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露易絲一行人勇闖精靈的根據地之際……才人與亞利使勁,將激烈掙紮的精靈少女壓在船艙地上。
「給我安分一點!」
「唔唔……放、放開我,你們這些惡魔!」
被亞利反手抓住的法蒂瑪,就像被釣上岸的魚一樣死命蹦跳,同時在嘴裏不斷咒罵著。
「現在馬上放了我,否則……」
「否則妳想怎樣?」
亞利冷冷地說道。
「唔……」
法蒂瑪隻能懊惱地咬住嘴唇。
精靈的先民魔法確實遠比魔法師的魔法強大,卻似乎沒有便利到能毫無限製使用。與這艘船的精靈締結契約的人是亞利,導致現在的她使不出什麽了不起的力量。
「要放妳走也可以,但這裏可是海中喔?」
「你說什麽?」
法蒂瑪望向船艙的圓型窗口。
隻見窗外一片漆黑。
「海龍船嗎……」
「沒錯。如果不想被丟到海裏,就閉上妳的嘴。」
法蒂瑪這才放棄掙紮,安分下來。
「意思是我是人質嗎……」
「嗯,算是吧。」
亞利說。
「真不愧是叛徒,竟敢使出這麽卑鄙的手段。」
「隨便妳怎麽說,反正好過妳這種狂熱信徒。」
「混蛋,你敢侮辱我們黨!」
法蒂瑪抬頭大吼。
結果視線發現躺在床上睡著的蒂芬妮亞。
「夏嘉兒的女兒……難道她還活著?」
「嗯,妳竟敢讓她受了那麽重的傷。」
才人開口。
「哼,那是她應得的報應。」
「妳說什麽……!」
這句話讓才人怒火中燒。之前好不容易壓抑下來的怒火,再度在才人心中沸騰起來。
『就是她……就是她射傷了蒂法。』
才人恨恨地瞪著法蒂瑪。
「該死的惡魔,憎恨我嗎?那你大可以動手殺了我,好過讓我繼續苟延殘喘受辱!」
「妳這家夥……!」
才人像是想說些什麽,但了嘴邊又吞了迴去。因為他發現表麵上逞強的法蒂瑪,在眼神中帶著些許畏怯的神色。
才人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不會這麽做的。因為這隻會使得蒂法傷心。」
對無法抵抗的敵人報複泄恨,這種作為和她有什麽兩樣……
在暫時撫平情緒、控製住自己的滿腔怒火後,才人這才尋思起為何她會如此憎恨蒂芬妮亞一事。
確實,精靈與人類之間不斷的對立了幾千年。
在精靈眼中,像蒂芬妮亞這種混血精靈,多半不是雜種就是叛徒吧。像露可夏娜這種對人類友善的精靈,實在是特殊的例子。可是即便如此,法蒂瑪對蒂芬妮亞的憎恨也太不尋常了。
「我說妳,和蒂法究竟有什麽仇啊。」
「有什麽仇?當然有。因為這個叛徒的母親,你知道我們一族嚐過多少辛酸嗎!」
「一族……?」
這句話讓才人恍然大悟。
「難道妳和蒂法出身自同一族嗎?」
才人想起之前聽蒂芬妮亞說過,關於她的身世。
蒂芬妮亞的母親,隻身從精靈國度來到哈爾凱尼亞,成為阿爾比昂大公的愛妾。
『原來,是因為她其實是蒂法的親戚!』
所以她們才會有如此相似的麵貌……
「沒錯,我們一族因為她的母親而遭到放逐。你一定無法理解,一族內如果出現叛徒,在精靈社會中會遭到什麽樣的待遇……被同胞辱罵,被逐出城鎮,隻能徘徊在邊境的沙漠當中,過著喝泥水的生活!」
隻見法蒂瑪緊咬嘴唇,幾乎要滲出血來似的。
那股像是刻入骨髓當中的激烈憎恨,讓才人的氣勢一時間不自覺的被壓了過去。
原來如此……難怪她會這麽恨蒂芬妮亞。多半也正因為這股憎恨,她才會遭到那群叫作「鐵血團結黨」什麽的家夥們利用吧。
「因為精靈與蠻人通婚這種行為,犯了民族反叛罪。」
亞利如此說道。
「可、可是那不是蒂法的錯吧。」
法蒂瑪的遭遇確實值得同情。但那與身為女兒的蒂芬妮亞無關,她沒有理由代母親受罪。
「哼,誰叫她是叛徒的女兒,她誕生在世界上就是罪過。聽說姑姑在叛逃後,到了蠻人之地成為貴族的情人,她女兒根本不知道我們一族遭受的屈辱,厚顏無恥在安逸的環境下長大!」
這句話讓才人勃然大怒。
『說蒂法一無所知,厚顏無恥在安逸的環境下長大?』
「別開玩笑了。妳才是對她一無所知吧。」
「什麽?」
「妳知道精靈在人類的土地上生活有多麽辛苦嗎?無論如何都必須隱藏自己是精靈的身分。要是真麵目曝光,會立刻遭人殺害……蒂法過的就是這樣的童年啊。」
「哼,這點小事與我們一族受到的屈辱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蒂法的母親被人類殺死了。」
「你說什麽?」
法蒂瑪聞言,她那海藍色的瞳陣倏地圓睜。
「與母親一起住在阿爾比昂這個國家的蒂法,她們母女兩人的身分被國王發現。蒂法的父親雖然設法想讓她們逃脫,結果還是被找了出來……最後隻能躲在衣櫃裏瑟瑟發抖的蒂法,還親耳聽到了自己母親慘遭殺害的聲音。」
「夏嘉兒姑姑她……死了?」
法蒂瑪茫然地低喃道。
仿佛在反覆思索這項事實般,不斷的在口中覆誦著……然後突然大聲笑了出來。
「是嗎,死了啊……姑姑她……哈、哈哈、哈……真是自作自受。被蠻人的花言巧語欺騙,輕易遭到拋棄,這種死法的確很適合叛徒!」
「妳……!」
就在無法忍受這句惡言的才人即將開口時。
「……不、不是……的……」
一聽到這聲音,才人猛然迴頭,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蒂法!」
全身包裹著繃帶的蒂芬妮亞,從床上奮力將上半身撐起。隻見取下氧氣麵罩的她痛苦地喘著氣,但她的視線卻依然直直凝視著法蒂瑪。
「蒂法,不能起來!妳得躺著才行……」
才人見狀,慌忙的衝到蒂法身旁說道。
「不,我沒事……謝謝你,才人。」
蒂芬妮亞虛弱地搖搖頭。
「哪裏不對了,夏嘉兒的女兒。」
法蒂瑪露出憎恨的目光,惡狠狠地瞪著蒂芬妮亞。
