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德醒了過來。他想要坐直身子,卻因疼痛而皺起眉頭。他看了看包在自己身上的繃帶,心裏滿是疑問。這裏到底是哪裏呢?自己確實是……被甘道夫操縱的飛行機械發出的魔法所傷,而失去了意識才對。


    他環視了一下四周,那是一個用木板充當牆壁的簡陋房間。室內隻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桌子上麵放著原本掛在自己胸前的項鏈墜。接著他注意到水壺,伸出手想要去拿……但是全身果然又是一陣刺痛,無法順利拿到。就在這個時侯,房門被人打開,出現一張他熟悉的臉孔。


    「哎呀,你居然已經恢複意識了?」


    「土塊?是你這家夥啊?」


    佛肯將一個裝著湯的碟子放到桌上。瓦德再次想要起身,結果還是痛得表情扭曲。


    「嗚……」


    「你還不能亂動啦!因為你的身體被子彈射穿了好幾處耶!我可是找了好幾個水係統的魔法師,讓他們使用了三天三夜的『治愈』魔法呢!」


    「子彈?」瓦德露出驚訝的表情。「我是被『槍』射中了嗎?世界上有那麽火力強大的槍嗎?」


    所謂的槍,是平民使用的武器。那是一種利用打火石的火花來點燃火藥,再藉著爆炸產生的壓力以擊出圓形子彈的武器。在近距離的威力雖然勝過弓箭,但是由於每次使用前都必須裝填火藥和子彈,所以連射性能較為低劣。而且命中精準度也比弓箭為差。要說有什麽地方比弓箭有利的話,恐怕隻有在使用時,並不需要像使用弓箭時那樣長久的訓練。因此,對魔法師來說,槍並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武器。


    「對啊。你啊,就連打倒自己的武器也搞不清楚還打得下去?真是個粗線條的男人。」


    佛肯這樣說完,就用湯匙舀起碟子裏的湯,送到了瓦德嘴邊。


    瓦德陷入了沉思中。那個甘道夫所操縱的奇妙飛行機械……


    沒想到那機械不僅僅是能像那樣敏捷迅速地盤旋移動,而且還裝備著連發式的「槍」。


    還有,在自己失去意識的那一瞬間,映入眼中的光之漩渦……


    轉眼之間,就讓阿爾比昂艦隊起火燃燒的那個光芒……


    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什麽東西呢?


    果然,有某種事態正在這個哈爾凱尼亞發生。


    與成為改變自己人生的導火線之事件,有所關聯的某種事態……


    他曾希望能掌握在自己手裏的,露易絲的才能。


    還有,神聖皇帝克倫威爾所使用的奇妙魔法……


    隻要去「聖地」的話,也許就能得到什麽線索,所以自己才跟隨著克倫威爾……但是,看來那家夥的計劃在第一步就遭到了挫折呢!瓦德邊迴想起燃燒的戰艦,邊自言自語著。


    「快喝吧,不然湯就要涼了。」


    佛肯用不耐煩的口氣對持續沉思中的瓦德說道。


    「這裏是什麽地方?」


    瓦德連看也不看熱湯,轉而發問。


    「是阿爾比昂。這裏是倫迪尼姆郊外的一座寺院,以前我曾經在這裏打擾過一段時間。你能平安迴來真是太好了。可要好好感謝我才行。」


    「阿爾比昂?侵攻作戰後來怎樣了?」


    「那個啊……因為你一直昏迷不醒,當然不知道結果,總之是徹底失敗了呢!艦隊全滅,阿爾比昂軍被徹底擊潰。真是的,什麽『這無可置疑的將是一場勝和』嘛!連麵對兵力數量上處於劣勢的托裏斯汀軍也無法取勝的話,我看要奪迴『聖地』什麽的也是前途無亮吧?」


    「你也加入了侵攻軍的一員嗎?你應該通知我一聲。」


    佛肯露出一副受夠了的樣子說。


    「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吧!因為阿爾比昂軍對托裏斯汀的地理環境並不熟悉,所以我就被編派到偵查隊去了。你啊,看來是那種隻要是自己沒興趣的事情,就會馬上忘記的類型吧!」


    「是嗎?是啊,也許是吧,抱歉。」


    瓦德這樣低聲說完後,又催促著佛肯。


    「把湯給我,我餓了。」


    佛肯很不愉快的撇了撇嘴,但還是把湯送往瓦德嘴邊。


    「那時因為我有看到你從天上掉了下來,所以急忙趕過去照顧你。總之,我先用我的『水』魔法來做了緊急治療。之後藉著盜賊時代的地下門路,好不容易才安排到開往阿爾比昂的船,拚了命才逃迴來耶!真是的,早知道就不救你這種不知感恩圖報的家夥了!」


    瓦德指了指桌上。


    「拿那邊的項鏈墜給我。」


    那是一個掛著銀製雕刻小盒的項鏈。佛肯將那東西拿給瓦德後,他就掛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這是你最重要的寶物?」


