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正是能讓一切的努力與辛勞


    化為芝麻小事的東西。


    ──摘錄自╳╳╳的私人發言 聯邦國家安全委員會指定機密筆記


    統一曆一九二六年三月十五日 帝國軍參謀本部 第一會議室


    帝國軍參謀本部的第一會議室,就宛如遭遇台風的帆船甲板,充斥著將兵們驚慌失措的怒吼與喧囂。


    突然收到在東部方麵與聯邦軍爆發正規軍事衝突的惡耗。


    自從收到告知前兆的第一報後,參謀本部就像領悟到恐怖的暴風雨可能即將到來的船夫一樣做好覺悟,毫不懈怠地進行準備。


    過去在萊茵戰線曾犯下放任共和國軍發動奇襲的嚴重失態。軍方藉由將相關人等徹底肅清的粗暴手法向組織內外宣示,過去這種毫無作為,拱手放任情勢爆發的失敗,是無法原諒的。


    參謀本部不會再犯下同樣的失態。宛如口號不斷重複的這句話,如實述說著參謀將校們的幹勁,以及他們明確拒絕重蹈前任者覆轍的心態吧。


    實際上,他們也沒有空口說大話,確實是沒有掉以輕心。就連非值班人員也一起總動員,為了掌握狀況做出一切可能的安排。這份努力的迴報,就在帝國軍前線部隊的活躍下,經由取得控製的東部防衛戰鬥呈現出來。


    東部方麵軍司令部與參謀本部的緊密合作,也漂亮地展現出調整的成果。


    在這種變化不斷的機動戰狀況下,自傑圖亞副戰務參謀長起的主管將校們,將後勤路線徹底維持起來。既然能供給前線的炮彈有限,就將內線戰略的本領盡情發揮出來,成功保有大致上的即時性,處理情勢的變化。


    不過,該說即使如此吧。


    傳來的情報夾帶著戰爭迷霧,單憑一介凡人之身想要掌握全貌,資訊量未免太過龐大。


    各哨戒設施傳來的緊急聯絡,主管方麵軍傳來的情勢報告。同時,還有各方麵傳來的矛盾詢問。想當然,就算竭盡了人類的一切智慧處理,參謀本部的處理能力也有個極限。就算要將處理能力強化到極限,也總是會有個上限。


    宛如激流傳來的情勢報告,輕易就突破演習的推測內容。就連應該是針對推測狀況,以三倍冗餘性部署的分析主管軍官們,也在遠比預期還要早期的階段達到了處理上限。


    然而,帝國所自豪的參謀將校的真本事,正是針對意外的處理能力。為了展現被譽為參謀教育精髓的臨機應變能力,參謀本部就在明白處理能力趕不上變化的瞬間將不重要的瑣事割舍掉。帝國軍的中樞部一派,以可怕的明快判斷力認定,優先順序才是一切。


    於是,他們將優先度低的情報與詢問擱置一旁,總之先出動所有參謀將校,從優先度高的案件開始處理。


    立即著手處理的,是將待命中的大陸軍派往東部的案件。堅信兵貴神速的他們,將全副心力放在迅速展開兵力上。


    戰務與鐵路課也早就開始不眠不休地調整時刻表,總之先將能派出的部隊依序送出。


    同一時間,後勤主管軍官們也一麵詛咒老天,一麵強迫自己達成當場修正物資配給日程表的神乎其技。麵對這種直到最後一刻才要臨時變更鐵路運行計畫的蠻橫之舉,鐵路課的課員們盡管全都累倒不起,也還是成功達成了。


    這是足以讓軍方內部長年流傳「內線戰略的重點,迅速展開部隊與物資的關鍵就在於鐵路課」這句話的豐功偉業。外加上在戰務主導的後勤網整備工作下,預先準備好的倉庫,還有安排參謀飛往當地確認狀況的機票都沒有出錯。


    盡管如此,戰場的常理就是凡事都不會按照計畫進行。眼前麻煩的是,當地傳來的報告果不其然是亂成一團。


    不管怎麽說,這就是戰場。


    行動的結果是吉是兇,有一半接近在賭博。任誰都眼泛血絲到處奔波的景象是隨處可見。


    位在這場暴風中心的參謀本部裏──


    「就速戰速決吧。各位,我想針對第二〇三航空魔導大隊的譚雅?馮?提古雷查夫少校送來的提案進行審議。」


    由應該比誰都還要繁忙的傑圖亞中將親自主持會議,要討論譚雅提案的聯邦首都襲擊計畫。雖說她直屬於參謀本部,但將區區大隊規模的部隊請求列為最優先案件進行檢討,就編製上來看幾乎是異常事態。


    「雷魯根上校,我想聽貴官的意見。」


    一個大隊竟越過當地方麵軍,直接向參謀本部請求指示。就軍隊的組織機構來看,這本應是不受歡迎的事態。


    然而,參謀本部不僅容許她這麽做,還招集分秒必爭的繁忙將校們,儼然很重大似的進行議論。因為這個案件就是如此重大……倘若是要對敵國首都,投入第二〇三航空魔導大隊的話。


    「是的,下官以為若有可能成功,就值得讓他們一試。」


    所謂的首都直擊計畫。


    該錯愕的,應該是提古雷查夫少校的腦袋吧。對雷魯根上校來說,這是他在聽到消息時,毫不虛假的想法。


    命令她投入東方戰線進行遲滯作戰的答覆,竟然是襲擊敵國首都,對後方造成衝擊?的確,要是能讓聯邦軍受製於戰線後方的警戒,戰略效果可說是極為強大……但正常人實在是有點難以跟上她跳躍性的思考邏輯。


    不對,雷魯根上校在心中稍加修正,應該是自己也被她毒害了吧。


    請看我用區區一個魔導大隊達成對聯邦首都的襲擊──這話要是出自他人之口,將會因為牛皮吹太大,連正式的審議都不會有吧。


    「我老實稟告,姑且不論風險,迴報極為龐大。外加上,成算也絕對不低吧。」


    然而,別說是叱責她別逞威風,參謀本部甚至迅速審議起她的請求,還要求各部門正忙得團團轉的專家們特地抽出時間來開會。


    因為不是別人,正是雷魯根上校自己相信這件事有成功的把握。


    「……直擊首都。這作為佯攻,可是完美的一步棋。」


    主戰線正在進行遲滯戰鬥,應當從事支援任務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導大隊指揮官,看來似乎是很順利地在正常運作呢,雷魯根上校邊在心裏發著牢騷,邊開口說:就讓她去做吧。


    「就這份信文來看,是基於政治要素在尋求許可吧。」


    動著疲憊的腦袋,雷魯根上校想起魔導軍官的存在,完全無法理解他們到底在想些什麽。魔導軍官並非各個都跟她一樣難以理解。


    所以這項提案,絕對是提古雷查夫少校提出的。


    畢竟是那個少校。一般來講,這會是在部下將兵們要求進攻的壓力下,送來這種想請求本部加以製止的迂迴訊息,但這種事絕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


    大概是顧慮到不想這麽做的部下,所以姑且尋求一下上級的許可。還要說的話,就是政治上的顧慮吧。謹慎細心到讓人生氣。早在擊沉聯合王國潛艇時,就已充分證明了她擁有能預先避開政治糾紛的能力。


    「應該有成算吧。而且還是很好的佯攻,我想就讓她去做吧。」


    隻要不算政治上的衝擊,作為佯攻,直擊首都可是完美的一步棋。能強迫敵軍抽出戰力防衛首都。這樣一來,想必就能讓敵軍減少前線的兵力吧。


    「這難道不是典型的說易行難的事例嗎?雷魯根上校,直擊首都可不是簡單的事。先不論這聽起來很有威勢,實行時應該會碰到堆積如山的難題吧。」


    「在達基亞成功襲擊首都的實績,還有在萊茵戰線對共和國軍司令部的襲擊,以及在南方戰線對敵司令部的襲擊。考慮到這是不缺實績的專家提議,成功率是相當高吧?」


    像這樣列舉下來,提古雷查夫少校與第二〇三航空魔導大隊,還真是有著傑出


    的斬首戰術達成經曆。


    「假設,就算襲擊本身失敗了,敵軍也不得不分出部隊處理。既然如此,隻要能將敵兵力引開,不就能期待減緩聯邦軍對東部主戰場造成的壓力了。」


    然而,雷魯根上校的腦海中,也同時閃過提古雷查夫少校那對玻璃珠般的眼眸。光是迴想起那對彷佛在窺看虛無一般異於常人的眼神,就能理解事情不會在通常的範圍內結束。


    光看外表,她是名可愛的幼女。然而那對眼睛,讓雷魯根上校強烈有種那與其說是人類,更像是殺人人偶的印象。


    「……上校,你是認真的嗎?」


    「傑圖亞閣下,請你考慮清楚。那可是提古雷查夫喔。」


    傑圖亞中將語帶疑惑的詢問讓他反問迴去。本來的話,這會是難以置信的無禮行徑。不過,那可是提古雷查夫少校。


    她在萊茵似乎是樂得手舞足蹈。是強行突破那個共和國的防空網,將司令部擊毀的超常規格軍人。


    這可是她特地跑來懇求許可的作戰。


    早在她向本部尋求實行許可時,就已經不是有無「成算」的問題,就像是在確認「政治」容不容許她這麽做一樣。


    首先,她是一定能夠做到。


    「不過,那可是首都喔。」


    「……與其綁上項圈圈養至死,放出去追咬獵物會比較好吧。」


    因為她肯定是有成算。再說,即使她失敗了,隻要能展現出那狂犬般的攻擊精神,就能創下以佯攻來講過於充分的戰果吧。


    這就跟獵犬要是太過兇狠,總之就放出去追咬獵物會比較好是相同的道理。畢竟早已證明,她是隻要野放出去,就會靠自己的嗅覺掌握戰機的指揮官。


    既然準許後也不會有造成問題的政治要素,就該讓她去做。毫無理由的製止她,應該會更加危險。放走戴?樂高一事,如今已讓他們付出極大的代價。一想到這,就覺得最好還是相信狂犬的嗅覺。


