一鬥還是急忙按下下車鈴,從開過站牌的公車上跳下來。
「……下車是沒關係,不過……仔細想想,現在應該先去找戀歌才對!」
一鬥這麽想著,並咒罵自己反射性的行動,目送加速遠離的公車。
「不……等一下!」
戀歌的確說過她在找莉榭。帶著她或許找起戀歌來會更方便。一鬥這麽一想,決定先朝莉榭所在的方向前去。
一鬥進入類似小型森林的地方,唿喚莉榭。
「莉榭——?莉榭——!」
「我在這裏,小一。」
當一鬥循著從高處傳來的聲音仰頭往樹上看去……瞬間大驚失色。
「你、你為為為、為什麽沒穿呢?莉榭?」
莉榭交抱雙臂,威風凜凜地站在最高處的粗大枝幹上,她的裙下風光一覽無遺,讓一鬥連聲音都變了。
「爬樹時最好打赤腳啊,小一。」
「我不是在說鞋子和襪子!」
「?」
莉榭歪著頭,一躍而下。
「……你到哪裏去了?莉榭?我在找你呢。」
「……」
穿上襪子跟鞋子之後的莉榭,露出表示「你在說什麽啊?小子?」的超然態度望著一鬥。
不過她看來也像是處於什麽都沒在想的無我狀態。
「莉榭,你去哪裏、做了些什麽?」
「要我告訴你這件事,需要島壽司。」
「……島壽司?」
似乎在哪裏聽過……一鬥拿出被塞在背包裏的導覽書。
快速翻閱書頁,找到了目標的情報。
島壽司:醃漬新鮮的魚,放在偏甜的醋飯上,沾取芥末食用,是八丈島代表性的食物。
「我在來到這裏之前聽路上的人說,來八丈島一定要吃島壽司。」
「這不是絕對必要的吧?」
就算是一鬥也沒有被騙。
「……」
不過,莉榭露出了非常悲傷的表情。
「……你那麽想吃嗎?」
「是夏季限定的食物啊。」
「不……夏天吃壽司是有風險的啊……?」
得小心注意,避免食物中毒。
「因為是新鮮醃漬,所以不要緊。路人a是這麽說的。」
「喔……既然你都這麽說了……」
就這樣,兩人走迴公車站,進入位在公車站附近的壽司店,然後帶著壽司來到附設的小吃街區域,小吃街是針對觀光客設計的時髦木屋風格,兩人在用圓木做成的椅子上坐下。
「是有點不太一樣的壽司呢。」
「唔,名產都不好吃。」
「店裏的人會聽到的!」
雖然莉榭說話不留情,不過她還是拿起一塊沾了醬油後呈現漂亮色澤的壽司。
「好吃!好好吃——!」
「……你似乎很高興,太好了。」
就在此時,一鬥想起了戀歌也在找莉榭的事。
「莉榭,戀歌……啊,不,是來珠吧……你見過她們其中一個嗎?」
「……要我告訴你這件事,需要明日葉烏龍麵。」
「你還要吃?」
一鬥迴過神來發現,島壽司已經被莉榭一掃而空。
莉榭不知何時拿起了一鬥的導覽書,翻開島壽司的下一頁讓一鬥看。
明日葉烏龍麵似乎是將特產明日葉加入麵團當中製成的。
這應該說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呢?壽司店旁邊就是烏龍麵店,看來是共用這個小吃街區域,因此輕易就能買到。
「……這麽說來,你還沒有告訴我,你之前到哪裏做了什麽呢?」
因為莉榭吃得太津津有味,讓一鬥忘了問用島壽司交換的情報。
「我在樹上等待暴風雨到來。」
「這是幾乎沒必要知道的情報?不,我不是那個意思。跟我分手以後,你一直在那裏嗎?」
「……要我告訴你這件事,需要明日葉烏龍麵。」
「……」
「難不成我是很輕易就被敲詐了?」這個疑問在一鬥心中沸騰,但見到莉榭毫無惡意的表情後,就認為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即便如此,一鬥還是以若幹懷疑的眼神瞄她,再前往烏龍麵店去點餐。
「莉榭,似乎也有上麵放豬排的種類……」
「我要這種的。」
還真能吃……一鬥苦笑著將烏龍麵端迴來。
「咦?麵是綠色的。好像喬麥麵,不過顏色更鮮豔。」
「好吃……呣?」
立刻吃起麵來的莉榭一邊用力咀嚼一邊抬起頭來。
「莉榭和我分手後,見到來珠了嗎?」
一鬥已經學乖,如果等她吃完後再問,她絕對會提出下一個要求。
「唔——」
「你們做了什麽?」
跟有著奇怪行為與來珠的身體,但或許是戀歌的少女是不是有什麽關係?一鬥難得展開不算差
勁的推理加以詢問。
「我們聽了舶來的梵鍾。」
「舶來的梵鍾……?」
莉榭繼續吃著東西,並且翻開導覽書上鍾琴的那一頁給一鬥看。
「啊啊,這個……是像音樂盒時鍾一樣的東西?去聽這個……就你們兩個人?」
「嗯。」
雖然隻有兩個人去聽並不是謊言,不過她並非是和一鬥所想的「來珠」一同造訪那裏。
然而,莉榭似乎對已經結束的事不感興趣,專心將眼前的烏龍麵裝進胃裏。
「來珠的……樣子很奇怪,莉榭你知不知道些什麽?」
「人心就跟沙漏一樣,幸福及悲傷全都會逐漸從人類的指間滑落。任誰都無法沒有雜念,內心的胎動即是變化。樣子……表現出來的內心變得奇怪即是濫觴。暴風雨擾亂內心。接著就此展開變革,亦即前兆。」
「……太難了,我聽不太懂。」
「是改變被詛咒命運的基礎。」
就算換個說法,一鬥終究無法理解。
他的腦海一再浮現「槍手隊的人——異世界的人民——所說的話終究還是難以理解,這是異文化吧……」這樣的想法。
又或者是就算莉榭用綽號稱唿我,終究還是無法對我敞開心房嗎?一鬥抱著複雜的心情翻閱導覽書,翻開做了標記的書頁讓她看。
「有足湯呢,似乎就在這附近……」
「內心疲倦的人尋求療愈的地方啊……」
「……嗯,那就去吧。」
足湯的效果之一是穩定自律神經,所以這麽做肯定不會有錯。
「要過去看看嗎?我去歸還餐具,你等我一下。」
一鬥拿起自己也稍微吃了一些,不過主要是由莉榭一人一掃而空的壽司盤及烏龍麵碗,收拾過後迴來,莉榭便消失了蹤影。
「……又來了……?」
再也沒有比她更不安份的人了。
一鬥感歎著又要去找人了,歎著氣走出店之後東張西望,還是不見莉榭的身影。
「她先到足湯那裏去了嗎?等不及了嗎?看來就算是槍手隊……小孩子還是小孩子——」
一鬥照著導覽書的地圖,朝足湯方向前進。
本身就是座活火山島的八丈島,到處都有溫泉。
其中一個目標似乎就在剛剛找到莉榭的小樹林後方。
在樹木圍繞的步道上走了一會兒後,眼前的視野豁然開朗。
那裏可以就近眺望大海,風景相當優美,符合八丈島有許多溫泉的說法,是個能夠泡足湯的觀景地點。
「!」
不過最令一鬥吃驚的是,有如癱軟般無力地泡著足湯,以遙望的眼神看向遠方地平線的少女身影。
那是個有著黑色長發、長睫毛的大眼睛,戴著可愛頭冠的少女。
那是……
「……來珠?」
一鬥在心中如此確認:「來珠……是來珠吧……?可以叫她來珠吧?」接著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而出聲叫喚。
沒錯,就如一鬥所唿喚的,那是有著北條戀歌身體的南德原來珠本人。
來珠<戀歌身體>那失去光芒的眼睛轉向唿喚她名字的方向,在發現進入視野當中的一鬥後,她的黑色眼眸逐漸恢複光采。接著可以看到她的眼眶泛著淚。
「一鬥……!」
來珠<戀歌身體>「嗚哇啊!」地大叫出聲,哭倒在一鬥胸前。
她的雙峰猛然撞上一鬥的腹部一帶,使得他瞬間露出微笑。
「不準色眯眯的!」
「好痛!」
不過被眼尖的來珠<戀歌身體>發現,中了一記頭錘。
「真是的,笨蛋!一鬥是色狼!笨蛋!色狼!笨蛋色狼!巨乳狂!」
「太好了,你似乎打起精神來了……」
在遭到氣勢驚人的痛罵後,一鬥苦笑著如此迴應。當然他並不是那麽機靈的人,完全不是為了要讓來珠<戀歌身體>打起精神才采取那樣的行動。
「……什麽嘛,笨蛋胸部星人!可是……你見到我立刻就喊出『來珠』,我好高興!」
來珠<戀歌身體>說完,一邊小心地避免胸部碰到一鬥,一邊再次將頭靠在他的胸前。
「跟外表沒有關係……你找到了「我」,讓我有點感動耶……」
看著來珠<戀歌身體>開心地如此低語,一鬥實在說不出這是因為前不久跟內在是戀歌的來珠在一起才有辦法開穿。
「雖然隻是小小的一鬥,不過還挺有一套的。」
一嗯……雖然是小小的我,不過很努力呢。」
對於依依不舍地將臉移開,露出天真笑容的來珠<戀歌身體>,一鬥露出敷衍的笑容迴答。
「沒錯,就是這樣。我啊,雖然現在意外變成這個樣子,不過內在是南德原來珠!你懂嗎?一鬥?就算不懂也要給我點頭!因為是我說的話!」
「嗯……你的確是來珠。」
在一鬥身邊會用這種口氣說話的,除了南德原來珠以外沒有別人。至少這不是北條戀歌會說的話。
「沒錯!可是呢!槍手隊的笨蛋們卻用『愛作夢的愛麗絲的妄想又開始了』那樣的眼神看我,還hahaha的笑著說這是個很好笑的笑話耶?她們才是超乎常識的存在!我甚至想用超乎常識罪,對她們處以將全身都泡進這個足湯之刑呢!」
好像5點45分左右的新聞播出的畫麵,被卡在水溝裏動彈不得,還勞動消防隊員去拯救的混種狗……一鬥想像著那個情景。
「而且這個身體算什麽嘛!乳房大而不當又礙事,頭發又長又煩人,頭冠既礙事又重,胸部的脂肪重到讓肩膀僵硬,還要我穿這種莫名其妙的正式服裝,胸部搖來晃去……嗯……唔,退一百步想,這種感覺也不錯啦。」
來珠<戀歌身體>用雙手從下方捧起頗有份量的胸部,有如夢想實現一般,漸漸露出不像樣的笑容。
「唔!你在看什麽,一鬥!你這個胸部星人~~!」
來珠<戀歌身體>生氣地拉扯一鬥笑嘻嘻的臉頰。
「好痛好痛,來珠……」
「真是的,都這種非常時期了!所以說男人這種生物……!」
這實在不像是在非常時期,還搖著豐滿的胸部感到高興的人該說的話。
來珠<戀歌身體>放開手,一鬥搓著被她用力捏過而疼痛的臉頰,突然想起一個疑問而開口詢問:
「誒,來珠,我可以問1個問題嗎?」
「就l個喔。要是問2個,你也得全身被泡進足湯裏去。」
「……為什麽來珠的精神會在戀歌的身體裏?」
來珠<戀歌身體>對這出乎意料的正經提問感到佩服。
「其實,我也沒有確實的答案,不過……」
「不過?」
「我大概知道讓我變成這樣的犯人是誰。」
犯人——也就是說,至少這不是偶發事件所導致,因此一鬥擔心事態會演變成比他所想的還要嚴重。他的內心懷著不好的預感繼續間道:
「犯人……是誰?」
「是戀歌帶來的金發褐膚小女孩!」
一鬥確信她所指的是莉榭。
「……一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咦?」
「你表現在臉上了。」
來珠<戀歌身體>在這樣追問時的敏銳程度非比尋常,一鬥隻能一五一十地說出不痛不癢的情報。在略過與戀歌之間的這些那些,與美文之間的這些那些後,一鬥將莉榭相關的事告訴來珠。
「……那個怪到不行的孩子
是什麽人?」
來珠<戀歌身體>對一鬥投以「隻因為對方是女生,就失去警戒心」的輕蔑眼神。
「不久前我跟她還在談足湯的事,所以我以為她到這裏來了……」