「父親一直深愛著母親。」
「妳騙人!蠻人與精靈怎麽可能真心相愛!」
「是真的。精靈和人類可以真心了解彼此……甚至彼此相愛。我想,我應該就是最好的證據。」
蒂芬妮亞一麵說著,一麵將手扶到床緣上去。
「嗚……」
「蒂法,就說妳不能亂動了!」
才人連忙撐住眼看就快要滾落床下的她。
「別、擔心……這點程度,不礙事……」
隻見蒂芬妮亞搖了搖頭,將身子緩緩挪下床後,跪到了地上。
「……啊、嗚……唔唔……」
「蒂法!」
「妳到底想做什麽……?」
對此感到不明所以的法蒂瑪詢問道。
「可是說到底……因為母親打破了戒律之故,使得妳的族人備嚐艱辛、是不爭的事實。我身為女兒,理應代替母親向你們謝罪……對不起。」
喘著氣說完這番話的蒂芬妮亞,將頭低了下來。
「什……!」
但這卻讓法蒂瑪憤怒得雙目圓睜,牙齒打顫。
「事到如今……妳以為事到如今,這樣做就能將我們一族所受到的屈辱、全都一筆勾銷嗎!」
法蒂瑪用力甩開亞利的手臂,朝蒂芬妮亞撲過來。
「住手!」
但才人迅速反應,法蒂瑪的身體立刻被才人抓住、緊緊壓在地上。
「可惡……放開我,你這惡魔!」
「誰會放開啊!」
才人使勁壓住掙紮的法蒂瑪手腕,亞利詠唱著像是咒語的話,將手放在法蒂瑪頭上。
就在這時候──
才人的身上突然發生了「那個異變」……
「……哎、哎呀?」
感到突然有一股異樣的虛脫感,襲向才人全身。
隨著倏然下降的體溫,才人全身上下的肌肉都不由自主顫抖起來。
還來不及心想『咦……?』才人的身體已經咚一聲倒在地上。
『……怎麽迴事?我到底怎麽了?』
起先以為是法蒂瑪動了什麽手腳。
但看來並非如此,法蒂瑪已經失去意識。可能是亞利以先民魔法讓她睡著了。
那這股虛脫感究竟是……?
「喂,怎麽了、蠻人。」
亞利察覺到才人的異狀,將手搭到才人肩上問道。
「才人?」
蒂芬妮亞也擔憂地
問道。
可是才人本人已經幾乎聽不見兩人的聲音。
在宛如持續往無底深淵中墜入一般、無止盡的劇烈暈眩感下,才人感到力量逐漸流失……
能感覺到自己開始喪失體溫、身體逐漸變得冰冷。可是在這寒冷的身體之中,唯獨感到某處宛如燃燒般的灼熱。
胸口……我的胸口、好像燙得要燒起來似的……!
「這是……怎麽,迴事啊……!」
像是要從胸口迸發出的灼熱感化為劇痛,讓才人不住朝胸口猛抓。
「才人,你的胸口在發光!」
蒂芬妮亞大喊道。
「妳、妳說……什麽……?」
才人低頭看自己胸口。
外套底下,發出蒼藍色光芒的詭異文字正激烈閃爍著。
「難道是使魔符文?」
蒂芬妮亞這才驚覺。想起她在『龍之巢』中詠唱『使魔召喚』咒語,與才人締結了使魔契約一事。
「可是不對啊……才人不已經是露易絲的使魔了嗎?」
「這是雙重契約……我同時也成為了蒂芬妮亞妳的使魔。」
喘著氣迴答的才人,全身汗水淋漓。
「怎麽會、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我、我該怎麽做才好……」
大受衝擊的蒂芬妮亞不禁麵色發青。
眼看著刻印在才人胸口的符文光芒,逐漸變得越發明亮耀眼起來。
「啊、啊、啊啊啊……」
在劇烈疼痛的折磨下,才人隻能在地上痛苦掙紮。
不隻是渾身劇痛……身上的力量也不斷被奪走。而且不僅是失去體力那樣單純,更像是自己的根源之處、自己的存在本身被殘暴的撕碎後取走一樣。
糟了,我……會不會就這樣沒命?
難道我還來不及見到露易絲,就要這樣死在這裏了嗎……
「怎麽會這樣……可惡,夥伴果然變成『那個』了嗎!」
突然,才人耳邊傳來這樣的聲音。
才人猛然睜開眼睛,聲音正是靠在眼前牆邊的日本刀所發出的。
「德魯……?」
才人在朦朧的意識中,唿喚出這個名字。
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夥伴,終於醒了過來。
「德魯……什麽啊……『那個』是什麽意思……?」
上氣不接下氣的才人詢問道。
「夥伴,你冷靜下來、仔細聽我說。在你胸口發光的,是『利弗詩拉希爾』的符文。」
「利弗……詩拉,希……爾……?」
「是最後的使魔。利弗詩拉希爾會使用自己的生命,來給予承擔者力量。」
德魯弗林加說道。
「那、那是什麽啊……所以說、會有這股虛脫感,是因為我的生命正在被使用的關係嗎?」
「沒錯……與利弗詩拉希爾締結契約的承擔者,隻要借由消耗利弗詩拉希爾的生命力,即使不使用精神力,也能源源不絕的發動強大的『虛無』。換句話說,夥伴的身體變成承擔者小姐的『魔力供給機』了。」
「不會吧……」
聽到這些,才人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成為虛無承擔者的「魔力供給機」。也就是說,這個使魔與甘道夫、溫道夫和繆茲禰特尼倫的使命完全不一樣,是為了主人而消耗自己性命的存在……想不到最後的使魔之力,竟然是這麽可怕的東西……
……可是若真如此,還是有件事情無法解釋。
「但是,蒂法現在、明明並沒有在使用虛無之力……」
「與夥伴締結契約的虛無承擔者,還有另一人。」
「該不會是露易絲?」
「正是如此。夥伴你原本就是粉紅色小姐的使魔,就算再度與他人締結契約,和那位粉紅色小姐的契約也不會因此消失。」
蒂芬妮亞聞言,淚水不禁奪眶而出。
「才人,對不起。都是因為我讓你成為我的使魔、才會害得你……」
「不……這不是蒂法的錯。」
才人拚了命擠出這句話。
而且聽到德魯弗林加這番話後,讓才人想通了某件事。
……話說,露易絲如果目前正在使用『虛無』,該不會代表她現在正身陷相當嚴重的危機之中?