    「真是討厭的見解。大致來講,這可不是對前線部隊的態度。」


    「中校,你是不了解她才會這麽說。」


    以常識性的意見勸諫自己的是一名老邁中校。


    記得他是東部方麵軍派來的聯絡官吧──一想起這件事,雷魯根上校隨即就對他的反論嗤之以鼻。


    一次,隻要一次就好。隻要接觸過提古雷查夫少校這個異物的本質,就能夠立刻理解。要是派不上用場,就會將魔力刀指向訓練生的戰爭狂犬。隻要讓她知道會造成妨礙,肯定就連自己人也會不著痕跡地做掉吧。無能指揮官在前線不經意地意外死亡,絕不是罕見的事。


    不過,她應該是會用合理的理由確實地把人做掉。


    「提古雷查夫少校是名優秀的野戰將校。不過,讓我們換個角度來看吧。」


    「咦?」


    「……她是名太過優秀的野戰將校。我勸你看一下她在南方大陸的機動戰報告。就我所知,能在演習時做到如此機動的部隊,就算放眼帝國也數不滿五指,而能夠在實戰中展現的也就隻有她了。」


    就這層意思上,隆美爾將軍的指揮實在出色,雷魯根上校發出讚賞。不是埋怨她難以使喚,而是丟著不管,放任她去打出最大的戰果。


    由於沒有遭到掣肘,提古雷查夫也能好好工作……不對,不該過分低估她吧。


    提古雷查夫少校似乎是真的做得很好。


    會不得不用似乎這種不確定用語,是因為對雷魯根上校來說,提古雷查夫少校的表現已超乎他的想像範圍。


    「啊,關於這件事,其實東部軍有提出疑慮……我們不免懷疑報告書是不是欠缺正確性呢?當然,這並不是在懷疑像提古雷查夫少校這樣的優秀野戰將校會去偽造戰功,但還請考慮到戰果報告往往都會有趨於浮誇的傾向。」


    「……恕我失禮,你剛剛是說?」


    「也就是東部方麵軍對於戰果報告書是否有妥當處理一事存有疑慮。就算本國需要英雄,拿出再稍微實際一點的數字會比較好吧?」


    霎時間,雷魯根上校錯愕得啞口無言。欲言又止地朝上司的傑圖亞中將看去,發現他也跟自己同樣一臉困惑。


    這也沒辦法呢,雷魯根上校帶著苦笑,反芻起東部軍聯絡官開口說出的那句話。就戰果報告書來說,自提古雷查夫少校起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導大隊,表現確實是有點太過誇張。可以理解他們是認為報告書上所補充的「麵對共和國的殖民地防衛軍與本土的殘存部隊,提古雷查夫少校展現出有如猛虎出閘的奮戰之姿」這句評語有問題吧。


    「既然有這種疑慮,東部方麵軍不妨就派監察官去提古雷查夫少校的大隊吧。」


    「……可以嗎?」


    「當然可以。不過恕下官僭越,苦口婆心奉勸你一件事。我強烈建議派去的軍官,最好是所屬於長距離偵察部隊,從事過至少一周以上敵地滲透任務的幹練魔導將校。」


    所以,雷魯根上校忍不住由衷忠告。


    「猛虎出閘」還算是相當譬喻性的表現吧。就算蹙眉認為報告欠缺正確性,但所記載的戰果也確實是很異常。提古雷查夫少校與其第二〇三航空魔導大隊就像是去打野鴨一樣,輕輕鬆鬆拎著擊墜報告歸還。


    懷疑戰果報告正確性的監察官聽說曾一度與他們同行過,不過據說是以不幸的軍務官僚遭到悲慘下場作結。好像是在陪同進行為期一周在長距離行軍下的敵地滲透襲擊行程後,緊接著要被拖去緊急起飛迎擊時暈死過去,遭到部隊抗議「要是迎擊戰的擊墜數不被承認可就困擾了」之類的。於是,這件事就在監察官體無完膚地逃迴本國後結束的樣子。


    到頭來,他們並沒有灌水……而是確實的戰果吧。毫無疑問是該讚賞為英雄的活躍表現。


    然而,再稍微仔細想一想吧。


    隻要走錯一步就會全滅的敵中央滲透襲擊,竟然滿不在乎地持續一個星期,他們肯定是有哪裏不太正常。豈止如此,在正式命名為南方會戰的與自由共和國軍的會戰當中,他們所展現出來的敵中央突破與司令部襲擊的時機,完美到不像是人類所為。


    所收到的會戰報告書上,寫滿著幾乎是理論上說不定勉強有可能辦到的理想的戰術機動。在簡直像是以俯瞰視角看穿一切的時機,描繪出適當的機動。


    「她是某種優秀的狂人。要是不盡量派優秀的監察主官過去,她很可能會覺得派去的人礙手礙腳就直接殺掉吧。我想,你們應該不會想要這種結果。」


    「怎麽會!她可是槲葉銀翼突擊章的持有人耶。」


    「所以才會這麽做。」


    活著持有槲葉銀翼突擊章的人,是才這點年紀的小孩子。


    這句話本來會是個笑話,也可說是絕無可能的事。假如自己是在戰前看到這句話,不是認為這是低劣的謊言,就是不了解軍方人事製度的人在胡言亂語,不屑一顧地一笑置之吧。


    愈是去想,就愈是覺得她有著顯著的異常性。譚雅?馮?提古雷查夫少校是個小孩子……但作為軍人卻已經過於完美。


    幾乎隻能認為她喪失了某種枷鎖。


    她效忠於軍隊,還算是能靠至今為止的經曆理解。但她的忠誠會以怎樣的形式呈現,則還是個未知數。真是可怕。


    「……就到此為止。現在也沒時間爭論了。既然隻有感情麵上的反對意見,再討論下去,隻是在浪費我們的時間。」


    果斷地無視他們的傑圖亞中將臉上帶著苦笑。朝著錯愕的參謀們,傑圖亞中將以話語發出轟炸。這位大人也還是老樣子呢,雷魯根上校苦笑起來。


    「我也認為可以準許。」


    「「閣下!」」


    就連本來在一旁觀望的數人,也不免忍不住打斷傑圖亞中將發言的景象,讓雷魯根上校看得噴笑……看樣子,他們是在擔心吧。


    這件事太過缺乏成算?


    可能會讓貴重的精銳魔導部隊無意義地折損?


    或是,擔心他們會對軍隊的士氣造成不良影響?


    所說的每一句話,言外之意全是這些意思的製止話語。


    「就是有把握她才會這麽說吧。就算要拿我珍藏的酒來賭也行。」


    「是認真的嗎!」


    所以,他們才會對傑圖亞輕易就將這些擔憂一腳踢開的表現感到震驚吧。


    參謀這種生物,終究隻是在常識範疇內思考的秀才,不擅長偏離既存概念的想法。這也不能怪他們呢,雷魯根上校邊這麽想,邊深深體會到第二〇三航空魔導大隊是超乎常規的存在。


    一旦跟他們扯上關係,常識會產生動搖也是沒辦法的事。


    「是呀。我當然是認真的。趕快去發出許可吧。」


    就算要他們去理解也沒用吧,雷魯根上校邊這麽想,邊敬禮離室。為了打電報給如今應該正在「來了嗎?來了嗎?」迫不及待許可下來的她,朝通訊室走去。


    ……帶著去向聯邦降下災難的心情。


    統一曆一九二六年三月十六日 聯邦首都莫斯科


    要問到位處莫斯科一隅的內務人民委員部,光是聽到這個名字,就足以讓聯邦市民做好「接下來輪到我」的覺悟了。畢竟,他們有別於怠惰的聯邦機構,不缺實際成績。


    在這世上,有種人會莫名熱心地去推動他人不希望有人熱心去做的工作。人人都希望警察與消防員能熱心工作,不過會希望「秘密警察」熱心工作的人鐵定很少。


    更何況是聯邦引以為傲的「人民的朋友」內務人民委員部,倒不如是想請他們別這麽勤勞。不對,就連在聯邦屬於特權階級的聯邦黨政官僚,可能的話也都由衷希望內務人民委員部能怠惰一點。畢竟內務人民委員部的惡名,就是經由聯邦黨中央幹部的大刀闊斧所建立起來。


