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二十多人的瀆靈族隊伍,片刻不停的協作和努力,牆壁上浮現出的符文終於褪去暗淡,重新連接成一個整體陣法,讓營地徹底穩固下來。


    “幹得不錯。”


    陸離毫不吝嗇自己讚美,對克魯魯道,“舞跳的也不錯。”


    剛才因為人手不夠,每一位瀆靈族都需要身兼多職,克魯魯則是一邊跳著姿態醜陋的舞蹈,一邊將附加上靈性的材料放置到相應的地方。


    克魯魯愣了愣,道:“長老,死了,靈舞的,權柄,就自然,傳遞,下來了。”


    見此時已不需要這些瀆靈族們再做什麽,陸離便順口問道:“靈舞的原理是什麽?”


    在陸離看來,這些瀆靈族人的身上並沒有修煉過的痕跡殘留,甚至連體魄都略弱於他飛升前、人間的那些普通人。


    但就是這樣的瀆靈族人,卻能通過跳出特定的舞步、做出對應的動作就讓材料負有靈性,這對陸離來說是一件足夠新奇的事情。


    克魯魯迴答前,條件性的愣了一下,隨即說道:“靈舞,是用來,祭祀,靈祖的。它的,力量,來源於,聖湖。”


    “聖湖?星月湖?”陸離一下就將這兩個名稱聯想到了一起,問道:“靈祖是你們的始祖嗎?”


    克魯魯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頭道:“我們,從聖湖,被驅逐。奴役,我們,的人,不準,我們,再稱聖湖,為聖湖。”


    他頓了頓,神情忽然變得肅穆且哀傷起來,克魯魯繼續道:“靈祖,是創造,下界,的神。我們,做了,褻瀆神,的事,才會有,現在的,懲罰。”


    事關神明,陸離一下來了興趣,但他隨即想起龍三觀那句“不可窺探神明”的警告。


    加上克魯魯一字一頓的說話方式,聽著實在太累,陸離便擺了擺手,終止了這個話題。


    陸離走到李若水麵前,此時這名天元城女刺客仍是緊閉雙眼、一動不動。


    在被龍三觀貼上那張符紙後,李若水甚至連唿吸都變得微不可查了。


    仔細觀察了一陣李若水如今的狀態,陸離發現對方此時正處於一種,類似假死的狀態。


    “這可比我一次次將她打暈過去,高明多了。”陸離自嘲一笑,又將注意力轉移到那張符籙上所浮現出的複雜符文上。


    僅是看了一會,陸離的眼皮子就略微有些下垂,一股困意隨即湧上了他的心頭。


    陸離晃了晃腦袋,讓困意和倦怠感統統消散。


    “這道符文還附加有助眠效果?”


    他一邊在心裏嘀咕著,一邊強行將這道符文的筆畫、結構記在心中。


    雖然陸離沒有符文真意,無法真正驅使這道符文,但他已掌握了《虛空凝劍行》上記載的大量“空間領域”符文。


    正是需要和其他領域的符文交相印證的時期,以便真正叩開符文之道的大門。


    ……


    狂風唿嘯、沙暴漫天,下界恐怖的環境中,一艘跨界渡船突兀出現在漆黑一片的天幕之中。


    這渡船始一出現,就被風暴拉扯著、搖晃著,似乎隨時都會麵臨崩散。


    這時,一道人影走出了渡船,他伸手一按,以他為中心、數百丈內的狂風陡然平緩下來,那艘跨界渡船趁此機會,一個閃爍就遠離了下界。


    一道閃電於此時亮起,映照出了那道人影的模樣。


    隻見這是一名國字臉、身材高大的人族中年男子。


    他穿著一身漆黑為底、刺繡有九條金蛇的華麗衣物,頭上戴著一頂人間帝王才有資格配戴的冕旒。


    十二道珠簾從冕旒前端垂下,讓人看不清他的麵孔。


    照亮天地的閃電一閃即逝,等到閃電之後的“轟隆”雷聲也歸於平靜,那身穿九蛇華服、頭戴冕旒的中年男子已不知去向。


    片刻之後,一道周身被雷霆電光環繞,在漆黑的夜幕中極其顯眼的身形也出現在了這裏。


    雷霆電光略微散去,露出擎電劍聖那皮膚黝黑、布滿溝壑的臉孔,他環顧一圈,喃喃自語道:“天元城真打算拚命了?”


    ……


    營地內。


    等徹底記憶下那道符文,陸離腦海內已無法遏製的出現了濃烈的倦怠感。


    他正好也需要借助休息,恢複一下自身狀態,所以當即盤膝坐下,一邊讓身體本能運轉起功法,從天地之間汲取靈氣,一邊讓心神陷入沉眠。


    不知不覺中,陸離做了一個夢。


    夢中的他迴到了劍塚、迴到了那無光無暗的【虛無大界】,以清醒的意識,一次又一次的重複起毀滅與再生的過程。


    這疼痛是那樣的真實,以至於陸離本能的就要醒來,但隨著他的雙眼的睜開,再次出現的依然是那無邊無際的【虛無大界】。


    “無法醒來的夢境?”


