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利亞與高盧兩軍隔著流經卡爾卡鬆北方的利寧河開始對峙後,已經過了三天。在這段期間內,最常在這寬不到兩百製尺的河麵上交錯往來的並不是箭矢槍彈也不是魔法,而是「語言」。


    「喂!你們這些吃青蛙的高盧蠻人,聽得到嗎!」


    隻要羅馬利亞的一名士兵如此大叫。


    「聽見了!這些混帳神棍!」


    高盧軍就會送出迴應。


    「這國家真的全都是些難吃的東西!麵包吃起來跟黏土沒兩樣!尤其是講到葡萄酒!讓人還以為喝進嘴裏的是醋呢!」


    「讓你們這些神棍吃喝簡直是在糟蹋!給我等著!立刻就會讓你們嚐嚐鉛彈跟火球!」


    「喂喂!怕得連條河都不敢渡過的家夥還真敢吹牛!」


    「你們才是找不出會遊泳的家夥吧?好了快給我去乖乖學會遊泳之後再過來這邊啊!我們會把你們都殺光!」


    互相辱罵的發言無窮無盡地持續交錯。不久之後就會冒出一兩個氣昏頭的貴族,來到位於河川正中央的沙洲上開始一對一決鬥。


    勝利者可以留在原地,正大光明地立起已方的軍旗。接著自軍就會發出熱烈的歡唿聲,士氣也會提高。至於不甘心的敗北陣營則會立刻出現別的挑戰者……就是這種狀況。


    在決鬥中落敗而受傷或死亡的貴族,會由在沙洲兩側待命的兩陣營小船負責迴收。而「不會對小船出手攻擊」這水準的騎士道,在這個時代也依舊還殘存著。


    現在,在沙洲上飛揚的是高盧軍的旗幟,因此高盧軍積極地叫喊諷刺。混在河邊的羅馬利亞軍官兵裏,眺望著這狀況的金靂以發楞的語氣開口說道。


    「什麽啊,跟阿爾比昂那時候比起來,還真是悠哉呢。」


    「隻在一開始有大張旗鼓呢。」


    馬裏寇奴也發表了感想。


    聽到這段對話的雷納爾則喃喃地迴應了一句。


    「一定是因為彼此都感到心虛呀。」


    「心虛?」


    才人反問,雷納爾則點點頭。


    「嗯。就算是發動了聖戰,但是對手並不是異教徒的精靈,也不是新教徒那些異端份子,而是同樣信仰布利彌爾的人們呀。讓人根本搞不清楚這到底是為了什麽的聖戰。即使告訴我對方跟精靈聯手了,可是也還沒有實際見識過。另一方麵,高盧軍也有自己的問題,他們正麵對自己國家有一半加入我方的狀態,心情應該還沒整理出個頭緒吧?」


    「嗯。」


    「話雖如此,一旦『聖戰』已經發動,那就再也無路可退了。至於對方,既然祖國受到他人攻入,再怎麽說也不能不作抵抗。也是啦,即使再怎麽高舉聖戰的神聖旗幟,我們也是侵略者呀。」


    「所以,這個奇妙的對峙才會繼續嗎?真是的,如果就這樣結束,還真是場鬧劇呢。死掉的那些家夥真的白死了。」


    才人這麽一說,雷納爾就露出有些嚴肅的表情。


    「不,戰事拖得越久對我們就越不利,畢竟這裏可是敵方土地。而且即使是那些目前加入了我方的高盧南部諸侯們,等到情勢變差說不定又會換個陣營。萬一真的那樣事情可就棘手了。」


    「那不叫做棘手,該叫做完蛋吧?」


    「你說的沒錯。」


    雷納爾幹脆地如此斷言。


    「要避免那種結果的方法是?」


    「在下一次會戰時取得決定性的勝利。簡單來說就是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打贏河對岸的那些家夥們。隻有這個方法了。」


    才人想著,早知道不管怎麽說都該硬把虎式坦克給帶過來。


    在擊敗耶夢加得的戰役中大大活躍的虎式坦克被留在阿奎萊亞市。


    不過,果然還是沒辦法吧?才人改變了想法?畢竟講到那輛坦克,光是要讓其前進就得費好一番功夫。隻不過是稍微前進一下,就一定會有哪個地方的零件發生問題。


    萬一弄壞了也沒有替換材料,即使能想辦法利用「煉金」來製造出個專用零件,時間也不夠用。


    就算是天才工程師……在這個世界裏毫無疑問可稱為最高明維修者的寇伯特,也不可能讓虎式坦克開到距離羅馬利亞國境八百古裏的這個地方。這是因為即使發生奇跡獲得了路途中所需的替換零件,然而不管怎麽說燃料都不夠。


