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六月初三,再有幾天薑念就要離開家了,薑繁很是不舍,這幾日他總是盯著薑念看個沒完。


    而薑念也知道自己離開家的事讓薑繁難過,所以她也總是陪在薑繁的身邊,好好珍惜與爹爹的相處。


    這天上午用早飯時,薑繁幾番欲言又止,薑念看在眼裏。


    待薑念把碗洗了,薑繁終於喊住了薑念,“念兒,爹爹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好呀!”薑繁要給自己講故事,薑念想起剛才薑繁的表現,一下子就對這個故事十分好奇。


    “念兒,之前我看你頗喜愛院中的那一棵白山茶,你可知白山茶與咱們家有什麽淵源?”


    “白山茶是我娘喜歡的花。”


    “那你可知白山茶是怎麽到了咱家的?”


    薑念想了想,“是爹爹您為了我娘,漫山遍野找來的嗎?”


    “自然不是。”薑繁笑著看向薑念,搖了搖頭,“咱家的第一株白山茶,是你滿月的時候,張員外送來的賀禮。”


    “呀,怪不得爹爹這些年對張員外家的花木十分上心。”薑念心中對這張員外好感大增。


    薑繁一邊搖著頭一邊帶著薑念走到院中的椅子坐下,才繼續說道:“我與他後來確實交情頗深,但那時可並非如此,因為在那之前,我險些被他給綁了!”


    薑念低聲輕唿:“啊!”


    “你莫要著急,且聽我把話說完。”薑繁輕笑了一下,又摸了摸薑念的腦袋,才繼續說道:


    “那時候張員外還是張少爺,他受友人的邀請到閩潮一帶遊玩,見到當地又一種很好看花樹,想著在我們臨撫城一帶並不曾見過,便千辛萬苦的運迴來,於他爹過壽之日獻上。”


    “這張員外真是個孝子啊!”薑念不住感歎,“這樣運迴來花了多少錢?”


    “確實是個孝子。”薑繁說到這裏也是不住的點頭,“說是連買樹帶運樹,將他所有的體己銀子都花光了。”


    “他爹可真是有福氣啊!”薑念撅了嘴,對比之下自己做得太少了,自家爹爹的待遇比起老張員外差得遠了。


    “老張員外人逢喜事又見到這代表兒子孝心的花樹更是愛不釋手,急急忙忙的在花園中騰出了一塊最好的位置將那花樹移栽種下,之後更是日日看月月看。”


    薑繁看著薑念的表情也知道她在想什麽,趕緊往下說,好把薑念的的思緒拉迴來:


    “那花樹也十分爭氣,花朵繁茂層出不窮,那一年他家裏但凡來了客人便要請人家賞花,光是賞花主題的宴會都開了三十幾場。”


    “爹爹,是什麽花這麽大的魅力啊?”聽薑繁說著,薑念覺得十分好奇。


    薑繁給了薑念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繼續說:“可沒想到一入了冬就出了問題,那花樹若隻是花落了也就罷了,可葉子也一起掉光了,張員外此時才想起買下這樹時聽那花匠說隻要養得好花便不會敗。”


    薑念奇道:“怎會有不敗的花朵?”


    薑繁笑著點頭,“你別急。那時張家的花匠已是束手無策,而那張老員外也是上了年紀,這一折騰竟然人也日漸衰弱了下來。


    張員外是個孝子,為了他爹的病四處求醫卻不見好,無奈之下找到了咱們家,想讓我去救救那花樹,許是能讓張老員外的病好起來。”


    薑念聽過之後,皺著眉頭在心中感慨,看來那老張員外是真真愛極了這花樹。


    薑繁似乎也在想著什麽,停了一會才繼續說話:“張員外第一次找到咱們家裏時,言語間雖然客氣但表情十分急躁,我本就心生不喜。


    況且那時你娘身子已經重了,左右是離不得人的,我連鋪子裏的生意都不怎麽管了,張員外家來迴路上就要小一天的時間,我哪裏肯去?當時便婉言拒絕了。他又在城中找了一圈,別的花匠也沒人肯接他的生意。”


    薑繁話一說完,薑念便開了口:“畢竟是和張老員外的病扯上了關係,若是好了也就罷了,若是沒能將那花樹救活,萬一張員外胡亂攀咬,說不定還要吃一頓官司!”


    聽到薑念這樣說,薑繁覺得女兒的心思的確成熟,但似乎有些過於慎重了。


    “其實張員外平日裏醉心丹青,並不是個疾言厲色的人,當時是一片孝心,急得迷了心智而已。


    許是因為沒請到花匠,那第二日他又來了,帶著些人來勢洶洶,放出話來說就算是綁也要將我給綁迴去。”


    說到這裏,薑繁的笑臉上又露出了懷念的神色,


    “我是真的不想去,可你娘卻說,那花樹是一條命,若是能救得了,也是為尚在腹中的你積些福緣。”


    “等我到了張家花園一看,原來是一棵葉子花。這種花並不耐寒,閩潮之地十分溫暖,這花自然長得好,隻要養料適宜花開不敗還真不是太難。


    隻是到了咱們這裏,冬日寒冷,花樹耐不住凍。本來若是小棵一些,種在盆中冬天移入室內也行,偏那張員外買的是一棵大的。”


    薑繁此時有些無奈,


    “不過,等那花再開時,我去看了。那棵葉子花開得確實好看,培育的花匠別出心裁,一棵花樹之上竟能開出三四種顏色的花朵來,連綠葉都顯不出來了。張員外還將那花樹四周的牆壁都刷白了,襯得那花樹猶如一片霞光。”


    “哇,那定然十分美麗!”薑念一臉的向往,“不過,又耐不住寒,又不能移入室內,最後是怎麽幫那花樹熬過寒冬的?”


    薑繁露出了些得意之色說到:“我給他出了個主意,但是工程頗有些大,我原本想著並不能成的。不想那張員外也是頗有些魄力,當天就開始幹了。


    先要將周圍的草木都挪走,再圍著那葉子花樹給它搭好架子,最後用蓑草搭在架子上擋個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薑念趕緊說:“我知道了,這其實就是專門給那葉子花樹做了個暖房!”


    “不錯,寒冬裏還要給那葉子花點個暖爐子呢。開了春將那蓑草撤下,那架子還可以用來掛些薄紗帳幔,也是一番景色。那老張員外看到自己心愛的花樹有救,第二天就鬧著下床要去花園子裏看。”


    說到這裏,薑繁笑著搖了搖頭,


    “這張老員外,也是個老小孩了,這一高興起來,沒幾天便痊愈了。我看一下子花樹和老張員外都好起來了,也十分高興,最初那一點不快,也早就忘在了腦後。


    可張老員外也不知聽誰說了我是被綁去他家的,氣得將張員外給罰到祠堂裏跪著去了。


    說實話,那幾日我在他家裏,都是好吃好喝當貴賓招待著,我那救花的法子著實有些大膽也耗財耗力,可張員外並不質疑,也叫我心中生出些相惜的感慨,趕緊去給張員外求情。


    張老員外隻說救了葉子花是張員外的心願,如今要讓張員外也幫我完成一個心願,要張員外幫我找到白山茶。


    再之後我與張員外成了好友,這麽多年他家所有的花木也都是咱們鋪子裏訂。”


    “爹爹,這麽看,你們二人頗有些不打不相識的意思!”說完薑念就笑了出來。


    薑繁笑著點頭,“念兒,今日你跟著爹爹去張員外家裏吧。爹爹想帶你看看這棵與咱家很有緣的樹,也想給你講一遍宅園的花木搭配……”


    說著說著,薑繁又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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