她現在所用的,肯定不是普通魔法。畢竟甚至還到了必須消耗身為魔力供給機『利弗詩拉希爾』的才人生命力的地步。她現在所需要的、必定是極為厐大的精神力。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無所謂了……』
在襲向全身的虛脫感中,意識模糊的才人如此想著。
目前的才人,心知他無法以甘道夫的身分趕到露易絲身邊保護她。如果以結果而言,這股力量能拯救露易絲的話,才人認為『這樣也不錯』……
意識逐漸遠離……
胸中那股有如燃燒般的劇痛也漸漸緩和了。
可能是痛楚的感覺本身麻痺了也說不定……
「德魯先生,該怎麽辦才好?再這樣下去,才人會沒命的啊!」
眼中泛著淚水的蒂芬妮亞喊道。
「冷靜一點,精靈小姐。夥伴他現在還沒有大礙。」
「咦?」
「就算消耗生命,應該也能承受一兩發『虛無』……應該吧。」
「喂,現在到底是什麽狀況?我完全聽不懂啊。」
一臉疑惑的亞利如此說道。
「夥伴,你要挺住啊。應該不會持續太久才對。」
「就算你這麽說……」
正當才人倒在地上呻吟之際──
此時,突然感到有人輕輕的抱住了他的頭。
「蒂法……?」
蒂芬妮亞用她纖細的雙臂,溫柔懷抱著才人的頭。同時另一方麵,她那對有著不可思議的彈力,宛如哈密瓜般大小的碩大胸部,也壓到了才人的鼻頭上。
若是平常的才人,此時一定正為那對胸部的觸感感到心跳不已。但現在的才人,就連讓心跳加速的力氣都沒有。但是那對胸部柔軟的溫暖觸感,讓才人深深感受到那份睽違已久的安穩心情。
要是能就這樣一直將臉埋在蒂芬妮亞的胸部裏的話……
不久後,胸口的符文終於不再放出光芒,那股虛脫感也消失無蹤了。
「才人,你沒事了嗎?」
擔憂的蒂芬妮亞詢問道。
「嗯,沒事……應該已經不要緊了。」
蒂芬妮亞緩緩鬆開手臂後,才人就無力的躺到了地上。
「什麽『利弗詩拉希爾』啊……這東西,我聽都沒聽你說過啊。」
才人對德魯弗林加抱怨道。
「抱歉,夥伴。我覺醒得太晚了一點。」
德魯弗林加遺憾地向才人道歉。
「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也對我詳細說明一下吧。」
就在在場唯一對現況一無所知的亞利湊過來詢問的時候。
突然傳來猛烈的爆炸聲,船身劇烈搖晃。
「呀啊!」
失去平衡的蒂芬妮亞摔倒在地上。
爆炸聲與震動還不止一次,而是連續響起。
「這次又是怎麽一迴事?」
「這下糟了,我們被水師的船艦發現了。」
亞利見狀,不禁咂舌說道。
「你說什麽?」
「這是深水炸彈的攻擊,是一種精靈所使用,受到衝擊就會爆炸的魔法兵器。」
「隊長,水師艦隊追上我們了!」
伊德利斯與馬達佛慌忙衝進船艙中說道。
「可惡,他們想連人質一起炸沉嗎?」
亞利低頭看著倒在地上的法蒂瑪,憤憤不平地說道。
「鐵血團結黨」似乎不顧她的死活。
「隊長,該怎麽辦?」
伊德利斯向亞利請求指示。
亞利不甘心地咬牙切齒。他們根本無法迎戰反擊,因為這艘『海龍船』沒有配備任何戰鬥武裝,完全不可能是水師『鯨龍艦』的對手。
「我們別無選擇,隻剩下盡全力逃跑這條路了。」
「逃得掉嗎?對方可是水師的艦隊啊。」
「不試試看怎麽知道。」
「不可能的,你們冷靜一點。」
這時從某處傳來一道冷靜的聲音。
所有人轉頭望向聲音的來源……
「露可夏娜!」
亞利大喊道。
是原本與與蒂芬妮亞一樣,一直不省人事的露可夏娜。
從床上撐起上半身、無精打采地撩著金發的露可夏娜如此說道。
「真是的,這下子還怎麽叫人繼續悠哉地睡覺呢。」
「露可夏娜,妳起身不要緊嗎?」
為露可夏娜擔心的亞利詢問道。
「現在不是去在意這些的時候了吧?」
痛得連表情都為之扭曲的露可夏娜,如此迴答。
「這樣下去我們不可能擺脫追兵的,我們就在這邊棄船吧。」
「難道妳打算要遊到海岸?這樣太危險了。」
「總比被轟進海裏好。」
此時聽得轟隆聲響起,船體又再次劇烈搖晃起來。
「的確,或許妳說的才有道理……」
話一說完,亞利像是下定決心般的點了點頭,然後朝才人望去。
「蠻人,你能背著混血女遊到海岸嗎?」
「嗯,沒問題……」
仍然頭暈目眩的才人站起身說道。
那股虛脫感已經完全消失。神奇的是,過了一段時間後,才人發現自己其實並沒有消耗太多體力。
這代表自己被奪取的並非體力,而是某些其他事物嗎……偶然想到這些事情的才人搖了搖頭。
總之……憑藉甘道夫之力與精靈魔法,確實有可能背著蒂芬妮亞遊泳逃生。
「好,就這麽決定了。我們棄船吧。」
露易絲等人在挾持精靈執政官堤琉克為人質後,立刻迴頭往『東方號』返迴。直到離開大廳之際,露易絲等人始終都籠罩在那些精靈身上所傳來的強烈敵意之下,使得基修等人都被嚇得雙腿直發抖。
「欸,馬裏寇奴,我們幾個不會有事吧?」
「誰曉得呢。」
齊兒可向一麵抵著堤琉克的喉嚨,一麵往前走著的塔帕莎搭話道。
「塔帕莎,妳立下大功囉。」
「不是的。」
「咦?」
「等一下再說明。」
聽到塔帕莎如此淡然說道,齊兒可一時不知所以。
「不能再走慢一點嗎?」
以魔杖抵著堤琉克身後的齊兒可說道。
「真是的,你們可真野蠻啊。」
「要是你能帶我們到才人他們那裏,我們一定會放你走。」
露易絲說道。
「那麽才人他們前往的『龍之巢』究竟在哪裏?」
「距離這裏相當遠,但我想那兩人已經不在那裏了吧。」
「這是什麽意思?」
露易絲瞪著堤琉克問道。
「聽說精靈水師炮蟲了龍之巢。」
「你說什麽!」
露易絲聞言,急著向堤琉克追問道。
「你們不是說不會殺虛無的承擔者的嗎?」