    縱使想靠「東方」號運送,但是從戰場前往另一戰場時都必須重複進行搭載與卸貨的動作,實在過於費事。


    況且光是多載了坦克,就需要消費將近兩倍的風石,而且還需要二十名熟練的魔法師。處於劣勢的羅馬利亞軍並沒有多餘的人力能在這種任務上派出一個騎士小隊。算起來感覺反而會扯大家後腿,因此才人幹脆地把坦克丟了下來。


    結果,跟飛機不同,想在沒有拖車跟鐵路的世界裏運用坦克,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使如此寇伯特還是堅持要找出運用的方法,因此和「東方」號一起留在阿奎萊亞,拚命地進行作業中。


    因為來不及詢問寇伯特要對哪部分做什麽處理,因此才人也搞不清楚狀況。不過,即使是寇伯特,想要有效運用那輛坦克一定也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情。


    算了,就算真的搬過來,麵對將近十萬的大軍,也隻是杯水車薪吧?


    而且……即使是敵人,才人也不想把那樣的大炮對著人類使用。


    唯一的依靠,就隻有漢麗塔。雖然她宣言會阻止這場戰爭並返迴托裏斯汀,然而在那時她留下了這樣的吩咐。


    「請務必不要輕舉妄動,並盡量爭取時間。」


    所以才人們原本打算在這個地方想辦法多拖延一些時間……


    問題是,如果下一次耶夢加得軍團又冒了出來呢?


    自己等人已經無計可施。光靠著帶來的ak步槍跟德魯弗林加,又能夠做些什麽呢?才人不禁發抖。


    「你是臨上陣而興奮得發抖嗎?」


    「不,我隻是在害怕。話說迴來,基修幹嘛去了?」


    馬裏寇奴指了指。


    仔細一看,基修正站在河邊,打算搭上小船前往沙洲。羅馬利亞軍發出了歡唿聲。


    「那個白癡。」


    「真是個愛出風頭的家夥呀,我們的隊長大人……倒不如說是醉了吧,看他那樣子。」


    就連金靂也以無奈的語氣說道。


    「對手可是已經打倒了我方三名貴族的人耶。」


    「那應該是西百合花壇騎士的蘇瓦鬆男爵沒錯,是出了名的豪傑呀,基修會被殺的。」


    雷納爾看了看站在沙洲上舉著軍旗的禿頭壯漢,喃喃地說道。


    才人衝了出去,推開並排著的士兵與貴族,跳到了河灘上。


    接著他嘩啦嘩啦踩進河裏,爬上基修的小船。掌舵的士兵看見連忙讓出了一個位置。


    「喲,才人,你是來助陣的嗎?」


    仔細一看基修已經完全醉了。也不知道他究竟已經喝了多少,整張臉漲得通紅。而且現在左手上也握著酒瓶。


    「你在幹嘛呀!公主殿下不是吩咐過,她不在的時候要大家務必自我節製嗎!」


    才人一大叫,基修就掙紮了一下,然後緊抱住自己。


    「是呀,是那樣沒錯……可是才人,你看看。聚集在這裏的羅馬利亞與高盧兩軍的樣子!試著在這邊一口氣展現出英姿吧!我跟水精靈騎士隊的名號,將會在子子孫孫的嘴裏繼續傳承下去呀!」