    不論是軍幹部也好黨幹部也罷,沒人能在被他們盯上後活得太久……作為可能明天就會讓自己或自己的親朋好友毀滅的人物,他們是全聯邦市民所恐懼的對象,同時也是憎恨的對象。隻不過,內務人民委員部的職員們並未理會聯邦市民的這種感情,徹底做好他們作為齒輪的職責。


    從農業集體化、肅清反動分子,到揭發破壞行為與取締對外通敵,內務人民委員部實在是相當勤勉。他們毫無忌憚地公然宣稱著「與其害怕十人的冤罪錯放一名犯人,不如無懼百人的冤罪也要取締真兇」這種極為惡劣的信條。


    該說內務人民委員部的職員們就彷佛是現代的獵巫人員。不過就算是他們,基本上在頂頭上司的內務人民委員「羅利亞同誌」麵前,也隻能壓抑著恐懼,直打哆嗦地祈禱自己沒有犯錯。


    光就外貌,他是名年約四十多歲,看起來平凡不起眼的矮小男人。然而光是聽到這男人的名字,就連身經百戰的軍人也會冒起冷汗,內務人民委員部殘虐無比的職員們也會像借來的貓一樣乖巧。是遭到眾人如此恐懼,同時也遭到暗中厭惡的對象。


    隻不過,執筆淡淡地處理職務的羅利亞,則是將自己定義為一名隻是努力地達成義務的優秀官員。


    「唔,就適當處理。」


    針對西魯多伯利亞收容所的相關事務手續,在訓誡所長要適當運用(盡可能降低損耗速度)收容的勞動者後,將聽筒緩緩掛起。


    盡管知道戰爭開始了,他的工作風格還是跟平時一樣沒有變化。淡淡地將人類看成數字,不論是在前線還是後方,他都會遵照職務,努力將數字填滿。


    對他來說,既然已決定開戰,他就隻有做好自身職責一途。


    然而,就算是這樣的羅利亞,對帝國發出宣戰布告的決定,也毫無疑問是能讓他擺脫最近盤據腦中的惡夢的喜事。不知帝國何時會從旁邊襲來的警戒感,似乎帶來連自己也難以想像的沉重壓力。


    上一次為壓力所苦,是多久以前的事啦?


    自從計畫向帝國宣戰發動奇襲攻擊以來,他的身體狀況就變得相當良好。拜這所賜,讓他文件審得很順利,能比平時還要處理更多的案件,算是意外之喜吧。


    名單上的半數人員已肅清完畢,即使開始進入戰時體製,他也滿懷自信與自負,不會讓國內的反動勢力有任何動作。


    短期內,不論是反體製派還是意圖搞破壞的動搖階層,任誰都不允許挑戰聯邦的棟梁。即使是人手再多也不夠用的集中營勞動力,也隻要把帝國軍將兵強製送進去,問題就能解決了吧。


    「一切順利,那我也……啊,偶爾一次也不錯吧。」


    就在前線即將開戰的這一瞬間,羅利亞理解到自己正感到前所未有的興奮……精神略為抖擻起來,難以壓抑想朝某處宣泄衝動的欲求。


    一想到這,他沒有特別猶豫就采取了行動。


    「是我。對,派車過來。」


    之後就隻要等前線的政治軍官把報告傳來。就唯獨這件事,需要等上一段時間吧。等待實在是件教人焦急難耐的事。


    既然忍不下去,就有必要讓下半身「稍微鬆口氣」。


    今天就在市區內隨便逛逛,找看看有沒有什麽新收獲也不錯。而且,俗話不是說了,自古英雄皆好色。


    「在我迴來之前,給我確實處理完畢。尤其是與帝國相關人士有過接觸的人民,要給我徹底調查清楚。」


    這話說得沒錯,那身為英雄的自己,就算性好漁色也是沒辦法的事。羅利亞這個人對於優先滿足自身興趣的決定,不帶有一絲的猶豫。


    將剩餘工作交給部下,留話要他們將疑似與帝國有關的人員徹底處理掉後,他就迅速搭上自己的專用車,向明白詳情的駕駛發出簡潔的指示。


    「我要視察市內。就跟往常一樣。」


    於是,他所搭乘的車輛就朝莫斯科的市中心,在不時受到幾處檢查站與對空防禦陣地的幹擾下,緩緩前進。這雖然稍微阻礙了羅利亞的興致,但對於自己親手安排的檢查站,以及親自命令軍方構築的對空防禦陣地,實在是隻能忍了。


    所幸這沒有耽擱到太多時間。就算在幾處檢查站被稍微攔下,內務人民委員部的職員們也有穿插在步哨之中,隻要注意到內務人民委員部的公務車上掛著特定車牌,他們就會幫忙開道。


    讓車開到學生眾多的市區中心後,羅利亞就懷著物色獵物的心情,迫不及待地打量起往來的學生們。


    畢竟最近很忙,沒什麽時間享樂呢。


    真是愈來愈沒耐性了,連他自己也不免苦笑,但也正因為這樣,追求愉悅的他才會為了尋求符合自己嗜好的理想對象,執著凝視起往來的女學生。


    「那個還不錯吧?……嗯,有點微妙。」


    一名有著美好背影的女學生霎時間吸引住他的視線,不過仔細一看卻不合胃口,讓羅利亞歎息起來。這是口味的問題,那要是再年幼一點,就符合自己的喜好了。然而,真是可悲。就自己的喜好來看,她已經熟過頭了。


    那與其說是青澀的果實,倒不如說是成熟的果實,不太符合自己的興趣。是覺得水準不錯。畢竟也不是沒辦法勾起我的興致。隻不過,正因為近乎完美,瑕疵也就更為醒目。


    「真可惜……要是再早一點發現到,就是最美味的時候了。」


    這讓他忍不住感慨起命運弄人。不論是容貌,還是身高,要是再幾年前遇到,毫無疑問會讓我食指大動,伸手將她摘下。就連半生不熟的階段都還有著一副能吃得下去的容貌,反倒讓人倒盡胃口,真是一場


    悲劇。


    「請問怎麽了嗎?」


    「不,下一個。讓車繼續前進。」


    對正在眺望走在街上的少女們的羅利亞來說,這是件讓他掃興的事情。就算想找尋堪折的花兒,但在看過理想枯萎的身影後,就覺得眼前盡是一些有點無法讓食指大動的對象。就算背影迷人,實際靠近一看的感覺,就是不太滿意。


    或許該換個河岸找找吧,正當他打算轉換心情時──


    就在凝視地麵的他,失望地望向天空時,注意到西方天空上浮現著一點一點的黑影。這影子還真怪,就在羅利亞這麽想的同時,他注意到那些黑影包覆著跟鳥不太相似的奇妙迷彩花紋。


    「嗯?是哪裏的笨蛋啊?」


    莫斯科全區早就被指定為禁飛區域,除非是軍事遊行或是典禮儀式,否則莫斯科上空都不許飛機進入。


    想當然,這是明確的違規行為。


    那群混帳東西──羅利亞湧起彷佛光靠眼神就足以殺人的殺意,同時發誓要讓這些蠢蛋嚐到報應。


    大概是違規的空軍或魔導師吧。就是這樣,空軍與魔導師才讓人無法信任。明明都送這麽多人進收容所了,還沒學到教訓嗎?不過一想到這,羅利亞狡猾的腦袋就突然感到一點疑問。


    魔導師?


    這附近不應該還有魔導師存在啊。主導獵魔導師行動並徹底執行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會在這種地方犯下違規行為的魔導師,早就物理性地統統消失了。


    不應該還有漏網之魚。


    「怎麽可能!」


    等迴過神來時──


    他忍不住大叫起來,毫無餘力去顧及形象。心想著怎麽可能會有這種蠢事。


    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


    羅利亞腦中甚至冒出這種得不到答案的疑問。然而就在他感到疑問後,眼前疑似魔導師的黑影,就經由行動替他解答了。


    魔導師們悠然排出看似對地掃射隊形的隊伍,就連在地麵上看來也依舊出色,是一絲不亂到能乾脆說是悠哉的機動。


    然後,羅利亞知道。


    聯邦軍的魔導師不可能做出這麽有秩序的行動。


    這是當然。正是自己下手肅清,把他們弄得分崩離析的。


    好讓魔導師這種支持舊體製的階級敵人,再也沒有能力與黨對抗。這些反動分子們如今早已淪落為聯邦軍為數不多的冷遇單位。能做到如此出色機動的部隊根本就沒留下,就算有留下來,也早就送去東部的西魯多伯利亞,假借國境紛爭的名義讓秋津洲皇國殺光了。