「她沒來喔。要是她出現在我眼前,我會立刻逮住她。」
「我想也是……」
一鬥交抱雙臂,開始後悔早知如此,就不該讓莉榭離開他的視線。
「唔,算了。總之,既然是槍手隊……警備兵你過來一下!」
來珠<戀歌身體>拍了拍手,召來為了不讓警備對象感到壓力,而不在其視線所及之處擔任警備的槍手隊隊員。
「……有什麽事?」
不習慣被如此召喚的槍手隊隊員擔心不知道會有怎麽樣的遭遇,心驚膽顫地走上前。
來珠<戀歌身體>以下巴示意一鬥說出莉榭的特征,並大搖大擺地站在後麵。
「……金發褐膚的小女孩隊員?」
來的是眾所周知,身穿箭羽圖案的和服加上棗紅色日式褲裙、深褐色靴子,素有棗紅色部之稱,打扮有如大正時代女學生的少女槍手隊第3隊隊員。
長相充滿異國風情的隊員搖了搖頭。
「我沒見過……不過我可以斷言,沒有這樣的隊員。」
「……」
來珠<戀歌身體>眯著眼睛拉扯隊員的衣襟,看著她的階級章。
「二等兵嗎……你會知道少女槍手隊全軍一萬名的隊員?」
「不肖瑟莉卡·普拉納二等兵!雖然階級低下,但身為槍手隊的前身——巴禦韌閣下100人兵團的初期成員,有著一路看著兵團曆史的自負。」
「——原來如此,並不是平白把戀歌的護衛交給一個二等兵,可以了,辛苦你了。」
瑟莉卡二等兵敬了禮,再次消失在植物的另外一頭。
「結果那孩子……是叫莉榭吧?隻是又增加了謎團。不過無論如何,我想隻要逮到那孩子和戀歌,應該就能恢複原狀了。」
「嗯!」
這時來珠<戀歌身體>的表情突然變得陰沉。
「可是如果……」
接著在附近的長椅上用力坐下。
「?」
「如果無法恢複原狀呢……?」
「咦……」
一鬥看著語尾聲音不穩的來珠<戀歌身體>的臉孔。
「就這樣用這個身體,跟一鬥結……結婚,這種事……」
長長的睫毛受到用力掙開的眼瞼牽動,不停地顫抖。來珠<戀歌身體>仿佛想壓製住一般,以十根微微顫抖彎曲的手指捂住臉。
一鬥不是當事者所以大概不會發現,不過對於至少平常一向很冷靜……其實也還好……但很機靈的來珠所說的這番話,一鬥站在她身邊沉重地開口:
「來珠……我也非常不想這麽說,但是……」
「怎麽?我懂了!你要說結婚對象成了巨乳,你很高興吧?是這樣吧,一鬥?你這家夥!」
一鬥將眼看就要偏離的話題拉迴來。
「不……應該說,我想周圍的人大概都不會相信內心和身體交換的這種事。」
「不要兜圈子了,你想說什麽?」
「嗯……也就是說,世人認為你是北條戀歌,而戀歌是南德原來珠。簡單地說,我的未婚妻會是世人所認定的南德原來珠……」
當一鬥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說完後,依然坐在長椅上的來珠發著抖,像是看到原本疼愛的狗突然以雙腳站立走路,並說出「我是外星人汪」這樣的景象,驚愕地睜大眼睛抬頭看著他。
「什……麽……?你……那麽……意思是……你要跟戀歌結婚汪……?」
眼看來珠就要變成犬型外星人。
「汪……?」
「~~!過分汪!過分汪!你這個叛徒汪!」
一鬥心想:「這裏麵會不會是戀歌……?」並低頭看著眼前的來珠<戀歌身體>捶打他自己的胸口,開始懷疑起這個怪異個性的真麵目。
「!我知道了!一鬥,你的目的是我的身體吧!所以要跟內在是戀歌的我……?」
來珠使出全力朝幹笑的一鬥臉上揮出一拳,被擊飛的一鬥掉進足湯當中。
「……一鬥?你剛才那瞧不起人的笑容算什麽?」
來珠一把抓起差點就溺死在足湯裏的一鬥領口,將他拉上來,嘴角抽搐露出可怕的笑容。
「什、什麽都沒有汪……」
一鬥也逐漸露出了犬型外星人的雛形。
來珠將用力拉起的一鬥推開,讓他再次「啪沙」一聲迴到足湯裏(*由於違反使用規則,請不要在足湯浸泡全身)。她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深唿吸之後重新坐迴長椅上。
「最糟的情況是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你和來珠<戀歌身體>取消婚約……可是就算這樣,我……來珠<戀歌身體>跟一鬥……重新訂婚……?」
低著頭進行最糟劇本演練的來珠,就算再不願意,還是會看到陌生且看了就不舒服的胸部。
「……」
來珠帶著空虛的眼神戳著胸部。
「氣死偶了——!這個胸部能讓一鬥高興,真是氣死偶了!」
「你說話的方式有點奇怪喔,來珠……」
一鬥從足湯爬上來,擰幹濕答答的運動外套,並露出苦笑。
「你怎麽這麽冷靜,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一鬥?」
一鬥原本就是個性冷靜的少年,麵對這件太過超現實的事,更是不為所動。
「話說,一鬥你怎麽樣?就算是這個身體的我……那、那個,你還是能……愛、愛愛愛、愛我嗎?」
「……」
真要說起來,一鬥對於自己心中是不是擁有如此堅持的感情非常缺乏自信。即便如此,他那不會說謊的個性還是硬擠出話來。
「不管外表是什麽樣子……來珠……就是來珠。」
「什麽!」
來珠內心仿佛被射穿☆臉紅得就像快噴出火來。
「一……一鬥是……笨蛋!為什麽不早說呢!」
漲紅了臉的來珠輕輕拉著一鬥的衣襟,拍打他臉頰的手輕得就像在撫摸一樣。
「好癢喔,來珠……」
「這、這是處罰,所以你要忍耐……」
一鬥隻能苦笑。來珠則依然嘟著嘴轉向一旁,輕輕拍打著他的臉頰。
擔任護衛的瑟莉卡二等兵由於職責所在,無奈之下隻能看著這幅景象,一臉厭煩的想著:「還真會打情罵俏……」
不知該將視線往哪擺的一鬥,碰巧看向來珠的胸口時,來珠也隨著他的視線注意到這點,在發怒的瞬間胸部劇烈搖晃。
來珠用力張開手掌揮出巴掌,結果害好不容易把運動外套擰幹的一鬥再次跌入足湯裏,全身變得濕淋淋的……
*
總之得先找到戀歌及莉榭才行……因此,來珠<戀歌身體>與一鬥坐上了島上的繞行公車。
來珠對於剛才的事還記恨在心,帶著不悅至極的表情托著臉看著窗外。
一鬥雖然扭幹了運動外套及七分褲,不過因為還是濕的,不能坐在座位上,便拉著拉環站在來珠身邊。
一鬥跟著公車搖搖晃晃,不忘注意車外的行人。
「呃,我總覺得婚約這件事當然是很重要,不過……」
來珠一臉別扭地瞪著一鬥說:
「什麽事?」
「那個,像是宰相的工作啦,也就是政治方麵的事,不也是應該要擔心一下才對嗎……?」
「我透過戀歌治理國家,還是變成戀歌的我直接治
理國家,會有什麽不同或會產生出新的問題來嗎?」
「……」
一鬥一個字也答不出來,
……就在此時,來珠看到在公車即將停靠的公車站旁的一夥人,便立刻縮起身子。
「……一鬥,不準告訴她們這件事!」
「嗯……可是,把事情告訴她們,請她們一起去找莉榭不是比較好嗎?」
「笨蛋!要是皇帝及宰相身上同時發生緊急狀況的事曝了光,隻會徒增國家的混亂!」
「啊——嗯,這麽說也對……」
一鬥一想到:「太好了,她有在認真思考。」就稍微安心了。
「哎呀——?一鬥同學和戀歌陛下!怎麽怎麽?你們居然在一起,這我可不能坐視不管。」
公車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後,帶頭的四菜臉上掛著別有用意的笑容,嗬嗬笑著朝坐在中間的來珠及一鬥走過來,跟在後麵的則是友佳梨子、夕鶴,還有雫。
「我還在納悶卿怎麽突然不見了,原來是跟陛下在一起嗎?一鬥卿。」
「嗯、嗯嗯……是啊……」
「我們到海邊去了,陛下您呢?」
「啊,我去泡足湯囉!」
看著很不自然地演著戲的來珠,友佳梨子露出怪異的表情流下冷汗。
四菜不理會迴答「那還真是風雅」的友佳梨子,以及敷衍蒙混過去的來珠,在距離稍遠的地方,壓低聲音對一鬥耳語:
「你沒找到來珠宰相嗎?」
「咦?來珠不是……啊,沒事,唔、嗯。」
「結果你找到戀歌陛下啊。」
「沒錯,就是這樣,啊哈哈!」
「一鬥同學的運氣該說是好還是不好呢……」
四菜隻要一想到不知該怎麽處理這段三角關係……便發出歎息。
來珠在視野一隅捕捉到這兩個人在說悄悄話,額頭上隨即浮出血管。
「喂,一鬥!你幹嘛跟別的女人那麽親熱!」
「「「咦?」」」
對於偽裝的外表輕易就瓦解的來珠<戀歌身體>,友佳梨子、四菜、夕鶴均瞪大了眼睛看著她。
「咦?啊!」
因為突然被盯著看,納悶著怎麽迴事的來珠立刻察覺到不對勁。
「……那個,來珠會罵你喔~~一鬥。就、就是這樣啦~~嘿嘿嘿。」
「……」
「……」
「……」
來珠滿臉堆笑地說出這番話,但時間卻完全靜止了。
「什、什麽嘛,戀歌陛下別嚇我們啦~~」
四菜有如要化解尷尬而「呀哈哈哈哈」地笑了出來,而友佳梨子及夕鶴也跟著笑。不過倒不如說其實是想用笑來蒙混過去,以避免自己想吐槽的衝動。
「……對了,哥哥,你的衣服好像是濕的耶?」
夕鶴以妹妹特權撫弄一鬥的衣服,進行肌膚接觸。
「沒事,隻是稍微……泡了一下。」
「穿著衣服嗎?」
友佳梨子插嘴。
「嗯,是啊。」
「……咦?那不是足湯嗎?」
由於太過匪夷所思而無法想像狀況,夕鶴也一副苦思的表情。
「是在足湯裏。」
「真高明!」
在聽到友佳梨子如此大喊之後,納悶著「這不是高不高明的問題吧?」的夕鶴,原本歪著的頭更歪了。
「友佳梨子……你們做了什麽?」
「唔……啊啊,你沒聽一鬥卿說嗎?我們去潛水了。」
「咦?好像很有趣。」
「早上我們也邀請過陛下,可是您說您想要獨處……」
「啊——……嗯,是這樣沒錯。」
隨口迴答的來珠心想:「我是拒絕了,不過她也一樣嗎?」一想到向來無憂無慮的「戀歌」因為接吻的事感到介意,心情就無可言喻地變得低落。
「因為機會難得,我們想再到別的潛水地點去看看,所以才會轉移陣地……戀歌陛下也一起去如何?」
「這個嘛……」
四菜看著來珠舉起拳頭放到嘴邊,露出略微沉思的模樣,臉上便浮現出促狹的笑容。
「啊,可是那個吧?難得可以和一鬥同學兩個人單獨約會,我們應該礙到你們了~~?」
來珠像是要掩飾害羞般哼了一聲。
「沒、沒錯!」
「等……來珠……不對,戀歌!」
「咦?啊……」
雖然是用平常的口吻迴答,不過因為外表是「北條戀歌」,因此友佳梨子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來珠。
「開、開玩笑的!嘿嘿嘿~~」
「……」
似乎越來越騙不了人了。
「好、好期待去潛水喔!對吧!友佳梨子!」
「沒、沒錯,相當令人期待呢。對吧?愛藤中尉。」
不過,借著盯上這些成員中最容易上當的友佳梨子,來作為攻略的著眼點,可說是策士·南德原來珠的真本事。