    「要是死了那不就一切都完蛋了!」


    「話是那樣說沒錯啦,不過反正你也來了,才不會落到那麽慘的狀況啦。」


    才人不由得抱住頭。原本還以為這家夥多少變得正經點了……結果骨子裏根本完全沒有改變。這個愛出風頭的毛病一定到死都改不了。


    當才人忙著在小船上進行這種對話時,對方的騎士發出了怒吼。


    「什麽?因為打不贏所以這次幹脆兩個人一起上嗎?真不愧是懦弱的羅馬利亞人!」


    結果基修卻露出了無畏的笑容大聲迴應。


    「我們是托裏斯汀人!也沒什麽,隻是想讓你們這些無禮的高盧人多少學學什麽叫做禮儀!」


    「我可不一樣呀。」


    雖然才人這樣說,但當然無人理會。


    「你說托裏斯汀人?哼,羅馬利亞的跟班哈巴狗!好,放馬過來!高盧花壇騎士皮埃爾·弗拉曼玖·杜·蘇瓦鬆來做你們的對手!哪個要先上?還是要兩人一起來?隨便怎樣都行!」


    基修鄭重地對著才人點了點頭。


    「副隊長,該上場了。」


    「怎麽是我!你不是想展展威風嗎!」


    「抱歉,老實說,我似乎喝太多了。


    」


    基修厚著臉皮開始吐了起來,雙方都發出了笑聲與倒彩。不得已,才人往前踏了一步。


    「報上名來!」


    「托裏斯汀王國水精靈騎士隊,見習騎士·才人·杜·平賀。」


    聽到這名字後,壯碩的禿頭男子臉上出現了驚愕的表情。


    「就是據說在阿爾比昂擋下了七萬大軍的那個平賀嗎?」


    「正是。」


    蘇瓦鬆男爵轉向後方。


    「喂~!各位!聽我說!這位似乎就是那個『阿爾比昂的英雄』!」


    語畢,高盧軍發出了熱烈的歡唿聲。看來才人的名字即使在這個異國的土地上也是家喻戶曉。總之不論敵我,英雄總能獲得應有的禮過。


    「能與您交手實在非常榮幸,請!」


    蘇瓦鬆男爵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至今為止他似乎都沒有拿出實力。


    才人感到很無奈。不愧是大國高盧,像這種似乎很強的騎士一定滿地都是。而自己這些人卻必須對付大量的這種家夥。


    才人拔出了德魯弗林加。羅馬利亞軍發出了響亮的歡唿聲。


    「喲,夥伴。你是什麽時候開始擔任歌劇的主角呀?真是驚人的觀眾!」


    「你管我!事到如今,總之得先讓河對岸的家夥們失去鬥誌。」


    蘇瓦鬆男爵迅速地詠唱完咒語,對著才人使出風形成的利刃。


    不過才人到現在也已經習慣了和魔法師戰鬥。他輕鬆地躲開這次攻擊,一飛身衝向對方正麵。


    然而,蘇瓦鬆男爵也不是省油的燈。他輕輕飄起閃過才人的劍後,就退到了劍的攻擊範圍之外。才人隻要一接近,他就再度後退並放出風刃。並沒有因為才人是個劍士而露出輕敵的態度。武藝相當高明。


    「明明身體那麽龐大還這麽會閃!」


    在此起彼落的倒彩與歡唿聲中,才人一直無法縮短彼此的距離。不久之後他被沙子絆到了腳,誇張地倒了下去。


    「看招!」


    蘇瓦鬆男爵朝著這樣的才人放出冰箭。然而,在千鈞一發之際!德魯弗林加將那根箭矢吸收了進去。


    「怎麽會?」


    蘇瓦鬆男爵大吃一驚,而他的魔杖也被打中變成碎片。仔細一看,才人單手舉著ak步槍,而槍口正冒著一縷白煙。


    「居……居然用火槍打穿了魔杖……?」


    能在這個距離下瞄準魔杖射擊。精密度如此高等的槍,蘇瓦鬆男爵從來不曾見過也不曾聽說過。他跪了下來。


    「……真抱歉,不過,你也會使用遠距離攻擊,所以算是彼此扯平吧。」


    羅馬利亞軍發出了熱烈的歡唿聲。在小船上的士兵衝了過來,將軍旗遞給才人。


    「那麽,我要把這東西插在這裏了。總之是我獲勝。就請你帶著旗子迴去吧,辛苦了。」


    才人對著茫然跪在地上的蘇瓦鬆男爵如此說道。然而基修卻衝到男爵身邊,突然開始動手把他捆了起來。


    「哇?你在幹嘛啊?」


    「喂喂!他可是你的俘虜耶!怎麽會有那種老實把人放迴去的笨蛋!」


    基修唐突地開始和被綁住的蘇瓦鬆男爵進行交涉。


    「兩千!」


    「太貴了,一千。」


    「一千五!」


    「……嗚!居然趁人之危……好吧。」


    蘇瓦鬆男爵用手指對著河岸做了個手勢。


    結果就有艘上麵載著某種袋子的小船劃了過來,從船上下來一名看來像是仆人的小個子男性,他戰戰兢兢地把三個皮袋放到了才人麵前。確認完之後,基修解開了綁住蘇瓦鬆男爵的繩索。


