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意義上亂成一團的慶生宴結束的隔天。
昨天用來舉辦宴會的大廳，已經被瑪莉卡小姐和女仆們徹底恢複了原狀。
沃夫特家的傭人還是一如往常地能幹。
此外，昨天有一票人喝掛了睡在我家，因為也要幫這些人準備早餐，傭人們一早就忙碌不已。
這些人總是為身為主人的我們勞心勞力，我也得想想該怎麽報答大家。
我一邊想著這些事，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觀看女仆們工作的景象。
「西恩，你怎麽了嗎？」
當我漫不經心地望著瑪莉卡小姐等人忙碌的身影時，緊貼著我坐在旁邊的西希莉詢問我怎麽了。
「嗯？沒什麽，因為一直受到瑪莉卡小姐等人的照顧，所以我在想能不能做什麽來慰勞大家。」
我坦白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在聽完我的話後，西希莉突然依偎到我身上。
「西恩很重視大家呢。溫柔的西恩……我最喜歡了。」
西希莉這麽說，用腦袋瓜磨蹭我的胸膛。
真、真可愛！喂！
西希莉的撒嬌讓我快要失去控製，就在這時……
「等……等等。這是什麽情況？這種甜蜜的氣氛是怎麽迴事？」
「感覺真肉麻。」
「哇啊啊，大人的情欲！」
昨晚在我家過夜的瑪麗亞、伊莉和梅伊三人起床了。
「啊，大家早安。」
「……西希莉竟然表現得不慌不忙……」
「哎呀，難不成……」
「嗯？」
看到西希莉若無其事地跟自己打招唿，瑪麗亞和伊莉似乎察覺到了什麽。
梅伊的反應看起來隻是覺得我們在沙發上卿卿我我。
話說，雖然她經常掛在嘴邊，但為何一個十歲小孩會知道情欲這種詞？
「沒錯……是那迴事吧？」
「我是不是該恭喜兩位一聲呢？」
「咦？發生什麽事了嗎？」
瑪麗亞和伊莉似乎察覺到了真相，相較之下，梅伊什麽都不明白，這讓我感覺有點暖心。
之後，奧古和愛莉絲也接著起床了，兩人來到客廳露臉。
「你們一大清早在做什麽啊？」
「早……啊！西恩和西希莉比往常還要親昵！」
「早安。」
也許是因為麵對的是奧古，不好就這麽直接跟他打招唿，西希莉從我身上爬起來，端正姿勢向他問好。
奧古和愛莉絲昨晚是跟家人睡同一間房，我坐在西希莉旁邊，問起迪斯叔叔和葛倫先生的情況。
「早安。大家昨晚睡得好嗎？」
「父王昨晚應該喝了不少，一直發出夢囈聲呢。」
「我爸爸也是……真是丟人！」
雖然我時常見到迪斯叔叔喝醉酒，但還是第一次看到葛倫先生喝酒。
自己的老爸在眾人麵前喝得爛醉，她想必覺得很丟臉吧。
愛莉絲對此很有意見。
但我隱約能明白葛倫先生的心情。
「唉，畢竟看到了自己尊敬的教皇露出那種模樣嘛……」
葛倫先生不是稱葉卡捷琳娜小姐為教皇大人，而是聖女大人。
大概是青春時代的偶像吧。
畢竟得知自己的偶像曾經有個戀人嘛。
他心裏想必受到很大的打擊吧。
但迪斯叔叔就不一樣了。
「父王應該早就知道那件事了，所以單純隻是喝太多。真是的，明明今天也有公務要處理耶。」
奧古對迪斯叔叔的態度依舊是這麽刻薄。
「先不談這個……」
「怎樣？」
原本在抱怨迪斯叔叔的奧古看著我和西希莉，露出一臉有話想說的表情。
「你們難不成……」
「早安……」
奧古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但彷佛要打斷他的話一般，昨晚喝得爛醉的葉卡捷琳娜小姐踏著蹣跚的腳步出現了。
雖說是大國的王太子，但似乎也不能無視創神教的教皇自顧自地說話，奧古沒能把話說下去。
雖然我不知道他準備說什麽，總之我還是先向一臉宿醉樣的葉卡捷琳娜小姐問好。
「早安，葉卡捷琳娜小姐。您不要緊吧？」
「早安，西恩小弟。我不記得昨晚和師傅說完話之後的事了……我沒做什麽奇怪的事吧？」
我想也是，畢竟她昨晚醉成那副德性……
話說，是不是別將她昨晚的醜態告訴她比較好啊？
「咦？呃……」
我這麽說同時望向眾人，隻見大家猛力搖頭。
看來大家是打算當昨天的事沒發生過的樣子。
「您沒做什麽奇怪的事……」
「是嗎……那就好……嗚──頭好痛……」
「您、您不要緊吧？」
西希莉向看起來宿醉得很厲害的葉卡捷琳娜小姐搭話。
「我不要緊。好久沒喝成這樣了，所以身體一時難以適應。真不該勉強自己的。」
畢竟是教皇嘛。
就算是喝酒，應該也隻到乾杯和品酒的程度吧。
相較於其他大人們，她昨天早早就喝掛了。
「不過竟然喝到失憶……真是讓大家見笑了。」
「偶爾為之有什麽關係？人也需要放鬆一下。」
「嗬嗬。謝謝你，西恩小弟。那麽，我也差不多該迴去了。」
葉卡捷琳娜小姐剛起床就說要馬上迴去。
我覺得不需要那麽趕就是了。
「早餐馬上就要準備好了。」
「另一邊也會幫我準備早餐。要是不吃的話，我昨晚偷溜出來的事就會露餡了。」
「您是瞞著大家偷溜出來的嗎！」
這個人在搞什麽啊！如果使用傳送門的話，確實有辦法偷溜出來沒錯。
話說……
「您剛才說自己是偷溜出來的，也就是說，爺爺是去葉卡捷琳娜小姐的私人房間接您過來的嗎？」
「是的。我們以前在浪跡天涯時，也曾路經過伊蘇，老師和師傅是我恩師的這件事在伊蘇其實不算什麽秘密。」
「是喔。」
「差不多在西恩小弟你們討伐完魔人之後，我就用通訊機聯絡了迪師兄，請師傅兩位老人家過來接我。當時我就是把人帶到了房間。」
「什麽時候……」
在我們結束魔人領攻略作戰迴到王都後，爺爺和奶奶那陣子經常不在家，原來這就是原因嗎？
「隻是您為何要唿叫爺爺和奶奶過去呢？難道是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我隻是向兩人傾訴自己平時累積的一些牢騷罷了。」
「……迪斯叔叔以前也會來山裏的家找爺爺訴苦……難道國家元首都流行找爺爺和奶奶發牢騷嗎？」
聽到我這麽說，葉卡捷琳娜麵露苦笑說：
「雖然我和迪師兄還有亞倫是這樣沒錯，但一國之君是不能說喪氣話的，因為那樣會被人抓住把柄。在這方麵，老師和師傅就能讓我們隨意訴苦。」
因為禍從口出……
她肯定累積了許多平時不能說出口的牢騷吧。
在這點上，因為爺爺和奶奶是老交情，所以相對地容易說出口吧。
在我和葉卡捷琳娜小姐聊著這些時，幾個話題中的當事人也起床了。
「哦，你們已經起來啦。」
「早啊。各位身體不要緊吧？」
「啊，老師、師傅，兩位早安。」
話說
迴來，我從剛才就很在意了，老師是指爺爺嗎？