「就是說啊——那麽,你們兩個也一起來潛水吧。」
後來,眾人在公車上搖晃了一陣子……
「當我遇到這種事的時候,你正在跟女生們開心地潛水啊,一鬥。」
「不……那應該說是騎虎難下呢?還是一頭撞上的意外呢?」
一鬥突然被來珠勒住脖子。
「如果你覺得愧疚,今後每天早上都用石灰在校園裏寫下讚美我的話,直到畢業為止。」
「是……」
一鬥無力地垂下頭。
友佳梨子、四菜及夕鶴在最後麵的五人座位上並排坐下,遠遠地看著一鬥及來珠。
「歎,友佳梨子元帥,你不覺得那兩個人怪怪的嗎?」
「怪怪的?」
「嗯,該怎麽說呢?就像這樣……」
當四菜煩惱著該不該說出口而支支吾吾的同時,夕鶴眼神銳利地瞪著哥哥及來珠,直截了當地說:
「距離感比以前近!」
「沒錯,就是這樣。」
四菜一邊安撫著看似就要衝上前去咬人的夕鶴,一邊點頭。
「話是這麽說,不過愛藤中尉,陛下明白自己的立場,而一鬥卿——雖然我不想說出口,但他可是那個來珠卿的未婚夫啊?」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呃,後者不好,一點都不好。」
「說得也是,後者不好。」
知道那起皇宮陽台接吻事件的四菜,不可能全盤接受友佳梨子說的話,不過友佳梨子並沒有想到這樣的危險性。夕鶴則依然呲牙裂嘴地從遠處發送施加詛咒的威嚇,因此隻聽到一半的談話內容,無法認真迴答。
三人以難以形容的眼神望著用拳頭鑽著一鬥臉頰的來珠,同時發出歎息。
坐在前排座位的雫對於頭部後方彌漫著的歎息,並未特別感到在意,隻是淡然翻著卡爾·亨利希·馬克思著的《資本論》。
公車停在預定下車的公車站後,一行人陸續下車。
一鬥在前頭伸手協助來珠走下樓梯。緊緊牽著手的來珠一臉不悅地轉頭看向另外一邊,沒對一鬥開口。
不過夕鶴大概無法對這樣的景象袖手旁觀,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想衝過去,卻又對於該不該衝撞皇帝感到猶豫而不知所措。
「看、看吧……他們會不會太要好了……?」
「說、說得也是……」
就連四菜及友佳梨子也開始起疑。
「上次隻是手稍微碰到而已,兩個人就『啊,對不起。』 『不、不……我才要說
對不起……』那樣子耶!」
「而且之前彼此都是用敬語,再更早以前就連知己都談不上。」
「不,如果要追究這件事,其實我們所有人都一樣吧?」
「我不一樣喔!」
就在四菜認為話題一再偏離的同時,衝過來的夕鶴讓話題偏得更遠了。
「siina,你設法處理一下我哥哥吧!」
「設法……雖然你這麽說,但是——……」
不知不覺成了被許多人依賴的立場,四菜因而感到頭痛。
「這時候還是應該要請年長者出麵發言吧?」
「我、我嗎?」
年紀較輕的少女們對友佳梨子姐姐投以求助的眼神。
「唔……我、我不擅長這種事啦!而且!你們要我說什麽?」
友佳梨子姐姐已經淚眼汪汪了。
「這時候就是……那個,對吧?」
「去說『不要搶走哥哥』!」
經驗值壓倒性不足的四菜向夕鶴求助,夕鶴立刻說出忠於自我欲望的發言。
「唔、唔……」
然而,被逼著去做不擅長的事,已經陷入緊張狀態的友佳梨子喃喃自語,動作僵硬地走向位在前方的一鬥及來珠身邊。
「?」
友佳梨子的動作就像壞掉的機器人,使得來珠的腦中浮現出問號。
「陛下!不、不要搶走一鬥卿!」
這時轟隆一聲,在友佳梨子的背後落下一道閃電。(*此為想像畫麵)
「不對,你們害我說了什麽啊!」
迴神的友佳梨子以驚人的速度迴到四菜她們身邊,像是受到奇恥大辱般說出她的難為情。
「好猛……友佳梨子元帥好猛……」
「我也有一點感動……不過我不會把哥哥交給你。」
站在一行人後方的雫在書頁間夾上書簽後,「啪噠」一聲將書本闔起來然後拍著手。四菜及夕鶴也跟著照做。
「嗚……!武門的恥辱莫過於此。」
失去發泄憤恨的對象,友佳梨子頹然垂下頭。
來珠目瞪口呆地看著這樣的後方集團,同樣置身漩渦當中的她猛然迴神,小聲地怒罵一鬥:
「這、這麽說來,我現在是戀歌的身體不是嗎?像這樣牽著手是會被誤會的,笨蛋一鬥!」
一鬥心想:「原來她剛剛都沒發現嗎……」暗自佩服起來珠那能夠完全適應戀歌身體的豁達氣度。雖然都事到如今了……
來珠雖然這樣責罵一鬥,但是放開手之後的寂寞還是令她感到有些憂鬱。
平常原本也不是那麽輕易就能牽手。如果沒有能鼓起勇氣的契機,也是會害羞得無法牽手。
不過,即使是這樣也無法隨心所欲地跟喜歡的對象牽手、談著禁忌戀愛的心情……一想到這裏,來珠也感受到了無法言喻的痛苦,心想:
「戀歌……總是抱著這種感覺嗎……?」
來到潛水地點後,女生們一起圍在樹蔭下脫衣服時,來珠心裏還是想著這件事。
脫下的衣服……話是這麽說,也隻是運動外套及短褲,底下還穿著前不久遊泳時穿的泳裝。
來珠似乎也是將泳裝穿在衣服底下。她跟友佳梨子等人一同走出樹蔭時,一鬥半是感覺新鮮,眼睛直盯著她看。
來珠穿著白底黑條紋泳裝,襯托出與清純的外表相反的豐滿肉體。因為某個紅發好友有點嫉妒地提過她是隱性巨乳,所以這點早已知道,而四肢則帶著豔麗又媚惑的感覺。
「……不準露出……」
來珠全身都感受到一鬥的視線,剛才的苦悶已被吹向大海的彼方,緊握的拳頭不停顫抖。
「色眯眯的表情來!」
「咳嗚!」
還以為來珠會揮出拳頭,結果卻是以膝蓋猛頂一鬥的肚子。
她雙手擦腰,以冰冷的眼神低頭看著抱著肚子蹲下來呻吟的一鬥。
「太下流了,一鬥!」
「對……對不起……」
「真是……一鬥真是個色狼!」
不過來珠還是覺得自己做得太過火了吧?所以當一鬥恢複時,她便嘟著嘴伸手拉他起身。
結果沒想到友佳梨子張大了嘴巴及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怎麽了?」
來珠大吃一驚。
「……陛下……陛下您……直唿一鬥卿的名字……?」
「現在才發現嗎?太遲了吧,友佳梨子元帥!」
四菜因為另類的點而受到衝擊。
「包含這點在內,應該說是感覺很親近吧……那、那個,你們兩個發生了什麽事?」
四菜覺得再繼續裝作沒發現也很不自然,於是心驚膽顫地露出討好的笑容詢問。
「「沒有沒有,什麽事都沒有!」」
一鬥及來珠露出了僵硬的笑容,聲音、唿吸都一致地用力揮動與臉擺成直角角度的手掌。
「……」
「太、太可疑了……」內心如此低語的四菜流下大量的冷汗說道:
「我也不想這麽說……但我認為我們是夥伴,而且現在來珠宰相不在,所以我就問了……」
內心正在哭泣的她心想:「啊——討厭,真是吃力不討好的工作!」而冷汗狂流。
「你們兩位該不會已經越線了……吧……?」
「「「「什麽?」」」」
除了發言人四菜與一直在看書的雫以外,在場四人都啞口無言。
「「怎、怎、怎、怎麽可能會有那種事!」」
一鬥與來珠猛然搖著頭,唿吸一致地做出同步的動作。四菜心想:「難不成他們是故意這麽做的……?」漸漸開始對許多事產生不信任感。
「……對了,越線是什麽意思?」
「……」
四菜想著:「真是令人感到吃驚。現在還問這種問題嗎?友佳梨子元帥?」連話都說不出來,納悶著這個人的年紀真的比自己還大嗎?應該說,她這是什麽純粹培養的不知世事大小姐啊?四菜不隻是不以為然及吃驚,還開始感到佩服。
「呃、呃——啊……越線就是,啊——換句話說是雄蕊和雌蕊……」
四菜是被卷入友佳梨子時空當中了嗎?就連她也說出了奇怪的話。
雫可能覺得談話逐漸呈現混沌至極的狀態而看不下去了,「啪噠」一聲闔上書本,以清晰的聲音低聲說:
「交尾。」
「別用交尾這個字眼啦!」
這個太過直接的單字讓四菜發出怒吼。
「…………交、交……?」
友佳梨子的臉變成了由直線、點與圓所構成的簡單臉孔,僵硬地左右轉動脖子。
接著,當傳入腦內的情報正確吻合時,她用力咬緊牙關,以手指來迴指著他們兩人。
「不、不、不要臉!」
「就說我們沒有做了!一鬥你也說句話!」
「你露出本性來了喔……戀歌?」
一鬥苦笑著釋放出「想把一切都說出來好落得輕鬆」的氛圍。
「嗚嗚……那位清純的陛下居然會有像來珠卿那樣的粗野言行……」
情緒處於不穩定狀態的友佳梨子開始淚如雨下地哭了起來。
「這話是什麽意思……」
粗野的來珠一邊嘴角上揚露出笑容。
就這些應對看來,四菜可以確定他們就算沒有越線,關係無疑也是有所進展,於是發出歎息低聲說:
「少女有了一個夏天的體驗,而男方則
感到虧欠……」
「一、一個夏天的體驗……?那、那到底是……?」
雫對著聲音顫抖的友佳梨子,再次闔上剛才又打開的書本。
「交尾。」
「不要一直說交尾交尾的啦!」
連續喊出交尾的四菜大怒。
「陛,陛下已經走上了大人的階段……」
「就說沒有了!」
來珠對不聽解釋的友佳梨子感到生氣。
不過友佳梨子的表現跟雫比起來是兩極,而且還具有詩意。因此漸漸看開的四菜抓了抓頭。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鬥卿是笨蛋!出軌!負心漢~~!」
「呃,我沒出軌……」
痛哭的友佳梨子握住刀鞘,以刀柄不停敲打一鬥。看著這一幕,幹笑的來珠並未出麵阻止。
「怎麽迴事——……咦?對了,夕鶴好安靜……」
「嗯?」
在四菜指出這點後,眾人一同轉頭看向夕鶴。
「……」
四菜反複在夕鶴麵前揮手,但是她並沒有反應。
「……站著昏倒了。」
「這種事之前也發生過吧……」
來珠心想「全都一個樣」而發出歎息。
眾人將夕鶴扶到海灘傘下讓她休息後,便因為要聊女生的悄悄話而將夕鶴交給一鬥。四個人為了轉換心情來到海灘上玩海灘排球的托球遊戲。
「唔……是那個啊。嘿!」
四菜將球推向來珠。
「?」
來珠接球後再迴傳給四菜。
「就算還沒到越線的程度,但有某些進展了不是嗎?像是接吻以上,越線未滿的感覺。」
四菜又將球傳給友佳梨子。
「是、是這樣嗎?」
友佳梨子的跳躍殺球襲向雫,依然在讀書的雫迴以腳跟踢球。
「那個,之前戀歌陛下和一鬥同學接吻後,也不到這種極速拉近距離的地步啊?也就是說,有發生了什麽超越這個的事。喝啊!」
四菜追著因為腳跟踢球而飛上遙遠高空的排球,將球傳迴圓圈的正中央。
「接、接接接接接、接吻?」
友佳梨子使出渾身解數跳躍殺球,球朝雫飛去,依然在看書的雫使出一記淩空飛踢,使得球飛上空中。
「友佳梨子元帥不也聽說了嗎……」
四菜輕鬆地將速度變慢的球托起。
「……就是a子雲雲的那件事啊。」
來珠也輕輕地托著球。
真要說起來,來珠明明是抱持著曝光也無妨的心情去找她商量的,但因為找錯了商量對象,所以才會變成這樣。來珠不由得歎著氣。
「是是是是是、是那件事嗎!」
友佳梨子打出螺旋殺球,雫以膝蓋頂了迴去。