    蘇瓦鬆男爵就這樣跟皮袋交換,搭上小船迴到對岸。


    「這啥玩意?,」


    才人對基修發問。


    「還問我是啥,當然是贖金啊!」


    「贖金?」


    「嗯。輸掉的人成為俘虜,如果希望我們釋放他,付錢來贖人是理所當然的吧!因為對方是男爵,一般行情是一千,還真是賺到了呢!你呀!」


    基修開心地拍著才人的肩膀。原來如此,袋子裏的確塞滿了亮晶晶的嶄新金幣。才人有些無奈地搔了搔頭。


    「那,既然也已經賺到了,就迴去吧。我覺得這樣很蠢。」


    「喂喂,怎麽能那樣做呢。」


    基修指著高盧那邊的河岸。興奮的將軍正在大吼著:


    「打倒那家夥!誰都可以!打倒他的家夥將會獲得獎金三千通用金幣!」


    而貴族們則爭先恐後地聚集起來,開始爭奪小船。


    「哎呀哎呀!又是男爵又是伯爵……喔?康瓦雷侯爵家的大少爺!你呀,如果好好奮鬥,一個晚上就能賺到一座城堡呢!」


    結果,才人被迫接二連三地與被金錢與名聲衝昏頭的高盧貴族們一一交手。


    然而,這其中並沒有可和一開始的蘇瓦鬆男爵相提並論的高手。他們的魔杖不是被才人斬斷,就是被槍打得粉碎,紛紛夾著尾巴逃了迴去。


    甚至連水精靈騎士隊的少年們也聚集了過來,各自開始工作。


    雷納爾一手拿著算盤,忙著計算收集到的贖金。


    馬裏寇奴跟金靂負責整理隊伍。


    其他少年則開始舉辦起賭局。他們乘著小船,從高盧及羅馬利亞雙方收集賭金,因為大賺了一筆而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不知不覺間高盧方麵打倒才人能得到的獎金提高到了一萬通用金幣,而且已經有十名以上的貴族挑戰才人又敗北而去。


    「也差不多該讓我休息了吧……」才人喘著氣說道。


    他的疲勞已經差不多撐到極限了。雖然沒有任何人知道,不過他能處於甘道夫狀態的時間,其實是有上限的。


    結果基修就對著高盧那邊大喊。


    「用餐休息時間!」


    從羅馬利亞這邊送來裝滿豪華餐點與葡萄酒的小船,還設置了桌子,並由士兵負責服務。在敵人與同伴的包圍之下,因為大賺一筆而興奮不已的少年們就這樣開始吃起了午餐。


    雷納爾一臉正經地告訴才人。


    「才人,聽好了。你要再贏兩次。那樣一來,你就可以在托裏斯汀郊外買下附帶有八十阿龐土地的豪華城堡。到時候來把那當成我們的城堡如何?」


    在他那對藏在眼鏡後方的眼睛裏,已經冒出了$符號。才人歎了口氣。順便連那些負責經營賭局的少年們都開口了。


    「才人,算我們拜托你,可別輸了呀。死也沒關係,一定要贏!現在,賠率已經來到三十比一了,萬一你輸掉,我們可會破產呢!」


    心情大好的少年們開始大聲唱起了托裏斯汀的歌曲。


    舉起杖吧,托裏斯汀的勇者們!


    在我等的百合紋章之下,擊潰驕傲的敵人!


    前進!高舉神聖的旗幟!


    啊~托裏斯汀!我等的美麗祖國!


    啊~托裏斯汀!我等的美麗祖國!


    「我不幹了。」


    聽著毫無掩飾又無聊的直接歌詞,才人喃喃地吐出這句話。聞言,少年們麵麵相覷。


    「咦~」


    「咦個頭啦!既然這樣你們自己上啊?這種鬧劇我哪有精神陪你們繼續!我又不是鬥雞!」


    才人「碰!」地拍了一下桌子,如此說道。


    自己之所以會接下單挑決鬥的任務,目的是想要壓低對方的士氣。結果對方的士氣別說是下降,甚至到現在還充滿了幹勁。或者該說,自己既不想在這種地方招惹不必要的怨恨,萬一變得過於有名也是個問題。雖然事到如今才說這個也未免太晚了。


