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鉦琰瞬間站起來,臉上的表情是欣喜的,不過沒一會,他便強裝鎮定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進來吧。”


    邵荁韻端著兩碗銀耳羹開門走進來,一進門就看到殷鉦琰站在窗前,沒有迴頭看她,“王爺折子批完了?”


    殷鉦琰點點頭,隨後放在茶杯,“不是走了嗎?怎麽又迴來了?”


    “屬下臨走時想起讓宋公公幫忙準備了銀耳羹,總不能浪費了不是?”邵荁韻放在托盤,隨後將兩碗銀耳羹端出來,殷鉦琰知道邵荁韻這是打算跟他一起吃,但是他就是想要逗逗邵荁韻。


    “兩碗?晚上吃太多多甜的不太好,再說了,爺兩碗可吃不完,”殷鉦琰一本正經的看著邵荁韻,仿佛他並不是在逗邵荁韻一樣。


    邵荁韻怔怔的看著他,隨後十分淡定的端起一碗,“另一碗是我的呀。”


    殷鉦琰這才輕笑了一聲,上前接過邵荁韻遞來的碗,“不是怪爺老把你留到很晚嗎?”


    邵荁韻拿起另一碗,坐下來喝了一口,“現在也不晚啊,才戌時,吃完了,再迴去也行,對了,王爺您不是剛說處理完公務了嗎?怎麽,還不去,嗯哼?”


    邵荁韻一臉八卦。


    “你想,爺去哪個院子?”殷鉦琰喝完銀耳羹後才迴道。


    “這是王爺的自由呀,”邵荁韻放下碗,拿起湯勺扒拉著碗裏的東西。


    “確實是爺的自由,”殷鉦琰盯著她,“但是,你怎麽想的,爺想知道。”


    邵荁韻沒有說話,一直看著碗,臉上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來她的情緒。


    但是殷鉦琰並不著急,隻是一直盯著她,房間裏一度陷入安靜之中,許久,殷鉦琰才歎了口氣,“爺……”


    “王爺,”邵荁韻抬起頭,“我不想承認。”


    殷鉦琰一怔,隨後起身走到她身邊蹲下,“不想承認什麽?”


    “我不想承認,我吃味了,”邵荁韻嘟著嘴,靠在椅子上,低下頭看著他。


    “我們之間,現在還沒有到可以吃味……唔!”


    殷鉦琰猛的起身,將邵荁韻往自己身上一拉,堵住了她的嘴。


    邵荁韻嚇得瞪大眼睛,就這麽呆呆的看著殷鉦琰,殷鉦琰見此,拉開兩人的距離,輕笑道,“閉眼。”


    邵荁韻乖乖的閉上眼睛,在殷鉦琰重新親上來的時候,邵荁韻這才反應過來,她是不是該推開他,可是,她好像有點舍不得。


    過了一會,殷鉦琰才拉開距離,“在爺這裏,你永遠有吃味,有生氣,有任性的資格。”


    “你…咳咳,”邵荁韻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啞了,有些尷尬的咳了一聲。


    “韻兒,你要知道,爺現在是在追求你,”殷鉦琰十分嚴肅的看著她。


    “追,追求?”邵荁韻瞪大眼睛。


    “對,追求,不過,爺沒有追求過人,可能有點笨拙,你多多擔待,嗯?”殷鉦琰揉了揉她的發頂。


    邵荁韻受寵若驚的靠在他的懷裏,“殷鉦琰。”


    殷鉦琰有些微怔,已經沒有人這般連名帶姓的喊過他了,“怎麽了?”


    “你的表字是什麽?這麽連名帶姓的叫你,不合規矩,”邵荁韻這才反應過來。


    “琂致,”殷鉦琰扶起她,拉著她走到案前,拿起一旁的筆,在幹淨的紙上寫上他的表字。


    “琂致?”


    “平凡百姓,妻子都會叫自己的夫君,郎君,你說,是叫爺四郎,還是?”


    “我,我們還不是那種關係,”邵荁韻害羞的推開他。


    “沒事,欠著,總有一天,是要叫的…”


    “叩叩!”炎拾在門外敲了敲門,“主子,急報!”


    邵荁韻拉開兩人的距離,殷鉦琰這才坐迴位置,嘴角上揚,“進來吧。”


    炎拾走進來,沒有抬頭,“主子,皇上急召!”


    “現在?”殷鉦琰收起笑容,“可知道是什麽原因?”