「嗯……?等一下。那麽那個叫a子的是……?」
「是戀歌陛下吧!」
友佳梨子及四菜都跑去追落在她們中間地帶的球,最後是四菜進行頂球。
雫淩空踢開朝她飛去的球。
終於看到了目前危險狀況的全貌,全身冰冷地呆站著的友佳梨子,胸部在被球「砰」一聲打中後猛然搖晃,球則落到海麵上。
同時,友佳梨子雙膝落地,濺起水花。胸部連同泳衣劇烈晃動。
「怎麽會這樣……我是無法斬殺陛下的,不是嗎……!」
「原來你真的打算要斬殺嗎……」
四菜撿起被海浪推到眼前的沙灘排球,流下了不隻是因為炎熱所造成的汗水。
「……等一下!」
雙手雙膝浸泡在波浪間的友佳梨子,恍然大悟地抬起垂下的頭。
「陛下她……陛下她喜歡……一鬥卿嗎……?」
「「得從那種地方開始解釋起才行嗎……!」」來珠與四菜如此心想,受到嚴重打擊而抱住頭在海灘上蹲下。
順道一提,她們這一連串的對話被海浪聲蓋過,並未傳入一鬥耳中。因為不知道她們會進行多麽可怕的對話,他感到胃越來越痛。不過,看到她們似乎很開心地打著排球,接著有人蹲下;有一個人雙手雙膝著地擺出orz的姿勢;也有一個人一副局外人的模樣筆直地站著看書,一鬥認為這跟平常沒兩樣,所以應該沒有問題而鬆了一口氣。這點讓人感受到沒有變化的好處。
好不容易從衝擊中重新站起來的四菜,伸手協助友佳梨子起身後,交抱雙臂沉吟著說:
「那個啊,就戀歌陛下的態度啦,還有看著一鬥同學時露出的那種可稱為戀愛中少女的表情啦。我認為在看到這些跡象後,很容易就能發現呀。」
「「真的嗎!」」
來珠及友佳梨子同時大叫。
「原來她本人沒發現嗎……沒有自覺、少根筋的人還真可怕!」
四菜在心中低語,不過這當然與事實有若幹出入。因為現在在她眼前的並不是戀歌本人。
其實在戀歌身體當中的來珠,直到親眼目擊那天晚上在皇宮發生的那件事以前,絲毫沒有察覺到戀歌的心情。不隻如此,她甚至還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一直到直接詢問戀歌後才確定。
四菜和戀歌成為朋友是在皇宮那一夜以後的事,所以和習慣戀歌怪異行徑的友佳梨子等人不同,很少受到混淆因而比較容易了解。
慢慢起身的友佳梨子深深地歎了口氣。
「竟然在我茫然不覺的時候,發生了這種……這種……」
「泥沼般的關係。」
站在潮間帶的雫低語,腳邊的沙被海浪帶走,裸足沉入沙子當中。
「沒錯,簡直是泥沼的漩渦不是嗎!」
「終於發現了……!可是,重點是不會因為這樣,事態就能好轉或變壞……」
四菜獨自拋接海灘排球,在腦中說出心裏的不平。
「……」
「……」
「……」
這時全體沉默,沒有人發表意見。
「……那麽,接下來要怎麽辦?」
「呃,我也不知道……」
對於友佳梨子的問題,被球打中臉的四菜口齒不清地迴答。
「……接下來該怎麽做才好呢?」
「……」
來珠無法迴答。
眾人傳遞的視線求救般抵達雫身上。
「就常見的例子來說——」
雫從手上的書本略微抬起視線,麵無表情地俯視著湧上又退後的海浪,接著說:「人際關係在陷入泥沼後,為了對情敵趕盡殺絕,會找其他男人襲擊對方,得到讓她退出的把柄,或是想不開拿菜刀捅情敵……」
「捅……」
用力吞下口水的來珠及四菜,腦中浮現出血腥的畫麵而一臉苦澀。
接著,視線轉向友佳梨子掛在腰上的斬人菜刀。
「「……」」
兩人緩緩地與友佳梨子拉開距離。
「……為、為什麽要退後?」
察覺到此事的友佳梨子感到可疑而開口詢問。
不過兩人並未迴答這個問題,而是動作一致,一步又一步地往後退。
友佳梨子發現兩人的視線集中在腰上的寶刀·龍鳳丸後,便「哈哈哈」地輕笑出聲。
「東小路友佳梨子我身為武人,是不可能拿刀斬殺友人的。看,卿等可以放心!」
友佳梨子張開雙手,顯示自己沒有惡意並慢慢接近她們。
不過來珠及四菜卻尖叫一聲,退開到比她接近的距離更遠的位置。
「喂、喂,愛藤中尉……還有陛下……」
友佳梨子追著她們來到海水高度到達腳踝的潮間帶。
兩人一溜煙地逃走。
「我不會殺友人的!看我的眼睛,我的眼神不可怕吧?是溫柔對待大家的友佳梨子啊?」
「「咿咿!」」
相對於若無其事地開始追趕上來的友佳梨子,以猛踢著海水的氣勢進行逃亡的來珠&四菜的表情是認真的。
「不、不要逃走!喂,是這個嗎?隻要將這個交給卿等就可以安心了吧?喂,我可以交給卿等保管啊!」
望著從腰間拔出刀來往前遞出的友佳梨子,兩人汗毛倒豎。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她們全力衝刺朝著外海方向,以自由式逃入海中。
眼前這種友情薄如紙的狀態,令友佳梨子潸然淚下,轉身麵對被遠遠拋在後方的雫。
「喂,這不是很過分嗎!都怪卿說了奇怪的話,才會變成這樣!」
「……」
沉默地以眼神追逐逃亡者及追逐者的雫,望著前來抱怨的友佳梨子。
不過,當友佳梨子靠近到一定的距離後,雫開始麵無表情地往後退。
「卿應該不需要感覺自己有生命危險吧?」
「……」
雫似乎完全沒聽進去,依然麵無表情地麵對友佳梨子,後退拉開距離。
「為什麽要逃走?」
「……」
由於友佳梨子全速衝過來,視線落在書上的雫也轉身朝前進方向快步逃走。
來珠及四菜在外海將頭露出水麵,看著友佳梨子等人,不由得心生敬佩:「「好快……她競走的速度好快……」」
另一方麵,一鬥在不停呻吟的夕鶴身邊抱膝而坐,完全聽不到談話內容,自始至終隻是看著這一幕並自言自語:
「……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這句話若是傳入少女們的耳中,他肯定會被狠狠修理一頓!
就在一行人逃累了、追累了之後,又迴到沙灘上來。
「嗚、嗚哇……這也太過分了吧……這也太過分了吧……嗚哇嗚哇!」
眾人四處逃走使得友佳梨子嚎啕大哭,氣氛變得很差,因此大家開始安慰起她。
「呃,那個……該怎麽說呢?隻是因為不小心受到氣氛的影響吧……不、不要哭啦……」
「沒錯沒錯,大家都最喜歡友佳梨子元帥了!對吧,阿雫姑娘!」
「……」
忙著看書的雫麵無表情地輕輕點頭。
淚流滿麵的友佳梨子在受到大家用心的安慰後,終於重新站了起來。
「大、大家不會再逃走了吧……?」
「不會不會。」
「那就好……」
她用力吸著鼻涕,以手臂拭去眼淚。
哎呀……在眾人發出歎息時,四菜趁著對話出現空檔舉手表示想要發言。
「總之!雖說我們還是學生,不過都已經出社會了,不該有那麽少根筋的突兀行為,要有成人的考量!」
「卿說得對,讓卿擔任中尉真是太浪費人才了!」
四菜與友佳梨子帶著死命的笑容互相握手。
「……」
看到這一幕,來珠的表情顯得有些陰沉。
「怎、怎麽了,陛下?」
「我……沒有自信。如果真的喜歡……我似乎會不擇手段。」
友佳梨子捂著臉蹲下,抽抽搭搭地哭了出來。
「打、打起精神來啦,友佳梨子元帥。」
四菜拍拍她的肩膀,想分散她的注意力。
「卿懂什麽了!我啊,初戀的少年被迫成了自己好友(?)的未婚夫,長年來輔佐的君主暗地裏愛慕那名少年,最後自己還被當成根本就沒犯下罪刑的傷害罪現行犯!」
淚腺變得發達的友佳梨子痛哭大吼。
「你剛才在好友的後麵加上『?』吧?」
飆淚的友佳梨子以手指指著似笑非笑地吐槽的來珠。
「而且,就連原本正直的陛下的措詞,也因為扭曲的戀愛關係而變得這麽粗野!」
「……」
展現本性使用粗野措詞的來珠,露出自暴自棄的笑容,並未加以評論。
「……阿雫姑娘也說些什麽吧!」
現在的狀況之所以會這麽混亂,有一半的責任是在雫身上,四菜因此把發言權丟給她。雫發出稱不上是歎息的輕微唿吸,稍微用力地將書本闔上,看著大家。
「……戀愛是戰爭。」
「什麽……!」
心想「謝謝你喔,你讓情況變得更混亂了!」的四菜咬緊牙根。
不過在聽到這句話後,來珠靜靜地低語:
「沒錯,戀愛……是戰爭。」
雖然差點就被沉靜的迫力給壓倒了,但還是努力撐住的友佳梨子聲音顫抖,有如求救般說:
「……說到戰爭就是我的專業了。這時候要舉行和談會議,締結停戰條約,結為同盟才是。摸索通往和平的道路……」
「友佳梨子!」
來珠簡潔地打斷友佳梨子的話。
「……?」
友佳梨子靜靜地等待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在這場戰爭當中,是沒有那些東西的。」
友佳梨子聽了捂著臉蹲下,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來珠露出略顯苦澀的表情,有如要斬斷這種心情般朝一鬥的方向走去。
「我們走,一鬥。」
「咦?要去哪裏……」
看著還以為終於迴來了,卻隻說了這句話就離開海邊的來珠,一鬥環顧現在依然還在呻吟的夕鶴,以及似乎起了某些爭執的友佳梨子等人,最後還是跟在來珠身後離開。
以一臉仿佛說著「嗚哇」的表情看著這一幕的四菜,再次溫柔的拍了拍友佳梨子的肩膀。
「——打起精神來吧,友佳梨子元帥。」
「嗚嗚……我已經怎麽樣都無所謂了……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擅長談戀愛……」
四菜像是在說「我也一樣」地發出憂鬱的歎息。
就在此時,友佳梨子想起了某件事實。接著,她那因驚愕而睜大的眼睛朝四菜望去。
「誒,愛……愛藤中尉……?一鬥卿和陛下,會不會是……唔!」
此時,友佳梨子注意到雫及夕鶴也在,於是抱著四菜的肩膀,在她耳邊低語:
「……不能在這裏談,跟我來!」
接著四菜便跟著友佳梨子走進海中。
兩人遊到能夠飄浮起來的遊泳區及海岸的中間地帶後,友佳梨子表情古怪地開口:
「愛藤中尉,卿還記得以前我們談過一鬥卿g適性的事嗎?卿不會已經忘了吧?」
「一鬥同學或許以某種形式繼承了皇鬥皇帝的基因……是這件事吧……?一
「唔……如果,我是說如果……萬一一鬥卿跟皇鬥陛下有血緣關係,那麽一鬥卿與皇帝陛下的血緣可能非常接近……比方說,是姐弟,或是叔侄……這種可能性很高。最後那……那兩人走上的道路會是……」
由於必須直立打水,因此感覺非常不穩。不過友佳梨子選擇了這裏,也無可奈何。
四菜接著友佳梨子的話,繼續往下說。
「禁忌之愛……是吧?」
「那是不行的!」
四菜對著大聲喊叫而喝下一點海水的友佳梨子皺起眉頭。
「友佳梨子元帥……聲音在海上可以傳得很遠,你還是不要太大聲比較好……」
「唔、唔……卿所言有理。」
將鼻頭以下全都浸在海裏首肯的友佳梨子,想起了現在不在這裏的那位好友,同時也是自己輔佐的君主。
她如果知道自己跟一鬥有血緣關係,會有什麽想法呢?