    「我們來這裏是為了要打倒高盧的國王,然後改善塔帕莎的境遇。並不是來賺錢呀。」


    「這種戰爭,如果沒撈點錢哪打得下去啊?」


    基修這樣說道。其他少年也認同地對著彼此點頭。


    「而且,你聽我說。有錢之後就會受女生歡迎喔?跟現在可會是天差地別喔?」


    「我才不希罕咧,而且露易絲會生氣。」


    「笨蛋!就算是那個露易絲,隻要收到豪華禮服或寶石之類的禮物,對於一些事情就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於偶爾的花心行為,也會產生『算了,那也沒辦法』之類的想法呀!」


    才人的肩膀抽了一下,而基修並沒有放過這個反應。


    「我知道,你是個專情,真的是個不錯的家夥。不過啊,偶爾會拈花惹草。」


    「嗚!」


    才人蓋住臉,把手肘撐到了桌上。


    「喂喂!這也沒辦法吧!不可以責備自己!該怎麽說……這已經是本能了!跟肚子會感到餓是相同的道理!這部分的事情,雖然女性絕對不會試圖理解,但是在一定的程度上有方法可以緩和……那就是


    靠錢。」


    基修靠著三寸不爛之舌來把才人逼得無路可逃。


    「你說的話……是真的嗎?」


    「嗯,我以格拉蒙家的名聲來保證!」


    基修握緊才人的手。如果是平常,才人會對基修的這種態度視若無睹,然而前一天才因為露易絲的善妒而傷透腦筋的他,這次卻以苦悶的語調開口迴應。


    「……我知道了,那就隻再打一場。不管怎麽說,我已經到極限了。」


    少年們豎起大拇指,對著彼此點頭。為了不讓才人又改變心意,基修立刻站了起來,對著高盧那邊宣布。


    「喂~!高盧的諸位紳士!我們的英雄表示,就隻再打一場!要把萬中選一的人派出來啊!如果身分高貴那就更好!」


    「由我去!」「不!我上!」聞言,高盧那邊的貴族開始爭吵。


    「真是大受歡迎啊,才人。」


    「……真是的,下一場戰鬥的壓力會很大。」


    「有什麽關係呢~被人盯上可是戰爭中的榮譽呀!」


    「喔?看來好像決定了。」


    在河對岸出現的人是一名戴著黑色鐵麵具的修長貴族。身上穿著簡陋的皮革上衣,要是沒有鬥篷,根本看不出來是個貴族。就是如此粗鄙的穿著。


    「什麽嘛,連贖金都付不出來的區區傭兵可別來亂啊。」


    「不過他有披著鬥篷耶?」


    「應該是個窮貴族吧?」


    「哎呀,碰上最難對付的狀況了。大概是有實力但是卻沒有錢的家夥吧,會抱著拚命的決心上陣喔?」


    少年們露出失望的表情。話雖如此,也不能在最後的最後臨陣脫逃,因此才人舉起劍準備迎戰。


    男子慢慢地走下小船之後,稍微行了一禮。


    金靂怒吼道。


    「報上名來!」


    「我沒有夠格提出的名字。」


    「什麽?是個沒搞清楚狀況,想要打響名號的家夥嗎?」


    雖然馬裏寇奴這樣說,然而才人卻提高了警覺。畢竟他已經多次與魔法師交手,隻要看動作或散發出來的氣質,就能自然而然地感覺出對方到底有多少斤兩。


    這家夥比蘇瓦鬆男爵還厲害。或者該說,即使跟至今為止對峙過的魔法師相比,毫無疑問這家夥也幾乎是最強的一人。


    由於緊張,一滴汗水從額頭往下滑落。


    才人與挑戰者迎麵對峙,兩人之間保持著十製尺左右的距離。


    就這樣……時間逐漸流逝。


    「怎麽了才人?趕快打倒那種家夥呀!」


    同伴們發出了這種不負責任的喊聲。


    不過,才人無法行動。他也不認為槍能派上用場。


    「不上嗎?那麽,就由這邊先動手囉。」


    男子並沒有表現出打算詠唱咒語的態度,而是舉起魔杖直接衝了過來。看來,他似乎想要和身為劍士的才人來場正麵對決。


    形似刺擊劍的軍杖在被他往下揮擊的那一瞬間發出了藍白色的光芒。是「刀鋒」咒語。魔法師在近身戰的時候會使用這個咒語,把杖當成劍使用並應戰。當然,跟真正刀劍的銳利度完全不同。


    由於他戴著鐵麵具因此無法判讀出他是否詠唱咒語。結果居然會突然使出「刀鋒」!