「爺爺被稱為老師呢。你以前不是不擅長教人嗎？」
「那隻是這孩子擅自這樣稱唿老夫罷了。」
「您當然是我的老師，因為我光是旁觀就能學到東西。」
光是旁觀就能學到許多東西嗎？
不愧是人稱聖女、進而當上教皇的人。
這個人應該也是天才。
在我們閑聊的時候，奶奶似乎早就知道教皇小姐的苦衷，開口向葉卡捷琳娜小姐說：
「那麽，差不多該送你迴去了吧？」
「是的。麻煩了。」
「嗬。那麽，我們這就出發吧。」
話說完，爺爺打開了傳送門。
麵對傳送門的葉卡捷琳娜小姐重新轉向我們這邊說：
「那麽，下次見麵就是婚禮的時候了。在那之前，各位要好好保重喔。」
「是！也請教皇聖下保重身體！」
眾人整齊一致地對葉卡捷琳娜小姐低頭敬禮。
「期待與您再次相見。」
「嗬嗬。那麽再見了。」
話說完，葉卡捷琳娜小姐對我們單眼眨眼，接著走進傳送門，迴到自己在伊蘇的房間。
等教皇小姐迴去後，我是還好，不過其他人不約而同吐了口氣，一副終於可以放輕鬆的樣子。
「話說，大家有必要這麽緊張嗎？」
「那是因為你這家夥太特別了。那位可是創神教教皇耶。一般來說，光是能見到本人就夠幸運了……」
「我作夢也沒想到西恩先生竟然真敢直唿聖下的名諱。」
就連奧古這般王族也少有機會見到教皇這樣的人物嗎？
可是迪斯叔叔說他是葉卡捷琳娜小姐的師兄，那不是想見就能見到麵嗎？
另外，雖然伊莉說我直唿教皇小姐的名諱，不過那也是因為教皇小姐曾經是爺爺和奶奶的弟子，我心裏才突然產生一種親切感。
雖然我是爺爺和奶奶的孫子，但也可說是師徒關係。
對我來說，教皇小姐感覺就像師姊一樣。
「你真是……連人際關係都那麽異常是怎樣？」
雖然瑪麗亞這麽說，但人際關係這方麵又不能怪我！
「這都要怪爺爺和奶奶吧！」
在我們討論著這種事的同時，二樓傳來有人下樓的聲音。
「唔……頭好痛……」
「慢點……師兄。不要搖……」
隻見迪斯叔叔和亞倫先生這對師兄弟走路搖搖晃晃地出現了。
兩人身上完全看不見身為師兄和國家元首應有的威嚴。
「哎呀？卡捷已經迴去了嗎？」
「就在剛才離開了。迪斯叔叔和亞倫先生不用迴去嗎？」
「沃夫特家對我來說就像行宮一樣，不會有人擔心的。」
「我就得迴去哩。雖然姑且是當著老婆的麵，請老爺子打開傳送門帶我過來，所以她應該不會胡思亂想，但這是兩碼事……」
「又一個在老婆麵前抬不起頭的人……」
來到這個世界到現在，我還沒遇過大男人主義的人。
說不定連這個詞都沒有……
這時，亞倫先生像是要尋求迪斯叔叔的同意般對他說道：
「老爺子不也……你明白唄？」
「不，拿梅林閣下當例子有點……對方可是梅莉達導師耶。」
「那確實贏不了哩。」
雖然兩個叔叔把爺爺拿出來說嘴，還笑得很開心，但我笑不出來。
因為奶奶隻是把葉卡捷琳娜小姐送進傳送門而已喔。
並不是在伊蘇久待。
換句話說……
「哦？你們兩個聊得挺開心的嘛？」
「呃！師、師傅！」
「梅、梅莉達導師！您、您這麽快就迴來啦！」
一道傳送門在兩人背後開啟，奶奶從門內走了出來。
剛才那番對話自然也被奶奶聽進了耳裏……
「久居上位似乎讓你們變得傲慢了呢。看來有必要重新教教你們做人的道理。」
「什麽！」
「怎、怎麽這樣！」
兩位大國元首被絕望壓垮了。
奶奶果然是世界最強……
結果，迪斯叔叔和亞倫先生被迫跪在客廳聽奶奶不停說教，一直到同樣在家裏住下的茱莉亞阿姨起床，才結束了這番苦難。等到早餐做好時，兩人都已經累癱了。
最後，亞倫先生以老婆會嘮叨為由，沒有在家裏吃早餐就迴去了。
帶著宿醉的痛苦與被奶奶說教的精神傷害，踏著蹣跚的步伐離開了。
看著亞倫先生離去時的模樣，我想起了一件事。
「啊。」
「西恩，怎麽了嗎？」
我忍不住叫了一聲，西希莉問我怎麽了。
「早知道就先把那條墜子借給葉卡捷琳娜小姐和亞倫先生就好了。」
「咦？啊……畢竟那兩位看起來宿醉得很厲害呢。」
「是啊，雖然有種馬後炮的感覺，但要是我昨天就把墜子交給兩人，他們也許就不會喝到爛醉了。」
「當時沒想到這點呢。」
要是將我們平時戴在身上的施有「異物排除」效果的墜子借給葉卡捷琳娜小姐和亞倫先生的話，即使昨晚喝了那麽多酒，隔天應該也不會宿醉才對。
「真令人過意不去呢。」
聽到我這麽說──
「用不著那麽操心。他們是自作自受。喝酒喝多反誤事，這樣應該能讓他們稍微學會反省。」
沒有去為亞倫先生送行的奶奶如此說道。
意思是嚐到苦頭才能從失敗中學取教訓嗎？
奶奶依舊是這麽鐵麵無私。
聽到這番話，同樣宿醉的迪斯叔叔露出一臉尷尬的表情。
不理會迪斯叔叔的感受，奶奶在擺滿早餐的餐桌邊坐下了。
我們也跟著坐到座位上，於是在家裏住下的大家就這樣用起早餐。
平時隻有我和爺爺、奶奶使用的大餐桌，今天坐滿了人，感覺終於完成了原來的使命。
話說，如果從第三者的角度來看這幅場景，應該會感到很異常吧？
王族、貴族和平民坐在一起吃早餐，除了我家以外，這種景象絕對不可能在其他地方上演。
雖然王族和貴族這方感覺並不介意，但愛莉絲這對平民父女顯得非常坐立難安。
話雖如此，若是單獨把這兩人分開也有種疏遠的感覺，感覺怪可憐的。
算了，他們遲早會習慣吧。
大概是因為我邊想事情邊吃飯的緣故……
「西恩。」
「嗯？」
「臉頰……」
「咦？啊啊……」
我臉上沾到飯粒了嗎？
我摸著臉頰，西希莉見狀咯咯一笑，把手伸了過來。
「真是的，是這邊啦。」
西希莉這麽說，伸手拿下沾在我臉上的飯粒，然後直接送進嘴裏。
「吃飯要專心喔。」
「說得也是，抱歉。」
我和西希莉做出這種不經意的小動作，這時不知為何感受到莫名的視線。
就連說話聲也停了下來，怎麽了嗎？
「剛才那種不經意的小動作……」
「果然是那迴事吧？」
「原來如此。西恩，你已經成為大人啦。」
瑪麗亞和伊莉似乎得到了某種確信，奶奶則是一臉感慨地低聲說道。
「咦？」
「什麽？」
我和西希莉不明白剛才的互動中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什麽？你們明白了什麽嗎？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看來必須盡快了結這次的事態了。」
「親愛的，你要努力啊。」
總覺得迪斯叔叔突然充滿了幹勁，茱莉亞阿姨也為他打氣。
「請問……你們在說什麽啊？」
我當真不明白大家在說什麽，於是問了一下，結果奧古做出了迴答。
「父王他們應該是在想得快點舉行婚禮，為了成為大人的你們。」