「而且,也不一定是如此……對吧。」
「……」
四菜是因為職業病?或是與生俱來的個性?無法像友佳梨子那麽樂觀。
雖然這也可說是女人的直覺,不過她不禁有種感覺,認為當中有某種受詛咒的因素沉澱在這個秘密的深處。
「不論如何,愛藤中尉,如果是表姐弟,那就沒有問題……就算是姐弟,遠古時代也有結為連理的情況。倫理這種東西,是會隨時代變化的……不過即便如此……」
隻要一想到真相或許會令戀歌的內心受到不小的傷害,友佳梨子的心情就變得陰鬱。
「一鬥同學和戀歌陛下或許是姐弟……是嗎?」
四菜反倒因為友佳梨子的話而心情略感輕鬆。
如果什麽好、什麽不好是由人類來決定,那麽人類也能加以顛覆。
人類有時會忘了這一點。
總會認為隻有現在眼前的事物才是正確的。
沒錯……既然是由人類決定的事,那麽……
「……因為是做這種工作,所以我有時候會想,世上是不是有我們無法觸及的領域,由一群被稱為神的家夥們在玩弄命運呢?」
「出於工作的性質,我認為命運這類的東西,是能夠用人類的意誌來破除的。」
「希望是這樣。」
要是這麽想,那麽世事便沒什麽大不了的,而且大致都可以設法解決。
「不論如何,我都想助陛下一臂之力。還有一鬥卿……雖然有點不願意,不過對於來珠卿也是。你應該也一樣吧?」
「真的是很不樂意呢——……」
四菜及友佳梨子苦笑著迴到岸上。
並且抱著「或許他會迴過頭來,注意到這麽堅強的我!」這樣的期待。
無比煩惱的兩名少女平安上岸後,便將有些寒冷的身體躺在灼熱的沙灘上。
四菜怨恨地輕輕瞪著一副「這種煩惱與我無關」的樣子,依然沉迷在書中的雫。
「不過話又說迴來了,阿雫姑娘,今天你還真是雄辯滔滔啊……」
「……」
雫聽了靜靜地闔上書本。
「……既然有了喜歡的人就該坦白、直率地麵對……否則……」
她舉起食指抵在自己的嘴唇上,露出非常淡、略帶悲傷的微笑。
「一定會後悔的……」
接著她仰望天空。
白晝之月就高掛在空中。
一般而言,在與未婚妻接吻後叫出其他女生的名字,害她生氣跑掉是理所當然的事。
如果是來珠,很可能會立刻氣憤地賞他一巴掌。不過至少一鬥知道,來珠其實是個容易受傷的纖細少女。
所以,受到嚴重傷害而哭著離開現場是來珠可能采取的行動。話雖如此,一鬥卻認為當時的她看來並非如此。
她當時的眼神像是個惡作劇被發現的少女,又像是捉迷藏時一直沒被人發現,還以為已經被遺忘的孩子終於被找到時的眼神。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會變成來珠的樣子,不過,總之可以確定的是事情並不尋常。一鬥呆了半晌,隨即前去追趕戀歌。
一鬥完全跟丟了戀歌,因而不知所措。這時他突然想起戀歌穿的是泳裝,所以認為她應該不會走太遠而在附近尋找,但還是找不到。接著他靈機一動,走向友佳梨子等人正在休息的寄物櫃附近。
友佳梨子在距離沙灘不遠的地方奮力的有用,夕鶴及四菜在潮間帶互相潑水嬉戲。雫坐在距離她們稍遠的樹蔭下,視線落在拉爾夫·沃爾多·愛默生著的《論自然》上。
一鬥跑向雫身邊,上氣不接下氣地問:
「戀、戀歌……有沒有過來換衣服?」
對於一鬥的疑問,零隻在一瞬間將視線轉向水平線的彼方,有如在搜索腦內的那項情報般停頓半響,接著將視線轉迴書上迴答:
「……來過。」
「換過衣服以後,她到哪裏去了?」
「那邊……」
雫依然維持讀書的姿勢,以緩慢的動作舉起一隻手示意。
「謝謝你!」一鬥道謝後便跑開。
「咦?戀歌陛下?不是來珠宰相嗎?」
「……」
嘴裏喊著「哇——是一鬥同學!」而從潮間帶上岸的四菜,對於剛剛略微耳聞的這段對話提出疑問,但雫隻是默默地翻過一頁。
一鬥坐上島上繞行的公車,在朝南方前進的同時,望向窗外避免錯過正在尋找的那個人。
「……總覺得今天一直在找人。」
他這麽說著,想起了不管是今天早上在找一起自由活動的人,還是尋找莉榭時,那種拚命找還是找不到人的過程,便露出苦笑。
就在此時,一鬥看到窗外的樹蔭下有一名少女,不由得站起身來。
「莉榭……?」
他不可能認錯那頭顯眼的金發。
「我、我要下車、我要下車!」
雖然瞬間有些猶豫,但一鬥還是急忙按下下車鈴,從開過站牌的公車上跳下來。
「……下車是沒關係,不過……仔細想想,現在應該先去找戀歌才對!」
一鬥這麽想著,並咒罵自己反射性的行動,目送加速遠離的公車。
「不……等一下!」
戀歌的確說過她在找莉榭。帶著她或許找起戀歌來會更方便。一鬥這麽一想,決定先朝莉榭所在的方向前去。
一鬥進入類似小型森林的地方,唿喚莉榭。
「莉榭——?莉榭——!」
「我在這裏,小一。」
當一鬥循著從高處傳來的聲音仰頭往樹上看去……瞬間大驚失色。
「你、你為為為、為什麽沒穿呢?莉榭?」
莉榭交抱雙臂,威風凜凜地站在最高處的粗大枝幹上,她的裙下風光一覽無遺,讓一鬥連聲音都變了。
「爬樹時最好打赤腳啊,小一。」
「我不是在說鞋子和襪子!」
「?」
莉榭歪著頭,一躍而下。
「……你到哪裏去了?莉榭?我在找你呢。」
「……」
穿上襪子跟鞋子之後的莉榭,露出表示「你在說什麽啊?小子?」的超然態度望著一鬥。
不過她看來也像是處於什麽都沒在想的無我狀態。
「莉榭,你去哪裏、做了些什麽?」
「要我告訴你這件事,需要島壽司。」
「……島壽司?」
似乎在哪裏聽過……一鬥拿出被塞在背包裏的導覽書。
快速翻閱書頁,找到了目標的情報。
島壽司:醃漬新鮮的魚,放在偏甜的醋飯上,沾取芥末食用,是八丈島代表性的食物。
「我在來到這裏之前聽路上的人說,來八丈島一定要吃島壽司。」
「這不是絕對必要的吧?」
就算是一鬥也沒有被騙。
「……」
不過,莉榭露出了非常悲傷的表情。
「……你那麽想吃嗎?」
「是夏季限定的食物啊。」
「不……夏天吃壽司是有風險的啊……?」
得小心注意,避免食物中毒。
「因為是新鮮醃漬,所以不要緊。路人a是這麽說的。」
「喔……既然你都這麽說了……」
就這樣,兩人走迴公車站,進入位在公車站附近的壽司店,然後帶著壽司來到附設的小吃街區域,小吃街是針對觀光客設計的時髦木屋風格,兩人在用圓木做成的椅子上坐下。
「是有點不太一樣的壽司呢。」
「唔,名產都不好吃。」
「店裏的人會聽到的!」
雖然莉榭說話不留情,不過她還是拿起一塊沾了醬油後呈現漂亮色澤的壽司。
「好吃!好好吃——!」
「……你似乎很高興,太好了。」
就在此時,一鬥想起了戀歌也在找莉榭的事。
「莉榭,戀歌……啊,不,是來珠吧……你見過她們其中一個嗎?」
「……要我告訴你這件事,需要明日葉烏龍麵。」
「你還要吃?」
一鬥迴過神來發現,島壽司已經被莉榭一掃而空。
莉榭不知何時拿起了一鬥的導覽書,翻開島壽司的下一頁讓一鬥看。
明日葉烏龍麵似乎是將特產明日葉加入麵團當中製成的。
這應該說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呢?壽司店旁邊就是烏龍麵店,看來是共用這個小吃街區域,因此輕易就能買到。
「……這麽說來,你還沒有告訴我,你之前到哪裏做了什麽呢?」
因為莉榭吃得太津津有味,讓一鬥忘了問用島壽司交換的情報。
「我在樹上等待暴風雨到來。」
「這是幾乎沒必要知道的情報?不,我不是那個意思。跟我分手以後,你一直在那裏嗎?」
「……要我告訴你這件事,需要明日葉烏龍麵。」
「……」
「難不成我是很輕易就被敲詐了?」這個疑問在一鬥心中沸騰,但見到莉榭毫無惡意的表情後,就認為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即便如此,一鬥還是以若幹懷疑的眼神瞄她,再前往烏龍麵店去點餐。
「莉榭,似乎也有上麵放豬排的種類……」
「我要這種的。」
還真能吃……一鬥苦笑著將烏龍麵端迴來。
「咦?麵是綠色的。好像喬麥麵,不過顏色更鮮豔。」
「好吃……呣?」
立刻吃起麵來的莉榭一邊用力咀嚼一邊抬起頭來。
「莉榭和我分手後,見到來珠了嗎?」
一鬥已經學乖,如果等她吃完後再問,她絕對會提出下一個要求。
「唔——」
「你們做了什麽?」
跟有著奇怪行為與來珠的身體,但或許是戀歌的少女是不是有什麽關係?一鬥難得展開不算差
勁的推理加以詢問。
「我們聽了舶來的梵鍾。」
「舶來的梵鍾……?」
莉榭繼續吃著東西,並且翻開導覽書上鍾琴的那一頁給一鬥看。
「啊啊,這個……是像音樂盒時鍾一樣的東西?去聽這個……就你們兩個人?」
「嗯。」
雖然隻有兩個人去聽並不是謊言,不過她並非是和一鬥所想的「來珠」一同造訪那裏。
然而,莉榭似乎對已經結束的事不感興趣,專心將眼前的烏龍麵裝進胃裏。
「來珠的……樣子很奇怪,莉榭你知不知道些什麽?」
「人心就跟沙漏一樣,幸福及悲傷全都會逐漸從人類的指間滑落。任誰都無法沒有雜念,內心的胎動即是變化。樣子……表現出來的內心變得奇怪即是濫觴。暴風雨擾亂內心。接著就此展開變革,亦即前兆。」
「……太難了,我聽不太懂。」
「是改變被詛咒命運的基礎。」
就算換個說法,一鬥終究無法理解。
他的腦海一再浮現「槍手隊的人——異世界的人民——所說的話終究還是難以理解,這是異文化吧……」這樣的想法。
又或者是就算莉榭用綽號稱唿我,終究還是無法對我敞開心房嗎?一鬥抱著複雜的心情翻閱導覽書,翻開做了標記的書頁讓她看。
「有足湯呢,似乎就在這附近……」
「內心疲倦的人尋求療愈的地方啊……」
「……嗯,那就去吧。」
足湯的效果之一是穩定自律神經,所以這麽做肯定不會有錯。
「要過去看看嗎?我去歸還餐具,你等我一下。」
一鬥拿起自己也稍微吃了一些,不過主要是由莉榭一人一掃而空的壽司盤及烏龍麵碗,收拾過後迴來,莉榭便消失了蹤影。
「……又來了……?」
再也沒有比她更不安份的人了。
一鬥感歎著又要去找人了,歎著氣走出店之後東張西望,還是不見莉榭的身影。
「她先到足湯那裏去了嗎?等不及了嗎?看來就算是槍手隊……小孩子還是小孩子——」
一鬥照著導覽書的地圖,朝足湯方向前進。
本身就是座活火山島的八丈島,到處都有溫泉。
其中一個目標似乎就在剛剛找到莉榭的小樹林後方。
在樹木圍繞的步道上走了一會兒後,眼前的視野豁然開朗。
那裏可以就近眺望大海,風景相當優美,符合八丈島有許多溫泉的說法,是個能夠泡足湯的觀景地點。
「!」
不過最令一鬥吃驚的是,有如癱軟般無力地泡著足湯,以遙望的眼神看向遠方地平線的少女身影。
那是個有著黑色長發、長睫毛的大眼睛,戴著可愛頭冠的少女。
那是……
「……來珠?」
一鬥在心中如此確認:「來珠……是來珠吧……?可以叫她來珠吧?」接著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而出聲叫喚。
沒錯,就如一鬥所唿喚的,那是有著北條戀歌身體的南德原來珠本人。
來珠<戀歌身體>那失去光芒的眼睛轉向唿喚她名字的方向,在發現進入視野當中的一鬥後,她的黑色眼眸逐漸恢複光采。接著可以看到她的眼眶泛著淚。
「一鬥……!」
來珠<戀歌身體>「嗚哇啊!」地大叫出聲,哭倒在一鬥胸前。
她的雙峰猛然撞上一鬥的腹部一帶,使得他瞬間露出微笑。
「不準色眯眯的!」
「好痛!」
不過被眼尖的來珠<戀歌身體>發現,中了一記頭錘。
「真是的,笨蛋!一鬥是色狼!笨蛋!色狼!笨蛋色狼!巨乳狂!」
「太好了,你似乎打起精神來了……」
在遭到氣勢驚人的痛罵後,一鬥苦笑著如此迴應。當然他並不是那麽機靈的人,完全不是為了要讓來珠<戀歌身體>打起精神才采取那樣的行動。
「……什麽嘛,笨蛋胸部星人!可是……你見到我立刻就喊出『來珠』,我好高興!」
來珠<戀歌身體>說完,一邊小心地避免胸部碰到一鬥,一邊再次將頭靠在他的胸前。
「跟外表沒有關係……你找到了「我」,讓我有點感動耶……」
看著來珠<戀歌身體>開心地如此低語,一鬥實在說不出這是因為前不久跟內在是戀歌的來珠在一起才有辦法開穿。
「雖然隻是小小的一鬥,不過還挺有一套的。」
一嗯……雖然是小小的我,不過很努力呢。」
對於依依不舍地將臉移開,露出天真笑容的來珠<戀歌身體>,一鬥露出敷衍的笑容迴答。
