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深夜讀書會


    錄入:深夜讀書會


    論壇:ritdon


    這間店位於橫濱市山下町,通稱「中華街」的街道一角。


    無論從店麵或規模來看,稱為高級餐廳也不為過吧。


    鮮少露麵的餐廳老板叫做周公瑾。雖然這個名字像是令人聯想到三國誌英雄的假名,但當事人表示是本名。


    西元二○九六年五月上旬的某天夜晚。


    周公瑾打破不露麵的慣例,招待一組客人。


    對方是年約五十歲的生意人及其護衛。


    「您意下如何?我認為對於岩切先生來說,這也是有利無弊的計劃。」


    麵對名為岩切的生意人,周公瑾邀他享用老酒,同時投以笑容。


    「但是小西這名女性率領的反魔法主義團體,好像擺脫不了各種偏激的事跡。不隻是成員經常引發鬥毆案件,聽說還是教祖親自下令的。」


    岩切語氣並不粗魯,言詞卻頗為犀利。


    「這是傳聞。」


    但是從周公瑾的表情、聲音與態度都看不出慌張。


    「即使成員被警察逮捕,他和該團體的關係也不會被報導出來。」


    周公瑾的笑容反倒像是更顯從容。


    「今後,即使哪個成員殺了一個人,也絕對不會有媒體在報導的時候,將他和小西小姐連結在一起。更不可能追究小西小姐的人際關係。」


    周公瑾上半身探向桌麵,要為岩切的杯子倒滿老酒。


    拉近距離之後,周公瑾向岩切低語。


    「您不就是在找這種『棋子』嗎?」


    岩切的眉頭微微一顫。


    倒完老酒的周公瑾,迴複為原本的坐姿。


    「更重要的是,岩切先生和小西小姐都想除掉同一名對象。」


    年約五十歲的生意人,像是豁出去般哼聲一笑。


    「我不否認。」


    想要酸個幾句,卻藏不住厭惡的感覺。岩切的語氣反映他複雜的心情。


    發泄這份情感的對象不是周公瑾。


    「要是實現核融合發電,我們的業界會遭受打擊,這是無從隱瞞的事實。雖說使用了魔法,但我不認為核融合爐能這麽輕易進入實用階段。」


    「如您所說,魔法絕非萬能。這次的實驗距離實用性的核融合爐也還差得遠。」


    周公瑾說到這裏暫時停頓,裝出嚴肅表情。


    「不過,比起至今進行的任何實驗,這次由魔法大學附設第一高中學生進行的『恆星爐』實驗,可以說朝著核融合爐的實用化更進一步。」


    「……一高的司波達也嗎?」


    「以岩切先生的立場,應該無法坐視吧?」


    岩切在中堅的電力公司擁有部長頭銜。現代電力供給的主流是太陽能發電,不過細分為以太陽能板直接發電、利用太陽熱能的蒸氣渦輪、利用太陽熱能的熱空氣引擎、以光觸媒氫氣產生器製造氫氣運作的燃料電池、同樣透過陽光生成氫氣利用的氫氣渦輪發電等各種形態。


    即使同樣是太陽能板發電所,也分成在浮島鋪設太陽能板的海麵型、在空地設置太陽能板的陸地型、從民家或大樓屋頂設置的太陽能板收購電力的批發型等三種業態。


    岩切的公司是太陽能板的陸地型。太陽能板性能難以繼續提升的現在,發電量取決於能確保多少日照良好的土地。


    陸地的麵積有限。不隻是可增設太陽能板的土地受限,即使是正在使用的土地,要是利益率偏低就會轉為高收益的用途。若是電力供需壓力大幅緩解,行政機關也可能以有效活用土地或治水、改善環境的名目介入。


    利用魔法的核融合發電擁有多少收益性,現階段不得而知。但是無法樂觀看待。要是第一高中學生所說的「恆星爐」正如計劃進入實用階段,就能不分日夜也不受天候影響提供大量電力。


    對於岩切的公司與同業來說,魔法核融合爐是不容忽視的潛在威脅。司波達也研發的技術或許會在將來逼得岩切的公司破產。而且岩切的工作就是不擇手段摘除這種攸關公司存亡的嫩芽。