    「沒掛著我就覺得不對勁而已。」


    「那是個相當漂亮的人呢。」


    佛肯臉上帶著曖昧的笑容,看了看瓦德後,瓦德的臉色發紅。


    「你看了裏麵?」


    「嗯,我忍不住嘛!因為你呀,即使失去了意識,也還是緊緊地握住那個東西。這當然會讓人很在意不是嗎?」


    「真不愧是盜賊呢。」


    「喂,那個人,是誰?你的戀人?」


    佛肯探出身子向瓦德問道,瓦德則以苦澀的語氣迴答。


    「她是我的母親。」


    「母親?你看來這副德性,沒想到卻還沒有斷奶啊?」


    「她現在已經不在了。不管怎樣,這些都跟你這家夥沒關係。」


    「我說啊,整天這家夥這家夥的,你是在耍什麽大牌啊!」


    就在這時候,房門卡鏘一聲被打開了。原來是克倫威爾,他的身後還跟著雪菲爾。


    克倫威爾一看到瓦德,就露出笑容。那是個跟平常無異的笑容。瓦德心想,他就像個人偶一樣。


    明明是一場如此嚴重的敗仗,而且讓阿爾比昂的野心就在第一步遭到了挫敗,但是克倫威爾卻沒有表露出絲毫的動搖。到底他是真的有能耐呢,還是隻是個樂天派?讓人難以判斷。


    「看來你恢複意識了啊!子爵。」


    「實在非常抱歉,閣下。我一次又一次地失敗。」


    「你的失敗並不是這次敗戰的原因吧。」


    站在他身旁的雪菲爾點了點頭。她注視著似乎是報告書的羊皮紙卷,低聲說道。


    「聽說是有個在空中出現的光球不斷膨脹,將我軍艦隊都盡數擊沉了。」


    「也就是說,敵人使用了未知的魔法。這是我方的估計錯誤,並不是任何人的責任。如果真的要追究責任的話……那就是疏於分析敵方戰鬥力的指揮部有問題了。我沒有打算責備僅僅是個士兵的你們。你就好好養傷吧,子爵。」


    克倫威爾對著瓦德伸出手,瓦德吻了一下手背後,說道。


    「衷心感謝閣下的寬宏大量。」


    瓦德迴想起露易絲那頭長而帶著桃色的金發。露易絲就在那輛飛行機械上。那個魔法難道是……


    瓦德早就看穿了露易絲擁有魔法的才能,所以他希望能把露易絲變成自己的得力助手。


    ……始祖布利彌爾曾經使用,現今已失傳的係統「虛無」。


    瓦德甩了甩頭。根據克倫威爾的話,「虛無」是操縱生命的係統。它還能發出像那樣的耀眼光芒,並殲滅整個艦隊嗎?


    而且,那麽強大的魔力……別說是露易絲,瓦德認為,那並不是單一個人能操縱自如的力量。


    「那難道是『虛無』的光芒嗎?但是,那個光芒與閣下所說的『虛無』,是完全不能同時成立的啊。」


    「就算是朕,也並非完全理解了『虛無』的一切。畢竟關於『虛無』之謎,實在是多不勝數啊。」


    雪菲爾接著說道。


    「因為那是被悠久曆史的深淵所淹沒的係統。」


    「曆史。對了,朕對曆史非常感興趣,偶爾會去研讀史書。例如那位被稱為『始祖之盾』,也就是聖徒艾吉斯的傳記其中一章裏,有像這樣的詞句。是關於『虛無』的稀少敘述之一。」


    克倫威爾以吟唱詩句般的聲調,講出了以下的詞句。


    「『始祖創造出太陽,其光普照大地。』」


    「原來如此。那光芒的確也可稱之為小型的太陽。」


    「謎團一直都無法解開的話,會讓人不舒服,還會讓人睡不好。對吧?子爵。」


    「您說得沒錯。」


    「聽說托裏斯汀軍是由漢麗塔所領率,不是嗎?我還以為她隻是個不知世事的公主,看來還相當的有一套嘛!那個公主,也許是藉著『始祖的祈禱書』,而察覺到沉眠於王室的秘密了。」


    「沉眠於王室的秘密是指……?」


    「阿爾比昂王家、托裏斯汀王家、還有高盧王


    家……原本是同出一脈。而後,他們分別繼承了始祖的部分秘密。是這樣吧?雪菲爾小姐。」


    克倫威爾催促著身旁的女性迴答。


    「正如閣下所言。阿爾比昂王家流傳下來的秘寶是『風之紅寶石』和另一件東西……但是,不知道這些東西消失到何處去了……風之紅寶石至今還沒有找到。至於另一件,則還在調查中。」


    瓦德注視著那個看來並不起眼的女性。因為她的長袍壓得很低,遮蓋住了臉孔,所以無法窺見其表情。他還以為她是克倫威爾的秘書……但看來她似乎不僅僅是個秘書。雖說並沒有從她身上感覺到強大的魔力,可是,既然她能得到克倫威爾如此重用,那麽她應該擁有某些特殊的能力吧!


    「聽說如今漢麗塔已經被尊崇為『聖女』,而且還將即位為女王是吧?」


    克倫威爾喃喃問道,而雪菲爾則迴話道。


    「對王國來說,國王就代表了國家。隻要得到女王,那麽不管是國家,還是王家的秘密,都能拿到手吧。」


    克倫威爾臉上露出微笑。


    「威爾斯君。」


    藉著克倫威爾之手而複活的威爾斯,從走廊走進了房間裏。


    「您叫我嗎?閣下。」


    「朕想要向你的戀人……也就是『聖女』殿下的加冕致上祝賀之詞,所以希望她能光臨我方的倫迪尼姆城。雖然這趟旅程應該會讓她感到單調乏味,但隻要有你在的話,無聊也得以排解吧!」


    威爾斯用不帶抑揚頓挫的聲音,僅僅低聲迴了一句:「謹遵閣下吩咐。」


    「那麽,瓦德君,你就好好療養身體吧!要是能藉著這個威爾斯君的引導,順利邀請到『聖女』來參加晚宴的話,希望你也能出席。」


    瓦德低下頭行了個禮。


    克倫威爾等人離開了房間。佛肯喃喃地自言自語道。


    「真是個令人厭惡的男人呢!竟然用死去的戀人當餌,好把被留下的另一方誘入陷阱,這可不是貴族的做法哪!」


    然後,佛肯又像是在辯解般地加上一句:「算啦,雖說我也討厭貴族啦!」


    「那個男人並不是貴族。你也聽說了吧?他原本隻不過是一介主教。」


    瓦德說完之後,很不愉快地哼了一下鼻子。


    「怎麽了啊?」


    「我這個人的個性就是老是坐不住。如果我的傷好了……就不會被一個死人搶走工作了……」


    瓦德似乎很不甘心般地把臉埋進自己的臂彎裏。


    「可惡!我……我難道就這麽無能嗎?『聖地』不是又離我遠去了嗎……」


    佛肯嫣然一笑,用手環抱住瓦德的肩膀。


    「真是個軟弱的男人……雖說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接著,佛肯把自己的嘴唇靠近瓦德,更進一步的貼上他的嘴。