    “據我們的人了解,似乎黃河水患一事,”炎拾答。


    “黃河水患?”邵荁韻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看來,我們一直苦尋不到的機會,終於出現了。”


    “你是說……”兩人對視一眼,瞬間明白其中之意。


    “四王爺到!”隨著尖銳的聲音響起,眾人看著殷鉦琰板著臉走進來,恭恭敬敬的向皇上行禮。


    “坐下吧,”皇上臉上還帶著明顯的怒意,抬手示意殷鉦琰坐下。


    待殷鉦琰坐下,皇上才坐正身子,“之所以召你們來,是因為近期黃河水患之事,具體細節,林愛卿,你來說。”


    林桁立馬上前,將事情的細節一一說出來。


    原來,前幾天黃河水患,河南巡撫上表,向皇上請求撥款,後皇上允許撥一萬兩銀子。卻誰知,這一萬兩銀子全部入這途中的官員手中,到河南縣令手中早已寥寥無幾,河南巡撫人微言輕,不敢上表,若不是災民鬧事,泌陽縣縣令出事,縣令千金赴京求救父親故友戶部侍郎,這件事才被放到明麵上,告到皇上這裏,這才查出來。曆年來,官官相護是常有的事,一般不鬧出事,皇上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現如今,鬧出如此大的事情,皇上怎能不動怒。


    “父皇莫氣,這些官員著實可惡,但也不值得父皇這般動怒,”十四王爺胤郅炫上前道。


    “朕叫你們來,就是想問問該怎麽處理這件事情?你們來給朕拿個主意,”皇上端起茶抿了一口,隨後放下道。


    幾人麵麵相覷,就連一向話多的大臣們,都沒有開口說話,殿內陷入安靜之中。


    “怎麽?你們都不知道怎麽辦了?”皇上皺起眉頭,看向低著頭的殷鉦琰,見他十分鎮定的在玩著茶蓋,張了張嘴,但說出口的時候,卻沒有點名讓殷鉦琰起來。


    “你們若是今日給不出主意,那就留在這裏,明日的早朝繼續討論。”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起身諫言,隻不過幾乎都是在敷衍了事,畢竟這件事情雖然鬧大了,但是大多都知道,一但攬下,要麵對的就是得罪千千萬萬之人。


    先別說別的,得罪重臣,或者這殿內的皇子,都是肯定的。


    皇上聽著底下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根本沒有得出什麽結論來,便十分不滿的看著一直沒有開口的殷鉦琰。


    殷鉦琰自然是知道皇上在看著他,但是他就是坐在那裏,時不時的抬眼瞥一下其他人,轉動著大拇指上的扳指。


    皇上暗暗的歎了口氣,看來他若是不提老四,老四是不會主動獻策的。


    “老四,你可有主意?”


    被點名的殷鉦琰完全沒有驚慌的樣子,反而是鎮定的站起來行了個禮,“迴父皇,兒臣有個不成熟的想法。”


    皇上聞言,挑了挑眉,“那就說說,讓朕聽聽有多麽的不成熟!”


    殷鉦琰站直身子,“官員腐敗不是一天兩天了,若是現在重點關注這些,反而無法解決災民鬧事,不如先找人押送銀子、糧食到河南,先安頓災民,再解決貪官之事,或許會比較好一些,畢竟現在相較於解決貪官之事,安頓災民才是重中之重。”


    皇上點點頭,“想法確實不錯,但是,並不詳細。”


    “兒臣慚愧,隻能想到這些,”殷鉦琰立馬跪下,“未能替父皇解憂,是兒臣不孝。”


    “你這話說的,你若是不孝,他們今晚還真就迴不去了,”皇上淡淡的瞥了一眼底下的人。


    “行吧,朕也大概知道要如何了,老四的想法著實可行,不過還需加強,林愛卿,你留下,其他人,就都迴去吧,明日早朝,朕再決定該如何解決。”


    “臣(兒臣)告退!”


    “老四的想法確實不錯,現在最主要的,終是災民安撫,若是他們沒有安撫好,懲治貪官,並無大用,”皇上看了眼關上的門,鬆弛的靠在椅背上。


    “隻能如何安撫災民,還需要商議,物資是肯定要給的,但是從哪裏調用,這筆錢要怎麽出,才是關鍵,這國庫,剛給了一萬兩銀子,再撥款,可能有點給不出,畢竟這後期工程等等都需要用到錢,”林桁歎了口氣。


    “老四,還藏著掖著,”皇上許久才開口,林桁背後頓時冒出冷汗,皇上這般直白的提出來,肯定是有什麽理由。


    “朕很是好奇,他藏拙的原因是什麽?”皇上敲著桌麵,臉上滿是好奇。


    “想來是,大皇子還有十三王爺一事,讓四王爺不得不藏拙,畢竟……”林桁沒有再多說什麽,可皇上卻瞬間明白他的意思。


    皇上輕歎一口氣,隨後看向林桁,“你說,明天他可會說出他的想法?”