「這並非評議會的命令,而是『鐵血團結黨』幹的好事。」
「鐵血團結黨?」
「他們是掌控水師的評議會主戰派,一群不惜與蠻人進行全麵戰爭的勢力。自然也不害怕惡魔複活。」
「嗯,這時候可能已經沉到海底去了。」
說到此處,堤琉克緩緩搖了搖頭。
「如果真是如此,我是絕對不會善罷幹休的。」
但即使聽到這番話,露易絲也並未失去冷靜。
因為她打從心中確信一件事。
『才人還活著。』
剛才詠唱虛無時,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流入自己體內……從那股力量當中,自己確確實實的感受到了才人的存在。
即使遠在他方,才人他依然助了我……
「啾咿啾咿!姐姐妳們迴來了!」
爬上遭到船艦衝撞而崩塌的牆壁後,在攔腰插在高塔中央的『東方號』甲板上,前來迎接眾人的希兒菲朵喊道。
「瓦利埃爾小姐!啊啊,太好了……妳們平安無事呢!」
眾人爬上舷梯,迴到船內後,謝絲妲隨即抱住了露易絲。
「討、討厭啦,別這樣……」
露易絲隨即紅著臉,將謝絲妲推開。
環顧眾人後,謝絲妲露出不解的表情問道。
「請問,才人與衛斯伍德小姐呢?」
「他們不在這裏。聽說很早以前就逃走了。」
「逃走了……逃到哪裏去?」
「不知道。但似乎被精靈軍隊追殺。」
「怎麽會……!」
謝絲妲不由得掩口驚唿。
「不要緊吧?他們兩人不會有事吧?」
「別擔心,才人還活著。」
露易絲將雙手搭在謝絲妲的肩膀上說道。
「為什麽妳會知道呢?」
「因為才人是我的使魔,所以我知道。」
露易絲挺起小小的胸膛,充滿自信說道。
實際上,即使聽到露易絲這麽說,謝絲妲也絲毫無法放心……不過露易絲這種莫名充滿自信的態度,有種讓人也隨之燃起希望的感覺。
「我知道了。我相信瓦利埃爾小姐。」
眾人走在傾斜的船艦走廊上之時,正好白袍上沾滿煤灰的埃萊奧諾走了出來。看到被眾人以魔杖抵著帶上船的堤琉克,埃萊奧諾驚訝地睜大了雙眼。
「真是驚人,想不到你們真的能抓到精靈作為人質。」
「船可以航行嗎,埃萊奧諾小姐?」寇伯特詢問道。
「嗯,勉強可以。不過蒸氣機關不太穩定喔。」
「盡力而為吧。雖說『風石』的存量也讓人擔心……」
「老師,我們趕快向『龍之巢』出發吧。」露易絲催促道。
就在這個時候。
「那可不行。」堤琉克突然開口。
「哎呀,這是什麽意思呢?」
齊兒可眯起眼睛說道。
「你們得帶我去見蠻人代表才行。」
「你說什麽?」
聽到堤琉克的要求,露易絲等人都一時都不知所措。
「在說明之前,能先請妳們收起這些危險的東西嗎?喝!」
隻聽堤琉克開口一喝,所有人的魔杖全都被彈飛到了遠處去。
「什麽……你!」
「別這麽警戒。我是故意讓你們抓住的。」
「咦……?」
在場所有人都感到不解。
隻有塔帕莎一人的表情絲毫未變。
「那尊石頭造出的『巨人』外表確實很壯觀沒錯吧。但如果隻是要擊敗你們,有的是更聰明的方法。比方說以『業火』將你們燒得連骨灰都不剩。」
堤琉克吐了吐舌頭,仿佛在自誇剛才所展現的精湛演技。
「這、這是什麽意思?」
「我請這位高盧的公主小姐幫忙,演了一出戲。」
出聲迴答的是,一名不知何時在船艙內現身的精靈青年。
眾人都對這名精靈有著深刻印象。
「你、你是之前在阿罕布拉的……!」
沒錯,他就是侍奉高盧王約瑟夫,以先民魔法讓前來救出塔帕莎的露易絲等人吃足苦頭的彼達夏爾。
「剛才的是演戲……這是真的嗎,塔帕莎?」
聽到齊兒可的詢問,塔帕莎點了點頭。
「精靈執政官閣下,這是怎麽迴事?」
以嚴肅的視線望向堤琉克的寇伯特問道。
「我沒有玩弄陰謀詭計的打算。我作此要求,是因為我想和你們締結和平。」
「你說什麽!」
眾人聞言,全被嚇得目瞪口呆。
「當然,如果爆發全麵戰爭,我們精靈肯定會獲勝。可是如果你們使用『惡魔之業』,我們勢必也會蒙受重大損害。無論如何,我都要避免在這片撒哈拉發生無謂的流血紛爭。」
「那一開始這麽做不就好了嗎,你不是最高位的精靈?」
聽到露易絲這麽說,堤琉克以無可奈何的表情搖了搖頭。
「我終究隻是評議會代表,可不像蠻人國王一樣掌握一切決定權。而且評議會的絕大多數議員,都無法同意與蠻人和解。更別說還有『鐵血團結黨』那幫整天叫囂著要徹底抗戰的家夥們從中作梗哪。」
「因此我們必須瞞過評議會。」彼達夏爾開口道。
「噢噢,這麽說來,執政官閣下是真心希望雙方和平,沒錯嗎。」
寇伯特再一次出言確認對方的意向。
「這還不確定,至少我得知道哈爾凱尼亞代表心中的想法。確認他為何會想要來此追尋『惡魔之門』,也就是你們口中的『聖地』的理由。」
「這個,噢噢,真想不到……隻能說不得不感謝始祖呢。」
寇伯特不由得脫口感謝始祖的庇佑。
冒死衝進精靈之塔,最後竟帶來了出乎意料的結果。
如果能實現堤琉克與羅馬利亞教皇的會談,或許可以避免與精靈爆發全麵戰爭。
「可、可是現在得趕快尋找才人才行。」
這時露易絲提出異議。
「沒錯,才人他們現在正遭到追殺不是嗎。」
謝絲妲也讚成露易絲的意見。
可是堤琉克卻搖了搖頭。
「那是不可能的。在廣闊的大海找人,猶如在沙漠裏尋找一粒金子一般困難。應該盡早締結和平協議,阻止『鐵血團結黨』繼續作亂,才能提高拯救你們夥伴的可能性。」
「這、這個,或許是這樣……」
堤琉克這番話確實言之有理。
使得露易絲一時也找不出話來反駁。
寇伯特這時向露易絲勸說道。
「瓦利埃爾小姐,我知道妳心情焦急,但船艦的風石存量不足,在這種狀態下飛不了多遠。能迴到高盧已經很勉強了。」
「我知道了……」