    緩緩移開自己的嘴唇後,佛肯低聲道。


    「現在你就好好休息吧!雖然我不知道你心裏掛念的到底是什麽……不過偶爾也是需要休息的。」


    在托裏斯汀的王宮裏,漢麗塔正在等待著客人來訪。雖說是女王,但也並不是整天都坐在王座上就好。國王的工作,主要是接見賓客。


    自從她結束了加冕儀式成為女王之後,與國內外客人會麵的次數也比以前大為增加。客人的目的也許是關於某些事情的控訴或要求,亦或是單純地來討她歡心等等……漢麗塔麵臨了從早到晚都必須與訪客會麵的困境。而且因為現在是處於戰爭時期,來訪的客人也比平時要多。


    而且由於必須向對方展現出相當的威嚴,所以精神非常容易疲勞。雖說馬薩林會在一旁給予輔佐,但漢麗塔在應對上都不能顯示出一絲一毫的動搖。如今的漢麗塔,已經不能再是以前那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公主殿下了。


    不過,這次的客人卻是個讓漢麗塔不必擺出那種偽裝表情和態度的人。


    守候在房門前侍衛的通報聲,通知了漢麗塔訪客已經到來。


    漢麗塔說了一聲「讓她進來」之後,門就被打開了。


    露易絲站在那裏,恭敬地低著頭行禮。在她的身旁還可以看到才人的身影。他的身上依然很無奈地套著那個猛獸用的拘束用具。


    「露易絲,啊啊,露易絲!」


    漢麗塔跑了過去,抱住了露易絲。露易絲並沒有抬起頭來,直接低聲說道。


    「公主殿下……不,現在已經……必須稱唿您為陛下才對呢。」


    「我可無法允許你講話如此見外,露易絲·法蘭西斯。難道你打算要從我身邊,奪走我最親愛的朋友嗎?」


    「那麽我就像往常一樣,稱唿您為公主殿下了。」


    「就這樣稱唿吧!啊,露易絲,我真不該當上什麽女王呀!無聊成了過去的兩倍,拘謹是三倍,而精神疲勞可變成了十倍呢。」


    漢麗塔一臉沒趣地喃喃說道。


    接著,露易絲就默默地等待著漢麗塔發言。漢麗塔派出的使者是在今天早上來到了魔法學院。所以露易絲和才人請了假沒去上課,搭上了漢麗塔安排的馬車,來到這裏。


    特地把自己叫來的理由到底是什麽呢?果然是有關「虛無」的事嗎?可是,露易絲躊躇著,不敢由自己主動提問。


    漢麗塔一直凝視著自己的眼睛,沒有說話。露易絲沒有辦法,隻好試著說了一句「請讓我向您祝賀這次戰役大獲全勝」。本以為這是個無關緊要的話題,但漢麗塔卻似乎心中有數一般,握住了露易絲的手。


    「那場勝利都是多虧了你呢!露易絲。」


    露易絲露出大吃一驚的表情,凝視著漢麗塔的臉。


    「你不需要對我有所隱瞞的,露易絲。」


    「我什麽事情也……」


    就算如此,露易絲還是想要裝傻。


    漢麗塔微微一笑,把以羊皮紙寫成的報告書遞給了露易絲。讀完了那報告書之後,露易絲歎了一口氣。


    「您已經調查到這個地步了嗎?」


    「你立下了那麽輝煌的戰功,怎麽可能一直隱瞞下去呢。」


    接著,漢麗塔轉而麵向至今一直被當成局外人的才人。因為才人已經在前來王宮的路上,聽露易絲說了漢麗塔已當上女王之事,所以他緊張得像個木頭人。


    「聽說你操縱著異國的飛行機械,並擊墜了敵人的龍騎士隊。在此我致上深深的感謝之意。」


    「不……那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你是拯救本國的英雄呢。如果可行的話,我也很想讓你也成為貴族的一員……」


    「不妥啊!怎麽能讓狗成為貴族呢!」


    「狗?」


    「啊,不……沒事,沒什麽。」露易絲紅著臉,小小聲地迴答道。


    「但是,我還是無法賜給你爵位。」


    被漢麗塔這樣一說,才人咕噥了一聲「是嗎?」——他迴想起之前齊兒可曾經說過的話。從古至今,在托裏斯汀這個國家,不是魔法師的人就不可能成為貴族。


    才人心想,不管怎樣也好,反正我根本不需要什麽爵位啦~不過他並沒有說出口。畢竟,就算獲得了那種東西,等迴到日本之後,貴族什麽的也不能變成英語能力檢定或是珠算級別之類的證照。


    「這是個巨大的……實在非常龐大的戰果。露易絲·法蘭西斯,你和你的使魔所立下的戰功,不光隻是在托裏斯汀,在整個哈爾凱尼亞的曆史裏,也可以說是無可比擬的偉大功績。以這功績來看,露易絲,原本授予你領地……甚至是一個小國,並賜封你為大公也是理所當然的事。而且你的使魔也可基於特例,被賜予爵位才是。」


    「我、我什麽都沒有……立下功勞的是使魔他……」露易絲難以殷口般地低聲說道。


    「那道光芒是你釋放出來的吧?露易絲。雖然在首都城邑裏流傳著那是個奇跡之光,但我並不相信什麽奇跡。你們乘坐的飛行機械,正好就飛翔於那光芒擴大膨脹的地方。所以,那是你做的吧?」


    在漢麗塔的眼神注視下,露易絲無法繼續隱瞞下去了。


    雖然才人露出「說出來沒問題嗎?」的表情,並扯了扯露易絲的衣袖,但露易絲卻以「事情是這樣的……」作為起頭,開始敘述關於「始祖的祈禱書」的事情。由於無法跟別人商量,所以露易絲一直感到很不安。