    所以,那不會是聯邦軍魔導師。所以必然地,能用消去法導出答案吧。是敵人。


    是與聯邦敵對的國家軍隊。當想到這點時,他這次真的慘叫了。


    「帝國軍!該死!這怎麽可能!」


    統一曆一九二六年三月十六日 聯邦首都莫斯科上空


    一抵達聯邦首都莫斯科的上空,帝國軍第二〇三航空魔導大隊的指揮官譚雅?馮?提古雷查夫魔導少校就知道,這場打賭是自己大獲全勝。


    心想著「我就說吧」,臉上甚至還揚起微笑的譚雅,愉快地遠望起代表帝國軍前來拜訪的莫斯科市區。


    隻要從上空,像是要確實打招唿似的遠望過去,就能看到夢寐以求的「世界上離市中心最近的國際機場」,還有惹人厭的雜亂銅像群。


    閃著刺眼光芒的紅星,還有真佩服他們蓋得出來的高聳聯邦人民宮殿,也都很沒品味。


    算了,譚雅就寬容地展露微笑。


    本來就不對共產主義者的品味抱有期待,也不是會挑剔目標外貌的個性。


    要說唯一的堅持,也就隻有「好的共匪,就隻有死掉的共匪」。


    隻要能在不受國際條約的束縛下,空襲共產主義者的首都,譚雅就心滿意足了。


    『fairy01唿叫大隊各員。』


    就隻是悠哉飛在天上,結果直到敵國首都的上空,不僅一次也沒有遭遇迎擊,就連防空部隊也沒有碰著,這本來是不可能的事。


    本來的話……也不是不能說,這是受到剛開戰不久的混亂影響。


    但就算是這樣好了──譚雅暗自竊喜。自己等人可是沒做什麽準備,就達成長距離滲透襲擊了。早在他們如此輕易就深入敵地時,就知道聯邦的防空網根本算不了什麽。


    『打賭是我贏了呢。就說是連大學生都能突破的防空網了吧?』


    『02唿叫01。正如你所說的。』


    看,我就說吧──譚雅微笑看向對襲擊莫斯科一事麵露難色的拜斯上尉。麵對長官「看吧」的愉快語氣,就算不是拜斯上尉,也隻能一副「這還真敵不過你呢」的態度舉白旗投降了。


    『乾脆承認事實的態度不錯。不過,我可不會手下留情。大隊各員,就跟你們聽到的一樣。歸還後,給我盡情喝光02珍藏的好酒吧。』


    『副隊長請的客,哎呀,還真是期待呢!』


    『既然機會難得,也請算我一個吧。』


    會在這種時候接連說笑的格蘭茲中尉與謝列布裏亞科夫中尉,個性真是變得膽大包天了。在敵地上空和睦開朗地愉快飛行。幾乎讓人有種不同於共匪的大地,共匪的天空是自由的錯覺。


    『既然要請兩名中尉喝,副隊長,可別忘了我們的份啊!』


    『這是當然的對吧,上尉!這可是繼去年夏天的沙灘之戰以來的大規模任務呢。我們向你發誓,麵對酒精絕對不會退縮半步!』


    『02唿叫大隊各員。你們這群家夥,好大的膽子啊!』


    就職場氣氛來說,這真是值得信賴的互動。看著意外有酒喝的格蘭茲中尉等人幹勁十足的模樣,就肯定他們能發揮出大隊團結一致前去勞動的團隊合作精神。


    既然如此──


    就幹得徹底吧,暗自高興的譚雅,就懷著一麵適度放鬆,一麵保持警戒飛行的部下們還真是可靠的念頭,發出號令。


    『01唿叫大隊各員,期待02請客是沒關係,不過在休閑活動之前,必須要先把工作完成。立刻組成對地掃射隊形。重複一次,立刻組成對地掃射隊形。』


    譚雅一聲令下,部隊就同時組成箱型編隊。第二〇三航空魔導大隊的部隊員們所展現的機動相當精美。部隊保持著適當的間隔,同時還開始順利侵入莫斯科的市中心上空。


    在這瞬間,譚雅抓到一種就算比原先預定的還要多踏出一步也不壞的感覺。抵達這裏的一路上,遇到的障礙頂多就烏雲或是鳥。雖說是長距離行軍,不過這對魔導師的消耗程度有限,所以還相當有餘力。


    保有比預期中最好的狀況還要好的完整戰力抵達莫斯科。就算不貫徹一擊脫離,在都市襲擊戰中盡情大鬧,也依舊能期待保有脫離的餘力。照這情況來看,應該能從北方脫離,逃往舊協約聯合領土的友軍控製區域吧。


    喃喃哼了一聲,譚雅向部隊發出「就迅速破壞吧」的指示。


    當初的計畫,頂多就是表演性質的示威飛行。具體來講,就是仿效約翰牛在敵國首都上空盤旋繞圈的程度。


    該說既然對手是共匪,就是要讓狠狠踐踏他們的麵子吧,譚雅早先也就隻有「要是能做到這種程度就好了呢」的念頭。然而,現實給了譚雅優於表演性質的選擇。


    『修改原定計畫。第一中隊由我親自率領。去將那棟高聳可恨的聯邦人民宮殿上的紅星炸掉吧。除此之外,還要去突襲顯眼的政府設施。』


    既然無人迎擊,那就來一場夢寐以求的莫斯科大掃除。


    『第二中隊,你們去把莫斯科廣場上的醜陋銅像拆了。可能的話,連木乃伊也一起。』


    將約瑟夫的銅像推倒,可也是資本主義者的夢想。


    我想在自己的世界裏,恐怕很少有銅像被推倒的次數能比得上那座銅像吧……所以沒道理不能在這邊的世界這麽幹。不如說這是個難得的機會。就將這視為一個好契機,讓我的大隊也在這邊的世界,率先創下破壞共產主義紀念碑的曆史偉業吧──譚雅暗自竊喜。


    可能的話,也想將陵墓裏那具成為偶像崇拜對象的木乃伊一起炸掉。想歸想,但還是有可能的話再去做吧。


    第三中隊,負責壓製破壞那棟能遠眺西魯多伯利亞的莫斯科最高建築物,將秘密警察統統幹掉。』


    再來,就是去找秘密警察麻煩。還真是快樂得不得了呢。


    連待在地底下都能看到西魯多伯利亞的舊保險事務所。把這裏的機密文件燒光,肯定是實質上最能找他們麻煩的事。要率先去做他人討厭的事,這句話說得真好。


    『第四中隊,去襲擊克裏姆林宮。不用客氣,給我放手去幹。』


    再來就是,美軍好像有禁止轟炸皇居,不過我們可沒有特別設下這種限製。德軍也有禁止攻擊英國王室?沒關係,沒關係。


    我們是帝國軍。好,就去幹掉克裏姆林宮的大熊們,為人類世界做出貢獻吧。


    『大隊長唿叫大隊各員。這可是全資本主義者所夢想的情景。就讓後世的資本主義者們,去羨慕在這瞬間的我們吧。』


    這對立場堅定的反共主義者來說,肯定是會讓他們在讚歎之餘,希望自己也能夠親臨現場的光景。


    『那麽各位,開始行動!』


    『『『遵命!』』』


    就在部隊散開,準備襲擊態勢時,盡管是會讓人覺得「終於啊」的時機,不過譚雅等人還是開始遭受到來自地麵的防空炮火。


    「哎呀,果然還是有防空陣地嗎?」


    從地麵攻擊的高射炮不免會是個威脅,要是遭到直擊,就算是第二〇三航空魔導大隊的精銳們,可也不是重傷就能了事。


    加強對地警戒──部隊之中瞬間傳起這種敦促警戒的警告,但過沒多久,部隊內通訊就滿是掃興的感想。


    「……真是零散的迎擊。而且,瞄準也十分粗糙。敵方的防空陣地,就隻是胡亂把炮彈打上天的樣子。要乾脆去攻打防衛陣地嗎?」


    也不是沒有被靠來的謝列布裏亞科夫中尉所提出的誘人提議給吸引,不過譚雅盡管猶豫了瞬間,卻也還是搖頭否決。


    「就算是共匪不堪入目的粗糙防空炮火,但防空炮火就是防空炮火。我可想不到去讓部隊白白蒙受損害的理由喔。」


    「是我失禮了。」


    「要是鬧過頭,忘記迴家的時間,我可就困擾了……對了,中尉。貴官因為個人經曆,而對共匪默默懷恨在心,是吧。」


    「是的,少校。不過,那是我小時候的事了。」


    譚雅想起這件事後,也沒忘記要姑且警告一下部下。


    「中尉,你不用勉強自己隱瞞對共匪的憎恨喔。」


    「咦,少校?」


    即使謝列布裏亞科夫中尉臉上露出努力裝作很錯愕的表情,不過譚雅還是一副「我懂」的態度點點頭。


    謝列布裏亞科夫中尉有著聯邦出身的經曆。屬於正常人的她,肯定會因為共匪而過得很辛苦吧。所以能輕易想像得到,她當然是想射殺共匪想得難以忍受吧。


    「我不會要你別被憎恨支配。所以隻要你忠於軍務,我就肯定貴官的憎恨。當然,最好是能給我保持自製……但隻要貴官忠於交戰規則,貴官的屁股由我來擦。」


    看著激動地想說些什麽的副官,譚雅一句「別放在心上」繼續說道。我沒興趣幫部下的失態收拾善後,但要是部下明明沒錯卻遭到批判,我也會毫不遲疑地袒護他。


    「我多多少少知道貴官的經曆。我很期待你對這裏的知識喔。給我好好幹吧。期許你能達成心願。」


    邊拍著謝列布裏亞科夫中尉的肩膀,譚雅邊說著「好,開戰啦」邊為了衝到部隊前頭加速前進,向編隊下達準備突擊的命令。


    『大隊各員,就根據各中隊長的判斷大鬧一場。撤收時會使用信號彈與廣域通訊,根據我的判斷下達指示。』


    『請問戰術目標是?』


    『適度地破壞,適度地嘲弄。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了。給我盡情大鬧一場吧。我會期待各位發揮出富有創造性的破壞。』