    身處夢中,陸離模糊的意識中陡然冒出這樣一個想法。


    當認清自己是在做夢後,陸離感受到的疼痛便不再真實。


    於是,陸離將自己的注意力逐漸從自身處移開。


    他看到了懸浮在自己身旁,正和自己血肉不斷交融的石劍【鎮嶽】。


    看到了自己左手中,正妄圖奪舍他身軀的邪劍【血皇劍】。


    還看到了自己左胸位置,那一點紫幽和漆黑交替並存,充滿著詭異和神秘的魔種。


    “魔種?”


    夢中的陸離陡然驚醒,這從他飛升開始,就一直寄生於他體內的危險事物,他居然不知不覺就忽略掉了它的存在。


    直到這場夢境的提醒,他才找迴那熟悉的恐怖感。


    陸離又一次睜開了眼睛,這一次他成功醒來,映入眼簾的是燈火昏暗的甬道。


    汗水已不知何時浸滿了他的背部,陸離眼中神情變化不定,他既不敢自語開口、也不敢在心中多想。


    生怕隻是一個念頭間,自己又會忽略掉關於魔種的一切,向著不知有何危險的深淵,一步步行去。


    陸離的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有那麽幾個瞬間,他甚至想仗著生命力的強韌,直接將心髒給剜出來。


    但本能的求生欲望還是阻止了他的這個想法。


    此時的陸離,隻覺得自己經曆的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隻覺得自己的一個個想法都或許不是自己的。


    身處這種絕望、悲觀的情緒下,陸離時刻挺拔的腰背出現了一點點的佝僂。


    他就像一個始終在和命運抗爭的鬥士,忽然有一天發現,自己所做的一切抗爭、一切努力都是被命運安排好的。


    這怎能讓他不絕望。


    就在這時,陸離漆黑長袍的口袋中,一塊形似小劍的木牌正散發出陣陣微光,這是屬於陸離的那塊劍牌。


    陸離頗有些無力的將劍牌取出,用心感受著其中傳遞出來的內容。


    隨著陸離用劍元將劍牌包裹,龍三觀那熟悉的嗓音在陸離腦海內忽的響起:


    “據擎電劍聖發出的最新訊息,天元城城主或已親自降臨了下界。劍聖此時還無法鎖定天元城城主的位置,但正盡力朝你那邊趕去,在此期間請一定要注意李若水的情況,千萬不要讓她恢複清醒,否則天元城城主很大可能會借助李若水的身軀,直接降臨到你的麵前……一切請務必小心,祝君安好。”


    得到這個消息,陸離的心中隻是泛起了一絲漣漪,隨即又恢複成了一片死寂。


    他看了一眼依舊處於昏死狀態的李若水,又看向那些彼此抱團、蜷縮在一起的瀆靈族們,搖頭歎息道:“克魯魯,你帶著你的族人去營地深處,找個最隱蔽的地方躲起來,記住不要去觸碰帕列斯·鋼索的那具精鐵魔像。”


    克魯魯聞言一愣,隨即畏畏縮縮道:“我們,不能,進到,營地,裏麵。否則,會被,處死。”


    陸離默然片刻,道:“你們隻管進去,這是我允許的,不必擔心會有人責怪你們。”


    克魯魯聞言站了起來,可他那些同族們卻沒有絲毫反應,就像根本不相信陸離的話語一樣。


    陸離深吸了一口氣,眼中陡然兇光乍現,道:“給我滾去營地深處!去帕列斯·鋼索的房間等著,敢不聽我話者,斬!”


    此話一出,配合著陸離有意而發的“天魔真意”,那夥瀆靈族們頓時戰戰兢兢的站起身來,慌忙朝著營地深處、帕列斯·鋼索的那間寬敞房間跑去。


    等驅散走這群體型矮小的原住民們,陸離無聲自嘲道:“與其被魔種玩弄於股掌之中,我更寧願戰死在強者手中。天元城城主……哼,媲美劍聖級別的強者,能戰死在他手,我也不算太虧!”


    思緒電轉間,陸離已將手伸向貼在李若水額間的那張符籙,他要引來天元城城主、引來那位堪比劍聖的強大存在。


    陸離這個想法剛一浮現,心中又陡然升起一陣恐怖懼意,那是任何生物的求生本能、那是麵對死亡最真實的體現。


    一時間,陸離伸出的手停滯在了半空,但他隨即嗤笑一聲,直接開口道:“魔種啊魔種,這次的操縱,痕跡也太過明顯了吧!我陸離會是那種怕死怕到這種程度的人嗎?”onclick="h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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