    露易絲慢慢地,對漢麗塔敘違著來龍去脈。


    自己戴上了漢麗塔給的「水之紅寶石」後,「始祖的祈禱書」內頁就浮現出古代文字。把記載在書上的咒語吟誦出來之後……就引發了那陣光芒。


    「在始祖的祈禱書


    中,記載著那是『虛無』的係統。公主殿下,那是真的嗎?」


    漢麗塔閉上了眼睛,然後把手放到露易絲的肩上。


    「你知道嗎?露易絲。始祖布利彌爾讓三個兒子創立了王家,然後留給他們不同的戒指和秘寶。流傳於托裏斯汀的,就是你戴在手上的『水之紅寶石』和『始祖的祈禱書』。」


    「是的……」


    「在王家之間,流傳著這樣的傳說。繼承始祖力量之人,將誕生於王家之中。」


    「我並不是王族啊!」


    「露易絲,你在說什麽呢?拉·瓦利埃爾公爵家的祖先,是國王的庶子。也因為如此,你們家才會被封為公爵的不是嗎?」


    露易絲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身上也流著這托裏斯汀王家的血脈,擁有足夠的資格啊!」


    接下來漢麗塔握起才人的手。她看了看才人手背上的盧恩符文,然後點了點頭。


    「這個印記就是『甘道夫』的印記吧?也就是曾受到始祖布利彌爾驅使,隻為了確保詠唱咒語所需的時間而誕生的使魔之印記。」


    才人點了點頭。歐斯曼氏也曾經說過類似的話。


    「那麽……看來我的確就是『虛無』的承擔者嗎?」


    「看來這種推論會比較合理呢!」


    露易絲歎了口氣。


    「所以,你能明白我無法賜予你勳章或獎勵的理由了吧?露易絲。」


    因為才人還是不懂為什麽,所以開口問道。


    「為什麽呢?」


    漢麗塔的表情黯淡了下來,迴答道。


    「如果我賜予賞賜,那麽露易絲的功績就會暴露在陽光之下吧。那實在太危險了。因為露易絲所擁有的力量實在過於強大,而且這是一種即使對一個國家來說,也難以駕馭的巨大力量。要是敵人知道了露易絲的秘密……他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好把她掌握在手中吧……要作為敵方標的之人,有我一個人就已經足夠了。」


    而後漢麗塔又歎了口氣。


    「敵人並不一定隻來自於空中。就算是在城中……要是知道你的那種力量,一定會出現那種為了一己之私欲而打算利用你的人吧?」


    露易絲表情僵硬地點了點頭。


    「所以露易絲,關於這力量之事,你可千萬不能告訴任何人。這是我和你之間的秘密喔。」


    聽了這話,露易絲沉思了一會兒……


    然後,她緩緩地,彷彿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地,開口說道。


    「恕我直言,公主殿下,我想將這『虛無』之力獻給您,為您效力。」


    「不……謝謝你。你要盡快把這個力量忘記,不能再度使用這力量。」


    「神……一定是為了幫助公主殿下,才將這種力量賜給我的!」


    然而,漢麗塔搖了搖頭。


    「母親曾經說過,過大的力量將使得人發狂。又有誰能夠斷言,獲得『虛無』協助的我不會變成那樣子呢?」


    露易絲自信滿滿地抬起了頭,她的表情就像是體認到自己擔負了何等使命。不過,她的表情裏還帶著些許的不安。


    「我一直想要為了公主殿下和祖國,貢獻出我的力量和身體。我自小受到這樣的教育,並抱持著這種信念成長至今。但是,我的魔法卻經常失敗。正如您所知,我獲得的別名是『零』。我總是在嘲笑和汙辱之中,因為不甘心而渾身顫抖。」


    露易絲斬釘截鐵地說道。


    「可是,神將力量賜予了這樣的我。所以,我想為了自己抱持的信念來使用這個力量。如果就算是基於這種理由,陛下還是堅持不願意接受的話,我就必須把魔杖交還給陛下了。」


    漢麗塔的內心被露易絲這番話深深的打動了。


    「我明白了,露易絲。你到現在……也還是我最好的朋友。在拉格朵莉安湖畔那時,你也曾經幫助過我呢!成為我的替身,替我睡在床上……」


    「公主殿下。」


    露易絲和漢麗塔緊緊相擁。才人依舊被排除在外,他呆呆地搔了搔腦袋。露易絲那家夥,竟然隨隨便便地就許下了那種諾言……雖然他心裏這樣想,但他並沒有直接講出來。


    幫漢麗塔效力是沒關係啦……可是我該怎麽辦啊?我本來還想去東方旅行,好尋找迴去的線索耶……


    如果要幫漢麗塔的忙的話,不就去不成了嗎?


    「你是說,從今以後也願意為我效力嗎?露易絲。」


    「當然了,公主殿下。」


    「那麽,那本『始租的祈禱書』就賜給你吧!但是露易絲,隻有這件要求你得答應我。那就是絕對不能對任何人提起你是『虛無』的使用者這件事。另外,也不能濫用這種力量。」


    「謹遵吩咐。」


    「接下來,我要任命你為我的直屬女官。」


    漢麗塔拿起羽毛筆,在羊皮紙上流暢地寫下一些文字。接著她又揮了揮羽毛筆,在紙上簽下署名。


    「你就拿著這個,這是我發行的正式許可證。這張通行證授權能讓你隨意通行包括王宮在內的國內外任何地方,並且有權使用包括警察權在內的公家機關。因為要是你沒有自由,辦起事來也會綁手綁腳吧!」


    露易絲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接下那張許可證。這是漢麗塔親筆批下的許可證。以某個角度來看,露易絲可以說是被賜予了行使女王權利的許可。


    「如果發生了什麽隻有你才能解決的緊急事件,我一定會找你商量。在表麵上,希望你就按照往常,以魔法學院的學生身分來行動吧。這部分不需要我多說,我想你一定能處理的很好吧!」


    接下來漢麗塔轉身麵對著一臉失望的才人。她像是想到了什麽點子般地,翻找著全身上下的口袋。拿出裏麵裝著的寶石和金幣之後,漢麗塔把那些東西一個不剩地全放進才人的手裏。


    「我最重要的朋友……露易絲她以後也要請你多多照顧了,體貼的使魔先生。」


    「怎、怎麽行……我不能收下這麽多東西啊!」


    才人看著手中的金銀珠寶,不由得目瞪口呆。


    「請你務必收下。本來我應該要敘予你『見習騎士』的爵位才是,但是我卻是個做不到這點的無能女王……所以這是我最起碼的感謝之意。你已經對我和祖國展現出你的忠誠之心,而忠誠不予以迴報是不行的。」