    同業的其他公司也有職員負責和岩切一樣的工作,他們基本上會互助合作。雖然公司彼此是競爭關係,但是對於業界共通的敵人會攜手排除。即使所屬的組織不同,他們也可以說是夥伴。


    魔法核融合爐技術是一大威脅。不隻是岩切,他們都有這樣的認知。必須用盡各種手段阻止該技術進入實用階段,他們已經達成這項共識。


    實現魔法核融合爐的關鍵人物——司波達也的暗殺計劃,也包含在可用的手段之中。不對,已經當成最有效的對策檢討是否實行。不過,即使岩切他們基於工作特性和黑道交情匪淺,說到要進行殺人計劃也不簡單。如果隻是找殺手不會花太多工夫,但如果他們受到質疑,公司會受到打擊。殺手人選的條件是不得和岩切他們有任何關係,同時擁有殺害司波達也的動機。


    不過,這麽稱心如意的殺手不可能輕易找得到。尋找暗殺人選陷入瓶頸,焦慮心情在岩切等人之間蔓延開來。周公瑾就是在這時候前來接觸。


    話是這麽說,但岩切並非代表業界出席。形式上甚至不是公司代表。


    「……說得也是。我無法忽視那名少年的存在。好吧。周先生,我決定依照你的建議,見那位小姐一麵。」


    岩切始終是以個人身份處於這裏。所以他不必找人討論就能斷然決定。


    「知道了。那麽我想盡快和對方安排行程,方便詢問您何時方便嗎?」


    「後天晚上怎麽樣?」


    岩切的迴應雖然不到強人所難,對於對方來說也不友善。


    因為夜已深,周公瑾聯絡對方應該是明天的事,而且突然就要求對方空出隔天的行程。


    「地點約在這裏方便嗎?」


    但是,周公瑾的眉頭連顫都不顫。


    「無妨。」


    「那麽,我來準備場地吧。」


    周公瑾就隻是恭敬行禮致意。


    ◇ ◇ ◇


    送岩切離開餐廳,是換日前一小時的事。周公瑾移動到平常辦公的書房,鎖門之後朝視訊電話伸手。


    即使是深夜,他按下通話鍵的手指也毫不猶豫。


    鈴聲沒響到第三聲。


    『周先生,等您的電話很久了。』


    出現在視訊電話螢幕上的是一名中年女性。雖然並不是不能稱為美女,不過客觀來看,周公瑾長得比較俊美。


    「抱歉這麽晚打擾。岩切先生到現在才終於離開。」


    『請不必在意時間問題。那麽,你們談得順利吧?』


    聽到周公瑾的迴應,畫麵上的女性——小西雙眼暗藏猛禽發現獵物的光芒。


    「岩切先生希望在後天夜晚和您見麵……」


    『知道了。』


    周公瑾還沒說完,小西就像是搶話般迴應。


    『我七點過去叨擾。』


    「晚上七點是吧,我會轉告岩切先生。」


    『那麽後天見。』


    小西露出滿意的笑容。


    這是正如計劃獲得「客戶」的庸俗笑容。


    ◇ ◇ ◇


    二○九六年五月十一日,星期五夜晚。


    灰色廂型車從都市高速公路來到深夜的東京市中心。


    廂型車停在高級娛樂區入口處的路肩。坐在副駕駛座,一路板著臉沉默,表達不悅心情的少女明顯歎了口氣。


    「nut,身體不舒服?」


    駕駛座的男性詢問少女。語氣和字麵上相反,聽起來不太擔心。


    「……我說啊,croco,我覺得最近的我工作過度。」


    即使實際年齡十九歲,看起來卻隻像是不到十五歲的這名少女——代號「nut」的榛有希,再度故意歎了口氣,以字句、語氣與表情表達不滿。


    但是駕駛座的男性——代號「croco」的鱷塚態度沒變。


    「是嗎?今晚的案子隻是這星期的第二件啊?」


    所以不算是工作過度。如果有希是普通粉領族,鱷塚的指摘肯定沒問題。


    「一星期一件都算太多吧!我是殺手耶!」