「啊，原來如此……」
「啊嗚！」
看來我們的事情穿幫了……
「啊嗚、啊嗚，西恩和西希莉好色！」
喂──愛莉絲！講話不要那麽直白！感覺很害羞耶！
真是的，大家好像都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投來充滿溫情的視線。
西希莉紅著臉不敢抬頭。
我的臉肯定也紅通通的。
糟糕，感覺好羞恥……
「嗯？發生什麽事了嗎？」
在這當中，唯有梅伊一人什麽事都不明白，不用說，她的反應自然讓我感到很暖心。
在結束這頓令人羞恥的早餐後，昨晚睡在家裏的人們也各自迴家，隻剩西希莉留下家裏，迴到一如往常的生活。
昨天的大騷動彷佛假象一般，我家迴歸到平靜。此刻，爺爺、奶奶跟我還有西希莉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要說為什麽，理由是爺爺和奶奶說有話要對我們說。
是什麽啊？
難道他們覺得現在就發生性行為還太早了嗎？
我和西希莉心想可能會挨罵，戰戰兢兢地並肩坐在兩人麵前。
爺爺和奶奶的臉色非常嚴肅，始終不發一語。
有、有那麽嚴重嗎？
就在我這麽想的時候──
「西恩……其實我們有件事一直沒告訴你。」
「一直沒告訴我？是指你們收過弟子這件事嗎？」
「嗯，差不多吧。」
意思是過去的事嗎？
這麽說來，以前雖然聽說過兩人打敗魔人的事跡，但我根本沒想過對方會是爺爺他們的好朋友。
難道是要說這件事嗎？
我是這樣猜想的，但……
「西恩不覺得奇怪嗎？老夫和梅莉達曾經是夫妻，既然如此……你不曾想過我們有沒有自己的孩子嗎？」
「這……」
我確實思考過這個問題。
但世上也有想生小孩卻求而不得的夫妻。
所以我一直以為爺爺和奶奶應該也是那種情況。
隻是聽兩人的口吻，難道不是那樣嗎？
最後，奶奶終於以沉重的語氣開口了。
「昨天，小丫頭……葉卡捷琳娜說她曾經有個戀人，對吧？」
「嗯。」
記得教皇小姐喝到爛醉時，還喊出了對方的名字呢。
「那個人……」
爺爺把奶奶的話接了下去，聽他的語氣，難不成……
「名叫史雷……是我們的兒子。」
果然……是這樣嗎……
可是這樣一來……
「光是聽葉卡捷琳娜昨晚的那番話，你應該就明白了吧？史雷已經死了，人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是……嗎……」
白發人送黑發人，多麽令人痛心的一件事啊。
無論是前世或是今生，我都未曾當過父親，所以無法理解那種感受。
但我猜那想必令人非常痛苦。
「……爺爺、奶奶……你們一定很痛苦吧。」
「西恩……」
「大笨蛋！不、不要說那種話！」
大概是想起了死去的兒子，兩人眼眶泛淚。
難怪他們說不出口。
因為這會勾起兩人痛苦的迴憶。
「爺爺、奶奶，兩位要是覺得痛苦就別說了。」
「……不，我們是一家人。家人之間不該有秘密。」
「雖然一直瞞著這件事的我們沒資格說這種話，但葉卡捷琳娜點醒了我們。她問我們一直瞞著身為家人的西恩真的好嗎？」
事關自己死去的孩子，肯定不願多談。
然而，因為我是家人，所以爺爺和奶奶說我有權知道這件事。
是啊……因為是一家人嘛。
我很高興兩人願意為我下定這個決心，但這樣一來，兩人就不得不說出讓自己痛苦的往事，這讓我心裏有些煎熬，盡管如此，我還是決定聽兩人說下去。
「我明白了，我會全部聽完的。你們願意告訴我嗎？」
「爺爺、奶奶，我也會聽的。請你們告訴我。」
既然西希莉被叫到這裏，就表示兩人也認同西希莉是一家人。
察覺到兩人的心思，西希莉也準備傾聽兩人的故事。
「嗯。史雷誕生到這個世上，是在我們討伐魔人的幾年前……」
「他是個頑皮的男孩……在不同意義上，跟你一樣是個必須看緊的孩子。」
迴想起過去，兩人流露出溫柔的目光。
是想起了過去的幸福時光嗎……
「當時老夫的職業是魔物獵人，直到孩子誕生為止，梅莉達都還是老夫的搭檔。」
「在我生下孩子後，梅林便獨自狩獵魔物……隻是經常帶著作廢的素材迴家……」
「咦？有這迴事？」
「嗬嗬……老夫以前不擅長施展纖細的魔法。」
真沒想到，實在太令人意外了。
「我明明告訴過這老頭要養大史雷會很花錢，但他總是控製不了自己。」
「現、現在是在講史雷的事，沒必要提那些陳年往事吧？」
「啊，說得也是。」
雖然我對爺爺年輕時的事也很好奇，但現在史雷先生的事才是重點。
「養育史雷需要各種開銷，所以我自己也透過像是開發魔法道具來賺取生活費。」
「梅莉達製作改善庶民生活的魔法道具……比老夫賺得還多……」
畢竟全世界的人都在使用奶奶製作的魔法道具嘛。
收入驚人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也許是因為一直跟在我身邊的緣故，那孩子雖然有成為魔法師的天分，卻想成為一名魔法道具工匠。」
「哦～～真令人意外。」
可能是因為我是跟在爺爺身邊，所以非常向往成為一名魔法師。
雖然我也向奶奶請教了魔法道具的製作方法就是了。
「就在某一天，那場世人皆知的魔人騷動發生了……」
話題進入到魔人的部分後，兩人臉色變得陰沉起來。
畢竟這也是一段令人痛苦的迴憶……
「正如前些日子所說的，死去的魔人是我們從前的好朋友。我們難以忍受自己因手刃親友而被捧成英雄……於是等史雷成年以後，我們決定離開王都外出旅行。」
「就是迪賽姆當跟班的那次旅行。」
也就是說，那場旅行的所有隊員還要再加上史雷先生一人嗎？
「在旅行的途中，我們撿到了當時還是個菜鳥神子的葉卡捷琳娜。同齡的兩人很快便意氣相投，沒多久便發展成戀愛關係。」
十五六歲就相戀了嗎？跟我和西希莉一樣呢。
西希莉似乎也有同感，握住了我的手。
隻是她的手在微微發抖，感覺不是在對我撒嬌。
大概
是想到接下來等待著的恐怕就是悲劇吧。
「之後，我們又救了在行商路上遭遇魔物襲擊的亞倫，然後他就這麽加入我們的小隊，跟著我們一起旅行。時間過了好幾年……旅途一帆風順。」
成為戀人後又過了好幾年嗎？
難道兩人沒結婚嗎？
奶奶的下句話解開了我這個疑惑。
「兩人原本是打算在史雷成為獨當一麵的魔法道具工匠後就結婚。」
原來如此，等到生活安定下來才要結婚嗎？
確實，沒有謀生能力的話，就算結婚也沒意義。
「然後……就在兩人終於準備要結婚，我們打算去拜訪卡捷的雙親時，這時傳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驚人的消息？」