    “依老臣的了解,四王爺是明事理之人,定是能分清楚事情的輕重緩急,”林桁沒有正麵迴答,但是皇上自是明白其中意。


    “朕希望朕跟林愛卿能賭對,”皇上輕叩桌麵。


    “王爺迴來了?”邵荁韻原本打著瞌睡,結果聽到急衝衝的腳步聲還有外間伺候的人的喊叫聲,瞬間就被吵醒了。


    “韻兒,不是讓你迴房歇著嗎?怎麽還在書房?萬一爺迴房休息了呢?你豈不是要在這裏睡一晚?”殷鉦琰皺著眉頭道。


    “屬下想著,王爺迴來定是會往書房來,畢竟這件事情是大事,照王爺的性子,怎麽可能不會在書房裏想對策想到明天呢?”邵荁韻上前幫殷鉦琰更衣。


    “爺留了一手,”待換好衣服,殷鉦琰便拉著邵荁韻坐下,“不過,父皇定是能有所察覺。”


    接著,殷鉦琰把在宮裏發生的一切,都一一跟邵荁韻說了。


    “王爺這拙,藏的可真好,”邵荁韻輕挑起眉頭。


    “不藏拙,要如何?對策,爺定是能想出來,但是要不要說,才是關鍵,”殷鉦琰抿了抿嘴角,“爺隻是想要換十三弟。”


    “可是,對於皇上而言,這可能會成為威脅,”邵荁韻倒了杯茶遞給他。


    “爺不過是一個被砍掉左膀右臂的人,現在對於其他人來說,根本構不成其他威脅,”殷鉦琰接過茶杯。


    “對策,王爺是想怎麽解決?”邵荁韻沒有就著這個話題說下去。


    “災民問題,是最主要的,也是最急切需要解決的,”殷鉦琰拿起杯蓋敲了敲,發出清脆的聲響。


    “調糧是肯定要的,”邵荁韻坐在殷鉦琰身邊,“如今能拿出糧食的,除了江南,還能有哪處?”


    “確實,調糧不難,隻是…”


    “隻是這錢,拿不出來,對吧,”邵荁韻輕笑,“這一萬兩銀子本身就是擠出來的,能擠出來就很是難得了,接下來要做的還有很多,除了建設防洪堤以外,還要給災民建房,總不能讓他們流離失所。”


    “那麽,”邵荁韻喝了口茶,“再拿出一萬兩來買糧草,根本不太可能,是不是?”


    “沒錯,根本拿不出來,不然,父皇這一次也不會這般動怒,當然,我們可以從貪官那邊繳納過來的貪銀用在這上麵,但是若是以這個進行,沒這麽容易就解決,這需要時間,可眼前,最緊要的,還是銀子,沒有銀子,根本解決不了,”殷鉦琰道。


    “王爺肯定是有辦法了,對吧?”


    “有是有,但是,爺覺得,可能會有點難執行,”殷鉦琰拿起一旁的筆。


    “首先第一點,從江南調糧,肯定是需要銀子的,這銀子,我們可以從賦稅方麵扣,也就是說在明年交稅的時候,江南可以少交稅以此來達成交易,”殷鉦琰在紙上寫了扣稅。


    “我有一個想法,是否可以這樣,江南是糧倉,肯定是有很多個商家,那這樣,我們可以用自發的形式來征集,誰給的多,那我們明年就少交百分之多少的稅,以此來達到不用錢就能征集到物資的效果,”邵荁韻突然靈光一閃。


    “不行,這樣會有人為了不交稅,把糧食什麽的直接獻出來,”殷鉦琰搖頭。


    “不難,這個是有上限的,”邵荁韻輕笑,“我自是有想到這一點,首先,江南有多少戶糧商,爹爹那邊肯定是有記載的,他們的糧倉有多大,能力有多大,肯定都是被記錄在冊的,這樣,我們要求的是,每戶可以在十分之三這裏,抉擇自己要給出多少?”


    “也就是說,他們隻能在這個範圍內決定給出多少,而且,我們糧食肯定是有一定的限額,我們同時,也隻找大的糧商來征集,小的糧商,我們最好是放棄,這樣的話。防止後麵需要用到的時候,沒有其他的糧商備用。”


    殷鉦琰震驚的看著邵荁韻,他沒想到邵荁韻這般的細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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