    麵對出奇不意的攻擊,讓才人甚至來不及往後跳開,隻能用德魯弗林加接下對力的魔杖。


    藍白色的火花飛濺著。才人感覺自己似乎快要就這樣被對方壓製住。


    「才人!」


    跟魔法師以劍僵持,對才人來說可是第一次的經驗。看來這男子對近身戰相當的有自信。


    才人因為畏懼而發抖。果然,世界很大……雖然自己因為擋下了七萬大軍所以誌得意滿,然而就像是剛才的蘇瓦鬆男爵或是這家夥,其實在高盧還有一大堆這種難對付的魔法師。得意忘形的自己還真是丟臉……


    不管怎麽說,自己可不能在刀劍對決上落敗。才人一口氣順勢撥開了對方的魔杖,讓杖的尖端朝向地麵。接著就這樣直接把劍往上揮砍。


    然而……男子的身影卻在這瞬間消失無蹤。


    才人猛然把臉朝上,隻見對方正輕巧地飄浮在半空中。接著他利用往下掉的重力,把杖使勁擊向才人。


    鏘——


    在刺耳的聲響之後,才人再度接下對方的魔杖。然而,由於這是加上體重的一擊,因此才人往後搖晃了一下。男子並沒有放過這個破綻,在保持著短兵相接的狀態下,一口氣縮短的兩人間的距離。


    男子那被鐵麵具覆蓋的臉孔靠向才人,簡直已經近在咫尺。他是不是打算不用魔法,而是要以力量來分出高下呢?如果是那樣,還真是個奇怪的魔法師。


    當才人正因為這男子不像是個魔法師的戰法,而流下了緊張困惑還加上畏懼的汗水時……


    「……繼續像這樣和我對峙。」


    從麵具的內側傳出壓低音量的發言,讓才人一瞬間愣住了。


    「咦?」


    「……別大聲嚷嚷,你說你是托裏斯汀人吧?」


    「……是……是呀。」


    在一頭霧水的情況下,才人一邊讓臉部繼續維持著認真神情,一邊做出迴應。


    「……那麽,你認識夏洛特……不,塔帕莎殿下嗎?」


    聽到這句話,讓才人理解了。


    他是潛伏在高盧軍中的奧爾良大公派的成員!


    「……現在,她也一起來到了這裏。」


    男子往後跳開了一步,才人也配合他往後退。接下來,為了讓自己的動作看起來並不刻意,他全力從上方斬擊對方。


    男子輕鬆地接下他的攻擊。然而在旁觀者的眼裏,看起來應該就像是在拚命地近身互搏。


    「……贖金袋裏有封信,請幫我交給她。」


    「……好的。」


    男子的手突然放鬆了力氣。才人用劍勾住對方的魔杖,往上一挑。魔杖從男子的手中飛出,插進了地麵。


    「投降!」


    男子屈膝跪地。


    「幹得好呀!才人!本來我還擔心情況會怎麽演變呢!」


    基修等人衝了過來。


    「好啦,那就來交涉贖金吧。」


    才人製止了基修。


    「咦?」


    「已經結束了,接下來隻要收錢就好。」


    仆人靠了過來,把皮袋放到才人麵前。確認過內容之後,基修大叫了起來。


    「喂喂!全都是些銅幣啊!這樣可不能放人!看你的樣子似乎手頭並不寬裕,不過畢竟也是個貴族,應該要有足以維持麵子的金額吧。明明身手那麽高明,難道你是如此便宜的廉價的男人嗎?」


    「好了你閉嘴啦!」


    才人對著男子行了個騎士禮。而男子也站起來,以優雅的高盧騎士敬禮動作迴應。


    「似乎總算結束了。」


    在卡爾卡鬆正下方的小山丘上,齊兒可一邊用望遠鏡看著在歡唿聲中乘著小船迴來的才人等水精靈騎士隊一行人,一邊發表感想。她身邊還可以看到露易絲、塔帕莎,以及蒂芬妮亞的身影。


    四個人就是待在這裏觀賞在沙洲上展開的決鬥。


    「露易絲,你的騎士大人還真有一套呀。這樣看下來他打敗了十個人以上,而且好像也拿到了滿荷包的贖金。你呀,偶爾也讓他買件洋裝之類的給你呀。」


    齊兒可對站在旁邊的露易絲如此一說,露易絲就把臉轉開了。


    「那種東西我才不要呢!」


    「哎呀?為什麽?」


    「……因為,他一定也會送相同的東西給其他女孩呀!」


    「才沒有那種事呢,畢竟他對你死心塌地不是嗎?」


    「才不是!那家夥,在夢中……」


    露易絲講到這邊猛然閉緊了嘴巴。自己為什麽得這麽老實地迴答齊兒可的問題呀?