「沒錯……我們聽說有龍變成了魔物。」
「龍？」
「不、不可能！難不成──！」
西希莉表現得非常驚訝，但我卻意會不過來。
咦？龍是指「dragon」嗎？
我記得那不是一種虛構的動物，並不真實存在嗎？
「那個……龍？世上真有龍的存在嗎？」
「嗯？啊……西恩不知道嗎？」
「世上有所謂的草食龍和肉食龍，即使沒有魔物化，身軀也能長到數公尺，是種像蜥蜴一樣的生物。」
把草食龍和肉食龍比喻成蜥蜴……
「原來是恐龍喔！」
「恐龍？」
「你在說什麽啊？龍就是龍啊。」
「啊、啊哈哈。是、是喔。原來還有這種生物。」
好險，不小心說溜嘴了。
話說，原來恐龍在這世界生存下來了啊。
「龍皮是種非常高級的素材。由於遭到掌握了魔法的人類濫捕濫殺，龍的數量因而減少，目前在某個地區被當成保育動物。」
「生物隻要體型越大且智商越高，就越不容易魔物化，人們過去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龍在過去也被認為是不會魔物化的動物之一。」
「然而……卻發生了那件事。」
「不過我們幾年前才親眼見到人類化身成魔物，所以很快便接受了這個事實。」
「沒有直接涉入魔人騷動的人們自然陷入了恐慌之中。」
「我們當時碰巧在現場，於是人們請求我們出手討伐龍。」
我想也是。麵對前所未聞的事態，情況正當混亂的時候，如果不慌不忙討伐了魔人的英雄就在現場，任誰都會想求助於那股力量。
「於是接下委托的我們確實地討伐了魔化龍。盡管討伐了魔化龍，但……」
「……史雷卻在那場戰鬥中，為了保護葉卡捷琳娜而……」
「夠了！不要再說了！」
眼見兩人的表情越來越痛苦，我不假思索地打斷了兩人的話。
迴憶當時場麵的兩人表情悲痛，過了一會兒，才又繼續把話說下去。
「葉卡捷琳娜當時完全失去了理智，情緒相當沮喪。盡管沒有心靈崩潰，勉強撐了下來……但我想她至今依然無法忘記那段過去。她到了這個年紀依舊單身就是最好的證明。」
雖然昨天說得好像看開了一樣，但教皇小姐想必一直無法忘懷吧……
畢竟她在喝到爛醉時，說出了「好寂寞」這種話……
「……史雷的死也讓我們深受打擊……認為無法保護兒子的人算什麽英雄，於是便離開了獵人這一行。」
「史雷的死也改變了我們的關係。無論是老夫還是梅莉達，都為不能保護兒子而後悔。彼此都認定是自己的錯而苛責自己。」
「要在那種狀態下維持婚姻關係是件很痛苦的事……於是我們便離婚了。」
原來如此……
我一直覺得兩人過去曾經發生過什麽事，想不到真相竟然如此沉重……
「老夫撿到西恩是在事情經過幾年之後的事。」
我完全沒察覺到兩人身上竟然有一段這麽沉重的過去。
爺爺和奶奶是顧慮到我的感受，才不讓我看到他們難過的模樣……
「在隻能用奇跡來形容的情況下，老夫撿到了大難不死的西恩。一個連身分都無法確定的嬰兒趴在老夫懷中，老夫心想這就是天意。上天在告訴老夫，這次絕對要好好養活這孩子，不能讓他死去。」
「原來是這樣啊……」
「……這就是你像個笨蛋一樣亂教西恩魔法的原因嗎？」
「沒錯。老夫確實是因為西恩的天分絕佳，所以才收不住手，這點老夫不否認……但最根本的原因是老夫希望西恩能練就一身任誰都傷害不了的強大本領，這才是老夫的肺腑之言。」
「結果就教出了這麽個令人頭疼的孩子……」
咦？
話題不知不覺扯到我身上，奶奶發出一陣歎息。
怎麽會變成這樣！
「請問……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正當我為話題的矛頭指向我而感到疑惑的時候，西希莉舉手說話了。
「哦，什麽事？」
「盡管問吧。」
什麽問題啊？
「我一直覺得很奇怪。正常來說，如果撿到了小孩，那個人應該會成為孩子的養親，也就是養父才對……但爺爺為何是以祖父的身分將西恩當成孫子扶養長大呢？」
「這麽說來，確實是這個道理。因為爺爺就是爺爺，所以我從來沒思考過這個問題。」
對於西希莉提出的問題，爺爺帶著淡淡的苦笑迴答：
「史雷和葉卡捷琳娜如果順利結婚的話……老夫現在大概已經有個跟西恩差不多大的孫子了……老夫是這麽想的。」
「……雖然對西恩的親生父母和家人過意不去……但第一次見到西恩的時候，我也是這麽想的。我心想……這孩子就是我們的孫子。」
爺爺之所以一開始就把我當成孫子養，是因為按照正常情況的話，他就算有個年紀像我這麽大的孫子也不奇怪。
如果什麽事都沒發生的話，原本應該會是那樣。
因為這樣，我才會被當成「孫子」長大嗎……
盡管世人稱我為英雄之孫、賢者之孫，但背後卻存在這樣一段悲傷的故事……
「昨天卡捷喝醉時，不是要你叫她媽媽嗎？」
「是啊……真的很強人所難呢。」
當時我真是敗給她了。
教皇小姐不僅要我直唿她的名諱，還要我叫她媽媽，亂來也該有個限度。
當時現場的氣氛都僵住了。
「我想卡捷應該也是同樣的想法。」
「咦？」
「因為葉卡捷琳娜原本應該會生下老夫和梅莉達的孫子。」
「啊……」
「你是師傅的孫子，那也可以當我的孩子吧？」
在醉到口齒不清時，她確實是這樣說的。
原來如此……葉卡捷琳娜小姐也跟爺爺他們有同樣的想法嗎……
大概是把我的身影與自己未能出生的孩子重疊在一起了。
「我果然還是該叫她一聲媽媽嗎？」
「那可不行。」
「你可別那樣叫喔。」
聽完這段令人悲傷的過往後，我開始覺得自己應該叫葉卡捷琳娜小姐一聲「媽媽」，但兩人卻阻止了我。
「為什麽？」
「那樣影響力太大了。」
「你已經被冠上了神之使者的稱號，再稱教皇為母親試試。那可是會引發天大的騷動喔。」
「說、說得也是。果然還是算了。」
說真的，雖然我心理上很同情葉卡捷琳娜小姐，但要說我有沒有把她當成母親看待……我又不是她養大的，那樣實在有點為難人。
畢竟我之所以視爺爺和奶奶為祖父母，都是因為兩人養育我至今。
在我想著這種事時，爺爺和奶奶又安慰我說：
「話說在前頭，史雷和葉卡捷琳娜沒能生下孩子，這點確實讓我們感到很遺憾。然而，我們從未把西恩你當成史雷的替代品。」
「沒錯。西恩就是西恩。我們從來沒有搞錯這件事。」
「爺爺……奶奶……」
爺爺、奶奶……我明白的。
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別人的替代品。
因為我一直把兩人當成真正的爺爺和奶奶……
「畢竟就算找遍全世界，也找不到像西恩這樣的孩子嘛。」
「嗬嗬，正是。」
「那個……對啊。」