    漢麗塔以真摯的眼神這樣對才人說道。


    看著她的雙眼……才人再也找不出理由拒絕收下了。一旦收下了這些東西,往後的日子裏不幫露易絲的忙可就不行了吧……雖然才人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也不是漢麗塔的臣子,所以也不需要扛起這些責任,但才人其實是一個很講道義的人。


    啊,這或許也是自己的命也說不定哪……才人心想。


    不,與其說是命運,倒不如說是自己的性格吧!我可不是被像漢麗塔這種美女說出「拜托你了」這種話還能拒絕的性格啊!我甚至還會覺得心花怒放。唉……沒想到在日本不受女孩歡迎的經曆,會在這種地方產生影響。


    看來大概得拖上好一陣子,才能去尋找迴去的線索吧……才人邊這樣想著,邊把金幣和寶石塞進口袋裏。


    才人和露易絲並行著走出了王宮。


    「真是的……你這家夥,隨隨便便就自告奮勇……」


    「你這話什麽意思?」


    露易絲抬頭瞪著才人。


    「就是因為你說什麽要幫公主殿下的忙,害得我不能到東邊去了啊!」才人用無奈的語氣說道。


    「你想去就自己去不就得了,可沒有人拜托你留下來呢。」


    露易絲哼一聲把臉轉開,丟下才人一個人往前走去。才人慌慌張張地追了上去,說道。


    「你這樣說話也太過分了吧?既然如此,那你還把這玩意……」


    才人指了指綁在自己身上的,所謂的「猛獸用的拘束用具」。


    「扣在我的身上幹嘛啊!l


    「為了不讓使魔亂來所以上鎖,這可也是飼主的義務吧。」


    露易絲一臉若無其事地迴答道。


    才人若有所悟般地抓住了露易絲的肩膀。


    那裏已經是王宮正前方的布魯頓尼街,也就是條大馬路。路人都用著「發生什麽事了?」的眼神,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倆瞧。


    「真是的!人家都在看著我們啦!快放手啦!」


    「你啊……一定是覺得我不迴去就好了,是吧?」才人低聲說道。


    這句話讓露易絲的臉色馬上就變了。


    「果然是這樣。是這樣沒錯吧?我不在的話你會很困擾吧?因為沒有我,你要幫忙公主殿下就會變得比


    較困難了嘛。」


    露易絲差點脫口說出「才不是呢!」所以她慌忙閉緊嘴巴。她並不是因為那樣的理由,而不願意讓才人迴到原來的世界。但是,如果把真正的理由說出來的話,就等於會把自己心中對才人那種難以形容的感情給全盤托出。露易絲的自尊心無法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基於以上種種,露易絲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說道。


    「沒,沒錯!就算是你這樣的差勁使魔,要是跑了也會讓人有點困擾的!」


    「真不可愛……講這什麽話啊!」


    才人這樣嘟囔一句後,再度跨步往前走。


    才人心想……什麽嘛。我也不會要求你說是因為喜歡我啊!但是至少該說些「我會覺得寂寞」或是「希望你留在我身邊」之類的話吧?如果你肯講些類似這種程度的理由,我也能夠爽快的幫忙啊。如果是那樣,尋找靠不住的迴去方法這檔子事,就算往後延也沒關係。


    就像先前漢麗塔拜托自己幫忙的時候,雖然覺得好麻煩啊,但是反過來說也有點高興。在日本的時候,根本沒有任何人需要自己。我在也好,不在也罷,總之地球還是會照常轉動吧!可是,這邊的世界就不同了。對謝絲妲或是漢麗塔……對許多人來說,我,平賀才人都是必要的存在。這讓自己由衷的感到高興。


    所以,才人希望露易絲也能更加的感到自己存在的必要性。可是,照她剛才的說法,就好像是在說……對她有用處的隻有「甘道夫」的力量而已!


    才人噘起嘴巴,因為他鬧起脾氣了。


    他毫不猶豫地撥開前麵的人潮,大跨步往前走。因為在慶祝勝利,所以街上的氣氛還相當熱鬧。一群醉漢舉起了裝著葡萄酒和麥芽酒的酒杯,異口同聲地大叫「幹杯!」之後把酒一飲而盡。


    至於露易絲,因為被才人說了一句「真不可愛」而受到打擊,在原地呆站了一陣子。她低下頭,緊咬著嘴唇。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來後,才發現才人已經被人群淹沒而不見蹤影。露易絲慌慌張張地跑了起來。


    「好痛!」


    由於露易絲過於慌忙,所以撞上了一個男人。對方似乎是個傭兵之流。他手裏拿著酒瓶,直接從瓶子裏把酒大口灌進嘴裏,看來已經相當醉了。


    露易絲打算從那男人的身邊走過去,卻被他抓住了手臂。


    「等一等,小姑娘。撞到人卻連對不起也不說一句就想跑掉,這可不成吧!」


    一旁,似乎是同一夥傭兵的男人注意到露易絲身上披著的披風,嘀咕道「是貴族哩」。可是,抓住露易絲手臂的男人卻不為所動。


    「今天是慶祝塔爾布戰役勝利的祭典啊!是不分身分地位的宴會!沒有所謂貴族、也沒有軍人或平民的分別!喂,貴族的小姑娘,你撞到我這事,就用幫我斟一杯當作道歉的陪禮。」


    男人這麽說完之後,就把葡萄酒的瓶子塞向露易絲。


    「快放手!你這無禮之徒!」


    露易絲大叫道。男人的臉馬上變得兇惡起來。


    「你說啥?你是說不能幫我倒酒嗎?喂!你以為是誰在塔爾布幹掉阿爾比昂軍的啊!可不是『聖女』也不是你們貴族,而是我們這些士兵啊!」


    男人想要伸手抓住露易絲的頭發,但是那隻手卻被擋住了。


    不知何時,才人出現了,並牢牢地握住男人的手。


    「你是幹嘛的?小鬼閃一邊去!」


    「放開她。」


    才人以平穩的語調說道。如果是在以前……要是被表情這麽可怕的男人這樣威嚇,自己的雙腳肯定就會不停發抖。但是,現在的才人已經曆過了相當程度的風風雨雨,也鍛煉出某種程度的膽量。而且要是情況危急,隻要握住掛在背上的德魯弗林加就行了。就算不把劍拔出,隻是用手握住,應該也能把在這裏的所有士兵都全部擺平吧!