在寇伯特的勸說下,露
易絲才沮喪地點了點頭。
「給我安分一點!」
「唔唔……放、放開我,你們這些惡魔!」
被亞利反手抓住的法蒂瑪,就像被釣上岸的魚一樣死命蹦跳,同時在嘴裏不斷咒罵著。
「現在馬上放了我,否則……」
「否則妳想怎樣?」
亞利冷冷地說道。
「唔……」
法蒂瑪隻能懊惱地咬住嘴唇。
精靈的先民魔法確實遠比魔法師的魔法強大,卻似乎沒有便利到能毫無限製使用。與這艘船的精靈締結契約的人是亞利,導致現在的她使不出什麽了不起的力量。
「要放妳走也可以,但這裏可是海中喔?」
「你說什麽?」
法蒂瑪望向船艙的圓型窗口。
隻見窗外一片漆黑。
「海龍船嗎……」
「沒錯。如果不想被丟到海裏,就閉上妳的嘴。」
法蒂瑪這才放棄掙紮,安分下來。
「意思是我是人質嗎……」
「嗯,算是吧。」
亞利說。
「真不愧是叛徒,竟敢使出這麽卑鄙的手段。」
「隨便妳怎麽說,反正好過妳這種狂熱信徒。」
「混蛋,你敢侮辱我們黨!」
法蒂瑪抬頭大吼。
結果視線發現躺在床上睡著的蒂芬妮亞。
「夏嘉兒的女兒……難道她還活著?」
「嗯,妳竟敢讓她受了那麽重的傷。」
才人開口。
「哼,那是她應得的報應。」
「妳說什麽……!」
這句話讓才人怒火中燒。之前好不容易壓抑下來的怒火,再度在才人心中沸騰起來。
『就是她……就是她射傷了蒂法。』
才人恨恨地瞪著法蒂瑪。
「該死的惡魔,憎恨我嗎?那你大可以動手殺了我,好過讓我繼續苟延殘喘受辱!」
「妳這家夥……!」
才人像是想說些什麽,但了嘴邊又吞了迴去。因為他發現表麵上逞強的法蒂瑪,在眼神中帶著些許畏怯的神色。
才人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不會這麽做的。因為這隻會使得蒂法傷心。」
對無法抵抗的敵人報複泄恨,這種作為和她有什麽兩樣……
在暫時撫平情緒、控製住自己的滿腔怒火後,才人這才尋思起為何她會如此憎恨蒂芬妮亞一事。
確實,精靈與人類之間不斷的對立了幾千年。
在精靈眼中,像蒂芬妮亞這種混血精靈,多半不是雜種就是叛徒吧。像露可夏娜這種對人類友善的精靈,實在是特殊的例子。可是即便如此,法蒂瑪對蒂芬妮亞的憎恨也太不尋常了。
「我說妳,和蒂法究竟有什麽仇啊。」
「有什麽仇?當然有。因為這個叛徒的母親,你知道我們一族嚐過多少辛酸嗎!」
「一族……?」
這句話讓才人恍然大悟。
「難道妳和蒂法出身自同一族嗎?」
才人想起之前聽蒂芬妮亞說過,關於她的身世。
蒂芬妮亞的母親,隻身從精靈國度來到哈爾凱尼亞,成為阿爾比昂大公的愛妾。
『原來,是因為她其實是蒂法的親戚!』
所以她們才會有如此相似的麵貌……
「沒錯,我們一族因為她的母親而遭到放逐。你一定無法理解,一族內如果出現叛徒,在精靈社會中會遭到什麽樣的待遇……被同胞辱罵,被逐出城鎮,隻能徘徊在邊境的沙漠當中,過著喝泥水的生活!」
隻見法蒂瑪緊咬嘴唇,幾乎要滲出血來似的。
那股像是刻入骨髓當中的激烈憎恨,讓才人的氣勢一時間不自覺的被壓了過去。
原來如此……難怪她會這麽恨蒂芬妮亞。多半也正因為這股憎恨,她才會遭到那群叫作「鐵血團結黨」什麽的家夥們利用吧。
「因為精靈與蠻人通婚這種行為,犯了民族反叛罪。」
亞利如此說道。
「可、可是那不是蒂法的錯吧。」
法蒂瑪的遭遇確實值得同情。但那與身為女兒的蒂芬妮亞無關,她沒有理由代母親受罪。
「哼,誰叫她是叛徒的女兒,她誕生在世界上就是罪過。聽說姑姑在叛逃後,到了蠻人之地成為貴族的情人,她女兒根本不知道我們一族遭受的屈辱,厚顏無恥在安逸的環境下長大!」
這句話讓才人勃然大怒。
『說蒂法一無所知,厚顏無恥在安逸的環境下長大?』
「別開玩笑了。妳才是對她一無所知吧。」
「什麽?」
「妳知道精靈在人類的土地上生活有多麽辛苦嗎?無論如何都必須隱藏自己是精靈的身分。要是真麵目曝光,會立刻遭人殺害……蒂法過的就是這樣的童年啊。」
「哼,這點小事與我們一族受到的屈辱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蒂法的母親被人類殺死了。」
「你說什麽?」
法蒂瑪聞言,她那海藍色的瞳陣倏地圓睜。
「與母親一起住在阿爾比昂這個國家的蒂法,她們母女兩人的身分被國王發現。蒂法的父親雖然設法想讓她們逃脫,結果還是被找了出來……最後隻能躲在衣櫃裏瑟瑟發抖的蒂法,還親耳聽到了自己母親慘遭殺害的聲音。」
「夏嘉兒姑姑她……死了?」
法蒂瑪茫然地低喃道。
仿佛在反覆思索這項事實般,不斷的在口中覆誦著……然後突然大聲笑了出來。
「是嗎,死了啊……姑姑她……哈、哈哈、哈……真是自作自受。被蠻人的花言巧語欺騙,輕易遭到拋棄,這種死法的確很適合叛徒!」
「妳……!」
就在無法忍受這句惡言的才人即將開口時。
「……不、不是……的……」
一聽到這聲音,才人猛然迴頭,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蒂法!」
全身包裹著繃帶的蒂芬妮亞,從床上奮力將上半身撐起。隻見取下氧氣麵罩的她痛苦地喘著氣,但她的視線卻依然直直凝視著法蒂瑪。
「蒂法,不能起來!妳得躺著才行……」
才人見狀,慌忙的衝到蒂法身旁說道。
「不,我沒事……謝謝你,才人。」
蒂芬妮亞虛弱地搖搖頭。
「哪裏不對了,夏嘉兒的女兒。」
法蒂瑪露出憎恨的目光,惡狠狠地瞪著蒂芬妮亞。
「父親一直深愛著母親。」
「妳騙人!蠻人與精靈怎麽可能真心相愛!」