    「夢中?那是什麽?好像很有趣,快點告訴我。」


    「才……才沒有什麽好說的呢!」


    「不~行!」


    齊兒可抓住露易絲,開始搔她的癢。


    「蒂芬妮亞,塔帕莎,快來幫忙!」


    蒂芬妮亞猶豫的結果,也開始對著露易絲動手。這是因為她認為,把話幹脆講出來之後心情也會變得比較好。


    然而……塔帕莎卻一轉身,邁步離開了這裏。


    「塔帕莎?」


    齊兒可吃了一驚。之後,她露出了有些認真的表情,繼續在露易絲身上搔癢。如果塔帕莎這奇妙態度的原因,來自於這個露易絲的使魔……那麽隻要是可能有關聯的事情,自己都必須想辦法探聽清楚。


    齊兒可的手指動作可說是出神入化。身上的敏感位置受到連續攻擊的露易絲,終於像是在哀求般地大叫了起來。


    「我說!我說就是了!」


    聽完露易絲的發言後,齊兒可噗


    一聲笑了出來。


    「有什麽好笑!」


    「當然很好笑啊!在想像中花心這點小事,你就放過他吧!又不是實際上真的做了,是吧?」


    「這樣比實際上做了還要過分!等於是他跟我在一起時,還在想別的女孩子呀!」


    「我說啊,露易絲。」


    「怎樣啦。」


    「所謂的男人呢,就是無論多麽喜歡對方,隻要視線範圍內出現其他女人,就會忍不住轉移焦點的生物。如果為了這點小事動不動就生氣,受不了的可會是你自己。」


    由於這番話講得太露骨,讓蒂芬妮亞滿臉通紅地把頭轉開。


    「這點我在理論上也明白呀!」


    「那你就身體力行不就得了?」


    露易絲嘟起嘴發出「嗚~~~~」聲。齊兒可一邊注意露易絲的反應,一邊凝視著塔帕莎離開的方向。


    如果,我的猜測成真……該站在哪一邊才對呢?這個問題的答案非常明顯。雖然對露易絲不好意思,不過塔帕莎可是最好的朋友。不過,這個露易絲已經無法接受才人以外的人吧?萬一真的被哪個人搶走,說不定會害死她。如果演變到那種狀況,那還真是讓人極為良心不安。


    這下還真是傷腦筋呀~齊兒可很難得地雙手抱胸開始煩惱。


    「什麽呀那家夥什麽呀那家夥什麽呀那家夥……!一定,作了一大堆夢!想跟我以外的女孩子做這種事情或那種事情!」


    露易絲講到這邊,火氣似乎真的上來了。她開始狠狠地咬著嘴唇。看到露易絲這種樣子,齊兒可迴想起過去的自己。隻為了想戀愛而談戀愛的時期……失敗戀情的記憶……


    「我說,露易絲。」


    「一定對公主殿下做了那種事情吧沒錯那個魅力即使是看在同為女性的我眼裏也非比尋常還有蒂芬妮亞噢噢正好她就在那裏我說反正你聽好了也不知道你在那隻狗的夢裏麵上演過幾次使用到那胸部的戲碼肯定是能刷新影史紀錄的每天從早到晚連續客滿狀態……」