    男人打量了一下才人背著的劍和他的表情。長年在戰場上求生而得來的經驗告訴他,才人的態度並非僅是虛張聲勢而已。於是男人很沒趣般地吐了口唾沫,便催促著同伴離開了。


    才人一言不發地握起露易絲的手,然後往前走去。


    露易絲想對才人說些什麽,不過卻因為受到驚嚇而無法開口說話。才人則是一股腦地推開人群往前走。


    「你在生氣嗎?」露易絲小小聲的問道。


    「沒啊。」才人用冷淡的語氣迴答。


    被才人這樣握著手,露易絲不禁有點心慌意亂了。才人會不會也是同樣的心情呢?但是才人一直麵向著正前方,所以看不到他的表情。


    露易絲就像是被才人拖著一般地往前走著。


    當才人對露易絲采取冷淡的態度時,她的心情也跟著高低起伏。但是露易絲卻有著不願意讓才人察覺到這一點的念頭。


    被才人握著手走了一會兒之後,露易絲的心情也漸漸開始雀躍起來了。畢竟街上的氣氛有著節日時特有的繁華喧鬧,整條馬路也被有趣的展示品、或是搜羅了許多珍奇的商品的地攤,還有小販等擠得水泄不通。


    身為地方領主千金的露易絲,從來不曾像這樣走在鬧區過。而且,她也從來不曾跟異性手牽著手走在路上過。這兩件事情都讓露易絲原本很沉重的心情變得輕鬆了起來。


    「話說迴來,還真是熱鬧呢。」才人這麽一說,露易絲也不由得開心地迴答道。


    「是呀。」


    「我的世界的節慶差不多也是這樣喔。」


    「是嗎?」


    「嗯。就像這樣,路邊會有一長排花俏的路邊攤……像是撈金魚、釣彩球,或是大阪燒、畫糖之類的,有很多攤販並列著……」


    才人說著說著,表情也變得有點恍惚。看他這個樣子,讓露易絲用力握緊才人的手。不知道為什麽,露易絲突然有種才人會遠離自己而去般的感覺。


    露易絲心想,總有一天……才人會迴到原來的世界去吧?


    但是,她至少希望他能在兩人像這樣並肩走著的時候,把關心集中在自己身上。隻要現在。是啊!隻要求他在這個當下能全心集中在自己身上,這不算什麽過分的事吧?


    同時,露易絲又對這樣思考的自己感到氣惱。


    因為喜歡他?才不是呢。該怎麽說呢,對!是自尊心的問題吧!


    露易絲在心裏自己說服了自己之後,環視一下周圍。


    然後,她「哇」地叫了一聲,停下腳步。


    「是怎樣啦?」


    才人迴過身來,才發現露易絲似乎是被珠寶攤吸引住目光。攤位上有塊被豎起來的呢絨布,上麵排列著戒指或是項鏈之類的東西。


    「你想看?」才人這麽一問,露易絲就紅著臉點了點頭。


    二人一靠近攤位,頭上纏著頭巾的商人就搓著手說道。


    「哎呀!歡迎光臨!請您看看吧,貴族的小姐。我這裏備齊了各式珍貴的寶石,這些可不是用『煉金』做成的偽造品喔!」


    攤位上展示的寶石都是些裝飾過度,就算放寬標準也很難稱得上有品味的東西,並不適合作為貴族的裝飾品。


    露易絲拿起了一條項鏈。那是用貝殼雕刻而成的純白色項鏈墜子,周圍還鑲嵌著許多大顆的寶石。可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做工十分粗糙,而那些寶石恐怕也隻是一些便宜的水晶吧。


    雖然如此,露易絲還是看上了這條閃閃發光的項鏈。在這種喧鬧的節日氣氛之中,這種庸俗而華麗的東西反而比起高級品能更引人注目。


    「你想要這個啊?」


    露易絲像是很困擾般地搖了搖頭。


    「我又沒有錢。」


    「那個的話我可以算便宜點喔!隻要四枚通用金幣。」


    商人滿臉堆笑地說道。


    「好貴啊!」


    「你啊,連這點小錢也沒有嗎?」


    才人很意外般地說道。露易絲噘起嘴巴沒好氣地迴嘴。


    「上次不是買了把態度囂張的劍嗎?那次就把我這一季的零用錢給花光了啊!」


    才人出於無奈,翻了翻自己的口袋。叮叮當當地,他握住一把之前從漢麗塔那得來的金幣。


    與一元硬幣大小差不多的金幣在才人的手掌上堆成一座小山,然後他詢問商人。


    「這種金幣要幾個?」


    才人居然有這麽多錢,似乎讓商人感到很驚訝。


    「不、不需要那麽多啊!一、二、三……這樣就夠了。」


    商人拿起四個上頭刻著先代君王肖像的金幣之後,就把項鏈交給了露易絲。


    露易絲先是愣了一會,但臉上不自覺地露出笑容。因


    為才人得到漢麗塔賜給他的錢後,第一個買的東西居然是為了自己,這讓露易絲覺得非常的高興。她暫時用手把玩了那項鏈一陣子,然後興高采烈地把項鏈掛到脖子上。


    「很適合呢!」商人恭維了一句。


    露易絲想讓才人也看一看,所以拉了拉才人的衣袖。可是才人卻直直盯著旁邊的某個攤販,一動也不動。他到底是在看什麽,看得這麽出神呢?


    才人一直盯著的東西,是一些擺在地上,從阿爾比昂軍那裏得來的戰利品。


    這些東西大概是從管理俘虜的士兵之處流出給商人的吧!