    不過在這個場合,應該是有希的主張占上風。她的職種並不普通。一名殺手一星期就接到三四份工作的這種社會,肯定已經一隻腳踏進內戰狀態。


    「上次的工作是跟那邊有關的緊急案子……」


    「所以跟公司的工作分開算?早知道就不該成為什麽直屬手下。」


    有希是隸屬於「亞貿社」這個組織的殺手。但她有另一名雇主,再怎麽忙都不能推掉那邊的工作。本周已經完成的工作不是來自公司的命令,是無視於她的行程臨時插入的案件。


    「你講這個隻是馬後炮吧?而且今晚的工作,可以展現你平常所說的『女性的魅力』喔。」


    「……揍你喔。」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看見有希握拳,鱷塚故意發抖給她看。鱷塚知道她不是玩真的才敢這麽做。有希是身體強化的異能力者,如果她認真起來,空手就能輕易送鱷塚歸西。


    有希放鬆緊握的右手,低頭看自己的身體。差點不禁露出自嘲的笑容,還好及時忍住。她覺得要是自己承認不適合這種打扮就輸了。


    「穿成這樣可以完成工作嗎……」


    有希的服裝以一句話形容就是黑色小禮服。全黑膝上a字連身裙的簡潔宴會禮服。鞋子是五公分高的中跟包鞋。由於目標對象喜歡嬌小女性又不是戀童癖,就以這身打扮迎合對方喜好。


    「強度肯定沒問題就是了。」


    當然不是如外表所見的禮服。連身裙本身的布料也是防割規格,但是不隻如此,長手套與褲襪乍看是透出膚色的薄材質,其實是以厚實的防彈防割布料製成。手套足以擋住戰鬥刀的刀刃,褲襪也是即使脫鞋跑在碎玻璃上也不必擔心受傷的優秀護具。


    「會場隻有盛裝打扮的女性可以進入,又要接受徹底的身體檢查,所以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帶武器進去。」


    「豆腐吃到飽是吧,爛到骨子裏了。」


    「所以才有我們上場的機會啊。」


    有希所屬的亞貿社,標榜隻以「爛透」的對象做為下手目標。


    「這是工作,所以抱怨也沒用吧。」


    有希掛著認命的表情,將手伸向車門把手。


    「我出發了。」


    「小心啊。」


    有希就這麽背對鱷塚單手揮了揮,沿著行人專用道的巷子走進娛樂街。


    二○九六年五月十二日星期六的早報,以不少篇幅報導東京鬧區發生的一起命案。


    遇害的死者共四人。之所以大篇幅報導,是因為遇害者之一是參與能源行政的高官,另外三人是電力公司的職員。遇害場所是傳聞提供性招待用的某個會員製俱樂部,因此很容易引媒體上鉤。


    媒體焦點集中在高官的品行。


    他在那裏做了什麽?


    他至今做了什麽?


    他付出什麽?獲得什麽?


    被殺的電力公司職員不太受到注目。記者們群聚的對象不是再也問不出話的死者,是願意迴答他們問題的公司幹部。


    采訪遇害者遺族的麥克風不多。


    舉目無親的遇害者更不用說,報導隻寫出「岩切來人」這個姓名,甚至沒提到他在公司的職稱。


    ◇ ◇ ◇


    兩年前,有希一個人住在公寓套房。不過她在去年底搬到三房一廳的大樓。


    不是有希自己想搬家,是雇主的命令。


    她是隸屬於亞貿社的殺手,但真正的上司另有他人。


    兩年前的春天,亞貿社並入十師族四葉家的分家——黑羽家旗下。


    起因在於有希被某個少年目擊工作現場,也就是暗殺現場。


    如果這名少年隻是普通人,隻要當場滅口就沒事。不,即使不是普通人,如果他隻是不良少年,隻是遊民,隻是混混,隻是流氓……總之如果是隨處可見的普通對象,肯定都能輕易收拾。