    既然已抵達莫斯科的上空,那我們要做的事情就跟杜立德的空襲東京一樣。這就像是在仿效美帝的政治宣傳手法。【杜立德:運用「從航空母艦起飛的陸基轟炸機」轟炸東京的洋基魂集團。會讓陸基機從航空母艦上起飛的人,大概就隻有這些家夥吧。】


    聯邦這個國家充滿虛偽。對於國家本身是虛構的,僅靠著政治宣傳在支撐國家性的聯邦……動搖黨的全能性是最為有效的手段。要說的話,就是要朝他們的臉上扔泥巴。


    不過,正因為這樣的戰略效果不小,所以能用最小的勞力達到最大的衝擊。另一方麵,還可期待他們會被這種騷擾攻擊激怒。


    畢竟是共匪。比起向主戰線派出增援,應該更會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防止複發與互推責任上吧。最好是能給我來一場總括(注:日本聯合赤軍進行的肅清反革命行動)或是自我批判。


    就算是為了這個目的──譚雅再次向部下全員清楚告知作戰目的。


    『本作戰的目的,是要狠狠踢飛聯邦的麵子,就像是要把腐朽的大門踢飛一樣。』


    放任帝國軍侵入首都上空?


    這肯定能讓相關負責人們顏麵盡失。當然,他們應該會試圖隱匿或隱瞞情況……但隻要在首都上空大鬧一場,將他們充滿威信的建築物與象徵統統炸毀,就算想粉飾太平也會很辛苦吧。


    要是這些徒勞無功的隱蔽作為能阻礙聯邦遂行戰爭的努力,雖是次要目標,但也可期待有不錯的效果。


    『就讓那些家夥,後悔出生在這世上吧。』


    『『『遵命!』』』


    『很好,謹慎去幹吧。攻擊開始!』


    在箱型編隊漂亮地分成四隊的過程中,譚雅與中隊緩慢飛向莫斯科的市中心。在聯邦上空,帝國軍就宛如凱旋式一般的反覆著編隊飛行。


    同時還特地用手邊的演算寶珠拍下宣傳用的影像。為了讓人看出這裏是莫斯科,邊用鏡頭捕捉市區與部下們的身影,譚雅邊緩緩地盤旋起來。


    同時,突然有了個主意。


    『第一中隊各員,要不要來唱歌啊。帝國的軍歌。』


    『哈哈哈哈哈,好主意。這真是個好主意啊,少校。唱的時候請務必擴音喔!』


    部下們的反應也很好。


    非常好。雖說沒興趣在團體行動時搞合唱,但如果是要在共匪頭上唱嘲弄他們的歌,我可是大為歡迎。


    為了恐怕還搞不清楚狀況的莫斯科眾人,特意展開擴大音量的術式。


    心情就像是在指揮管弦樂團一樣。順從這種還不壞的高昂情緒,就像是要讓歌聲響徹雲霄似的,譚雅在莫斯科的上空高唱起帝國軍歌。


    這還真愉快至極,不過讓我更加喜悅的卻是接著陸續傳來的好消息。


    『fairy06唿叫01。能清楚看到西魯多伯利亞喔!』


    『01唿叫06。燒得很旺吧?』


    『06唿叫01。哎呀,這讓我想起小時候想把考卷燒掉的事呢。文件燒得可旺了!』


    部下傳來很有精神的報告。隻要從空中望去,就能看到一部分熊熊燃燒的景象。


    共匪們想必是嚇得屁滾尿流吧。光是這麽想,心情就十分爽快。這種功績肯定能領到勳章


    。等到歸還後,毫無疑問得要去辦授勳的申請手續吧。


    『哈哈哈,幹得好啊!』


    『話說迴來,還真是愉快的戰鬥音樂呢!我們也想要一起唱。』


    『非常好。就讓我們一起吹響文明的號角吧。給我認真唱到連西魯多伯利亞都聽得見!』


    就讓我們吹起共產主義者即將毀滅的號角,向他們發出警告吧。就像是代替耶利哥的號角一樣。一麵大笑高歌,譚雅一麵緩緩接近設為自己等人目標的聯邦人民宮殿。


    『01唿叫各員。顯現術式!目標,糞塊!』


    『『目標,糞塊!』』


    等差不多來到距離、高度都很夠的位置時,譚雅就喜孜孜地顯現術式,緩緩釋放出去。對付固定目標不可能失誤的爆裂術式,在釋放後筆直擊中鋼筋水泥的大樓。


    『哈哈哈哈!這還真愉快!』


    不知道是偷工減料還是建材有缺陷,在遭到直擊的同時大幅搖晃的聯邦人民宮殿這棟高樓大廈,竟然一口氣傾斜。原以為有必要齊射數次的譚雅,在看到眼前的大樓一下子就崩坍起來的景象後心想……大概是趕工工程的弊害吧。


    『共產主義者自豪的水泥建築物,還真是意外地脆弱呢。』


    雖然譚雅「哎呀哎呀」嘲笑起來,不過友軍第四中隊緊接著傳來的報告,頓時潑了她的微笑一盆冷水。


    『大概要視場所而定吧。fairy09唿叫01。抱歉,克裏姆林宮的防禦太棘手了。外牆異常地堅固。』


    『有料想到陣地攻擊嗎?』


    『是的。盡管嚐試過了,但那個硬到根本腦子有問題。別說是爆裂術式,就連對據點貫穿攻擊用的鋼鐵術彈都被彈開了。』


    『唉。看來水泥的配給相當偏頗的樣子。比起人民,更集中用在克裏姆林宮上頭呢。』


    要是鋼筋水泥厚到能將格蘭茲中尉所指揮的第四中隊的攻擊彈開,這若是不把要塞炮搬來,想要打穿恐怕是極為困難吧。


    是可以考慮將錐形炸藥大量連接起來爆破的方法,但手邊本來就沒有多少炸彈。畢竟是以長距離偵察任務為前提的裝備。即使有攜帶術彈,卻沒有準備太多貫穿據點防壁用的鋼鐵術彈。


    如果隻是難以突破,或許該勉強進行突襲吧?要是確定史達林公的腦袋就在哪裏,就算賠上格蘭茲中尉與整個第四中隊都還有找……但那可是史達林公。一旦情勢不妙,無論如何都肯定會逃走吧。


    既然如此,還是下令轉進,將第四中隊投入其他方麵的效果會比較好。想要在有限時間內得到最大戰果,讓他們去破壞脆弱目標將會更具效果。


    『09,立刻讓第四中隊轉進。』


    『遵命,立刻照辦。』


    哎呀,真是掃興────苦笑的譚雅就在下一瞬間收到最棒的好消息。


    『04唿叫01。已粉碎約瑟夫叔叔。重複一次,已粉碎約瑟夫叔叔。』


    『心情如何,各位?』


    『心情是爽快至極啊。』


    譚雅迅速盤算起來,為了徹底找麻煩而重新整理起狀況。


    克裏姆林宮雖隻有找麻煩的程度卻也襲擊過了,人民宮殿與秘密警察本部則已燒毀。然後,派去爆破醜惡的個人崇拜銅像的第二中隊,看來也輕鬆達成目的的樣子。


    會說心情爽快,就表示他們非常高興。盡管羨慕死了,但既然是把約瑟夫像踢倒,心情確實是會很爽不會錯的。還以為這裏大概會是事關顏麵,警備最為森嚴的場所,但既然不是,那稍微冒個險也不錯吧。比方說,試著像硫磺島那樣在廣場正中央高舉著帝國國旗。


    覺得仿效陸戰隊有點不太好?