虧我還那麽感動，氣氛都毀了！
昨天用來舉辦宴會的大廳，已經被瑪莉卡小姐和女仆們徹底恢複了原狀。
沃夫特家的傭人還是一如往常地能幹。
此外，昨天有一票人喝掛了睡在我家，因為也要幫這些人準備早餐，傭人們一早就忙碌不已。
這些人總是為身為主人的我們勞心勞力，我也得想想該怎麽報答大家。
我一邊想著這些事，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觀看女仆們工作的景象。
「西恩，你怎麽了嗎？」
當我漫不經心地望著瑪莉卡小姐等人忙碌的身影時，緊貼著我坐在旁邊的西希莉詢問我怎麽了。
「嗯？沒什麽，因為一直受到瑪莉卡小姐等人的照顧，所以我在想能不能做什麽來慰勞大家。」
我坦白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在聽完我的話後，西希莉突然依偎到我身上。
「西恩很重視大家呢。溫柔的西恩……我最喜歡了。」
西希莉這麽說，用腦袋瓜磨蹭我的胸膛。
真、真可愛！喂！
西希莉的撒嬌讓我快要失去控製，就在這時……
「等……等等。這是什麽情況？這種甜蜜的氣氛是怎麽迴事？」
「感覺真肉麻。」
「哇啊啊，大人的情欲！」
昨晚在我家過夜的瑪麗亞、伊莉和梅伊三人起床了。
「啊，大家早安。」
「……西希莉竟然表現得不慌不忙……」
「哎呀，難不成……」
「嗯？」
看到西希莉若無其事地跟自己打招唿，瑪麗亞和伊莉似乎察覺到了什麽。
梅伊的反應看起來隻是覺得我們在沙發上卿卿我我。
話說，雖然她經常掛在嘴邊，但為何一個十歲小孩會知道情欲這種詞？
「沒錯……是那迴事吧？」
「我是不是該恭喜兩位一聲呢？」
「咦？發生什麽事了嗎？」
瑪麗亞和伊莉似乎察覺到了真相，相較之下，梅伊什麽都不明白，這讓我感覺有點暖心。
之後，奧古和愛莉絲也接著起床了，兩人來到客廳露臉。
「你們一大清早在做什麽啊？」
「早……啊！西恩和西希莉比往常還要親昵！」
「早安。」
也許是因為麵對的是奧古，不好就這麽直接跟他打招唿，西希莉從我身上爬起來，端正姿勢向他問好。
奧古和愛莉絲昨晚是跟家人睡同一間房，我坐在西希莉旁邊，問起迪斯叔叔和葛倫先生的情況。
「早安。大家昨晚睡得好嗎？」
「父王昨晚應該喝了不少，一直發出夢囈聲呢。」
「我爸爸也是……真是丟人！」
雖然我時常見到迪斯叔叔喝醉酒，但還是第一次看到葛倫先生喝酒。
自己的老爸在眾人麵前喝得爛醉，她想必覺得很丟臉吧。
愛莉絲對此很有意見。
但我隱約能明白葛倫先生的心情。
「唉，畢竟看到了自己尊敬的教皇露出那種模樣嘛……」
葛倫先生不是稱葉卡捷琳娜小姐為教皇大人，而是聖女大人。
大概是青春時代的偶像吧。
畢竟得知自己的偶像曾經有個戀人嘛。
他心裏想必受到很大的打擊吧。
但迪斯叔叔就不一樣了。
「父王應該早就知道那件事了，所以單純隻是喝太多。真是的，明明今天也有公務要處理耶。」
奧古對迪斯叔叔的態度依舊是這麽刻薄。
「先不談這個……」
「怎樣？」
原本在抱怨迪斯叔叔的奧古看著我和西希莉，露出一臉有話想說的表情。
「你們難不成……」
「早安……」
奧古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但彷佛要打斷他的話一般，昨晚喝得爛醉的葉卡捷琳娜小姐踏著蹣跚的腳步出現了。
雖說是大國的王太子，但似乎也不能無視創神教的教皇自顧自地說話，奧古沒能把話說下去。
雖然我不知道他準備說什麽，總之我還是先向一臉宿醉樣的葉卡捷琳娜小姐問好。
「早安，葉卡捷琳娜小姐。您不要緊吧？」
「早安，西恩小弟。我不記得昨晚和師傅說完話之後的事了……我沒做什麽奇怪的事吧？」
我想也是，畢竟她昨晚醉成那副德性……
話說，是不是別將她昨晚的醜態告訴她比較好啊？
「咦？呃……」
我這麽說同時望向眾人，隻見大家猛力搖頭。
看來大家是打算當昨天的事沒發生過的樣子。
「您沒做什麽奇怪的事……」
「是嗎……那就好……嗚──頭好痛……」
「您、您不要緊吧？」
西希莉向看起來宿醉得很厲害的葉卡捷琳娜小姐搭話。
「我不要緊。好久沒喝成這樣了，所以身體一時難以適應。真不該勉強自己的。」
畢竟是教皇嘛。
就算是喝酒，應該也隻到乾杯和品酒的程度吧。
相較於其他大人們，她昨天早早就喝掛了。
「不過竟然喝到失憶……真是讓大家見笑了。」
「偶爾為之有什麽關係？人也需要放鬆一下。」
「嗬嗬。謝謝你，西恩小弟。那麽，我也差不多該迴去了。」
葉卡捷琳娜小姐剛起床就說要馬上迴去。
我覺得不需要那麽趕就是了。
「早餐馬上就要準備好了。」
「另一邊也會幫我準備早餐。要是不吃的話，我昨晚偷溜出來的事就會露餡了。」
「您是瞞著大家偷溜出來的嗎！」
這個人在搞什麽啊！如果使用傳送門的話，確實有辦法偷溜出來沒錯。
話說……
「您剛才說自己是偷溜出來的，也就是說，爺爺是去葉卡捷琳娜小姐的私人房間接您過來的嗎？」
「是的。我們以前在浪跡天涯時，也曾路經過伊蘇，老師和師傅是我恩師的這件事在伊蘇其實不算什麽秘密。」
「是喔。」
「差不多在西恩小弟你們討伐完魔人之後，我就用通訊機聯絡了迪師兄，請師傅兩位老人家過來接我。當時我就是把人帶到了房間。」
「什麽時候……」
在我們結束魔人領攻略作戰迴到王都後，爺爺和奶奶那陣子經常不在家，原來這就是原因嗎？
「隻是您為何要唿叫爺爺和奶奶過去呢？難道是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我隻是向兩人傾訴自己平時累積的一些牢騷罷了。」
「……迪斯叔叔以前也會來山裏的家找爺爺訴苦……難道國家元首都流行找爺爺和奶奶發牢騷嗎？」
聽到我這麽說，葉卡捷琳娜麵露苦笑說：
「雖然我和迪師兄還有亞倫是這樣沒錯，但一國之君是不能說喪氣話的，因為那樣會被人抓住把柄。在這方麵，老師和師傅就能讓我們隨意訴苦。」
因為禍從口出……
她肯定累積了許多平時不能說出口的牢騷吧。
在這點上，因為爺爺和奶奶是老交情，所以相對地容易說出口吧。
在我和葉卡捷琳娜小姐聊著這些時，幾個話題中的當事人也起床了。
「哦，你們已經起來啦。」
「早啊。各位身體不要緊吧？」
「啊，老師、師傅，兩位早安。」
話說
迴來，我從剛才就很在意了，老師是指爺爺嗎？
「爺爺被稱為老師呢。你以前不是不擅長教人嗎？」
「那隻是這孩子擅自這樣稱唿老夫罷了。」