「是真的。精靈和人類可以真心了解彼此……甚至彼此相愛。我想,我應該就是最好的證據。」
蒂芬妮亞一麵說著,一麵將手扶到床緣上去。
「嗚……」
「蒂法,就說妳不能亂動了!」
才人連忙撐住眼看就快要滾落床下的她。
「別、擔心……這點程度,不礙事……」
隻見蒂芬妮亞搖了搖頭,將身子緩緩挪下床後,跪到了地上。
「……啊、嗚……唔唔……」
「蒂法!」
「妳到底想做什麽……?」
對此感到不明所以的法蒂瑪詢問道。
「可是說到底……因為母親打破了戒律之故,使得妳的族人備嚐艱辛、是不爭的事實。我身為女兒,理應代替母親向你們謝罪……對不起。」
喘著氣說完這番話的蒂芬妮亞,將頭低了下來。
「什……!」
但這卻讓法蒂瑪憤怒得雙目圓睜,牙齒打顫。
「事到如今……妳以為事到如今,這樣做就能將我們一族所受到的屈辱、全都一筆勾銷嗎!」
法蒂瑪用力甩開亞利的手臂,朝蒂芬妮亞撲過來。
「住手!」
但才人迅速反應,法蒂瑪的身體立刻被才人抓住、緊緊壓在地上。
「可惡……放開我,你這惡魔!」
「誰會放開啊!」
才人使勁壓住掙紮的法蒂瑪手腕,亞利詠唱著像是咒語的話,將手放在法蒂瑪頭上。
就在這時候──
才人的身上突然發生了「那個異變」……
「……哎、哎呀?」
感到突然有一股異樣的虛脫感,襲向才人全身。
隨著倏然下降的體溫,才人全身上下的肌肉都不由自主顫抖起來。
還來不及心想『咦……?』才人的身體已經咚一聲倒在地上。
『……怎麽迴事?我到底怎麽了?』
起先以為是法蒂瑪動了什麽手腳。
但看來並非如此,法蒂瑪已經失去意識。可能是亞利以先民魔法讓她睡著了。
那這股虛脫感究竟是……?
「喂,怎麽了、蠻人。」
亞利察覺到才人的異狀,將手搭到才人肩上問道。
「才人?」
蒂芬妮亞也擔憂地
問道。
可是才人本人已經幾乎聽不見兩人的聲音。
在宛如持續往無底深淵中墜入一般、無止盡的劇烈暈眩感下,才人感到力量逐漸流失……
能感覺到自己開始喪失體溫、身體逐漸變得冰冷。可是在這寒冷的身體之中,唯獨感到某處宛如燃燒般的灼熱。
胸口……我的胸口、好像燙得要燒起來似的……!
「這是……怎麽,迴事啊……!」
像是要從胸口迸發出的灼熱感化為劇痛,讓才人不住朝胸口猛抓。
「才人,你的胸口在發光!」
蒂芬妮亞大喊道。
「妳、妳說……什麽……?」
才人低頭看自己胸口。
外套底下,發出蒼藍色光芒的詭異文字正激烈閃爍著。
「難道是使魔符文?」
蒂芬妮亞這才驚覺。想起她在『龍之巢』中詠唱『使魔召喚』咒語,與才人締結了使魔契約一事。
「可是不對啊……才人不已經是露易絲的使魔了嗎?」
「這是雙重契約……我同時也成為了蒂芬妮亞妳的使魔。」
喘著氣迴答的才人,全身汗水淋漓。
「怎麽會、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我、我該怎麽做才好……」
大受衝擊的蒂芬妮亞不禁麵色發青。
眼看著刻印在才人胸口的符文光芒,逐漸變得越發明亮耀眼起來。
「啊、啊、啊啊啊……」
在劇烈疼痛的折磨下,才人隻能在地上痛苦掙紮。
不隻是渾身劇痛……身上的力量也不斷被奪走。而且不僅是失去體力那樣單純,更像是自己的根源之處、自己的存在本身被殘暴的撕碎後取走一樣。
糟了,我……會不會就這樣沒命?
難道我還來不及見到露易絲,就要這樣死在這裏了嗎……
「怎麽會這樣……可惡,夥伴果然變成『那個』了嗎!」
突然,才人耳邊傳來這樣的聲音。
才人猛然睜開眼睛,聲音正是靠在眼前牆邊的日本刀所發出的。
「德魯……?」
才人在朦朧的意識中,唿喚出這個名字。
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夥伴,終於醒了過來。
「德魯……什麽啊……『那個』是什麽意思……?」
上氣不接下氣的才人詢問道。
「夥伴,你冷靜下來、仔細聽我說。在你胸口發光的,是『利弗詩拉希爾』的符文。」
「利弗……詩拉,希……爾……?」
「是最後的使魔。利弗詩拉希爾會使用自己的生命,來給予承擔者力量。」
德魯弗林加說道。
「那、那是什麽啊……所以說、會有這股虛脫感,是因為我的生命正在被使用的關係嗎?」
「沒錯……與利弗詩拉希爾締結契約的承擔者,隻要借由消耗利弗詩拉希爾的生命力,即使不使用精神力,也能源源不絕的發動強大的『虛無』。換句話說,夥伴的身體變成承擔者小姐的『魔力供給機』了。」
「不會吧……」
聽到這些,才人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成為虛無承擔者的「魔力供給機」。也就是說,這個使魔與甘道夫、溫道夫和繆茲禰特尼倫的使命完全不一樣,是為了主人而消耗自己性命的存在……想不到最後的使魔之力,竟然是這麽可怕的東西……
……可是若真如此,還是有件事情無法解釋。
「但是,蒂法現在、明明並沒有在使用虛無之力……」
「與夥伴締結契約的虛無承擔者,還有另一人。」
「該不會是露易絲?」
「正是如此。夥伴你原本就是粉紅色小姐的使魔,就算再度與他人締結契約,和那位粉紅色小姐的契約也不會因此消失。」
蒂芬妮亞聞言,淚水不禁奪眶而出。
「才人,對不起。都是因為我讓你成為我的使魔、才會害得你……」
「不……這不是蒂法的錯。」
才人拚了命擠出這句話。
而且聽到德魯弗林加這番話後,讓才人想通了某件事。
……話說,露易絲如果目前正在使用『虛無』,該不會代表她現在正身陷相當嚴重的危機之中?