    然而這名少年是特別的存在。名為「司波達也」的少年,是有希這個專業暗殺者應付不了的怪物。是即使有希在極近距離開槍,都能將子彈空手接住化為粉塵的怪物。


    而且這名少年不隻他自己特別。在他背後撐腰的,是黑暗城市居民視為「帶來毀滅之邪神」而畏懼的四葉家。


    企圖暗殺司波達也的有希,引來四葉分家黑羽家長子——黑羽文彌的介入。有希和文彌數度交手,支援有希的亞貿社到最後整個組織向黑羽文彌投降。有希自己也在苦吞慘敗之後再也沒氣力對抗司波達也,被文彌抓走逼迫誓忠。


    亞貿社納入黑羽家旗下,是敗給黑羽文彌的結果。此時的有希不是經由公司接受黑羽家的支配,而是成為文彌的直屬部下。


    平常從事亞貿社的工作,就像是被派遣到相關公司那樣。公司有權命令有希,但她真正必須服從的是文彌個人。


    星期日上午,鱷塚來到比亞貿社公司宿舍還要徹底重視保全的這棟大樓。鱷塚在有希加入亞貿社之前就是她的搭檔,即使雇主換人,這層關係也沒有變化。


    「早安。你今天早就醒了啊。」


    「我也不是每天都睡到下午喔。」


    鱷塚獨自從遙控開鎖的門一直走到飯廳,有希就這麽坐在餐桌前迎接他。有希臉上還沒上妝(俗稱的「素顏」),睡翹的頭發沒完全整理好,而且有希本人與鱷塚都不在意的樣子。


    「所以,一大早有什麽事?」


    「已經十一點多了耶……」


    「還是上午吧?那現在是早上也沒錯吧?」


    「不,哎……不提這個。nut,你前天迴收的情報終端裝置,裏麵的資料清查完畢了。」


    「找到什麽?」


    鱷塚搖頭一次,重整心情說出正題,有希也以睡意完全消失的眼神看他。


    「正如預料,裏麵藏著買春客的名單,也有賣春那邊的資料。並非隻有女生喔。」


    「當然啦,畢竟也有女性政治家與官僚,而且女人也有性欲。」


    「不過顧客以男性占壓倒性多數。然後,還在儲存裝置深處挖出別的檔案……」


    鱷塚的語氣變得結巴。


    「……我開始有不好的預感了。」


    有希也不隻是嘴裏說說,一副想跑的樣子。


    不過大概覺得不能沒聽就了事吧,她以視線催促鱷塚。


    「是以暗殺『那個人』為目的的會


    談錄音檔。不過我想是偷錄的。」


    「你說的那個人是……『那個人』?」


    「應該是『那個人』沒錯。」


    有希與鱷塚臉色鐵青對看。


    「……放那個錄音檔給我聽。」


    鱷塚迴應有希的要求,以自己的終端裝置播放複製的聲音檔。


    「nut……怎麽辦?」


    有希板著臉聽完播放的聲音檔之後,鱷塚問。


    「哪能怎麽辦……不能做壁上觀吧?」


    一反嘴上所說,有希臉上寫著「不想牽扯進去」。


    ◇ ◇ ◇


    有希提供情報,黑羽文彌因而得知中堅電力公司的司波達也暗殺計劃,立刻打電話給本家四葉家的當家四葉真夜。