「您當然是我的老師，因為我光是旁觀就能學到東西。」
光是旁觀就能學到許多東西嗎？
不愧是人稱聖女、進而當上教皇的人。
這個人應該也是天才。
在我們閑聊的時候，奶奶似乎早就知道教皇小姐的苦衷，開口向葉卡捷琳娜小姐說：
「那麽，差不多該送你迴去了吧？」
「是的。麻煩了。」
「嗬。那麽，我們這就出發吧。」
話說完，爺爺打開了傳送門。
麵對傳送門的葉卡捷琳娜小姐重新轉向我們這邊說：
「那麽，下次見麵就是婚禮的時候了。在那之前，各位要好好保重喔。」
「是！也請教皇聖下保重身體！」
眾人整齊一致地對葉卡捷琳娜小姐低頭敬禮。
「期待與您再次相見。」
「嗬嗬。那麽再見了。」
話說完，葉卡捷琳娜小姐對我們單眼眨眼，接著走進傳送門，迴到自己在伊蘇的房間。
等教皇小姐迴去後，我是還好，不過其他人不約而同吐了口氣，一副終於可以放輕鬆的樣子。
「話說，大家有必要這麽緊張嗎？」
「那是因為你這家夥太特別了。那位可是創神教教皇耶。一般來說，光是能見到本人就夠幸運了……」
「我作夢也沒想到西恩先生竟然真敢直唿聖下的名諱。」
就連奧古這般王族也少有機會見到教皇這樣的人物嗎？
可是迪斯叔叔說他是葉卡捷琳娜小姐的師兄，那不是想見就能見到麵嗎？
另外，雖然伊莉說我直唿教皇小姐的名諱，不過那也是因為教皇小姐曾經是爺爺和奶奶的弟子，我心裏才突然產生一種親切感。
雖然我是爺爺和奶奶的孫子，但也可說是師徒關係。
對我來說，教皇小姐感覺就像師姊一樣。
「你真是……連人際關係都那麽異常是怎樣？」
雖然瑪麗亞這麽說，但人際關係這方麵又不能怪我！
「這都要怪爺爺和奶奶吧！」
在我們討論著這種事的同時，二樓傳來有人下樓的聲音。
「唔……頭好痛……」
「慢點……師兄。不要搖……」
隻見迪斯叔叔和亞倫先生這對師兄弟走路搖搖晃晃地出現了。
兩人身上完全看不見身為師兄和國家元首應有的威嚴。
「哎呀？卡捷已經迴去了嗎？」
「就在剛才離開了。迪斯叔叔和亞倫先生不用迴去嗎？」
「沃夫特家對我來說就像行宮一樣，不會有人擔心的。」
「我就得迴去哩。雖然姑且是當著老婆的麵，請老爺子打開傳送門帶我過來，所以她應該不會胡思亂想，但這是兩碼事……」
「又一個在老婆麵前抬不起頭的人……」
來到這個世界到現在，我還沒遇過大男人主義的人。
說不定連這個詞都沒有……
這時，亞倫先生像是要尋求迪斯叔叔的同意般對他說道：
「老爺子不也……你明白唄？」
「不，拿梅林閣下當例子有點……對方可是梅莉達導師耶。」
「那確實贏不了哩。」
雖然兩個叔叔把爺爺拿出來說嘴，還笑得很開心，但我笑不出來。
因為奶奶隻是把葉卡捷琳娜小姐送進傳送門而已喔。
並不是在伊蘇久待。
換句話說……
「哦？你們兩個聊得挺開心的嘛？」
「呃！師、師傅！」
「梅、梅莉達導師！您、您這麽快就迴來啦！」
一道傳送門在兩人背後開啟，奶奶從門內走了出來。
剛才那番對話自然也被奶奶聽進了耳裏……
「久居上位似乎讓你們變得傲慢了呢。看來有必要重新教教你們做人的道理。」
「什麽！」
「怎、怎麽這樣！」
兩位大國元首被絕望壓垮了。
奶奶果然是世界最強……
結果，迪斯叔叔和亞倫先生被迫跪在客廳聽奶奶不停說教，一直到同樣在家裏住下的茱莉亞阿姨起床，才結束了這番苦難。等到早餐做好時，兩人都已經累癱了。
最後，亞倫先生以老婆會嘮叨為由，沒有在家裏吃早餐就迴去了。
帶著宿醉的痛苦與被奶奶說教的精神傷害，踏著蹣跚的步伐離開了。
看著亞倫先生離去時的模樣，我想起了一件事。
「啊。」
「西恩，怎麽了嗎？」
我忍不住叫了一聲，西希莉問我怎麽了。
「早知道就先把那條墜子借給葉卡捷琳娜小姐和亞倫先生就好了。」
「咦？啊……畢竟那兩位看起來宿醉得很厲害呢。」
「是啊，雖然有種馬後炮的感覺，但要是我昨天就把墜子交給兩人，他們也許就不會喝到爛醉了。」
「當時沒想到這點呢。」
要是將我們平時戴在身上的施有「異物排除」效果的墜子借給葉卡捷琳娜小姐和亞倫先生的話，即使昨晚喝了那麽多酒，隔天應該也不會宿醉才對。
「真令人過意不去呢。」
聽到我這麽說──
「用不著那麽操心。他們是自作自受。喝酒喝多反誤事，這樣應該能讓他們稍微學會反省。」
沒有去為亞倫先生送行的奶奶如此說道。
意思是嚐到苦頭才能從失敗中學取教訓嗎？
奶奶依舊是這麽鐵麵無私。
聽到這番話，同樣宿醉的迪斯叔叔露出一臉尷尬的表情。
不理會迪斯叔叔的感受，奶奶在擺滿早餐的餐桌邊坐下了。
我們也跟著坐到座位上，於是在家裏住下的大家就這樣用起早餐。
平時隻有我和爺爺、奶奶使用的大餐桌，今天坐滿了人，感覺終於完成了原來的使命。
話說，如果從第三者的角度來看這幅場景，應該會感到很異常吧？
王族、貴族和平民坐在一起吃早餐，除了我家以外，這種景象絕對不可能在其他地方上演。
雖然王族和貴族這方感覺並不介意，但愛莉絲這對平民父女顯得非常坐立難安。
話雖如此，若是單獨把這兩人分開也有種疏遠的感覺，感覺怪可憐的。
算了，他們遲早會習慣吧。
大概是因為我邊想事情邊吃飯的緣故……
「西恩。」
「嗯？」
「臉頰……」
「咦？啊啊……」
我臉上沾到飯粒了嗎？
我摸著臉頰，西希莉見狀咯咯一笑，把手伸了過來。
「真是的，是這邊啦。」
西希莉這麽說，伸手拿下沾在我臉上的飯粒，然後直接送進嘴裏。
「吃飯要專心喔。」
「說得也是，抱歉。」
我和西希莉做出這種不經意的小動作，這時不知為何感受到莫名的視線。
就連說話聲也停了下來，怎麽了嗎？
「剛才那種不經意的小動作……」
「果然是那迴事吧？」
「原來如此。西恩，你已經成為大人啦。」
瑪麗亞和伊莉似乎得到了某種確信，奶奶則是一臉感慨地低聲說道。
「咦？」
「什麽？」
我和西希莉不明白剛才的互動中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什麽？你們明白了什麽嗎？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看來必須盡快了結這次的事態了。」
「親愛的，你要努力啊。」
總覺得迪斯叔叔突然充滿了幹勁，茱莉亞阿姨也為他打氣。
「請問……你們在說什麽啊？」
我當真不明白大家在說什麽，於是問了一下，結果奧古做出了迴答。
「父王他們應該是在想得快點舉行婚禮，為了成為大人的你們。」
「啊，原來如此……」
「啊嗚！」
看來我們的事情穿幫了……
「啊嗚、啊嗚，西恩和西希莉好色！」