她現在所用的,肯定不是普通魔法。畢竟甚至還到了必須消耗身為魔力供給機『利弗詩拉希爾』的才人生命力的地步。她現在所需要的、必定是極為厐大的精神力。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無所謂了……』
在襲向全身的虛脫感中,意識模糊的才人如此想著。
目前的才人,心知他無法以甘道夫的身分趕到露易絲身邊保護她。如果以結果而言,這股力量能拯救露易絲的話,才人認為『這樣也不錯』……
意識逐漸遠離……
胸中那股有如燃燒般的劇痛也漸漸緩和了。
可能是痛楚的感覺本身麻痺了也說不定……
「德魯先生,該怎麽辦才好?再這樣下去,才人會沒命的啊!」
眼中泛著淚水的蒂芬妮亞喊道。
「冷靜一點,精靈小姐。夥伴他現在還沒有大礙。」
「咦?」
「就算消耗生命,應該也能承受一兩發『虛無』……應該吧。」
「喂,現在到底是什麽狀況?我完全聽不懂啊。」
一臉疑惑的亞利如此說道。
「夥伴,你要挺住啊。應該不會持續太久才對。」
「就算你這麽說……」
正當才人倒在地上呻吟之際──
此時,突然感到有人輕輕的抱住了他的頭。
「蒂法……?」
蒂芬妮亞用她纖細的雙臂,溫柔懷抱著才人的頭。同時另一方麵,她那對有著不可思議的彈力,宛如哈密瓜般大小的碩大胸部,也壓到了才人的鼻頭上。
若是平常的才人,此時一定正為那對胸部的觸感感到心跳不已。但現在的才人,就連讓心跳加速的力氣都沒有。但是那對胸部柔軟的溫暖觸感,讓才人深深感受到那份睽違已久的安穩心情。
要是能就這樣一直將臉埋在蒂芬妮亞的胸部裏的話……
不久後,胸口的符文終於不再放出光芒,那股虛脫感也消失無蹤了。
「才人,你沒事了嗎?」
擔憂的蒂芬妮亞詢問道。
「嗯,沒事……應該已經不要緊了。」
蒂芬妮亞緩緩鬆開手臂後,才人就無力的躺到了地上。
「什麽『利弗詩拉希爾』啊……這東西,我聽都沒聽你說過啊。」
才人對德魯弗林加抱怨道。
「抱歉,夥伴。我覺醒得太晚了一點。」
德魯弗林加遺憾地向才人道歉。
「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也對我詳細說明一下吧。」
就在在場唯一對現況一無所知的亞利湊過來詢問的時候。
突然傳來猛烈的爆炸聲,船身劇烈搖晃。
「呀啊!」
失去平衡的蒂芬妮亞摔倒在地上。
爆炸聲與震動還不止一次,而是連續響起。
「這次又是怎麽一迴事?」
「這下糟了,我們被水師的船艦發現了。」
亞利見狀,不禁咂舌說道。
「你說什麽?」
「這是深水炸彈的攻擊,是一種精靈所使用,受到衝擊就會爆炸的魔法兵器。」
「隊長,水師艦隊追上我們了!」
伊德利斯與馬達佛慌忙衝進船艙中說道。
「可惡,他們想連人質一起炸沉嗎?」
亞利低頭看著倒在地上的法蒂瑪,憤憤不平地說道。
「鐵血團結黨」似乎不顧她的死活。
「隊長,該怎麽辦?」
伊德利斯向亞利請求指示。
亞利不甘心地咬牙切齒。他們根本無法迎戰反擊,因為這艘『海龍船』沒有配備任何戰鬥武裝,完全不可能是水師『鯨龍艦』的對手。
「我們別無選擇,隻剩下盡全力逃跑這條路了。」
「逃得掉嗎?對方可是水師的艦隊啊。」
「不試試看怎麽知道。」
「不可能的,你們冷靜一點。」
這時從某處傳來一道冷靜的聲音。
所有人轉頭望向聲音的來源……
「露可夏娜!」
亞利大喊道。
是原本與與蒂芬妮亞一樣,一直不省人事的露可夏娜。
從床上撐起上半身、無精打采地撩著金發的露可夏娜如此說道。
「真是的,這下子還怎麽叫人繼續悠哉地睡覺呢。」
「露可夏娜,妳起身不要緊嗎?」
為露可夏娜擔心的亞利詢問道。
「現在不是去在意這些的時候了吧?」
痛得連表情都為之扭曲的露可夏娜,如此迴答。
「這樣下去我們不可能擺脫追兵的,我們就在這邊棄船吧。」
「難道妳打算要遊到海岸?這樣太危險了。」
「總比被轟進海裏好。」
此時聽得轟隆聲響起,船體又再次劇烈搖晃起來。
「的確,或許妳說的才有道理……」
話一說完,亞利像是下定決心般的點了點頭,然後朝才人望去。
「蠻人,你能背著混血女遊到海岸嗎?」
「嗯,沒問題……」
仍然頭暈目眩的才人站起身說道。
那股虛脫感已經完全消失。神奇的是,過了一段時間後,才人發現自己其實並沒有消耗太多體力。
這代表自己被奪取的並非體力,而是某些其他事物嗎……偶然想到這些事情的才人搖了搖頭。
總之……憑藉甘道夫之力與精靈魔法,確實有可能背著蒂芬妮亞遊泳逃生。
「好,就這麽決定了。我們棄船吧。」
露易絲等人在挾持精靈執政官堤琉克為人質後,立刻迴頭往『東方號』返迴。直到離開大廳之際,露易絲等人始終都籠罩在那些精靈身上所傳來的強烈敵意之下,使得基修等人都被嚇得雙腿直發抖。
「欸,馬裏寇奴,我們幾個不會有事吧?」
「誰曉得呢。」
齊兒可向一麵抵著堤琉克的喉嚨,一麵往前走著的塔帕莎搭話道。
「塔帕莎,妳立下大功囉。」
「不是的。」
「咦?」
「等一下再說明。」
聽到塔帕莎如此淡然說道,齊兒可一時不知所以。
「不能再走慢一點嗎?」
以魔杖抵著堤琉克身後的齊兒可說道。
「真是的,你們可真野蠻啊。」
「要是你能帶我們到才人他們那裏,我們一定會放你走。」
露易絲說道。
「那麽才人他們前往的『龍之巢』究竟在哪裏?」
「距離這裏相當遠,但我想那兩人已經不在那裏了吧。」
「這是什麽意思?」
露易絲瞪著堤琉克問道。
「聽說精靈水師炮蟲了龍之巢。」
「你說什麽!」
露易絲聞言,急著向堤琉克追問道。
「你們不是說不會殺虛無的承擔者的嗎?」
「這並非評議會的命令,而是『鐵血團結黨』幹的好事。」