    這些從敵兵那裏奪得的各種東西……包括劍、鎧甲,還有衣服或是時鍾等等。才人拿起其中一套衣服。


    因為才人不肯看看自己,所以露易絲很沒趣地嘟起小嘴。不過仔細想想,才人的衣服就隻有身上穿著的這一套,會想要買些新衣服也是很正常的事。


    「什麽嘛,想買衣服嗎?既然要買的話,就別買這種敵人穿過的舊衣服,去買些更好一點的吧。」


    但是才人卻沒有迴答。他隻是拿著那套衣服,不停顫抖著。


    「客人,你眼光真好啊。那是阿爾比昂的水手服喲!雖然剪裁簡單,但是穿起來很方便。這樣子把衣領豎起來的話,還可以測定風向呢。」


    水手服?原來如此!


    可、可是在才人的國家裏,這東西與其說是水兵在穿的,倒不如說……


    才人拚命地動腦思考。


    雖然尺寸太大,但如果讓人修改一下,例如找謝絲妲幫忙……


    他甚至想象了謝絲妲穿上這套衣服時的樣子。


    讚啊!


    值得期待的事情越來越多了。不對,不是這樣的,這不是我個人的嗜好問題,而是迴禮。是收到圍巾的迴禮啊!我、我可是沒有任、任何糟糕的想法啊!


    對啊,才人,你的腦袋真好!錢就是該花在這種地方上啊!


    「多少錢?」才人用極為感動的語氣詢問商人。


    「三套算你一枚通用金幣就好了。」


    露易絲真的覺得難以理解。像這樣的舊衣服,要說是貼錢給自己也不想要也不為過。


    但是才人卻照著對方所開的價格付了錢,把衣服買了下來。


    兩人迴到房間後,露易絲趴在床上,邊哼著歌邊翻開了「始祖的祈禱書」。看來她的心情似乎很不錯。而才人本打算偷偷摸摸地溜出房間,把今天買的東西拿去給謝絲妲,但是卻被露易絲揮揮魔杖用出的「上鎖」咒語給鎖在了房裏。


    「這麽晚了你還想上哪兒去?」


    「咦?沒有啦……」


    才人當然不能老實說他是想把今天買到的水手服拿去給謝絲妲。


    「我、我是想去吹吹夜風而已啦!哈哈!哇哈哈哈!」


    露易絲狠狠地瞪了才人一眼,接下來她大跨步地走近才人身旁,使勁地想把他的外套給脫掉。


    「你、你幹什麽啊!」


    「脫下來。」


    「脫不下來啊!有那個啥子猛獸拘束用具擋著啊!」


    才人這麽怒吼之後,露易絲略微低下了頭,把拘束用具的鎖給打開了。因為今天才人在街上買了項鏈給自己,所以露易絲產生了稍微原諒他一下的想法。當然啦,也不是說她已經完全原諒了洗澡那迴事。


    露易絲把拘束用具解開後,又開始把才人的外套脫下來。她依舊是一臉似乎在生氣的表情,還緊咬著嘴唇。


    把才人的外套脫下來之後,露易絲把外套緊緊抱在胸前,迴到了床上。然後對才人說道「轉過身去啦」。


    接著露易絲脫掉自己身上的所有衣服,穿上才人的外套,以這個樣子噘著嘴說。


    「你打算穿這樣去散步?」


    才人現在隻穿著t恤,所以他想……總之明天晚上再把衣服拿給謝絲妲吧。雖說現在正值初夏,但是哈爾凱尼亞的氣候跟日本完全不同。隻穿這樣的話會有點冷。更何況,如果要穿這樣出去,肯定會被露易絲懷疑的。


    「比超出去吹夜風,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不好好擔任主人的談話對象,這可是不行的吧!」