    「哎呀哎呀,達也還真辛苦啊。」


    真夜在視訊電話螢幕裏聽完文彌的報告,掛著忍笑的表情低語。


    從她的態度感覺不到嚴肅氣息,螢幕裏的文彌以沉默表明不滿。


    文彌的可愛抗議沒壞了真夜的心情。她的表情反倒愈來愈愉快。


    「不必這麽擔心吧?隻是當地企業的犯罪部門聯手,你認為達也會栽在他們手裏嗎?」


    『達也哥哥不可能栽在任何人手裏。』


    文彌就這麽沿用真夜的說法斷言。比起信賴更像信仰的這種說法,使得真夜終於失笑。


    「……對不起。不過,也對。達也現在因為先前的實驗而受到注目,所以即使是正當防衛,暴力衝突見光也不是好事。」


    『在下也這麽認為。』


    聽到真夜暗示要介入,文彌大概是害怕她再度改變主意,立刻出言附和。


    真夜看向站在一旁的葉山管家。


    「屬下認為可以交給文彌大人。」


    葉山迴應主人的視線,恭敬點頭。


    真夜和螢幕上的文彌四目相對。


    文彌的臉稍微緊繃,大概是多了一層緊張吧。


    「文彌,這件事交給你處理。不過我想你應該知道,你也得避免見光。」


    『在下明白。』


    文彌隱藏身份就讀第四高中。身為四葉一族與從事諜報工作都是秘密。他自己也很清楚。


    「那孩子,叫做什麽名字……對了,榛有希。就用她吧。她人在東京,所以剛剛好吧?」


    成為暗殺目標的達也住在東京。另一方麵,文彌住在第四高中所在的濱鬆。即使目的不是護衛而是殲滅暗殺組織,也確實不太方便。


    「還有,希望你可以接管一個見習生。」


    『訓練中的戰鬥員嗎?』


    三十多年前,四葉家因為某個事件,失去約半數的魔法師戰力。在那之後,擴充戰力成為他們的重要課題。即使現在保有的戰力已經超過當時,四葉家依然快馬加鞭培育戰鬥魔法師。


    在訓練的最終過程分配到的實戰任務,不局限於四葉家。既然培育為諜報或暗殺要員,交給黑羽家可說是妥當的選擇。


    「嗯。雖然是櫻係列的女生,但是魔法特性不太適合護衛。」


    『真罕見。』


    魔法師的培育會從初期階段就投入基因改造技術。國家開發的魔法師或多或少都接受基因改造。即使當事人沒接受基因改造,也從父母以上的世代繼承改造過的基因。


    但他們接受的基因改造,是透過統計得出適合「製造」魔法師的精子與卵子結合為受精卵,再去除成為遺傳病原因的基因異常。類似的卵子與精子結合製造的個體要是彼此生兒育女,預測會麵臨等同於近親結婚的風險,才會進行這種處置。


    相對的,在受精前的階段就設計基因圖譜誕生的魔法師是特殊案例,命名為「調整體」借以和其他類型的魔法師做區別。


    按照同一份基因設計製造的調整體以「某某係列」的名稱歸為同一類,即使不像同卵雙胞胎擁有完全相同的基因,一般來說也具備相同的體質與魔法特性。不過即使不到「罕見」的程度,也會以低機率誕生魔法特性異於同係列調整體的個體。