喂──愛莉絲！講話不要那麽直白！感覺很害羞耶！
真是的，大家好像都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投來充滿溫情的視線。
西希莉紅著臉不敢抬頭。
我的臉肯定也紅通通的。
糟糕，感覺好羞恥……
「嗯？發生什麽事了嗎？」
在這當中，唯有梅伊一人什麽事都不明白，不用說，她的反應自然讓我感到很暖心。
在結束這頓令人羞恥的早餐後，昨晚睡在家裏的人們也各自迴家，隻剩西希莉留下家裏，迴到一如往常的生活。
昨天的大騷動彷佛假象一般，我家迴歸到平靜。此刻，爺爺、奶奶跟我還有西希莉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要說為什麽，理由是爺爺和奶奶說有話要對我們說。
是什麽啊？
難道他們覺得現在就發生性行為還太早了嗎？
我和西希莉心想可能會挨罵，戰戰兢兢地並肩坐在兩人麵前。
爺爺和奶奶的臉色非常嚴肅，始終不發一語。
有、有那麽嚴重嗎？
就在我這麽想的時候──
「西恩……其實我們有件事一直沒告訴你。」
「一直沒告訴我？是指你們收過弟子這件事嗎？」
「嗯，差不多吧。」
意思是過去的事嗎？
這麽說來，以前雖然聽說過兩人打敗魔人的事跡，但我根本沒想過對方會是爺爺他們的好朋友。
難道是要說這件事嗎？
我是這樣猜想的，但……
「西恩不覺得奇怪嗎？老夫和梅莉達曾經是夫妻，既然如此……你不曾想過我們有沒有自己的孩子嗎？」
「這……」
我確實思考過這個問題。
但世上也有想生小孩卻求而不得的夫妻。
所以我一直以為爺爺和奶奶應該也是那種情況。
隻是聽兩人的口吻，難道不是那樣嗎？
最後，奶奶終於以沉重的語氣開口了。
「昨天，小丫頭……葉卡捷琳娜說她曾經有個戀人，對吧？」
「嗯。」
記得教皇小姐喝到爛醉時，還喊出了對方的名字呢。
「那個人……」
爺爺把奶奶的話接了下去，聽他的語氣，難不成……
「名叫史雷……是我們的兒子。」
果然……是這樣嗎……
可是這樣一來……
「光是聽葉卡捷琳娜昨晚的那番話，你應該就明白了吧？史雷已經死了，人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是……嗎……」
白發人送黑發人，多麽令人痛心的一件事啊。
無論是前世或是今生，我都未曾當過父親，所以無法理解那種感受。
但我猜那想必令人非常痛苦。
「……爺爺、奶奶……你們一定很痛苦吧。」
「西恩……」
「大笨蛋！不、不要說那種話！」
大概是想起了死去的兒子，兩人眼眶泛淚。
難怪他們說不出口。
因為這會勾起兩人痛苦的迴憶。
「爺爺、奶奶，兩位要是覺得痛苦就別說了。」
「……不，我們是一家人。家人之間不該有秘密。」
「雖然一直瞞著這件事的我們沒資格說這種話，但葉卡捷琳娜點醒了我們。她問我們一直瞞著身為家人的西恩真的好嗎？」
事關自己死去的孩子，肯定不願多談。
然而，因為我是家人，所以爺爺和奶奶說我有權知道這件事。
是啊……因為是一家人嘛。
我很高興兩人願意為我下定這個決心，但這樣一來，兩人就不得不說出讓自己痛苦的往事，這讓我心裏有些煎熬，盡管如此，我還是決定聽兩人說下去。
「我明白了，我會全部聽完的。你們願意告訴我嗎？」
「爺爺、奶奶，我也會聽的。請你們告訴我。」
既然西希莉被叫到這裏，就表示兩人也認同西希莉是一家人。
察覺到兩人的心思，西希莉也準備傾聽兩人的故事。
「嗯。史雷誕生到這個世上，是在我們討伐魔人的幾年前……」
「他是個頑皮的男孩……在不同意義上，跟你一樣是個必須看緊的孩子。」
迴想起過去，兩人流露出溫柔的目光。
是想起了過去的幸福時光嗎……
「當時老夫的職業是魔物獵人，直到孩子誕生為止，梅莉達都還是老夫的搭檔。」
「在我生下孩子後，梅林便獨自狩獵魔物……隻是經常帶著作廢的素材迴家……」
「咦？有這迴事？」
「嗬嗬……老夫以前不擅長施展纖細的魔法。」
真沒想到，實在太令人意外了。
「我明明告訴過這老頭要養大史雷會很花錢，但他總是控製不了自己。」
「現、現在是在講史雷的事，沒必要提那些陳年往事吧？」
「啊，說得也是。」
雖然我對爺爺年輕時的事也很好奇，但現在史雷先生的事才是重點。
「養育史雷需要各種開銷，所以我自己也透過像是開發魔法道具來賺取生活費。」
「梅莉達製作改善庶民生活的魔法道具……比老夫賺得還多……」
畢竟全世界的人都在使用奶奶製作的魔法道具嘛。
收入驚人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也許是因為一直跟在我身邊的緣故，那孩子雖然有成為魔法師的天分，卻想成為一名魔法道具工匠。」
「哦～～真令人意外。」
可能是因為我是跟在爺爺身邊，所以非常向往成為一名魔法師。
雖然我也向奶奶請教了魔法道具的製作方法就是了。
「就在某一天，那場世人皆知的魔人騷動發生了……」
話題進入到魔人的部分後，兩人臉色變得陰沉起來。
畢竟這也是一段令人痛苦的迴憶……
「正如前些日子所說的，死去的魔人是我們從前的好朋友。我們難以忍受自己因手刃親友而被捧成英雄……於是等史雷成年以後，我們決定離開王都外出旅行。」
「就是迪賽姆當跟班的那次旅行。」
也就是說，那場旅行的所有隊員還要再加上史雷先生一人嗎？
「在旅行的途中，我們撿到了當時還是個菜鳥神子的葉卡捷琳娜。同齡的兩人很快便意氣相投，沒多久便發展成戀愛關係。」
十五六歲就相戀了嗎？跟我和西希莉一樣呢。
西希莉似乎也有同感，握住了我的手。
隻是她的手在微微發抖，感覺不是在對我撒嬌。
大概
是想到接下來等待著的恐怕就是悲劇吧。
「之後，我們又救了在行商路上遭遇魔物襲擊的亞倫，然後他就這麽加入我們的小隊，跟著我們一起旅行。時間過了好幾年……旅途一帆風順。」
成為戀人後又過了好幾年嗎？
難道兩人沒結婚嗎？
奶奶的下句話解開了我這個疑惑。
「兩人原本是打算在史雷成為獨當一麵的魔法道具工匠後就結婚。」
原來如此，等到生活安定下來才要結婚嗎？
確實，沒有謀生能力的話，就算結婚也沒意義。
「然後……就在兩人終於準備要結婚，我們打算去拜訪卡捷的雙親時，這時傳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驚人的消息？」
「沒錯……我們聽說有龍變成了魔物。」
「龍？」
「不、不可能！難不成──！」
西希莉表現得非常驚訝，但我卻意會不過來。