「沒錯,就是這樣。我啊,雖然現在意外變成這個樣子,不過內在是南德原來珠!你懂嗎?一鬥?就算不懂也要給我點頭!因為是我說的話!」
「嗯……你的確是來珠。」
在一鬥身邊會用這種口氣說話的,除了南德原來珠以外沒有別人。至少這不是北條戀歌會說的話。
「沒錯!可是呢!槍手隊的笨蛋們卻用『愛作夢的愛麗絲的妄想又開始了』那樣的眼神看我,還hahaha的笑著說這是個很好笑的笑話耶?她們才是超乎常識的存在!我甚至想用超乎常識罪,對她們處以將全身都泡進這個足湯之刑呢!」
好像5點45分左右的新聞播出的畫麵,被卡在水溝裏動彈不得,還勞動消防隊員去拯救的混種狗……一鬥想像著那個情景。
「而且這個身體算什麽嘛!乳房大而不當又礙事,頭發又長又煩人,頭冠既礙事又重,胸部的脂肪重到讓肩膀僵硬,還要我穿這種莫名其妙的正式服裝,胸部搖來晃去……嗯……唔,退一百步想,這種感覺也不錯啦。」
來珠<戀歌身體>用雙手從下方捧起頗有份量的胸部,有如夢想實現一般,漸漸露出不像樣的笑容。
「唔!你在看什麽,一鬥!你這個胸部星人~~!」
來珠<戀歌身體>生氣地拉扯一鬥笑嘻嘻的臉頰。
「好痛好痛,來珠……」
「真是的,都這種非常時期了!所以說男人這種生物……!」
這實在不像是在非常時期,還搖著豐滿的胸部感到高興的人該說的話。
來珠<戀歌身體>放開手,一鬥搓著被她用力捏過而疼痛的臉頰,突然想起一個疑問而開口詢問:
「誒,來珠,我可以問1個問題嗎?」
「就l個喔。要是問2個,你也得全身被泡進足湯裏去。」
「……為什麽來珠的精神會在戀歌的身體裏?」
來珠<戀歌身體>對這出乎意料的正經提問感到佩服。
「其實,我也沒有確實的答案,不過……」
「不過?」
「我大概知道讓我變成這樣的犯人是誰。」
犯人——也就是說,至少這不是偶發事件所導致,因此一鬥擔心事態會演變成比他所想的還要嚴重。他的內心懷著不好的預感繼續間道:
「犯人……是誰?」
「是戀歌帶來的金發褐膚小女孩!」
一鬥確信她所指的是莉榭。
「……一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咦?」
「你表現在臉上了。」
來珠<戀歌身體>在這樣追問時的敏銳程度非比尋常,一鬥隻能一五一十地說出不痛不癢的情報。在略過與戀歌之間的這些那些,與美文之間的這些那些後,一鬥將莉榭相關的事告訴來珠。
「……那個怪到不行的孩子
是什麽人?」
來珠<戀歌身體>對一鬥投以「隻因為對方是女生,就失去警戒心」的輕蔑眼神。
「不久前我跟她還在談足湯的事,所以我以為她到這裏來了……」
「她沒來喔。要是她出現在我眼前,我會立刻逮住她。」
「我想也是……」
一鬥交抱雙臂,開始後悔早知如此,就不該讓莉榭離開他的視線。
「唔,算了。總之,既然是槍手隊……警備兵你過來一下!」
來珠<戀歌身體>拍了拍手,召來為了不讓警備對象感到壓力,而不在其視線所及之處擔任警備的槍手隊隊員。
「……有什麽事?」
不習慣被如此召喚的槍手隊隊員擔心不知道會有怎麽樣的遭遇,心驚膽顫地走上前。
來珠<戀歌身體>以下巴示意一鬥說出莉榭的特征,並大搖大擺地站在後麵。
「……金發褐膚的小女孩隊員?」
來的是眾所周知,身穿箭羽圖案的和服加上棗紅色日式褲裙、深褐色靴子,素有棗紅色部之稱,打扮有如大正時代女學生的少女槍手隊第3隊隊員。
長相充滿異國風情的隊員搖了搖頭。
「我沒見過……不過我可以斷言,沒有這樣的隊員。」
「……」
來珠<戀歌身體>眯著眼睛拉扯隊員的衣襟,看著她的階級章。
「二等兵嗎……你會知道少女槍手隊全軍一萬名的隊員?」
「不肖瑟莉卡·普拉納二等兵!雖然階級低下,但身為槍手隊的前身——巴禦韌閣下100人兵團的初期成員,有著一路看著兵團曆史的自負。」
「——原來如此,並不是平白把戀歌的護衛交給一個二等兵,可以了,辛苦你了。」
瑟莉卡二等兵敬了禮,再次消失在植物的另外一頭。
「結果那孩子……是叫莉榭吧?隻是又增加了謎團。不過無論如何,我想隻要逮到那孩子和戀歌,應該就能恢複原狀了。」
「嗯!」
這時來珠<戀歌身體>的表情突然變得陰沉。
「可是如果……」
接著在附近的長椅上用力坐下。
「?」
「如果無法恢複原狀呢……?」
「咦……」
一鬥看著語尾聲音不穩的來珠<戀歌身體>的臉孔。
「就這樣用這個身體,跟一鬥結……結婚,這種事……」
長長的睫毛受到用力掙開的眼瞼牽動,不停地顫抖。來珠<戀歌身體>仿佛想壓製住一般,以十根微微顫抖彎曲的手指捂住臉。
一鬥不是當事者所以大概不會發現,不過對於至少平常一向很冷靜……其實也還好……但很機靈的來珠所說的這番話,一鬥站在她身邊沉重地開口:
「來珠……我也非常不想這麽說,但是……」
「怎麽?我懂了!你要說結婚對象成了巨乳,你很高興吧?是這樣吧,一鬥?你這家夥!」
一鬥將眼看就要偏離的話題拉迴來。
「不……應該說,我想周圍的人大概都不會相信內心和身體交換的這種事。」
「不要兜圈子了,你想說什麽?」
「嗯……也就是說,世人認為你是北條戀歌,而戀歌是南德原來珠。簡單地說,我的未婚妻會是世人所認定的南德原來珠……」
當一鬥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說完後,依然坐在長椅上的來珠發著抖,像是看到原本疼愛的狗突然以雙腳站立走路,並說出「我是外星人汪」這樣的景象,驚愕地睜大眼睛抬頭看著他。
「什……麽……?你……那麽……意思是……你要跟戀歌結婚汪……?」
眼看來珠就要變成犬型外星人。
「汪……?」
「~~!過分汪!過分汪!你這個叛徒汪!」
一鬥心想:「這裏麵會不會是戀歌……?」並低頭看著眼前的來珠<戀歌身體>捶打他自己的胸口,開始懷疑起這個怪異個性的真麵目。
「!我知道了!一鬥,你的目的是我的身體吧!所以要跟內在是戀歌的我……?」
來珠使出全力朝幹笑的一鬥臉上揮出一拳,被擊飛的一鬥掉進足湯當中。
「……一鬥?你剛才那瞧不起人的笑容算什麽?」
來珠一把抓起差點就溺死在足湯裏的一鬥領口,將他拉上來,嘴角抽搐露出可怕的笑容。
「什、什麽都沒有汪……」
一鬥也逐漸露出了犬型外星人的雛形。
來珠將用力拉起的一鬥推開,讓他再次「啪沙」一聲迴到足湯裏(*由於違反使用規則,請不要在足湯浸泡全身)。她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深唿吸之後重新坐迴長椅上。
「最糟的情況是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你和來珠<戀歌身體>取消婚約……可是就算這樣,我……來珠<戀歌身體>跟一鬥……重新訂婚……?」
低著頭進行最糟劇本演練的來珠,就算再不願意,還是會看到陌生且看了就不舒服的胸部。
「……」
來珠帶著空虛的眼神戳著胸部。
「氣死偶了——!這個胸部能讓一鬥高興,真是氣死偶了!」
「你說話的方式有點奇怪喔,來珠……」
一鬥從足湯爬上來,擰幹濕答答的運動外套,並露出苦笑。
「你怎麽這麽冷靜,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一鬥?」
一鬥原本就是個性冷靜的少年,麵對這件太過超現實的事,更是不為所動。
「話說,一鬥你怎麽樣?就算是這個身體的我……那、那個,你還是能……愛、愛愛愛、愛我嗎?」
「……」
真要說起來,一鬥對於自己心中是不是擁有如此堅持的感情非常缺乏自信。即便如此,他那不會說謊的個性還是硬擠出話來。
「不管外表是什麽樣子……來珠……就是來珠。」
「什麽!」
來珠內心仿佛被射穿☆臉紅得就像快噴出火來。
「一……一鬥是……笨蛋!為什麽不早說呢!」
漲紅了臉的來珠輕輕拉著一鬥的衣襟,拍打他臉頰的手輕得就像在撫摸一樣。
「好癢喔,來珠……」
「這、這是處罰,所以你要忍耐……」
一鬥隻能苦笑。來珠則依然嘟著嘴轉向一旁,輕輕拍打著他的臉頰。
擔任護衛的瑟莉卡二等兵由於職責所在,無奈之下隻能看著這幅景象,一臉厭煩的想著:「還真會打情罵俏……」
不知該將視線往哪擺的一鬥,碰巧看向來珠的胸口時,來珠也隨著他的視線注意到這點,在發怒的瞬間胸部劇烈搖晃。
來珠用力張開手掌揮出巴掌,結果害好不容易把運動外套擰幹的一鬥再次跌入足湯裏,全身變得濕淋淋的……
*
總之得先找到戀歌及莉榭才行……因此,來珠<戀歌身體>與一鬥坐上了島上的繞行公車。
來珠對於剛才的事還記恨在心,帶著不悅至極的表情托著臉看著窗外。
一鬥雖然扭幹了運動外套及七分褲,不過因為還是濕的,不能坐在座位上,便拉著拉環站在來珠身邊。
一鬥跟著公車搖搖晃晃,不忘注意車外的行人。
「呃,我總覺得婚約這件事當然是很重要,不過……」
來珠一臉別扭地瞪著一鬥說:
「什麽事?」
「那個,像是宰相的工作啦,也就是政治方麵的事,不也是應該要擔心一下才對嗎……?」
「我透過戀歌治理國家,還是變成戀歌的我直接治
理國家,會有什麽不同或會產生出新的問題來嗎?」
「……」
一鬥一個字也答不出來,
……就在此時,來珠看到在公車即將停靠的公車站旁的一夥人,便立刻縮起身子。
「……一鬥,不準告訴她們這件事!」
「嗯……可是,把事情告訴她們,請她們一起去找莉榭不是比較好嗎?」
「笨蛋!要是皇帝及宰相身上同時發生緊急狀況的事曝了光,隻會徒增國家的混亂!」
「啊——嗯,這麽說也對……」
一鬥一想到:「太好了,她有在認真思考。」就稍微安心了。
「哎呀——?一鬥同學和戀歌陛下!怎麽怎麽?你們居然在一起,這我可不能坐視不管。」
公車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後,帶頭的四菜臉上掛著別有用意的笑容,嗬嗬笑著朝坐在中間的來珠及一鬥走過來,跟在後麵的則是友佳梨子、夕鶴,還有雫。
「我還在納悶卿怎麽突然不見了,原來是跟陛下在一起嗎?一鬥卿。」
「嗯、嗯嗯……是啊……」
「我們到海邊去了,陛下您呢?」
「啊,我去泡足湯囉!」
看著很不自然地演著戲的來珠,友佳梨子露出怪異的表情流下冷汗。
四菜不理會迴答「那還真是風雅」的友佳梨子,以及敷衍蒙混過去的來珠,在距離稍遠的地方,壓低聲音對一鬥耳語:
「你沒找到來珠宰相嗎?」
「咦?來珠不是……啊,沒事,唔、嗯。」
「結果你找到戀歌陛下啊。」
「沒錯,就是這樣,啊哈哈!」
「一鬥同學的運氣該說是好還是不好呢……」
四菜隻要一想到不知該怎麽處理這段三角關係……便發出歎息。
來珠在視野一隅捕捉到這兩個人在說悄悄話,額頭上隨即浮出血管。
「喂,一鬥!你幹嘛跟別的女人那麽親熱!」
「「「咦?」」」
對於偽裝的外表輕易就瓦解的來珠<戀歌身體>,友佳梨子、四菜、夕鶴均瞪大了眼睛看著她。
「咦?啊!」
因為突然被盯著看,納悶著怎麽迴事的來珠立刻察覺到不對勁。
「……那個,來珠會罵你喔~~一鬥。就、就是這樣啦~~嘿嘿嘿。」
「……」
「……」
「……」
來珠滿臉堆笑地說出這番話,但時間卻完全靜止了。
「什、什麽嘛,戀歌陛下別嚇我們啦~~」
四菜有如要化解尷尬而「呀哈哈哈哈」地笑了出來,而友佳梨子及夕鶴也跟著笑。不過倒不如說其實是想用笑來蒙混過去,以避免自己想吐槽的衝動。
「……對了,哥哥,你的衣服好像是濕的耶?」
夕鶴以妹妹特權撫弄一鬥的衣服,進行肌膚接觸。
「沒事,隻是稍微……泡了一下。」
「穿著衣服嗎?」
友佳梨子插嘴。
「嗯,是啊。」
「……咦?那不是足湯嗎?」
由於太過匪夷所思而無法想像狀況,夕鶴也一副苦思的表情。
「是在足湯裏。」
「真高明!」
在聽到友佳梨子如此大喊之後,納悶著「這不是高不高明的問題吧?」的夕鶴,原本歪著的頭更歪了。
「友佳梨子……你們做了什麽?」
「唔……啊啊,你沒聽一鬥卿說嗎?我們去潛水了。」
「咦?好像很有趣。」
「早上我們也邀請過陛下,可是您說您想要獨處……」
「啊——……嗯,是這樣沒錯。」
隨口迴答的來珠心想:「我是拒絕了,不過她也一樣嗎?」一想到向來無憂無慮的「戀歌」因為接吻的事感到介意,心情就無可言喻地變得低落。