    調整體「櫻係列」在反物資與耐熱魔法護壁的建構擁有卓越的特性。依照魔法特性,一般來說擅長個人或團體的護衛以及建築物的防衛。文彌說「罕見」是基於這個原因。


    「魔法力沒有問題,所以我不是想把她當成護盾,而是當成武器使用。是這個孩子。」


    真夜說著操作手邊的遙控裝置。


    『櫻崎奈穗,今年十五歲的女生嗎……』


    文彌看著傳送的手邊的資料,有點為難般低語。因為年齡比想象的小。


    「家事能力達到及格標準喔。」


    『……知道了。我會派她住進有希家擔任幫傭。』


    雖然乍聽之下像是毫無關係,但文彌沒聽漏真夜這句話的意圖。


    ◇ ◇ ◇


    「所以,我是從今天起受您關照的櫻崎奈穗!請您多多指教!」


    分配給有希的出租住宅飯廳。


    有希就這麽坐在椅子上,以質疑的目光瞪著麵前可愛鞠躬之後掛著笑容,個頭比她還嬌小的少女。


    「……你說的『所以』是哪門子的邏輯?」


    「咦?是說明的方式出問題嗎?那我從頭再說一次喔。我的名字是……」


    「櫻崎奈穗對吧?我聽過了。」


    「啊,這樣啊。」


    即使聽到有希不悅的聲音,自稱奈穗的少女也絲毫無動於衷。


    「那我簡單扼要為您說明,依照黑羽文彌大人的命令,我有幸住進這裏擔任幫傭。」


    「啊啊,確實這麽說過……」


    有希一臉不耐煩看向奈穗,視線緩緩從腳尖到頭頂,從頭部到右臂與右手指尖,再從右手迴到右臂,移向左臂與左手指尖。


    即使受到粗魯的觀察,奈穗也不改笑容。就某種意義來說,這是理想的客套笑容。不會讓看見的人覺得假惺惺而煩躁,隻會讓對方放鬆緊張的笑容。


    包括這一點,有希不喜歡這名少女的一切。


    嬌柔的手腳,聊勝於無的胸,細細的腰。


    體型如同誇飾一般強調出有希一直感到自卑的「缺乏女人味」,身材線條卻又柔和到看起來隻像是少女。


    眼角稍微下垂,刺激保護欲的容貌。深褐色長發綁成麻花辮,兩條辮子的發型也加強她稚嫩無害的氣息。


    不過,有希知道。


    這是擬態。


    像是草食小動物的外表底下,藏著肉食獸的利爪與利牙。不,或許是藏著蠍子的毒針。


    有希就是利用自己年幼的外貌接近獵物,所以看得出來。有希其實討厭自己不成熟的外貌,討厭工作時利用這份外貌的手法。名為櫻崎奈穗的少女,就像是這種「討厭的自己」極端化的存在。有希以同類互斥的直覺看穿這一點。


    「……所以,方便請您收留我嗎?」


    奈穗收起笑容,以正經表情問。


    有希坐著,奈穗站著。奈穗的視線位置比較高。


    即使如此,奈穗依然像是揚起視線,她的眼神引得有希咂嘴。


    「這是文彌的命令吧?那我可沒有拒絕的權利。」


    有希的迴應明顯在抗拒。


    「謝謝您!」


    即使如此,奈穗卻露


    出花朵般的笑容。


    ◇ ◇ ◇


    奈穗展現的態度姑且算是尊重現有住戶——有希的意願。具體來說,在獲得有希答應之前,沒將自己的行李搬進屋內。


    不過,有希不情不願表明同意的一小時後,包含家具的奈穗行李都搬進來了,動作俐落到隻覺得她沒想過會被請迴去。明顯看透有希基於立場無法拒絕。


    有希內心當然不是滋味。她有苦難言看著奈穗拆箱。


    反觀奈穗大概從一開始就不指望幫忙,不在意有希隻是旁觀,俐落整理好自己的東西,迅速打造出可以生活的狀態,然後立刻穿上圍裙,拿起吸塵器的控製器。


    有希住的大樓具備現代平均水準的家庭自動化係統,所以隻要沒忘記設置,使用原始設定也能維持清潔的居住環境。但即使有自動化係統,成果也會依照使用方式與使用者而大不相同。


    這個事實接下來將清楚擺在有希眼前。


    奈穗拿起控製器不到一小時,有希家的每個房間都幹淨到認不出來。清理垃圾或塵埃的功能明明誰來使用都一樣,打掃完的印象卻截然不同。而且比起按照原始設定打掃整間屋子,所需時間節省將近一半。


    「……」


    奈穗露出做作的笑容,向噘嘴的有希說話。


    「雖然晚了,但我立刻準備晚餐。」


    時間已經超過晚上八點,這時間吃晚餐確實有點晚。


    不過,有希是在今天上午得知中堅電力公司非法活動部門的司波達也暗殺計劃,在中午過後迴報文彌。文彌向四葉家當家報告的時間是下午一點。奈穗來到這棟大樓是下午五點前。想到這裏,事態就可以說是急遽進展。


    「嗯。」


    有希愛理不理地迴應。但她不高興並不是因為晚餐太晚吃。十一點起床的她大約在下午三點吃午餐,還不到饑餓的狀態。


    隻不過,即使有希餓到心情不好,奈穗也肯定不在乎。


    「有什麽不愛吃的食材嗎?」


    「我不挑食。」


    這是謊言。有希沒有吞不下去的料理,但是苦的東西都不太敢吃。


    「那太棒了。」


    不知道是真的沒察覺有希愛麵子,還是假裝沒察覺,奈穗以愉快語氣留下客套話之後消失在廚房。


    雖然有希感到不甘心,但奈穗以現有材料迅速製作的晚餐很好吃。


    「……你也吃啊。」


    「好的,我開動了。」


    餐桌正對麵笑咪咪看著有希用餐的奈穗,聽有希說完拿起筷子。


    看來是在等待許可。


    (搞錯時代了吧!)