「鐵血團結黨?」
「他們是掌控水師的評議會主戰派,一群不惜與蠻人進行全麵戰爭的勢力。自然也不害怕惡魔複活。」
「嗯,這時候可能已經沉到海底去了。」
說到此處,堤琉克緩緩搖了搖頭。
「如果真是如此,我是絕對不會善罷幹休的。」
但即使聽到這番話,露易絲也並未失去冷靜。
因為她打從心中確信一件事。
『才人還活著。』
剛才詠唱虛無時,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流入自己體內……從那股力量當中,自己確確實實的感受到了才人的存在。
即使遠在他方,才人他依然助了我……
「啾咿啾咿!姐姐妳們迴來了!」
爬上遭到船艦衝撞而崩塌的牆壁後,在攔腰插在高塔中央的『東方號』甲板上,前來迎接眾人的希兒菲朵喊道。
「瓦利埃爾小姐!啊啊,太好了……妳們平安無事呢!」
眾人爬上舷梯,迴到船內後,謝絲妲隨即抱住了露易絲。
「討、討厭啦,別這樣……」
露易絲隨即紅著臉,將謝絲妲推開。
環顧眾人後,謝絲妲露出不解的表情問道。
「請問,才人與衛斯伍德小姐呢?」
「他們不在這裏。聽說很早以前就逃走了。」
「逃走了……逃到哪裏去?」
「不知道。但似乎被精靈軍隊追殺。」
「怎麽會……!」
謝絲妲不由得掩口驚唿。
「不要緊吧?他們兩人不會有事吧?」
「別擔心,才人還活著。」
露易絲將雙手搭在謝絲妲的肩膀上說道。
「為什麽妳會知道呢?」
「因為才人是我的使魔,所以我知道。」
露易絲挺起小小的胸膛,充滿自信說道。
實際上,即使聽到露易絲這麽說,謝絲妲也絲毫無法放心……不過露易絲這種莫名充滿自信的態度,有種讓人也隨之燃起希望的感覺。
「我知道了。我相信瓦利埃爾小姐。」
眾人走在傾斜的船艦走廊上之時,正好白袍上沾滿煤灰的埃萊奧諾走了出來。看到被眾人以魔杖抵著帶上船的堤琉克,埃萊奧諾驚訝地睜大了雙眼。
「真是驚人,想不到你們真的能抓到精靈作為人質。」
「船可以航行嗎,埃萊奧諾小姐?」寇伯特詢問道。
「嗯,勉強可以。不過蒸氣機關不太穩定喔。」
「盡力而為吧。雖說『風石』的存量也讓人擔心……」
「老師,我們趕快向『龍之巢』出發吧。」露易絲催促道。
就在這個時候。
「那可不行。」堤琉克突然開口。
「哎呀,這是什麽意思呢?」
齊兒可眯起眼睛說道。
「你們得帶我去見蠻人代表才行。」
「你說什麽?」
聽到堤琉克的要求,露易絲等人都一時都不知所措。
「在說明之前,能先請妳們收起這些危險的東西嗎?喝!」
隻聽堤琉克開口一喝,所有人的魔杖全都被彈飛到了遠處去。
「什麽……你!」
「別這麽警戒。我是故意讓你們抓住的。」
「咦……?」
在場所有人都感到不解。
隻有塔帕莎一人的表情絲毫未變。
「那尊石頭造出的『巨人』外表確實很壯觀沒錯吧。但如果隻是要擊敗你們,有的是更聰明的方法。比方說以『業火』將你們燒得連骨灰都不剩。」
堤琉克吐了吐舌頭,仿佛在自誇剛才所展現的精湛演技。
「這、這是什麽意思?」
「我請這位高盧的公主小姐幫忙,演了一出戲。」
出聲迴答的是,一名不知何時在船艙內現身的精靈青年。
眾人都對這名精靈有著深刻印象。
「你、你是之前在阿罕布拉的……!」
沒錯,他就是侍奉高盧王約瑟夫,以先民魔法讓前來救出塔帕莎的露易絲等人吃足苦頭的彼達夏爾。
「剛才的是演戲……這是真的嗎,塔帕莎?」
聽到齊兒可的詢問,塔帕莎點了點頭。
「精靈執政官閣下,這是怎麽迴事?」
以嚴肅的視線望向堤琉克的寇伯特問道。
「我沒有玩弄陰謀詭計的打算。我作此要求,是因為我想和你們締結和平。」
「你說什麽!」
眾人聞言,全被嚇得目瞪口呆。
「當然,如果爆發全麵戰爭,我們精靈肯定會獲勝。可是如果你們使用『惡魔之業』,我們勢必也會蒙受重大損害。無論如何,我都要避免在這片撒哈拉發生無謂的流血紛爭。」
「那一開始這麽做不就好了嗎,你不是最高位的精靈?」
聽到露易絲這麽說,堤琉克以無可奈何的表情搖了搖頭。
「我終究隻是評議會代表,可不像蠻人國王一樣掌握一切決定權。而且評議會的絕大多數議員,都無法同意與蠻人和解。更別說還有『鐵血團結黨』那幫整天叫囂著要徹底抗戰的家夥們從中作梗哪。」
「因此我們必須瞞過評議會。」彼達夏爾開口道。
「噢噢,這麽說來,執政官閣下是真心希望雙方和平,沒錯嗎。」
寇伯特再一次出言確認對方的意向。
「這還不確定,至少我得知道哈爾凱尼亞代表心中的想法。確認他為何會想要來此追尋『惡魔之門』,也就是你們口中的『聖地』的理由。」
「這個,噢噢,真想不到……隻能說不得不感謝始祖呢。」
寇伯特不由得脫口感謝始祖的庇佑。
冒死衝進精靈之塔,最後竟帶來了出乎意料的結果。
如果能實現堤琉克與羅馬利亞教皇的會談,或許可以避免與精靈爆發全麵戰爭。
「可、可是現在得趕快尋找才人才行。」
這時露易絲提出異議。
「沒錯,才人他們現在正遭到追殺不是嗎。」
謝絲妲也讚成露易絲的意見。
可是堤琉克卻搖了搖頭。
「那是不可能的。在廣闊的大海找人,猶如在沙漠裏尋找一粒金子一般困難。應該盡早締結和平協議,阻止『鐵血團結黨』繼續作亂,才能提高拯救你們夥伴的可能性。」
「這、這個,或許是這樣……」
堤琉克這番話確實言之有理。
使得露易絲一時也找不出話來反駁。
寇伯特這時向露易絲勸說道。
「瓦利埃爾小姐,我知道妳心情焦急,但船艦的風石存量不足,在這種狀態下飛不了多遠。能迴到高盧已經很勉強了。」
「我知道了……」
在寇伯特的勸說下,露
易絲才沮喪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