    不不不,好東西就是好東西……所謂的「形式美」總歸來講就是一種美學。不需要等哲學家們的議論結果,被打倒的共匪就是一種美好的東西。


    在共匪的中心高高舉起隨風飄揚的帝國國旗,具有極大的政治衝擊性。而該冒的危險,在已成功占據廣場的現在是幾乎沒有。


    最重要的是,帝國的國旗在聯邦的首都飄揚這件事。共產主義者的傲慢嘴臉,肯定會變得慘白無比吧。為了不再犯下相同的失態,他們肯定會讓莫斯科要塞化。


    ……就算要盡可能且緊急地從前線抽走必要的物資與人員也在所不辭。因此就支援主戰線的角度來看,沒有比這還要完美的佯攻了。相信傑圖亞閣下肯定也會對此相當滿意。


    『非常好。那就在廣場插上國旗後歸還吧。』


    『插國旗?就算少校這麽說……但我們手邊並沒有國旗耶。』


    部下語帶遺憾的答覆,讓譚雅有點沮喪。不過,完全不用擔心。我的企劃能力可沒差到會沒有腹案就進行提案。


    『別擔心,我大概知道可以從哪弄到手。』


    隻要熟知共匪的習性,就能靈活地采取對策。知識正是力量。知道與不知道時所能做出的選擇可是完全不同。


    而在這種情況下,隻需要知道共匪最愛搞政治宣傳搞電影,連帶也最愛搞審查的話,事情就簡單了。想當然,共匪的電影會是經由審查的政治正確電影。也就是說,最近這段期間將會是反帝國的政宣電影。


    ……沒有邪惡帝國軍的邪惡國旗,電影可就拍不起來了。


    想當然,用來燒的國旗應該會多到堆積如山吧。他們口中作為正義之師的共匪紅旗應該也很多。就連拿來燒的旗子都不缺,真是太棒了。


    要是攝影器材也能從那裏借到就太完美了。


    『是哪裏呢?』


    『共匪自豪的電影製片廠。他們應該會有拍反帝國政宣電影用的國旗吧。』


    『啊!你說得對,少校!』


    然後,讓譚雅像正合我意似的展露竊喜笑容的,是看來心裏有底的謝列布裏亞科夫中尉。


    這不是能用無線電說的內容,如此解讀的譚雅就揮手做出過來的手勢,把謝列布裏亞科夫中尉叫來,直截了當地問。


    「副官,知道地點嗎?」


    「如果跟以前沒變的話!雖然有點記不太清楚,不過要是事前分發的地圖沒出錯的話,我就知道地點!」


    「非常好!我命令你前去徵用。對了,別忘了留下軍幣與支付憑證喔!」


    「……遵命。當然,我絕不會掠奪民物,會確實進行徵收的!」


    大概是理解到譚雅的惡質笑話吧。以標準的軍禮受領任務後,謝列布裏亞科夫中尉就帶著數人降落到莫斯科市內。


    就讓我們代替共匪拍攝政宣影片吧。


    用共匪的器材。


    雖然要燒的不是帝國的國旗,而是改成聯邦的國旗。共匪的紅旗。一定會很襯火焰吧。光是想像起那個景象,就讓人超乎必要地雀躍不已。


    肯定會很愉悅爽快吧。畢竟還會順便在共匪的廣場上高掛起我國的國旗。啊,真後悔沒帶記者一起來。就算再怎麽突然,也不能把這附近的報導相關人員給抓來,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次佳的方法,果然就隻能去籌措自己的器材吧。


    『……的確,少校說得很對。』


    『我去搬運國旗還有攝影器材。在我迴來之前,給我順手把陵墓炸了吧。』


    『遵命!就等少校迴來!』


    好啦。就去電影製片廠進行一場罕有的文化交流吧。


    你問我共匪有文化嗎?


    這是個合理的疑問,不過請盡管放心。就連內陸國也有海軍,所以理論上,就算共匪有文化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統一曆一九二六年三月十六日 聯邦莫斯科路上


    響徹雲霄的是銀鈴般的祈禱聲。就像是長久以來,真的是很漫長的一段歲月內,在這


    塊土地上遭到彈壓的信徒所唱出的祈禱聲。為了讓聯邦國民理解歌曲的意思,還特意用聯邦官方語言唱出的祈禱聲。


    清除罪汙、讚揚天主、頌揚靈魂救贖的歌聲。


    然後是,遭受襲擊的莫斯科。


    就連信仰不深的人都不免懷疑煉獄是否已誕臨此世的慘劇。


    要說悲慘,真的是很悲慘的景象。憲兵與秘密警察的反擊對於軍隊,特別是對魔導師大隊來說,無疑是以卵擊石。自豪是強大勢力的大國麵子,僅僅一瞬之間就被粉碎得體無完膚。


    直到方才,羅利亞都還在裏頭辦公的建築物前的寬大首都廣場,就這樣遭到帝國的軍靴氣勢高昂地踐踏。


    革命指導者們長眠的陵墓遭到爆破,把總書記同誌困住的克裏姆林宮也幾乎淪陷。一手栽培的軍人們盡管試圖擊退敵軍,所做出的反擊卻是盡數遭到擊潰。要說到對空防禦陣地,就隻是胡亂盲射防空炮火,暴露出自己是對敵人構不成任何威脅的紙老虎。


    就羅利亞方才的觀察,敵人是不滿五十的少數部隊。以魔導部隊的編製來看大概是大隊吧?就算是這樣,也終究是魔導師組成的大隊,說起人數也就這麽一點罷了。


    不過就,這麽一點人數。


    然而如今就是讓這麽一點人數的家夥在為所欲為四處作亂。大致上,倘若是聯邦這個國家的黨統治機關的高層人員,這恐怕是就算嚇到失神也無可奈何的狀況吧。


    況且,這裏是聯邦。就連尋常的國家,都無法避免發展成責任問題……在聯邦,這毫無疑問會掀起一場肅清劇。


    「啊!我的天呀……」


    光是如此,隻要以正常的觀點理解事態,羅利亞茫然注視天空的模樣,即是說明事態嚴重性的最好證明吧。


    緩緩降落的帝國軍將兵。


    他的視線前方,是手持帝國國旗的敵部隊。以帶隊的她為首,他們輕盈地降落地麵。帶著凜然表情的敵指揮官……但遠遠看來,怎麽看都像是個小孩子。竟讓這種小孩子蹂躪了首都。


    羅利亞眼前所呈現的即是如此失態。而且呈現這種失態的舞台,還是約瑟夫所在的首都。假如羅利亞是作為肅清執行者,無止盡地散布恐怖的人,那約瑟夫就是寫下處刑命令的主使者。


    首都就在這樣的約瑟夫與羅利亞眼前遭到直擊,當得知這道消息時,聯邦軍的幹部們全都覺悟到,這將會是讓未來一片黯淡的事態。


    假如隻有以打計算的軍人被物理性地砍頭的話,在聯邦還算是和平的解決方式。聯邦軍的將校們,會在這瞬間比起前線更加害怕後方的政治情勢,即證明了他們被灌輸的恐怖有多麽地根深柢固吧。


    「……太美了,多麽惹人憐愛的人兒呀。」


    然而,聯邦軍將校們所恐懼的羅利亞……他的感情卻是與憤怒無緣的喜悅。注視著天空顫抖的他,從口中吐露出的話語是純粹的真摯感情。


    臉上總是掛著該稱為共產主義的微笑這種詭異偽善的微笑的他,甚至揭下這張成為他第二張臉的麵具,展露出鮮少讓人看過的陶醉表情,如癡如醉地凝視著。


    他的視線前方,是一張充滿信念的可愛臉蛋。


    光是想像起讓她屈服的過程,羅利亞的自製心就達到極限了。


    愈是凝視,就愈是為之瘋狂。羅利亞邊受到難以言喻的情感驅使,邊隱約自覺到,自己的精神出現了難以言喻的變化。


    啊,這就是一見鍾情吧。


    我想要她。我想將那名幼女壓在自己身下。啊啊,好想知道,好想要知道她是誰,想要得幾乎瘋狂。


    已經……已經再也看不進其他事物了。對羅利亞來說,其他事情已怎樣都好。


    「……我要得到她。我一定要得到她。我無論如何都要得到她。」


    我看到她了。我看到了真實,看到讓我熱戀的對象了。


    從今以後,其他女孩在我眼中就形同木偶。我能確信,肯定沒人能成為她的替代品吧。


    凜然的表情一如畫作般的美麗端正。連身處在戰火連連的莫斯科,她都能綻放光芒。那裏有著無須裝扮,就難以掩飾的美麗。


    而且,她就連發出來的聲音都如此迷人!宛如歌唱般祈禱的聲音,一如銀鈴般的悅耳。就算唱得是可恨的帝國國歌,她的聲音也依舊美好。


    無論如何,都想讓她用這美麗的聲音發出嬌喘不是嗎?


    啊,不,這雖然也不錯,在那之前,先讓她那張標致的臉蛋痛苦扭曲也不壞。等一下等一下,讓她嚐過愉悅的滋味後,再讓那張姣好臉蛋露出嬌羞表情也很棒不是嗎?