咦？龍是指「dragon」嗎？
我記得那不是一種虛構的動物，並不真實存在嗎？
「那個……龍？世上真有龍的存在嗎？」
「嗯？啊……西恩不知道嗎？」
「世上有所謂的草食龍和肉食龍，即使沒有魔物化，身軀也能長到數公尺，是種像蜥蜴一樣的生物。」
把草食龍和肉食龍比喻成蜥蜴……
「原來是恐龍喔！」
「恐龍？」
「你在說什麽啊？龍就是龍啊。」
「啊、啊哈哈。是、是喔。原來還有這種生物。」
好險，不小心說溜嘴了。
話說，原來恐龍在這世界生存下來了啊。
「龍皮是種非常高級的素材。由於遭到掌握了魔法的人類濫捕濫殺，龍的數量因而減少，目前在某個地區被當成保育動物。」
「生物隻要體型越大且智商越高，就越不容易魔物化，人們過去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龍在過去也被認為是不會魔物化的動物之一。」
「然而……卻發生了那件事。」
「不過我們幾年前才親眼見到人類化身成魔物，所以很快便接受了這個事實。」
「沒有直接涉入魔人騷動的人們自然陷入了恐慌之中。」
「我們當時碰巧在現場，於是人們請求我們出手討伐龍。」
我想也是。麵對前所未聞的事態，情況正當混亂的時候，如果不慌不忙討伐了魔人的英雄就在現場，任誰都會想求助於那股力量。
「於是接下委托的我們確實地討伐了魔化龍。盡管討伐了魔化龍，但……」
「……史雷卻在那場戰鬥中，為了保護葉卡捷琳娜而……」
「夠了！不要再說了！」
眼見兩人的表情越來越痛苦，我不假思索地打斷了兩人的話。
迴憶當時場麵的兩人表情悲痛，過了一會兒，才又繼續把話說下去。
「葉卡捷琳娜當時完全失去了理智，情緒相當沮喪。盡管沒有心靈崩潰，勉強撐了下來……但我想她至今依然無法忘記那段過去。她到了這個年紀依舊單身就是最好的證明。」
雖然昨天說得好像看開了一樣，但教皇小姐想必一直無法忘懷吧……
畢竟她在喝到爛醉時，說出了「好寂寞」這種話……
「……史雷的死也讓我們深受打擊……認為無法保護兒子的人算什麽英雄，於是便離開了獵人這一行。」
「史雷的死也改變了我們的關係。無論是老夫還是梅莉達，都為不能保護兒子而後悔。彼此都認定是自己的錯而苛責自己。」
「要在那種狀態下維持婚姻關係是件很痛苦的事……於是我們便離婚了。」
原來如此……
我一直覺得兩人過去曾經發生過什麽事，想不到真相竟然如此沉重……
「老夫撿到西恩是在事情經過幾年之後的事。」
我完全沒察覺到兩人身上竟然有一段這麽沉重的過去。
爺爺和奶奶是顧慮到我的感受，才不讓我看到他們難過的模樣……
「在隻能用奇跡來形容的情況下，老夫撿到了大難不死的西恩。一個連身分都無法確定的嬰兒趴在老夫懷中，老夫心想這就是天意。上天在告訴老夫，這次絕對要好好養活這孩子，不能讓他死去。」
「原來是這樣啊……」
「……這就是你像個笨蛋一樣亂教西恩魔法的原因嗎？」
「沒錯。老夫確實是因為西恩的天分絕佳，所以才收不住手，這點老夫不否認……但最根本的原因是老夫希望西恩能練就一身任誰都傷害不了的強大本領，這才是老夫的肺腑之言。」
「結果就教出了這麽個令人頭疼的孩子……」
咦？
話題不知不覺扯到我身上，奶奶發出一陣歎息。
怎麽會變成這樣！
「請問……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正當我為話題的矛頭指向我而感到疑惑的時候，西希莉舉手說話了。
「哦，什麽事？」
「盡管問吧。」
什麽問題啊？
「我一直覺得很奇怪。正常來說，如果撿到了小孩，那個人應該會成為孩子的養親，也就是養父才對……但爺爺為何是以祖父的身分將西恩當成孫子扶養長大呢？」
「這麽說來，確實是這個道理。因為爺爺就是爺爺，所以我從來沒思考過這個問題。」
對於西希莉提出的問題，爺爺帶著淡淡的苦笑迴答：
「史雷和葉卡捷琳娜如果順利結婚的話……老夫現在大概已經有個跟西恩差不多大的孫子了……老夫是這麽想的。」
「……雖然對西恩的親生父母和家人過意不去……但第一次見到西恩的時候，我也是這麽想的。我心想……這孩子就是我們的孫子。」
爺爺之所以一開始就把我當成孫子養，是因為按照正常情況的話，他就算有個年紀像我這麽大的孫子也不奇怪。
如果什麽事都沒發生的話，原本應該會是那樣。
因為這樣，我才會被當成「孫子」長大嗎……
盡管世人稱我為英雄之孫、賢者之孫，但背後卻存在這樣一段悲傷的故事……
「昨天卡捷喝醉時，不是要你叫她媽媽嗎？」
「是啊……真的很強人所難呢。」
當時我真是敗給她了。
教皇小姐不僅要我直唿她的名諱，還要我叫她媽媽，亂來也該有個限度。
當時現場的氣氛都僵住了。
「我想卡捷應該也是同樣的想法。」
「咦？」
「因為葉卡捷琳娜原本應該會生下老夫和梅莉達的孫子。」
「啊……」
「你是師傅的孫子，那也可以當我的孩子吧？」
在醉到口齒不清時，她確實是這樣說的。
原來如此……葉卡捷琳娜小姐也跟爺爺他們有同樣的想法嗎……
大概是把我的身影與自己未能出生的孩子重疊在一起了。
「我果然還是該叫她一聲媽媽嗎？」
「那可不行。」
「你可別那樣叫喔。」
聽完這段令人悲傷的過往後，我開始覺得自己應該叫葉卡捷琳娜小姐一聲「媽媽」，但兩人卻阻止了我。
「為什麽？」
「那樣影響力太大了。」
「你已經被冠上了神之使者的稱號，再稱教皇為母親試試。那可是會引發天大的騷動喔。」
「說、說得也是。果然還是算了。」
說真的，雖然我心理上很同情葉卡捷琳娜小姐，但要說我有沒有把她當成母親看待……我又不是她養大的，那樣實在有點為難人。
畢竟我之所以視爺爺和奶奶為祖父母，都是因為兩人養育我至今。
在我想著這種事時，爺爺和奶奶又安慰我說：
「話說在前頭，史雷和葉卡捷琳娜沒能生下孩子，這點確實讓我們感到很遺憾。然而，我們從未把西恩你當成史雷的替代品。」
「沒錯。西恩就是西恩。我們從來沒有搞錯這件事。」
「爺爺……奶奶……」
爺爺、奶奶……我明白的。
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別人的替代品。
因為我一直把兩人當成真正的爺爺和奶奶……
「畢竟就算找遍全世界，也找不到像西恩這樣的孩子嘛。」
「嗬嗬，正是。」
「那個……對啊。」
虧我還那麽感動，氣氛都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