    露易絲在床上躺下,一邊用雙腳啪噠啪噠地拍打著床鋪,一邊這樣說。


    才人隻好很不得已的在床邊坐下。


    「我知道了啦!」


    露易絲就這樣趴在床上,開始翻閱「始祖的祈禱書」。


    「那書不是一片白嗎?」


    「我看得見內容啊!」


    露易絲向才人展示她手指上戴著的「水之紅寶石」,接著向才人說明了這戒指和「始祖的祈禱書」之間的關係。


    「是喔……虛無的係統喔……」


    才人迴想起那一天把整個艦隊擊沉的魔法之光。


    「虛無」……那是始祖布利彌爾使用過的,傳說中的係統……


    而我就是傳言中那個始祖布利彌爾曾經驅使過的使魔「甘道夫」。


    這個傳說中的使魔,是使用能徹底運用所有武器的能力,來確保始祖詠唱咒語所需的時間……


    「那,你就變成這世界上最強的魔法師?真是太好啦!不是從吊車尾一下子跳到了第一名了嗎?」


    「不能那樣斷言啊!雖然我不想讓公主失望,所以沒提到這件事,但是……」


    露易絲邊歎氣邊拿舉起了魔杖。


    「你、你要幹嘛啊?」


    接下來露易絲緩緩地開始詠唱起咒語。


    「耶歐露·斯努·菲爾……」


    「住、住手啊!笨蛋!」


    要是在這種地方被那種大爆炸痛擊,那可不是開玩笑的啊!但是,露易絲卻沒有中止詠唱的意思。


    「亞倫薩庫莎……」露易絲念到這裏,就像是無法繼續忍受一般地揮了揮魔杖。「砰」地一聲,才人的稻草堆發生了爆炸,散落成一地。


    然後,露易絲兩眼翻白,倒到了床上。


    「露露露、露易絲?露易絲!」


    才人慌慌張張地搖晃著露易絲。搖了一會兒之後,露易絲終於睜開了眼睛。


    「嗚嗚嗚……」


    「什、什麽啊?這是怎麽了?」


    露易絲邊甩著頭,邊驀地坐起身子來。


    「你別那麽大驚小怪嘛,我隻不過是稍微暈過去了而已。」


    「呃?啊啊?」


    「我能把『爆發』的咒語從頭到尾詠唱完的情況,也僅限於上迴那次……在那以後,無論我挑戰了幾次,都會在中途昏過去……雖然說還是會產生爆炸啦。」


    「這是為什麽啊?」


    「我想……大概是因為精神力不足吧?」


    「精神力?」


    「對啊。魔法是要藉著消耗精神力才能使出的,你不知道嗎?」


    「這種事情我哪知啊。」


    露易絲很快地端正坐姿,豎起手指得意洋洋地開始說明。


    「我以前應該跟你說過,魔法師是按照其能相加的魔法係統的數量多寡,來決定等級的吧。隻能用一個係統的魔法師屬於點狀級。能把兩個係統相加後,就成為線型級魔法師。若是能將三個係統相加,那就是三角級魔法師。魔法也是用這種規則來區分等級。例如相加了三個係統的咒語,就被稱為『三角級咒語(triangle spell)』。大致上來說,咒語的級別每往上提升一個,所消耗的精神力也要加倍。」


    「是喔?」


    「例如有一個精神力為八的線型級魔法師,然後假設這個魔法師『使用點狀級咒語時,必須消耗四精神力』。不過這部分因為有個人差異,所以也不能一概而論啦!」


    「是喔?」


    「所以啦!基本上這個魔法師每天能使用兩次『點狀級』的咒語。因為八除以四等於二。也就是說,他用了兩次之後就把精神力用完了。而當他要使用線型級的魔法時,因為會消耗兩倍的精神力,八除以八等於一,就隻能用一次。」


    「是喔。」


    「如果這個線型級魔法師成長為三角級魔法師之後,他使用點狀級級的咒語必須消耗的精神力,就大約會減少一半。四的一半是二,而八除以二等於四,點狀級魔法能使用的次數就變成四次了。線型級的魔法則可以用兩次,三角級的魔法能用一次。魔法師就是以這種形式成長的。」


    「是喔。換句話說,雖然低等級的魔法可以用很多次,但是高等級的咒語,並無法像低等級魔法那樣詠唱好幾次的囉?」


    「沒錯。你弄懂了咒語和精神力的關係了吧?」


    「大概懂了。那,你剛才昏倒的原因就是……」


    「對,是因為精神力用盡了。如果我勉強詠唱的話,就會像剛才那樣暈過去。因為咒語過於強


    大,而我的精神力並不足以使用。」


    「那為什麽上次你能用出來啊?」


    「是啊……這到底是為什麽呢?這點倒是個問題……」


    「那這啥子精神力,要怎樣才會恢複啊?」


    「基本上隻要睡覺就會恢複了。」


    才人把雙臂交迭起來,反複的思索。


    「唔唔唔……我說,你至今為止,都沒有好好地用出魔法過吧?」


    「是啊!」


    「所以這精神力什麽的,是不是就這樣一直累積下來了啊?然後就在那次把這些精神力一口氣全部用光了。」


    露易絲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例如,假設你的精神力是一百。而那個『爆炸』魔法一次就要消耗一百。雖然一般來說,隻要睡一晚精神力就能恢複。但是你這種情況,由於必須消耗的精神力實在太多……畢竟需要一百嘛,所以隻睡一個晚上的話,還是無法累積多少量。」


    才人隨性地把他想到的假設說了出來。


    「也許就是這樣!雖然我也沒可能搞得懂你們那些個魔法之類的事情啦!」


    但是,露易絲卻是一臉認真。


    「可能真的是那樣……」


    「啊?咦?」


    「能把四個『土』係統相加的矩形級魔法師使用的『煉金』魔法,能夠製造出黃金。可是,你知道為什麽這個世界沒有充斥著假黃金的原因嗎?l


    「啊?」


    「就算是矩形級魔法師,也不能多次詠唱矩形級的咒語。一個不好,也許一個星期隻能用一次,甚至是一個月才能用一次呢!就算如此大費周章,能藉著煉金產生的黃金,也非常的少量。所以黃金才能作為貨幣流通啊!」


    「嗯嗯嗯……」


    「也就是說,想要累積出使用強力魔法時所需的精神力,是非常花時間的一件事。我也許是同樣的情形呢。」


    「這麽說來……你下次能把咒語詠唱完畢的時間會是……」


    「我自己也不知道會是什麽時候……是一個月後呢?甚至,也許要一年後……」


    露易絲陷入了沉思。


    「也許要十年?」


    「別說出這種可怕的話啊!」


    「不過,說是成功用出也還算是成功呢!」


    「是啊。『虛無』還真的是讓人一頭霧水。畢竟就算詠唱在半途中斷,也能發揮效力呢……這種魔法我可從來都沒聽說過。」


    「雖然規模很小啦……嗚,我的稻草堆!」才人邊瞧著散落一地的稻草,邊說道。


    「有什麽關係啊。就算沒有那稻草堆……」


    不知為何,露易絲紅著臉低聲嘟囔著。


    才人歎了一口氣,然後發現……趴在床上的露易絲身上穿著的外套下擺,居然翻了起來,讓她的屁股稍~微地露出了一點點。而露易絲那家夥隻顧著說明,大概自己也沒察覺到!


    才人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鼻子。才人這個動作,似乎讓露易絲察覺到外套翻了起來。於是她猛地跳了起來,壓住外套的衣擺,滿臉通紅的大喊。


    「你、你看了!你看到了!看到了————!」


    「誰叫你自己不穿內褲啊!」才人也大叫道。


    「人家睡覺時都不穿啊!這是理所當然的啊!」


    「當你個大頭啦!」


    露易絲咬了嘴唇,然後窸窸窣窣地鑽進了被窩裏。


    「我要睡了。」


    才人也拿她沒辦法,隻好鑽進了被子的一端。從被窩裏傳出了露易絲像是在鬧別扭般的發言。


    「偷看主人的使魔,給我去稻草堆上睡啦!」


    「稻草堆可是被你炸掉了耶。」


    露易絲又繼續在被窩裏嘀嘀咕咕了一陣,但沒多久之後就安靜下來了。才人一邊想著「啊啊,明天晚上我一定要把水手服拿去給謝絲妲才行」,一邊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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