    「露易絲!」


    「怎樣啦!」


    露易絲狠狠地瞪著齊兒可。


    「我說呀,我隻有一件事情一定要告訴你。」


    「快說呀。」


    「就是,你心目中的才人,跟真正的才人並不同,這你懂嗎?」


    「什麽意思?」


    「意思是就連才人也隻是個普通的男孩子。不是那種從早到晚都隻想著你的事情,還能讓你隨傳隨到的便利存在。也許他的確是你的騎士,但是並不是你的『物品』呀。」


    「這我也懂呀。」


    「你根本不懂吧。所以,才會在窺探他的內心後,因為發現在那裏的對方跟自己的理想並不相同而感到憤怒呀。」


    「什麽嘛,不要講得你好像很懂!」


    「我是很懂呀,因為我也有過這樣的經驗。如果對方為我著想的心意和我並不同等,就會忍不住發起脾氣。」


    「嗚……」


    「可是這就叫做沒搞清楚狀況呀。不管是弱點、缺點、還是不夠的部分,都能夠一起包容喜歡,我認為這樣才是真正的戀愛。」


    齊兒可望著遠方如此說道。


    如果想從通往利寧河的草原前往卡爾卡鬆市內,就必須藉著樓梯爬上高約一百製尺的懸崖。


    雖然隻要使用飛行魔法或希兒菲朵就能一躍而上,然而塔帕莎不知為何就是想走一走,因此她開始沿著蓋在崖上的曲折樓梯往上爬。


    正當她緩緩地踩著石灰岩質地的白色樓梯時,希兒菲朵飛了過來,一邊在塔帕莎頭上盤旋一邊戳著她的頭。表情上寫著:為什麽不使用自己?


    由於塔帕莎完全不理會它,因此希兒菲朵東張西望了一會後,小聲說道。


    「爬這麽長的樓梯會累死人的呀啾!隻要騎上希兒菲我,一下就可以到達城鎮裏呀啾。」


    可是,塔帕莎並不迴答。她隻是默默地走著,仿佛吃這些苦乃是理所當然。


    希兒菲朵原本打算再度開口,但是注意到在樓梯中段等待的人物之後,它就飛走了。萬一被人看到自己開口說話,事情可就不妙了。


    站在樓梯一半位置的人是羅馬利亞神官兼教皇維托裏奧使魔的溫道夫,也就是朱利歐。


    「你好呀,塔帕莎。」


    左右顏色不同的雙眼裏閃爍著光芒的朱利歐對著塔帕莎行了一禮。看來他知道塔帕莎會經過這裏,所以事先在此等待。


    若是一般的女性,應該會被他英俊的臉龐與神秘的雙眼給吸引而立刻神魂顛倒吧。然而對塔帕莎似乎不起作用,她完全無視於朱利歐,從他身邊經過。


    「失禮,看來我使用了錯誤的稱唿方式。夏洛特公主殿下。」


    塔帕莎停下腳步,沒有轉頭直接迴話。


    「你知道?」


    「是的。因為這個哈爾凱尼亞大陸上,沒有我等羅馬利亞不知道的事情。」


    「而且,還是個擅長陰謀的國家。」


    「您這話意思是?」


    「南部諸侯的背叛。如果不是從好幾個月前就進行準備,不可能侵略得如此迅速。」


    「正是如此,您真是明察秋毫。那麽,我想您一定也已經預測到我接下來要請求您幫忙的內容了?」


    塔帕莎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如果認為一切都掌握在你們手中,可是大錯特錯。」


    「不過,目前還在預測的範圍之內呀。無論是在這個卡爾卡鬆被擋下的情況,還有該怎麽做才能突破河對岸的敵人,建立通往呂德斯之路的方法都……」


    「你意思是要我成為你們的傀儡嗎?」


    「不,我們隻是想幫忙把這曆史悠久的國家,還到正統主人的手上而已。」


    「我想打倒伯父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想要戴上王冠。」


    塔帕莎斬釘截鐵地說完之後,繼續往上走去。


    「真傷腦筋呀,為什麽不讓我們來幫忙您複仇呢?」


    「因為這是我的私事。」


    朱利歐愉快地目送著塔帕莎的背影離去。他一邊表現出幾乎想要唱起歌來的態度,一邊搔了搔頭。


    為了完成聖戰,就必須打倒約瑟夫王。因為那男人絕對不會成為同伴。好啦,為了在這高盧打倒約瑟夫,無論如何都需要「神轎」。也就是原本被認定會當上下任國王的奧爾良大公的遺孤……


    如果她能主張正統的王權,並挺身站在我等之前,那可找不到更好的「神轎」了。那樣一來,在加入我方後依舊沒有打算認真參戰的南部諸侯們也會拿出幹勁吧。至於還在觀察情勢的其他諸侯應該也會加入我方,甚至還可以期待敵方部隊出現背叛者。


    目前在這個卡爾卡鬆對峙著的狀況,正是最適合抬出這頂神轎的舞台。


    然而,塔帕莎說她沒有協助的意願。


    「好啦……為什麽哈爾凱尼亞的公主們都如此的頑固呢?不過,無論發生什麽事,都要請您配合我們的讚美歌翩翩起舞呢,夏洛特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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