    有希一邊在內心咒罵一邊動筷。


    跟不上她的步調。


    別再管這家夥了。


    有希如此心想,決定專心吃飯。


    「話說迴來,要殺誰?」


    因此,奈穗這句話成為冷箭。


    「嗚,咳!咳咳……」


    嘴裏的東西差點噴出來,有希連忙吞下肚,因而狂咳。


    「哎呀哎呀,還好嗎?」


    奈穗遞出杯子,有希像是搶劫般接過來一口喝光內容物。


    杯子見底的下一秒,有希背脊竄過一陣惡寒。自己毫無防備吞下今天初遇對象準備的飲料,她慢半拍感受到危機。


    關於奈穗的身份,在行李送到之前就比對過。雖然是透過電話,但已經聽文彌親口證實奈穗確實是他派遣的少女。不過就算這麽說,也不表示可以不必提防。文彌認為有希已經沒用而打算處分的可能性,以及奈穗背叛文彌的可能性都不是零。


    ……不過,有希這次喝的是單純的水。


    確認沒有中毒的自覺症狀,有希平複內心,重新注視奈穗的臉。


    「你這家夥……不是幫傭嗎?」


    「別這樣啦,差不多別再叫我『你這家夥』,請叫我『奈穗』吧。」


    奈穗沒迴答有希的問題,以有點鬧別扭的語氣說。


    「啊,叫我『小奈』或『奈奈』或『奈妹』也行喔。」


    然後以撒嬌的語氣補充。


    「奈穗,迴答我的問題。」


    「我是幫傭喔。」


    有希不理會奈穗的玩笑話,但奈穗看起來沒因而壞了心情。


    「是幫傭兼暗殺者見習生。」


    她迴答有希問題的語氣開朗又純真。


    「暗殺者見習生……?」


    無從捉摸的反應,反倒令有希感到困惑。


    「是的。」


    如果不怕誤解,奈穗完全可以歸類為我行我素的個性。


    「我……更正,屬下原本是培育為保護要人的戰鬥魔法師,卻因為不適合護衛而落選。原本應該會遭受處分,後來決定迴收為暗殺成員。」


    「…………」


    「處分」代表的意思,如今無須重新說明。就有希看來是說出相當沉重的秘密,但奈穗的語氣與表情仍舊開朗。有希的直覺對她說明奈穗是在陳述事實,不過看奈穗的態度會覺得是惡質的玩笑話。


    該怎麽迴應?有希窮於反應。


    「重新接受暗殺者的訓練,好不容易獲得及格分數。協助大小姐您的工作,就是代替畢業考的任務。」


    奈穗的說明,有希也能認同到某種程度。亞貿社的殺手都是被延攬加入,所以沒有類似錄取測驗的東西,不過以她聽過的業界情報,某些組織會分派任務給新人,依照成果決定是否錄取。


    「……大小姐?」


    有希在意的不是奈穗說明的內情。


    「這是在說我嗎?」


    「是啊?」


    不過就奈穗看來,她沒能立刻理解有希為何這麽問。


    「……啊,難道說,稱唿您『主人』比較好?」


    「……別這樣。」


    「那麽,叫『老大』?」


    「駁迴!」


    「唔~~不然該怎麽稱唿……」


    「……叫我『有希』就好。」


    「有希大人?」


    「不需要『大人』!甚至不準加!」


    「這樣啊……那麽叫您『有希小姐』?」


    「……這樣就好。」


    「那麽重新來過。有希小姐,請您多多指教。」


    奈穗雙手放在並攏的膝蓋,低頭致意。


    「我沒選擇的餘地吧?」


    有希一臉不高興地轉過頭去,迴應奈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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