    唉,忍不住了。興奮到忍不住了。


    我一定要得到她。無論如何我都要得到她。無法說自己不渴望權力,但就連對權力的渴望,在與這股衝動相較之下都顯得是如此地卑微且矮小。


    這已經是「愛」了。


    「我會得到她的。嗯,沒錯,我一定會得到她的。」


    我理想的人偶。啊,真是等不及了。等不及到想從這裏伸手擁抱你。太美好了,這就是戀愛。都老大不小了,還心兒怦怦跳得不停。不對,是心神不定嗎?不管怎樣,這種坐立不安的心情,一定就是這種心情不會錯的。如果是現在,不論任何困難都有辦法突破,整個人就像是充滿著這種幹勁與決心一樣。


    「我會不擇手段的。無論如何都要得到她。沒錯,無論如何。」


    為了達成目的,我會不擇手段。也不打算去選擇手段。如果是為了這個目的,不論是怎樣的惡魔都會與他攜手合作。


    不論是怎樣的政敵都會與他妥協,甚至不論是怎樣的動亂分子也會有效運用。就算要拯救丟到西魯多伯利亞預定處理掉的魔導師們一條命,我也要得到她。


    不對,倒不如說就該這麽做。隻要能把她帶來,不論是誰都無所謂。這正是意識形態上的威脅吧。


    啊,好想……好想快點摘下那朵花兒。


    統一曆一九二六年三月十七日 聯合王國倫迪尼姆


    他人的不幸甜如蜜。至少,自身的不幸是苦如砒霜吧。不過,很罕見的,真的是很罕見的,聯合王國的首腦群沒有發自內心對他國的不幸感到幸災樂禍。


    不過,也不同情就是了。


    「……確定無誤嗎?」


    第一海軍卿自肺腑擠出的聲音滿是不堪的疲憊。盡管海軍自開戰以來就在快馬加鞭地整頓態勢,不過通商航道早已開始零星爆發小規模衝突。


    通商航道的維持工作,也磨耗著海軍卿的強韌精神。


    就在這種時候,收到這種消息。就算想抱著酒瓶倒頭唿唿大睡,也不會是僅止於個人責任的壞消息。


    「是的,這是經由大使館傳來的最新紀錄。」


    當然,帶來這份報告的情報部,不得不淪為不受歡迎的報告人。畢竟不論是誰,都比較歡迎帶來好消息的人,勝過帶來壞消息的人。所以與其隨便擺出戰戰兢兢的模樣,倒不如保持超然的態度會好一些。


    做出這種判斷的對外戰略局的哈伯革蘭少將,就特意壓抑表情淡淡地報告。


    莫斯科遭到少數的魔導師部隊滲透襲擊。最初收到的消息,是剛配屬到大使館的情報軍官傳來的緊急報告。


    內文是「帝國軍魔導師正在莫斯科上空盤旋」。聽到這第一報時,還判斷這應該是戰略性的政治宣傳作戰。盤旋飛行則是一種示威行為。


    這應該是對聯邦的戰果誇示與提振戰意的政治宣傳吧,人人都發出驚歎。會說出「真虧他們能侵入到交戰國的首都呢」這種風涼話,也是基於這種理由。


    「研判莫斯科的主要政府機關已遭到徹底襲擊。」


    然而要


    不了多久,隨著事態漸漸明朗,驚愕也逐漸轉為恐怖與畏懼。應該是少數部隊的魔導師規模變成連隊規模。而且還在複數部隊散開的同時轉為突襲行動,因此研判這是正式的襲擊而非示威行動。


    重點在於他們的破壞規模。


    根據莫斯科大使館員的說詞,至少秘密警察與革命紀念廣場被粉碎到體無完膚。盡管真偽未定,但據說廣場還被插上帝國的國旗。甚至有收到未確認情報指出,他們同時還毅然向克裏姆林宮發動大規模攻勢並幾乎攻陷。


    市區內據說呈現極度混亂的狀態,因此就連詳細的受害狀況也不明朗。


    唯一能確定的是,引起這種事態的是帝國軍魔導部隊。雖說是連隊規模,但頂多就是一百名不到的戰力。可說是相對少數部隊的滲透奇襲。然而就報告書上所示,其破壞力是超群卓越。


    麻煩的是從這裏開始。對防衛負責人來說這簡直是場惡夢,完全無法保證聯合王國不會麵臨到聯邦所遭遇到的損害。


    「有必要重新檢討防空體製啊。」


    事到如今,閣員們才認知到倫迪尼姆的防衛有多麽脆弱。海上的防壁依舊健在,不會容許來自海路的侵略。相信聯合王國艦隊會徹底守住大海吧。


    不過,要是無法驅逐來自天空的侵入者,在如今的狀況下是毫無意義。


    「至少,有辦法阻止連隊規模的敵部隊吧?」


    「……要說到能否阻止侵入,我認為很難講。」


    同時,負責處理事態的陸軍參謀們,臉色皆幾乎蒼白。即使有做好首都防空,但防空體製頂多隻有推測到遲鈍的轟炸機。盡管構築了以本土南端的雷達站為主的警戒陣地……但並未推測過俊敏的魔導師長驅直入,以大隊規模或連隊規模發動襲擊的狀況。


    萬一遭受到聯邦所受到的同等規模攻擊,要阻止敵軍侵入到首都上空,恐怕會極為困難。


    這樣一來會怎樣?聯合王國將會呈現與聯邦相同的醜態。這是個光是想像就讓人恐懼的事態吧。而且參謀們還注意到,他們無法排除發生這種事的可能性。


    ……正因為注意到這點,他們的心情才會無止盡地消沉。


    「那麽,我們也可能會呈現像聯邦那樣的醜態嗎?」


    「就現況下,未必能排除這種可能性……」


    這種事就算不說,眾人也都知道。帶著這種焦慮,首相敲打桌麵,打斷眾人的抱怨。需要的是對策。


    「夠了。我想聽對策。」


    想要什麽東西就盡管說吧。所以,趕快給我提出對策。不然的話,要是出了什麽事,你都要給我負起全責。一旦被這種視線盯上,不論是再怎樣的高階軍人,都會不得不認命地老實說出必要的物資。


    「要優先強化防空網。請在本國防衛軍團追加配置戰鬥機部隊與魔導師部隊。」


    實際上,陸軍參謀總長見風轉舵的速度,迅速到可說是駕輕就熟。盡管前陣子才展現出某種程度的自信,如今卻一下子就改變判斷了。


    不對,該說他在學習教訓這方麵上很有才能吧。比起墨守成規、不思進取的將官來得好多了吧──首相姑且給予好評。


    「但是這樣一來,能派去南方大陸的戰力就有限了!內海艦隊與當地的南方大陸方麵司令部,早已再三發出聯名請求了!」


    「直到亞曆為止,都還算戰略緩衝地帶。總不能為了共和國,而叫我們自個兒犧牲吧。」


    外務卿連忙抗議,然而陸軍的反應依舊冷淡。雖說就他們的觀點來看,在道義上是有必要顧及外交部的麵子。不過這份道義,可不值得讓我們特意去承受會讓自己的麵子遭到嚴重蹂躪的危機吧。


    通知我們自由共和國在南方大陸不斷請求增援的外交部有他們自己的理由與立場。他們所做的安排是要避免讓同盟國脫離戰線。陸軍明白這件事很重要,但是陸軍也有陸軍的理由與關心的重點。


    「我同意,但要有個限度。」


    就這點來講,海軍軍令部的意見比陸軍多了些保留。看到他們的這種態度,列席者們隨即迴想起來,他們曾高度評價過內海艦隊與共和國殘存艦隊的聯合戰力。


    至少為了運河與殖民地的防衛,想要維持某種程度的戰略緩衝地帶。為此,就算隻有某種程度,但最好還是讓共和國的殘骸在某種程度內替他們打仗。


    ……就是因為這種想法,他們才老是被共和國討厭。雖說是彼此彼此。


    「反過來說,我們也試著做同樣的事如何?」


    就稍微換個話題吧。或許是帶著這種想法,財務卿提出靈活的意見,建議先從其他方向進行檢討。


    「……唔,我覺得這個提案不錯。」


    這是難得的援手,就好好把握吧。做出這種判斷後,總之先加入討論。


    「我認為很難。至少,光就已經查明的帝國軍配備狀況來看,他們似乎在首都配置了三個大隊規模的魔導部隊。」


    然而,軍方卻立即做出答覆。看這樣子,他們似乎也曾一度檢討過相同的提案。是因為已有結論,所以才沒有特別提案吧。


    「……還真是大手筆呢。」


    「是教導隊、技術廠,以及補充大隊的樣子。」


    即使是如此,他們還有這麽多剩餘戰力啊?代替不由得差點愣住的眾閣員,第一海軍卿發出歎息。姑且都是能理解為什麽會待在首都的部隊,但就算是這樣,也依舊讓人想抱怨他們為什麽會在那裏。


    「尤其是教導隊,據推測有著貨真價實的實力。姑且不論補充大隊,當受到教導隊迎擊時,在雙方人數相同之下,首先就無法期待突破。」


    外加上情報部的警告。就報告書上記載的情報來看,教導隊是一群精銳中的精銳。盡管鮮少有機會上前線作戰,卻是由實戰經驗豐富的軍官們所組成,所以很習慣戰場的樣子。


    倒不如說因為未曾損耗,所以甚至有分析指出他們會比尋常的部隊更加精悍。


    「所以才要奇襲不是嗎?」


    事到如今,聽完說明的財務卿才提出疑問。的確,所以才需要奇襲。既然已大致查明帝國對聯邦的襲擊也近似一種奇襲,不就有這種可能性嗎?