「因為機會難得,我們想再到別的潛水地點去看看,所以才會轉移陣地……戀歌陛下也一起去如何?」
「這個嘛……」
四菜看著來珠舉起拳頭放到嘴邊,露出略微沉思的模樣,臉上便浮現出促狹的笑容。
「啊,可是那個吧?難得可以和一鬥同學兩個人單獨約會,我們應該礙到你們了~~?」
來珠像是要掩飾害羞般哼了一聲。
「沒、沒錯!」
「等……來珠……不對,戀歌!」
「咦?啊……」
雖然是用平常的口吻迴答,不過因為外表是「北條戀歌」,因此友佳梨子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來珠。
「開、開玩笑的!嘿嘿嘿~~」
「……」
似乎越來越騙不了人了。
「好、好期待去潛水喔!對吧!友佳梨子!」
「沒、沒錯,相當令人期待呢。對吧?愛藤中尉。」
不過,借著盯上這些成員中最容易上當的友佳梨子,來作為攻略的著眼點,可說是策士·南德原來珠的真本事。
「就是說啊——那麽,你們兩個也一起來潛水吧。」
後來,眾人在公車上搖晃了一陣子……
「當我遇到這種事的時候,你正在跟女生們開心地潛水啊,一鬥。」
「不……那應該說是騎虎難下呢?還是一頭撞上的意外呢?」
一鬥突然被來珠勒住脖子。
「如果你覺得愧疚,今後每天早上都用石灰在校園裏寫下讚美我的話,直到畢業為止。」
「是……」
一鬥無力地垂下頭。
友佳梨子、四菜及夕鶴在最後麵的五人座位上並排坐下,遠遠地看著一鬥及來珠。
「歎,友佳梨子元帥,你不覺得那兩個人怪怪的嗎?」
「怪怪的?」
「嗯,該怎麽說呢?就像這樣……」
當四菜煩惱著該不該說出口而支支吾吾的同時,夕鶴眼神銳利地瞪著哥哥及來珠,直截了當地說:
「距離感比以前近!」
「沒錯,就是這樣。」
四菜一邊安撫著看似就要衝上前去咬人的夕鶴,一邊點頭。
「話是這麽說,不過愛藤中尉,陛下明白自己的立場,而一鬥卿——雖然我不想說出口,但他可是那個來珠卿的未婚夫啊?」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呃,後者不好,一點都不好。」
「說得也是,後者不好。」
知道那起皇宮陽台接吻事件的四菜,不可能全盤接受友佳梨子說的話,不過友佳梨子並沒有想到這樣的危險性。夕鶴則依然呲牙裂嘴地從遠處發送施加詛咒的威嚇,因此隻聽到一半的談話內容,無法認真迴答。
三人以難以形容的眼神望著用拳頭鑽著一鬥臉頰的來珠,同時發出歎息。
坐在前排座位的雫對於頭部後方彌漫著的歎息,並未特別感到在意,隻是淡然翻著卡爾·亨利希·馬克思著的《資本論》。
公車停在預定下車的公車站後,一行人陸續下車。
一鬥在前頭伸手協助來珠走下樓梯。緊緊牽著手的來珠一臉不悅地轉頭看向另外一邊,沒對一鬥開口。
不過夕鶴大概無法對這樣的景象袖手旁觀,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想衝過去,卻又對於該不該衝撞皇帝感到猶豫而不知所措。
「看、看吧……他們會不會太要好了……?」
「說、說得也是……」
就連四菜及友佳梨子也開始起疑。
「上次隻是手稍微碰到而已,兩個人就『啊,對不起。』 『不、不……我才要說
對不起……』那樣子耶!」
「而且之前彼此都是用敬語,再更早以前就連知己都談不上。」
「不,如果要追究這件事,其實我們所有人都一樣吧?」
「我不一樣喔!」
就在四菜認為話題一再偏離的同時,衝過來的夕鶴讓話題偏得更遠了。
「siina,你設法處理一下我哥哥吧!」
「設法……雖然你這麽說,但是——……」
不知不覺成了被許多人依賴的立場,四菜因而感到頭痛。
「這時候還是應該要請年長者出麵發言吧?」
「我、我嗎?」
年紀較輕的少女們對友佳梨子姐姐投以求助的眼神。
「唔……我、我不擅長這種事啦!而且!你們要我說什麽?」
友佳梨子姐姐已經淚眼汪汪了。
「這時候就是……那個,對吧?」
「去說『不要搶走哥哥』!」
經驗值壓倒性不足的四菜向夕鶴求助,夕鶴立刻說出忠於自我欲望的發言。
「唔、唔……」
然而,被逼著去做不擅長的事,已經陷入緊張狀態的友佳梨子喃喃自語,動作僵硬地走向位在前方的一鬥及來珠身邊。
「?」
友佳梨子的動作就像壞掉的機器人,使得來珠的腦中浮現出問號。
「陛下!不、不要搶走一鬥卿!」
這時轟隆一聲,在友佳梨子的背後落下一道閃電。(*此為想像畫麵)
「不對,你們害我說了什麽啊!」
迴神的友佳梨子以驚人的速度迴到四菜她們身邊,像是受到奇恥大辱般說出她的難為情。
「好猛……友佳梨子元帥好猛……」
「我也有一點感動……不過我不會把哥哥交給你。」
站在一行人後方的雫在書頁間夾上書簽後,「啪噠」一聲將書本闔起來然後拍著手。四菜及夕鶴也跟著照做。
「嗚……!武門的恥辱莫過於此。」
失去發泄憤恨的對象,友佳梨子頹然垂下頭。
來珠目瞪口呆地看著這樣的後方集團,同樣置身漩渦當中的她猛然迴神,小聲地怒罵一鬥:
「這、這麽說來,我現在是戀歌的身體不是嗎?像這樣牽著手是會被誤會的,笨蛋一鬥!」
一鬥心想:「原來她剛剛都沒發現嗎……」暗自佩服起來珠那能夠完全適應戀歌身體的豁達氣度。雖然都事到如今了……
來珠雖然這樣責罵一鬥,但是放開手之後的寂寞還是令她感到有些憂鬱。
平常原本也不是那麽輕易就能牽手。如果沒有能鼓起勇氣的契機,也是會害羞得無法牽手。
不過,即使是這樣也無法隨心所欲地跟喜歡的對象牽手、談著禁忌戀愛的心情……一想到這裏,來珠也感受到了無法言喻的痛苦,心想:
「戀歌……總是抱著這種感覺嗎……?」
來到潛水地點後,女生們一起圍在樹蔭下脫衣服時,來珠心裏還是想著這件事。
脫下的衣服……話是這麽說,也隻是運動外套及短褲,底下還穿著前不久遊泳時穿的泳裝。
來珠似乎也是將泳裝穿在衣服底下。她跟友佳梨子等人一同走出樹蔭時,一鬥半是感覺新鮮,眼睛直盯著她看。
來珠穿著白底黑條紋泳裝,襯托出與清純的外表相反的豐滿肉體。因為某個紅發好友有點嫉妒地提過她是隱性巨乳,所以這點早已知道,而四肢則帶著豔麗又媚惑的感覺。
「……不準露出……」
來珠全身都感受到一鬥的視線,剛才的苦悶已被吹向大海的彼方,緊握的拳頭不停顫抖。
「色眯眯的表情來!」
「咳嗚!」
還以為來珠會揮出拳頭,結果卻是以膝蓋猛頂一鬥的肚子。
她雙手擦腰,以冰冷的眼神低頭看著抱著肚子蹲下來呻吟的一鬥。
「太下流了,一鬥!」
「對……對不起……」
「真是……一鬥真是個色狼!」
不過來珠還是覺得自己做得太過火了吧?所以當一鬥恢複時,她便嘟著嘴伸手拉他起身。
結果沒想到友佳梨子張大了嘴巴及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怎麽了?」
來珠大吃一驚。
「……陛下……陛下您……直唿一鬥卿的名字……?」
「現在才發現嗎?太遲了吧,友佳梨子元帥!」
四菜因為另類的點而受到衝擊。
「包含這點在內,應該說是感覺很親近吧……那、那個,你們兩個發生了什麽事?」
四菜覺得再繼續裝作沒發現也很不自然,於是心驚膽顫地露出討好的笑容詢問。
「「沒有沒有,什麽事都沒有!」」
一鬥及來珠露出了僵硬的笑容,聲音、唿吸都一致地用力揮動與臉擺成直角角度的手掌。
「……」
「太、太可疑了……」內心如此低語的四菜流下大量的冷汗說道:
「我也不想這麽說……但我認為我們是夥伴,而且現在來珠宰相不在,所以我就問了……」
內心正在哭泣的她心想:「啊——討厭,真是吃力不討好的工作!」而冷汗狂流。
「你們兩位該不會已經越線了……吧……?」
「「「「什麽?」」」」
除了發言人四菜與一直在看書的雫以外,在場四人都啞口無言。
「「怎、怎、怎、怎麽可能會有那種事!」」
一鬥與來珠猛然搖著頭,唿吸一致地做出同步的動作。四菜心想:「難不成他們是故意這麽做的……?」漸漸開始對許多事產生不信任感。
「……對了,越線是什麽意思?」
「……」
四菜想著:「真是令人感到吃驚。現在還問這種問題嗎?友佳梨子元帥?」連話都說不出來,納悶著這個人的年紀真的比自己還大嗎?應該說,她這是什麽純粹培養的不知世事大小姐啊?四菜不隻是不以為然及吃驚,還開始感到佩服。
「呃、呃——啊……越線就是,啊——換句話說是雄蕊和雌蕊……」
四菜是被卷入友佳梨子時空當中了嗎?就連她也說出了奇怪的話。
雫可能覺得談話逐漸呈現混沌至極的狀態而看不下去了,「啪噠」一聲闔上書本,以清晰的聲音低聲說:
「交尾。」
「別用交尾這個字眼啦!」
這個太過直接的單字讓四菜發出怒吼。
「…………交、交……?」
友佳梨子的臉變成了由直線、點與圓所構成的簡單臉孔,僵硬地左右轉動脖子。
接著,當傳入腦內的情報正確吻合時,她用力咬緊牙關,以手指來迴指著他們兩人。
「不、不、不要臉!」
「就說我們沒有做了!一鬥你也說句話!」
「你露出本性來了喔……戀歌?」
一鬥苦笑著釋放出「想把一切都說出來好落得輕鬆」的氛圍。
「嗚嗚……那位清純的陛下居然會有像來珠卿那樣的粗野言行……」
情緒處於不穩定狀態的友佳梨子開始淚如雨下地哭了起來。
「這話是什麽意思……」
粗野的來珠一邊嘴角上揚露出笑容。
就這些應對看來,四菜可以確定他們就算沒有越線,關係無疑也是有所進展,於是發出歎息低聲說:
「少女有了一個夏天的體驗,而男方則
感到虧欠……」
「一、一個夏天的體驗……?那、那到底是……?」
雫對著聲音顫抖的友佳梨子,再次闔上剛才又打開的書本。
「交尾。」
「不要一直說交尾交尾的啦!」
連續喊出交尾的四菜大怒。
「陛,陛下已經走上了大人的階段……」
「就說沒有了!」
來珠對不聽解釋的友佳梨子感到生氣。
不過友佳梨子的表現跟雫比起來是兩極,而且還具有詩意。因此漸漸看開的四菜抓了抓頭。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鬥卿是笨蛋!出軌!負心漢~~!」
「呃,我沒出軌……」
痛哭的友佳梨子握住刀鞘,以刀柄不停敲打一鬥。看著這一幕,幹笑的來珠並未出麵阻止。
「怎麽迴事——……咦?對了,夕鶴好安靜……」
「嗯?」
在四菜指出這點後,眾人一同轉頭看向夕鶴。
「……」
四菜反複在夕鶴麵前揮手,但是她並沒有反應。
「……站著昏倒了。」
「這種事之前也發生過吧……」
來珠心想「全都一個樣」而發出歎息。
眾人將夕鶴扶到海灘傘下讓她休息後,便因為要聊女生的悄悄話而將夕鶴交給一鬥。四個人為了轉換心情來到海灘上玩海灘排球的托球遊戲。
「唔……是那個啊。嘿!」
四菜將球推向來珠。
「?」
來珠接球後再迴傳給四菜。
「就算還沒到越線的程度,但有某些進展了不是嗎?像是接吻以上,越線未滿的感覺。」
四菜又將球傳給友佳梨子。
「是、是這樣嗎?」
友佳梨子的跳躍殺球襲向雫,依然在讀書的雫迴以腳跟踢球。
「那個,之前戀歌陛下和一鬥同學接吻後,也不到這種極速拉近距離的地步啊?也就是說,有發生了什麽超越這個的事。喝啊!」
四菜追著因為腳跟踢球而飛上遙遠高空的排球,將球傳迴圓圈的正中央。
「接、接接接接接、接吻?」
友佳梨子使出渾身解數跳躍殺球,球朝雫飛去,依然在看書的雫使出一記淩空飛踢,使得球飛上空中。
「友佳梨子元帥不也聽說了嗎……」
四菜輕鬆地將速度變慢的球托起。
「……就是a子雲雲的那件事啊。」
來珠也輕輕地托著球。
真要說起來,來珠明明是抱持著曝光也無妨的心情去找她商量的,但因為找錯了商量對象,所以才會變成這樣。來珠不由得歎著氣。
「是是是是是、是那件事嗎!」
友佳梨子打出螺旋殺球,雫以膝蓋頂了迴去。
「嗯……?等一下。那麽那個叫a子的是……?」
「是戀歌陛下吧!」
友佳梨子及四菜都跑去追落在她們中間地帶的球,最後是四菜進行頂球。
雫淩空踢開朝她飛去的球。
終於看到了目前危險狀況的全貌,全身冰冷地呆站著的友佳梨子,胸部在被球「砰」一聲打中後猛然搖晃,球則落到海麵上。
同時,友佳梨子雙膝落地,濺起水花。胸部連同泳衣劇烈晃動。
「怎麽會這樣……我是無法斬殺陛下的,不是嗎……!」
「原來你真的打算要斬殺嗎……」
