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綠村。


    自夏靈辛跟隨店小二迴來了後,就再也不見陳香念的蹤影,連同她房間裏的行李,一同消失了,似乎這個人根本就重未出現過。


    夏靈辛也並未此事告知秦正丙,她認為還不是時候,若是秦正丙想知道的話,他會親自前來詢問的。


    翌日清晨。


    夏靈辛還在熟睡,門口便傳來了一陣輕緩的敲門聲。


    “等一等。”她心裏清楚,是誰來了,睡眼惺忪的她稍微整理了會兒,便去開了門。


    一開門,秦正丙便站在門邊,他眼神不定,問:“靈辛,她在哪兒?”


    “先進來吧。”夏靈辛招唿著。


    房間裏彌漫的是女孩兒的清香,讓秦正丙感到有些不適,他端正坐在了木椅上,眼睛都不知道應該往什麽地方看。


    夏靈辛沏了一盞茶遞給了他,問:“你所說的她是指的誰?”


    這簡直是明知故問,像是刻意刁難秦正丙,他思量了會兒,迴:“我的姑姑,她在哪兒?”


    “你的姑姑,你相信她的話了?”


    “相信,我先前說餘惛族的什麽憶幻術,隻是自欺欺人罷了,她真的....是我姑姑,即使我跟她沒有血緣關係。”


    “這裏是幻虛之夢,她若真是你姑姑的話,是進不來的。”


    秦正丙情緒有些激動,“不,她是,你之前不是也說過嗎?你感覺這裏很真實,我也有這樣的感覺,隻是....怕你多慮,沒告訴你。”


    “正丙,她已經走了,忘記她吧。”


    秦正丙怔了一會兒,“走了,去哪兒?”


    “我不知道。”


    “走了嗎?”秦正丙心情低落,問:“她有跟你說些什麽嗎?”


    夏靈辛迴道:“她什麽也沒說。”


    而後,秦正丙放下了手中的茶盞,蹣跚著離開了。


    夏靈辛凝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低聲自語道:“正丙,你應該也不想知道吧?”


    患跡洲。


    這個時辰的患跡洲即將步入短暫的夜,褪去冰雪的白,重燃炙火的紅。


    沙地間升起的白色氣息變得寥寥,更多的是紅色的火息,烏白色的雲層裏隱含著通紅的焰火,天幕重新成為了冰火兩重天。


    在冰火勢力紛爭之際,介於長空和大地之間的空域,漸漸變的漆黑,唯獨有縷縷紅色的火息從中間飄過。


    陳香念筆直的站立其間,目光中存有些許的欣慰。


    “看上去,你一點也不悲傷啊?”患跡的聲音從蒼穹間傳來。


    陳香念嘴角勾勒出一個鬼魅的幅度,微微一笑,道:“有什麽好悲傷的,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再死一次,又有何妨?”


    “可你覺得你可悲嗎?”


    患跡的話語中帶著一些諷笑,似乎正戳中陳香念的心事。


    “可悲。”陳香念語息微弱。


    “自己的孩子不認識自己,真是可笑。”患跡的嘲諷變得更為的尖銳。


    陳香念一時啞了語,麵色慌張的問:“你是怎麽知道的?”


    “自認為能夠瞞天過海,恰恰是最愚蠢的表現。”患跡平靜道。


    “你是怎麽知道的?”陳香念重複問了遍,她的語氣變得更加的驚慌。


    “你跟秦霄哪是什麽異姓的結拜兄妹啊,明明就是情郎情妹,隻是可憐了秦霄的那位正妻了,養了這麽多年的孩子,竟然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


    陳香念眉頭緊鎖,“不是這樣的。”


    “你們人族啊,真是什麽樣的人都有,我算是看明白了。”


    陳香念慌忙解釋道:“我和秦霄是真心相愛的,他跟任奈依隻是履行婚約而已,他們結婚也僅僅隻是為了穩固家族勢力而已,況且任奈依並沒有生育能力,她也知道的....正丙不是她真正的孩子。”


    “那你準備一直瞞著秦正丙嗎?”


    陳香念迴道:“至少能讓他擁有一個家,有什麽不好?”


    “你難道不想聽他叫你一聲娘嗎?”


    “夢裏聽見過。”陳香念閉上了雙眸,微笑著,似乎在迴憶她的夢。


    “你的時間將要終止了。”


    “我知道,患跡,你能再幫我最後一次嗎?”


    “你說說,若是在我能力範圍之內,我可以考慮。”


    陳香念稍稍翹首,以期盼的神情道:“我想知道,在碎夢鎮,我在正丙的眼前死去的時候,他傷心了嗎?”


    “那是他唯一的一次。”患跡簡單的迴道。


    陳香念欣然一笑,同時,她眼眶含著淚光,這正是她想要的答案。


    隨之,陳香念的身軀漸漸化成了淡淡的白色熒光粒子,在患跡洲逸散開來,順著升起的紅色火息,飄揚在了天際間,也有的落進了沙地間。


    患跡洲的夜又一次沉寂,取而代之的是通紅而又燥熱的空間。


    在沙綠村,秦正丙的心莫名的刺痛,如同萬千的針錐一齊刺進了心髒。


    他捂住胸口,緊咬著牙,“怎麽....又是這樣的感受?”


    當他在沙綠客棧第一眼看見陳香念時,也是一股錐心的痛,他沉呤道:“姑姑,是你嗎?”


    好似有什麽東西牽引著他,讓他的眼眸移向了窗外。


    “姑姑,是你在唿喚我嗎?”


    秦正丙跟隨著他的感覺,走出了客棧,到了沙綠村的村口,將目光望向患跡洲。


    “正丙,你怎麽了?”夏靈辛出現在他的後麵。


    秦正丙的眼神迷茫而又堅定,“有什麽東西在唿喚我。”


    “你胡說什麽呢?”夏靈辛說著,她的目光瞟了一眼患跡洲的方向。


    “靈辛,我姑姑是在患跡洲嗎?”


    秦正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她有些舉足無措。


    她遲疑了會兒,迴:“應該不在,患跡洲那麽危險的地方,她去哪兒幹什麽?”


    “你還準備騙我嗎?”秦正丙的目光似水,甚至讓人不禁為他感到憐惜。


    這個時候,店小二走了過來,“靈辛姑娘,你還是告訴他吧。”


    夏靈辛瞪了店小二一眼,眼眸子裏甚至湧現出了殺意,深唿了口氣,她向秦正丙解釋道:“你姑姑認識患跡,還帶我去跟患跡見了一麵,但她並無意要加害於我,事後便讓我離開了患跡洲。”


    時間沉寂好一會兒。


    秦正丙低沉道:“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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