    這是帶有這種疑問的發言。


    隻不過,這是因為他不是軍人才會這麽問。


    「在萊茵戰期間,舊萊茵方麵的對空警戒線早已經由帝國之手構築完畢。要完全不被他們所運用的迎擊網偵測到並加以突破,恐怕很困難吧。」


    隻要稍微知道萊茵戰線的話。換句話說,就是考慮到軍人不論是誰都知道那個戰線的防衛陣地的話。不論是誰,都會明白奇襲是很困難的一件事。


    說起來,交戰雙方在萊茵戰線架設的警戒網,密集到就連帝國軍都放棄奇襲,不得不考慮強行突破了。就算萊茵戰是帝國贏得勝利,但帝國可沒有義務要一一放棄那裏的防禦陣地。


    要說的話,應該是會堅守住警戒線吧。實際上,哈伯革蘭少將也有再三派人調查,但就是找不到缺口。既然如此,就很難在突破防線時不被警戒線偵測到。


    甚至不得不判斷,與其這麽做,還不如進行故意觸發警戒線的騷擾攻擊會比較有意義。在海軍支援下,派海陸魔導師突襲的方案也不是不行,但還是得到成算太低的結論。


    畢竟不可能在敵空中優勢之下,讓艦隊長期間暴露在敵支配領域之中。何況考慮到海陸魔導師的稀有性,這麽做的風險實在太高了。


    而且海軍現在根本離不開前線,所以完全不用去考慮這項方案。


    「各軍的結論是,由我方發動奇襲會非常困難。」


    到頭來,聯合王國能做的就隻有爭取時間。隻能靠著


    爭取來的寶貴時間,累積反攻的力量。盡管不想說出口,但他們甚至認為聯邦要是能與帝國兩敗俱傷,說不定會是當前的好機會。狀況可說是相當艱苦。


    「……很好,聯邦的反應呢?」


    然而要實現這件事,就絕對需要聯邦與帝國展開消耗戰。但可恨的是,帝國對聯邦的突襲,大幅動搖了這種可能性。可預期聯邦會為了後方防衛,將大批部隊部署在首都,讓對帝國主戰線受到相當大的限製。


    實際上,這也是聯合王國無法坦率地對聯邦的不幸感到幸災樂禍的最大理由。


    「已經重新部署好首都防衛部隊的樣子。」


    也就是說,是從某處調來忠誠心高,能力也還過得去的部隊充當防衛部隊吧。當然,對聯合王國來說,這會是希望他們能務必在主戰線與帝國廝殺的存在。


    「參與襲擊的帝國軍部隊已脫離完畢。」


    「聯邦雖然語帶含糊,不過追擊部隊看來不是被甩開,就是遭到擊墜的樣子。」


    「我這邊也是同樣的看法。情報部判斷是喪失目標。」


    而參與襲擊的部隊平安脫離的消息暗示著複發的可能性,帝國軍的精銳說不定會再度襲擊首都的恐怖。


    特別是像聯邦這樣的獨裁國家,是絕對不容許這種事再度發生吧。畢竟這是在政治麵上與軍事麵上,都讓聯邦的權威徹底掃地的事態。


    就算搞錯了,也不認為聯邦的軍官會希望自己被物理性地砍頭。當然,這會讓他們在運用軍隊時附加上相當大的限製,導致出現大量的遊離部隊。


    順道一提,帝國軍在成功襲擊莫斯科後悠哉歸還的報導,肯定會讓帝國的戰意高漲。考慮到我方的戰意不可能因此提升,這就也是無法輕視的情報。


    「情報管製呢?」


    「做了也沒用啊。莫斯科遭到帝國的軍靴踐踏一事,早就在大大小小各種酒吧成為話題的中心了。」


    而且,就算想做情報管製,話題的衝擊性也太過強烈。哈伯革蘭少將早已經由派去各種管道的部下們,收到大量以各式各樣的表現手法描述帝國是如何蹂躪莫斯科的報告。


    所謂,帝國軍在莫斯科上空悠哉唱著國歌,並得意洋洋地掛起國旗。


    所謂,帝國軍在革命紀念廣場上將紅旗踢倒,改插上帝國的國旗。


    所謂,帝國軍襲擊電影發行所,將紅旗盡數燒毀還以顏色。


    所謂,帝國軍高喊著反對偶像崇拜,將革命指導者紀念陵墓整座爆破。


    所謂,帝國軍在革命性的思考下,毅然決定破壞偶像崇拜與秘密警察。


    所謂,帝國軍就一如聯邦的報導聲明,夾著尾巴「向前」撤退了。


    所謂,帝國軍還在克裏姆林宮拍起紀念影片。


    所謂,帝國軍打著文化交流的名義,預定上映紀錄片《他們不相信眼淚》等等。


    聽起來,最後的紀錄片是在諷刺聯邦的格言「就算哭泣也沒人會幫你」的樣子。總歸來講,是帝國在嘲笑麵子被狠狠踐踏到欲哭無淚的聯邦的一種黑色幽默。


    就連哈伯革蘭少將都像是啞巴吃黃蓮一樣,帝國的襲擊似乎就是這麽出色。恐怕從明天起,帝國軍與聯邦軍的笑話就會成為主流了吧。當然,國民絕對不會容許自己等人被卷進這種愚蠢的事態之中。


    任誰都很明白。


    本土防衛必須要比同盟之間的合作還要優先。


    「……聯絡自由共和國的外務。不管怎麽說,都有必要檢討對策。」


    開口的人是首相。至少,在自覺這是自己的責任與義務並采取行動這點上,他相當乾脆。他的紳士魂要求他,至少要作為負責人,背負起這項責任。


    「盡管對戴?樂高將軍感到抱歉,但很顯然的,我們的本土防衛要最優先處理。既然事態出現變化,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吧。」


    要是運河防衛沒問題,那把部隊調迴來擔任本土防衛也是不得已的事。這項決定,當然會導致自由共和國的反彈。然而,要是不這麽做,就很可能會讓帝國直擊本土。這樣一來,這場戰爭就結束了。


    「是呀。雖然光是想到要派誰去通知這件事,心情就鬱悶起來了。」


    ……也是,被派去傳達這件事的外交官心情應該會很差。至少對聯合王國的外交官來說,災難的種子已經播下。


    不過,也有人冷淡地認為,事到如今兩國美好的信賴關係,才不會因為這種程度的事產生變化。所謂,這種程度早就司空見慣了。


    統一曆一九二六年三月十八日 帝國軍參謀本部


    愁眉苦臉的男人們。


    緊握的拳頭與苦澀的表情,如實述說著他們的內心如今還在為深刻的煩惱所苦,任誰都對引起這種事態的原因感到嚴重頭疼。


    他們的模樣,就宛如得知戰敗的愛國者們一般讓人心痛;就像是夢想破滅的士兵們茫然自失一樣,散發著惹人落淚的哀愁感。


    然而……


    有別於他們的凝重,在他們一同苦惱呻吟的隔壁,人們則是發出狂熱的歡唿聲。


    人人都說這是曆史性的偉業,讚美著帝國軍。對於軍方作為單方麵宣戰的報複,果敢直擊敵國首都的行動發表支持的言論。


    平時總是痛罵軍方的對應太過軟弱的極右是讚不絕口。另一方麵,還被評為是自我奉獻的偉業,就連對軍方抱持批判態度的極左都不得不閉上嘴巴。


    「莫斯科遭受帝國軍特種部隊直擊」。


    這道消息,讓帝國臣民沉醉在狂熱之中。不對,是幾乎所有人都將這視為一大壯舉的陶醉在氣氛之中。


    然而,正因為如此。正因為如此,帝國軍參謀本部才會對這種過頭的事態感到茫然苦惱。


    「基於政治要素的攻擊許可申請」。


    對於這所代表的意思,提古雷查夫少校與參謀本部,在認知上有著決定性的差異。發出許可時,參謀本部的認知最多就是威嚇首都的程度。


    畢竟,好歹也是一國的首都。以襲擊行動作為佯攻,是有一定以上的意義。所以,就誘餌來講還算不錯吧。


    懷著這種隨便的感覺──雖然這麽說會有語病。總之,就是認為事態頂多就是示威飛行的程度。說起來,就連侵入首都的可行性,參謀本部都有半數的參謀表示質疑。


    相對地,提古雷查夫少校實際上的行動,就隻能說是毀滅性的。侵入首都上空。光是這樣,就足以讓聯邦內部抱持相當嚴重的政治問題。不過,要是隻有這種程度,就單純是一個政治宣傳的好題材。


    沒錯,要是隻有這種程度的話。


    襲擊一國的首都,將其政治中樞、秘密警察本部、政治象徵盡數粉碎或破壞,然後得意揚揚地高掛起國旗,還在敵國首都齊唱國歌並高唿萬歲,用不知從哪弄來的器材拍攝紀錄影像。


    還特地為了追求上鏡頭的影像,不斷地重複焚燒紅旗用來拍攝,當聽到報告時,完全聽不懂這到底是在說什麽。


    聽說還是提古雷查夫少校親自拿著攝影機在拍攝紀錄影像。這光就外表來看,會因為幼小少女抱著攝影機的模樣感到溫馨也說不定。不過,想當然的,當時參謀本部的眾人是怎樣也不覺得溫馨。


    倒不如說,甚至覺得她是拿著攝影機作為武器的某種難以言狀的東西。


    「……沒想到她會做到這種地步。不對,該說是讓她做到這種地步吧。」


    接獲報告的傑圖亞中將,臉色並不太好。不對,該說是臉色慘白吧。現在想想,她確實一直都是名徹底的聯邦批判論者。


    在國家總體戰之際,比誰都還要強力主張共匪的排除與防諜。


    豈止如此,還是對兩麵作戰發出警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幼女戰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カルロ·ゼ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カルロ·ゼン並收藏幼女戰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