四菜撿起被海浪推到眼前的沙灘排球,流下了不隻是因為炎熱所造成的汗水。
「……等一下!」
雙手雙膝浸泡在波浪間的友佳梨子,恍然大悟地抬起垂下的頭。
「陛下她……陛下她喜歡……一鬥卿嗎……?」
「「得從那種地方開始解釋起才行嗎……!」」來珠與四菜如此心想,受到嚴重打擊而抱住頭在海灘上蹲下。
順道一提,她們這一連串的對話被海浪聲蓋過,並未傳入一鬥耳中。因為不知道她們會進行多麽可怕的對話,他感到胃越來越痛。不過,看到她們似乎很開心地打著排球,接著有人蹲下;有一個人雙手雙膝著地擺出orz的姿勢;也有一個人一副局外人的模樣筆直地站著看書,一鬥認為這跟平常沒兩樣,所以應該沒有問題而鬆了一口氣。這點讓人感受到沒有變化的好處。
好不容易從衝擊中重新站起來的四菜,伸手協助友佳梨子起身後,交抱雙臂沉吟著說:
「那個啊,就戀歌陛下的態度啦,還有看著一鬥同學時露出的那種可稱為戀愛中少女的表情啦。我認為在看到這些跡象後,很容易就能發現呀。」
「「真的嗎!」」
來珠及友佳梨子同時大叫。
「原來她本人沒發現嗎……沒有自覺、少根筋的人還真可怕!」
四菜在心中低語,不過這當然與事實有若幹出入。因為現在在她眼前的並不是戀歌本人。
其實在戀歌身體當中的來珠,直到親眼目擊那天晚上在皇宮發生的那件事以前,絲毫沒有察覺到戀歌的心情。不隻如此,她甚至還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一直到直接詢問戀歌後才確定。
四菜和戀歌成為朋友是在皇宮那一夜以後的事,所以和習慣戀歌怪異行徑的友佳梨子等人不同,很少受到混淆因而比較容易了解。
慢慢起身的友佳梨子深深地歎了口氣。
「竟然在我茫然不覺的時候,發生了這種……這種……」
「泥沼般的關係。」
站在潮間帶的雫低語,腳邊的沙被海浪帶走,裸足沉入沙子當中。
「沒錯,簡直是泥沼的漩渦不是嗎!」
「終於發現了……!可是,重點是不會因為這樣,事態就能好轉或變壞……」
四菜獨自拋接海灘排球,在腦中說出心裏的不平。
「……」
「……」
「……」
這時全體沉默,沒有人發表意見。
「……那麽,接下來要怎麽辦?」
「呃,我也不知道……」
對於友佳梨子的問題,被球打中臉的四菜口齒不清地迴答。
「……接下來該怎麽做才好呢?」
「……」
來珠無法迴答。
眾人傳遞的視線求救般抵達雫身上。
「就常見的例子來說——」
雫從手上的書本略微抬起視線,麵無表情地俯視著湧上又退後的海浪,接著說:「人際關係在陷入泥沼後,為了對情敵趕盡殺絕,會找其他男人襲擊對方,得到讓她退出的把柄,或是想不開拿菜刀捅情敵……」
「捅……」
用力吞下口水的來珠及四菜,腦中浮現出血腥的畫麵而一臉苦澀。
接著,視線轉向友佳梨子掛在腰上的斬人菜刀。
「「……」」
兩人緩緩地與友佳梨子拉開距離。
「……為、為什麽要退後?」
察覺到此事的友佳梨子感到可疑而開口詢問。
不過兩人並未迴答這個問題,而是動作一致,一步又一步地往後退。
友佳梨子發現兩人的視線集中在腰上的寶刀·龍鳳丸後,便「哈哈哈」地輕笑出聲。
「東小路友佳梨子我身為武人,是不可能拿刀斬殺友人的。看,卿等可以放心!」
友佳梨子張開雙手,顯示自己沒有惡意並慢慢接近她們。
不過來珠及四菜卻尖叫一聲,退開到比她接近的距離更遠的位置。
「喂、喂,愛藤中尉……還有陛下……」
友佳梨子追著她們來到海水高度到達腳踝的潮間帶。
兩人一溜煙地逃走。
「我不會殺友人的!看我的眼睛,我的眼神不可怕吧?是溫柔對待大家的友佳梨子啊?」
「「咿咿!」」
相對於若無其事地開始追趕上來的友佳梨子,以猛踢著海水的氣勢進行逃亡的來珠&四菜的表情是認真的。
「不、不要逃走!喂,是這個嗎?隻要將這個交給卿等就可以安心了吧?喂,我可以交給卿等保管啊!」
望著從腰間拔出刀來往前遞出的友佳梨子,兩人汗毛倒豎。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她們全力衝刺朝著外海方向,以自由式逃入海中。
眼前這種友情薄如紙的狀態,令友佳梨子潸然淚下,轉身麵對被遠遠拋在後方的雫。
「喂,這不是很過分嗎!都怪卿說了奇怪的話,才會變成這樣!」
「……」
沉默地以眼神追逐逃亡者及追逐者的雫,望著前來抱怨的友佳梨子。
不過,當友佳梨子靠近到一定的距離後,雫開始麵無表情地往後退。
「卿應該不需要感覺自己有生命危險吧?」
「……」
雫似乎完全沒聽進去,依然麵無表情地麵對友佳梨子,後退拉開距離。
「為什麽要逃走?」
「……」
由於友佳梨子全速衝過來,視線落在書上的雫也轉身朝前進方向快步逃走。
來珠及四菜在外海將頭露出水麵,看著友佳梨子等人,不由得心生敬佩:「「好快……她競走的速度好快……」」
另一方麵,一鬥在不停呻吟的夕鶴身邊抱膝而坐,完全聽不到談話內容,自始至終隻是看著這一幕並自言自語:
「……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這句話若是傳入少女們的耳中,他肯定會被狠狠修理一頓!
就在一行人逃累了、追累了之後,又迴到沙灘上來。
「嗚、嗚哇……這也太過分了吧……這也太過分了吧……嗚哇嗚哇!」
眾人四處逃走使得友佳梨子嚎啕大哭,氣氛變得很差,因此大家開始安慰起她。
「呃,那個……該怎麽說呢?隻是因為不小心受到氣氛的影響吧……不、不要哭啦……」
「沒錯沒錯,大家都最喜歡友佳梨子元帥了!對吧,阿雫姑娘!」
「……」
忙著看書的雫麵無表情地輕輕點頭。
淚流滿麵的友佳梨子在受到大家用心的安慰後,終於重新站了起來。
「大、大家不會再逃走了吧……?」
「不會不會。」
「那就好……」
她用力吸著鼻涕,以手臂拭去眼淚。
哎呀……在眾人發出歎息時,四菜趁著對話出現空檔舉手表示想要發言。
「總之!雖說我們還是學生,不過都已經出社會了,不該有那麽少根筋的突兀行為,要有成人的考量!」
「卿說得對,讓卿擔任中尉真是太浪費人才了!」
四菜與友佳梨子帶著死命的笑容互相握手。
「……」
看到這一幕,來珠的表情顯得有些陰沉。
「怎、怎麽了,陛下?」
「我……沒有自信。如果真的喜歡……我似乎會不擇手段。」
友佳梨子捂著臉蹲下,抽抽搭搭地哭了出來。
「打、打起精神來啦,友佳梨子元帥。」
四菜拍拍她的肩膀,想分散她的注意力。
「卿懂什麽了!我啊,初戀的少年被迫成了自己好友(?)的未婚夫,長年來輔佐的君主暗地裏愛慕那名少年,最後自己還被當成根本就沒犯下罪刑的傷害罪現行犯!」
淚腺變得發達的友佳梨子痛哭大吼。
「你剛才在好友的後麵加上『?』吧?」
飆淚的友佳梨子以手指指著似笑非笑地吐槽的來珠。
「而且,就連原本正直的陛下的措詞,也因為扭曲的戀愛關係而變得這麽粗野!」
「……」
展現本性使用粗野措詞的來珠,露出自暴自棄的笑容,並未加以評論。
「……阿雫姑娘也說些什麽吧!」
現在的狀況之所以會這麽混亂,有一半的責任是在雫身上,四菜因此把發言權丟給她。雫發出稱不上是歎息的輕微唿吸,稍微用力地將書本闔上,看著大家。
「……戀愛是戰爭。」
「什麽……!」
心想「謝謝你喔,你讓情況變得更混亂了!」的四菜咬緊牙根。
不過在聽到這句話後,來珠靜靜地低語:
「沒錯,戀愛……是戰爭。」
雖然差點就被沉靜的迫力給壓倒了,但還是努力撐住的友佳梨子聲音顫抖,有如求救般說:
「……說到戰爭就是我的專業了。這時候要舉行和談會議,締結停戰條約,結為同盟才是。摸索通往和平的道路……」
「友佳梨子!」
來珠簡潔地打斷友佳梨子的話。
「……?」
友佳梨子靜靜地等待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在這場戰爭當中,是沒有那些東西的。」
友佳梨子聽了捂著臉蹲下,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來珠露出略顯苦澀的表情,有如要斬斷這種心情般朝一鬥的方向走去。
「我們走,一鬥。」
「咦?要去哪裏……」
看著還以為終於迴來了,卻隻說了這句話就離開海邊的來珠,一鬥環顧現在依然還在呻吟的夕鶴,以及似乎起了某些爭執的友佳梨子等人,最後還是跟在來珠身後離開。
以一臉仿佛說著「嗚哇」的表情看著這一幕的四菜,再次溫柔的拍了拍友佳梨子的肩膀。
「——打起精神來吧,友佳梨子元帥。」
「嗚嗚……我已經怎麽樣都無所謂了……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擅長談戀愛……」
四菜像是在說「我也一樣」地發出憂鬱的歎息。
就在此時,友佳梨子想起了某件事實。接著,她那因驚愕而睜大的眼睛朝四菜望去。
「誒,愛……愛藤中尉……?一鬥卿和陛下,會不會是……唔!」
此時,友佳梨子注意到雫及夕鶴也在,於是抱著四菜的肩膀,在她耳邊低語:
「……不能在這裏談,跟我來!」
接著四菜便跟著友佳梨子走進海中。
兩人遊到能夠飄浮起來的遊泳區及海岸的中間地帶後,友佳梨子表情古怪地開口:
「愛藤中尉,卿還記得以前我們談過一鬥卿g適性的事嗎?卿不會已經忘了吧?」
「一鬥同學或許以某種形式繼承了皇鬥皇帝的基因……是這件事吧……?一
「唔……如果,我是說如果……萬一一鬥卿跟皇鬥陛下有血緣關係,那麽一鬥卿與皇帝陛下的血緣可能非常接近……比方說,是姐弟,或是叔侄……這種可能性很高。最後那……那兩人走上的道路會是……」
由於必須直立打水,因此感覺非常不穩。不過友佳梨子選擇了這裏,也無可奈何。
四菜接著友佳梨子的話,繼續往下說。
「禁忌之愛……是吧?」
「那是不行的!」
四菜對著大聲喊叫而喝下一點海水的友佳梨子皺起眉頭。
「友佳梨子元帥……聲音在海上可以傳得很遠,你還是不要太大聲比較好……」
「唔、唔……卿所言有理。」
將鼻頭以下全都浸在海裏首肯的友佳梨子,想起了現在不在這裏的那位好友,同時也是自己輔佐的君主。
她如果知道自己跟一鬥有血緣關係,會有什麽想法呢?
「而且,也不一定是如此……對吧。」
「……」
四菜是因為職業病?或是與生俱來的個性?無法像友佳梨子那麽樂觀。
雖然這也可說是女人的直覺,不過她不禁有種感覺,認為當中有某種受詛咒的因素沉澱在這個秘密的深處。
「不論如何,愛藤中尉,如果是表姐弟,那就沒有問題……就算是姐弟,遠古時代也有結為連理的情況。倫理這種東西,是會隨時代變化的……不過即便如此……」
隻要一想到真相或許會令戀歌的內心受到不小的傷害,友佳梨子的心情就變得陰鬱。
「一鬥同學和戀歌陛下或許是姐弟……是嗎?」
四菜反倒因為友佳梨子的話而心情略感輕鬆。
如果什麽好、什麽不好是由人類來決定,那麽人類也能加以顛覆。
人類有時會忘了這一點。
總會認為隻有現在眼前的事物才是正確的。
沒錯……既然是由人類決定的事,那麽……
「……因為是做這種工作,所以我有時候會想,世上是不是有我們無法觸及的領域,由一群被稱為神的家夥們在玩弄命運呢?」
「出於工作的性質,我認為命運這類的東西,是能夠用人類的意誌來破除的。」
「希望是這樣。」
要是這麽想,那麽世事便沒什麽大不了的,而且大致都可以設法解決。
「不論如何,我都想助陛下一臂之力。還有一鬥卿……雖然有點不願意,不過對於來珠卿也是。你應該也一樣吧?」
「真的是很不樂意呢——……」
四菜及友佳梨子苦笑著迴到岸上。
並且抱著「或許他會迴過頭來,注意到這麽堅強的我!」這樣的期待。
無比煩惱的兩名少女平安上岸後,便將有些寒冷的身體躺在灼熱的沙灘上。
四菜怨恨地輕輕瞪著一副「這種煩惱與我無關」的樣子,依然沉迷在書中的雫。
「不過話又說迴來了,阿雫姑娘,今天你還真是雄辯滔滔啊……」
「……」
雫聽了靜靜地闔上書本。
「……既然有了喜歡的人就該坦白、直率地麵對……否則……」
她舉起食指抵在自己的嘴唇上,露出非常淡、略帶悲傷的微笑。
「一定會後悔的……」
接著她仰望天空。
白晝之月就高掛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